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紛亂皆來
紛亂皆來
“不是啦,我租的房子太小,她又有很多東西,住在一起太擁擠了。”
“你們可以再租一套大一點的嘛,或者幹脆去你四環的那套房子住。其實那邊的交通也不是那麽不方便,每天早起一點就好了。”童拓想起湯迪空着的那套房子,心中慶幸自己沒有過去住。
聽了他的話,湯迪仿佛吓了一跳,連忙說:“不成,那邊太遠,我可不想早起。”
“你這個懶鬼。”童拓若有所思地搖搖頭,“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壓根就沒跟她說過你在北京有房子吧?現在的女人談戀愛都先看對方的物質條件,要求男方有房有車。你手中有這麽一張王牌,幹嗎還藏着掖着不肯出手,是覺得不用使出房子這張殺手锏照樣可以套牢她嗎?你對自己的魅力很自信嘛。”
湯迪否認道:“我那算什麽好牌,在市內有房,随便一個本地人都可以做到。這年頭房子車子一個都不能少,上次小長假,你開的那輛SUV才給你争臉,Cindy誇你車好,我可聽到了。”
“那車是好,但是我哥的,我也就是為了出來玩方便才借用的。我自己那輛可從沒人說好,只怕有些人還覺得太普通,不夠體面呢。你要是也想被她誇,很簡單啊,可以請她去你家玩嘛。”
“算了吧,她現在因為你不理她,連帶着都不我給好臉色,昨天我去他們部門辦事,看見我連個招呼都不打,完全不顧之前的交情。我說你到底用什麽方法擺平的她?殺傷力太強了吧。”
“這個你不用管,我又沒把她怎樣,她并不會真的恨我,過幾天就會好了。”童拓不願就這個話題多說,轉移話題道:“要是嫌望京那邊遠,你幹脆貸款貸款買輛車算了。”
湯迪搖搖頭,不再接茬,低頭掏出手機玩了起來。
童拓尋思湯迪還真是奇怪,若是對闵敏動了真心,為何不肯對她說房子的事?童拓不明白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還是打算在特殊的時候給對方一個驚喜,總之他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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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天氣越來越悶熱,童拓給的飲料不知不覺已經喝完了,蘇茜口渴難忍,她打算去附近的超市買一瓶水,跟着想起之前韓齊給自己買的可樂。
她看到韓齊把它放在腳下,沒有打開的樣子,于是走過去拿了起來:“我喝一點。”
”嗯。”韓齊起先沒有反應過來,看到蘇茜開始擰瓶蓋,連忙叫出聲來,但是已經晚了。
瓶蓋松動的一瞬間,汽水也順着縫隙噴湧而出。她尖叫出聲,連忙将瓶子遠離身體。還是晚了一步,白色的上衣已經噴濺上了淺褐色的水漬。
“抱歉抱歉,這瓶我拿在手裏太久了。”韓齊連忙将汽水瓶從她手裏拿走。蘇茜沒心思聽他解釋,忙從包裏掏出紙巾應對眼前的尴尬局面。
“乖乖,你每次都喝半瓶倒半瓶嗎?”一旁看熱鬧的湯迪說道。
蘇茜沒好氣地瞪了湯迪一眼,她想發作,但是忍住了,只能埋怨自己太馬虎,忘了碳酸汽水應該慢慢開啓瓶蓋。
“怎麽回事?”童拓剛和別人說完話,走了過來。
“沒什麽,汽水灑衣服上了。”她尴尬極了,低下頭想用紙巾擦幹汽水,卻發現手上黏黏糊糊的,衣服上的水漬單靠紙巾也無法清除。
“我這兒有濕紙巾。”石夢庭從布包裏掏出一包濕紙巾遞給她。
“別費力氣了,濕紙巾擦不幹淨的,”童拓打量了一下蘇茜身上的深色水漬,說:“我帶你去前面的教學樓找個衛生間清洗一下吧,現在快一點洗,污漬還來得及洗掉。”
蘇茜遲疑了一下,他說的有道理,雖然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可這裏只有他認得這所學校的情況,于是謝過石夢庭,跟着童拓往操場出口走。
先前和旁人在一起,兩人一直沒什麽機會單獨說話,眼下難得獨處,蘇茜卻沒了話題,滿腦子想的都是闵敏的話,同時擔心童拓在這件事裏起了不好的作用。
她又氣自己無聊,闵敏的事情還不知道會如何是好,居然還有心情為童拓瞎操心,難不成自己也是重色輕友之人?可闵敏的話像針一樣紮在她的心上,刺激着她對真相的渴望。
然而要開口呢?走出幾步,她沒話找話道:“我真是太不小心了,開瓶的時候應該慢慢擰開的。”
“下次小心就是了,這類飲料搬運的過程中少不了碰撞,最好不要馬上打開。”童拓說。
“說到碰撞,”蘇茜想起剛才比賽中的一個細節,“第二節的時候對方攔截的方式太兇狠了,腰旗比賽不應該是這樣的吧?你被人撞翻在地,他們一窩蜂似的上來搶球,我真擔心你被他們踩到。”
“沒什麽大礙,只是頭有些疼,換下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童拓摸了摸後腦,“他們有些人玩帶護具頭盔的正式比賽,阻截慣了,玩腰旗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帶出了那些蠻搶硬奪的習慣。”
“怪不得,最後拿到球的那個跑鋒速度真是快,接到球一個轉身就沖出去了,簡直帥呆了。”
“漏接。”童拓自言自語道,後來的丢分,他一直在自責。被撞倒之後他頭疼欲裂,好一陣都沒反應過來,球就是那個時候被對方隊員搶走的。自己弄丢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球,球屬于撿到的選手,對方如果撿到球,馬上攻防易位,之前的優勢全無,搞不好還會被對方進球。
蘇茜意識到自己過于贊揚那個跑鋒了,忙說道:“我聽說對方的跑鋒是專業運動員,你們偶爾玩玩的肯定不能跟他們比。你也不錯呀,和其他人的配合蠻好的,有好幾次你虛晃對方,然後傳球給隊友的手法着實精彩。到最後你不用假動作了,對方也分辨不出來,還傻乎乎地準備奪球。”
