第9章 穿越的第四段
穿越的第四段
“祝遙”我的口吻摻染着不自知的哀傷,“為什麽你不肯告訴我實情。”這夜那麽漫長,天依舊不肯發亮,可我就要走完更始的半生了,倘若過了更始的一生,我又該如何面對自己呢,我的一生都被另外一個人的心聲占據了。
因為我看的那麽清楚,祝遙和更始的猶豫。
“你無需得知。”祝遙冷冰冰地回應我。
“那你為什麽找我!”我現在身體虛弱得很,每揚起的一聲語調都讓我感到發旋,可縱使牙齒止不住地打顫,我依舊想從祝遙這裏尋一個結果。
“你和爺爺,都不曾考慮過我。”
“這和當年的更始有什麽區別。”
祝遙仍然無動于衷,我能感受到聲音的顫抖和那顆強忍着不能落下的淚珠,它就快要奪眶而出。“可是他難道就該死嗎?”祝遙深吸一口氣,“只剩這一條路行得通了。”
“難道我就該死嗎。”我冷眼看向祝遙,“難道我的性命,比起你心愛的更始,就那麽不值一提嗎!”
啪地一聲,祝遙甩了我一個耳光。原本眩暈的腦袋似閃了幾個星過去,我被祝遙一巴掌扇回榻上,齒間腥鹹。
“瘋…”瘋子。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那我呢,我對于祝遙而言又有什麽可憐之處?
這夜太漫長了,我醒了又醒始終等不到天亮。
被祝遙一巴掌扇暈的我又回到了過去,托她的福,這次我倒徹徹底底上了季重明的身。醒來的時候祝遙和五豐卻都不在身邊,我掃了一眼,看見了那日見過面的皇後。
“臣妾拟了除夕家宴的名單,陛下過目。”皇後輕輕開口,遞過一本精巧的禮單。時下已經冬月,皇後身着一件貂絨的長袖衣,配上她繁麗耀目的後冠,到像九天瑤臺上的仙女一般。我忽而想到祝遙,她要是做後妃時會不會也當如此。
我自然看不懂這繁冗的名單,接過來像模像樣翻動幾下,便直接誇贊皇後說:“有皇後操持,我…朕無需擔憂。”
許妱得到稱贊,果然心滿意足,“燕王妃遞來消息,說燕王不日将啓程回京。陛下登基時燕王戍邊未歸,說起來,陛下也有兩三年沒見過燕王了。”
燕王?是誰?我敷衍點頭搪塞:“嗯…自然要靠皇後操持。”
許妱又補了幾句,我慣不會說些場面話。自然許妱說完後我們二人便面面相觑。我瞧着實在尴尬,硬着頭皮跟許妱說:“冬日嚴寒,皇後,也要注重身體。”
可只這簡單一句話,許妱便笑起來,陽光透過小窗鋪在她臉上,雙眸比頭面上的金粉還要閃亮。“陛下也要注重身體才是。”我還未盡言,許妱便要告辭了。她走時衣袂搖曳,我擡眼望去,恰看見祝遙端着茶盞進來,那神情間忿忿,恐在哪裏受了委屈。
我怕什麽,索性直接問她說:“祝遙,誰給你氣受了?”
“奴才不敢。”
不敢不敢她總不敢,反正無非大夢一場我就算有些疏漏又何妨。“不敢不敢,你總不敢,朕偏要你敢。”
不用細看我也知祝遙詫異的臉,就連五豐都投來好奇的目光,我頗不自然地掩面假裝咳嗽一聲,“朕說話算話,你以後就不必稱什麽奴才了。”
“奴才以罪奴之身侍奉陛下已讓禁中流言紛起。若是皇後娘娘說了什麽,還望陛下慎重行事。”
皇後?我心中一動,突然想要捉弄祝遙,“那在你看來,朕要如何對待皇後的話呢?”我自然不知道皇後是同祝遙說過什麽,反正祝遙聽完我這句話後臉色變得異彩紛呈,就算是五豐都很難抑制住自己震驚的神色。
“奴才以為,”祝遙正說着就被五豐攔住,“陛下,您昨夜裏睡得不踏實,說了見完皇後要小憩的。”
我随口應了一聲好,就看見五豐朝着祝遙使眼色要她快走。連五豐都要找的臺階,想來是什麽死局了。讓我睡我也睡不安穩,惦記着一閉眼就要回去,索性背着他們偷偷溜了出來。
偌大的養心殿因着我的小憩遣散了衆侍,讓我輕而易舉地實施成功,可惜我終究不是天子,并不熟悉皇家制度的森嚴。果不其然,我一轉身便遇見了一位畢恭畢敬候着我的內侍令, “陛下,奴才去尋五豐令來。”
“不必。”我攔住他,“朕想自己走走。”
“陛下想去哪裏?”
這其實是個問題,對于眼下的季重明而言他應該去尚書房處理政務,可對于我而言,我只想找到祝遙。正如那天她找到我的那樣,并不是我想去哪裏,而是祝遙帶我來了這裏,從此這就變成我想去的地方。
若是我此時不計一切送她出宮呢,會不會就可以避免後續所有不幸的發生。“祝…遙在哪裏?”
“奴才為您帶路。”
我跟着他走到角落裏的一間房,雖然偷聽牆角不是君子所為,但我還是不由得湊上前聽了一會兒。
先是是五豐在說。“祝姑娘,陛下今日古怪,我知姑娘的意思,也知皇後娘子的意思,卻唯獨猜不透陛下的意思。”
“若是皇後娘子知情就好了。”我聽見祝遙嘆氣,“我小時候見到季重明時就覺得他會是個很冷淡的人,江寧那麽多孩子,我從沒有見過像季重明一樣孤傲的人。”
“他失約負我也好,為了大業讓我痛失至親流離失所也罷。我都不敢怨恨他,我還能拿什麽去恨他呢?”
“我只是恨我去海市找了那麽多次,都沒有合适的魚骨。再也見不到天不亮就坐船離開的重明哥哥。”祝遙她哭得極其隐忍,那些用力藏起埋在心底的陳年舊事被剖開,被挖出,一如想起她當年偷偷躲在送行的隊伍裏看她的重明哥哥離開時求而不得的貪圖。
五豐嘆了口氣,輕輕拍着祝遙的後背為她順氣,“這裏是京城,一定會有合适的魚骨頭。你不妨再磨一個簪子。”
等到終于有合适魚骨之時,卻再沒了當年想要磨一枚簪子的心。大廈将傾,想要重複榮光何其艱難。可惜季重明不是周宣王,而朝廷上也沒有尹吉甫。
恍惚間聽見祝遙同五豐說告辭,我才急忙想要脫身。跑是來不及了,躲藏也無處躲藏。我擡腿就走,忽然轉個身,與剛推開門的祝遙四目相對。祝遙眼眶紅紅,看見我很是驚訝,“陛下?”
五豐聽見後也冒出頭來,“陛下怎麽來了,我讓春苗在門口候着,他怎麽讓陛下自己出來了?”
“嗯…”我腦袋飛快轉着,在想一個合适的借口,“朕來看看,你們做什麽呢?”
“我們唠閑話呢。”五豐湊到我身前,“陛下,年關将至,想必京城熱鬧非凡,不如您也賞奴才們一個休沐,放我們去漲漲見識吧。”
我想起來祝遙未竟的魚骨簪子,突然很好奇,可我們只能有緣再見了,希望此時她能,覓得合适的魚骨吧。
那樣想着,我輕聲應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