“他确實不錯的,和你哥哥一樣以前是足球運動員,爆發力和耐力兼具。”童拓不知不覺稱江可揚為蘇茜的哥哥,心想這應該沒什麽不妥。
教學樓在操場後面,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到了。那是一幢老式三層建築,狹長的窗戶,暗紅色的磚牆,牆壁上爬滿綠油油的藤蔓植物,和周圍其他新建的教學樓不同,獨具沉靜而古老的氣息。
穿過大廳,兩人來到走廊,和大廳不同,地面鋪的是木質地板,由于使用時間過長,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一路上沒有見到其他人,路過幾個自習教室,蘇茜從門上的玻璃窗望進去,教室裏零星坐着幾個埋頭自習的學生。
兩人快走到走廊的盡頭時,童拓伸手一指右側的一扇門:“這裏就是。”
“謝謝。”蘇茜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進了女洗手間。
童拓進男洗手間方便,在洗手池洗了一把臉,然後走了出來。他聽到女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知道蘇茜正在清洗衣服上的水漬。不願站在門口等她,他踱步來到走廊的盡頭,站在窗口處向外張望。
下午三點多的陽光正是刺眼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看着窗外的綠色植物和它們層層掩映下的教學樓。熟悉的建築映入眼簾,讓他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發生在這裏的事,心情突然無端地煩躁起來。不願再提醒自己,他轉身靠在窗臺上,漫無目的地打量四周,看到右側前方的一個大櫥窗貼滿了照片,于是走了過去。
櫥窗裏貼的是外語學院話劇系最近舉辦的話劇比賽的照片和獲獎名單,今年的獲獎節目是《哈姆雷特》。童拓饒有興趣地看着一張張照片和下面的介紹,櫥窗最下方是歷屆大賽冠軍的合影,在看到其中的一張照片後,他突然驚地喘不過氣來。
因為他怎麽也想不到,事隔多年,這張照片還會被人記得,還會被人貼出來。
它年代久遠,邊角還留着上幾次粘貼和按圖釘留下的痕跡,壓根不應該出現在最近五年的獲獎介紹中。但作為那次比賽的冠軍劇目,後來曾代表外語學院參加全國的英語話劇比賽,也獲得了冠軍,因此破例貼出,甚至還被人做了重點标識。
那是根據曹禺的話劇劇本《雷雨》改編的英文劇,照片是八位主要演員和指導老師的合影。扮演周萍周沖兩兄弟的演員童拓都認得,當他認出站在兩人中間飾演四鳳的那個熟悉身影時,不由得心裏刺痛了一下。
濃重的舞臺妝也掩蓋不住照片中人物的清秀面容,她正笑魇如花地望着他,和他記憶裏的一模一樣,眼睛裏的笑意幾乎穿透照片。只是此時此刻,那笑容再也難以到達他的內心……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轉過身來,蘇茜正站在他面前,臉上挂着不确定的笑容。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她的身後,将她渲染出一圈金黃的光暈,給人以某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你沒事吧?”她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太自然。
“沒有,你洗幹淨了嗎,怎麽這麽快?”他以極快的速度收起之前的情緒,問。
“你說的沒錯,趕快用水洗,很快就可以洗幹淨的。”她說着,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看了一下還有點濕的上衣。
童拓的眼光跟了過去,“那我們回去吧。”
“好。”蘇茜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應允道,眼神中一閃而逝的渴望,被他捕捉到了。
童拓不是傻子,更何況有些人的心思就像禿子頭上的虱子。他走出兩步,又停了下來,說:“那瓶可樂你還沒有喝到吧,渴不渴?我們可以先去超市,買些飲料再回去。”
“好啊,我來請客吧。”聽到他的話,蘇茜臉上露出一個絲毫不亞于照片上那女人的燦爛笑容。
我會不會是漏接了一個好球呢?望着她的笑臉,他想。
站在學校超市的冷飲櫃前,蘇茜一邊挑選飲料,一邊打量童拓。
直到現在,闵敏的話仍然讓她很不舒服,這個意外的發現不光影響到了湯迪和闵敏的感情,也間接影響到了蘇茜對童拓的印象。他會是闵敏說的那種人嗎?蘇茜不知道,也因此而格外想知道。此時此刻,她迫切地需要一些能給童拓洗白的證據來安撫自己不平靜的內心。
為此她考慮了一路,認為自己或許應該冷靜一些,等闵敏去查清事實真相。現在直接問他,恐怕不會得到想要的答案,還會被他厭惡,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聽聽他會怎麽說這件事。
于是,結帳的時候她很随意地問:“湯迪和你說過闵敏為什麽沒有過來嗎?”
童拓看了她一眼,說:“我相信闵敏肯定跟你說過,咱們需要對一對話嗎?”
蘇茜的臉紅了,心裏暗叫自己的打探功夫果然糟糕,這麽快就被識破了。她趕忙轉過頭去,躲避他直視的目光,“你該不會又要搬出朋友的事最好不要插手的那套理論來教育我吧?我只是随口一提,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當我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