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打探失敗
打探失敗
童拓認為那件事連誤會都談不上,他不想摻和別人的感情,但既然蘇茜問起,出于禮貌總得接一下話茬,不能冷場,“闵敏是怎麽和你說的?”
見他松口,蘇茜心中暗喜,“她想搬去和湯迪同住,湯迪沒答應。哎,都說好了是我來——”
“那和我知道的版本差不多。”童拓搶着結了帳,又幫其他人買了幾瓶,裝在塑料袋裏,“他們才認識不過一個多月,有些事急不得,還是從長計議比較好,我想他們倆會商量出個結果的。”
是呀,和湯迪同居的事闵敏只是随口一提,問題的關鍵是之後發現的那張房産證複印件。再次被噎得無話可說,蘇茜發現自己辛苦地鋪墊反而讓自己寸步難行。她真想直接問他湯迪這麽做的原因是不是外面有人,又覺得太過直接,決定再繞一個彎。
兩人走出超市,沿着樹蔭下的小路往操場的方向走。
“話是這麽說啦,男女思維方式不同,同一件事女方往往會想的更複雜,尤其闵敏是被拒絕的那一方……”蘇茜飽飲之後,說道。
“我可不認為她是那種容易想不開的人。而且她一定沒有跟你說過湯迪家的情況吧?他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小得很,兩個人肯定不夠住。湯迪拒絕她是出于客觀條件的考慮,而不是其他的你們想到的那種原因。”
“哪種原因?”蘇茜追問。
童拓聳聳肩,“我不知道啊,那只是一個指代,沒什麽實際意義。”
“我知道你們公司那邊緊鄰CBD,房價熱得很,租金肯定也不便宜。”
“是啊,兩個人住就要租大房子,租金會更貴的。”何況湯迪房貸還沒還完,多出的租金會給他增添不小的壓力。
“闵敏又不會白住,房租可以AA制嘛,她會很樂意分擔一半房租的。”她剛說完,就想起闵敏說自己是手頭不寬裕,才想起要和湯迪同住的。管他呢,童拓應該不會知道得這麽詳細。
“真有她的,那湯迪要危險了。”
看來闵敏真的很想和湯迪同居,湯迪若是一再拒絕,恐怕會惹她生氣,不,應該是一定會生氣。他不知兩人感情處到什麽程度,以湯迪以往的情況來看,之所以不想同居可能是在為分手做準備。
分手嗎,他悶哼了一聲,想起湯迪對闵敏的那些溢美之詞,結局也不過爾爾。
“AA制有利于節約生存成本,房租對于我們這些外地人來說,是很大的一筆開銷,你這個本地人是不會體會到這種煩惱的。”
“誰說的?我跟你們一樣,也是在外面租房子住。”
“我一直以為你住在家裏。”蘇茜很意外,她想問他難道家裏沒有兩套房子嗎,但這話題有些敏感,最後還是忍住沒問,“你跟他一樣是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
“不,稍遠一點,避開CBD的話,以同樣的價錢我可以租到更大的房子。”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操場,蘇茜心中着急,待會兒回去兩人恐怕很難有機會單獨聊天,再不趁機詢問,就沒有機會了。
“有道理,你們公司那邊的房租很貴嗎?湯迪的房租每月是多少,兩千四五?”
“差不多是這麽多,面積號稱是五十平方米。”
“哇,那真是不便宜,他來北京多久了,一直都在租房住?”
“對,有一年半了。”
“那我就奇怪了。”蘇茜故作思考狀,“既然他在北京待了那麽久,每月房租又要交那麽多,難道就沒考慮過自己在北京買房嗎?”
童拓看了她一眼,蘇茜直覺他是在聽到那句“買房子”才打量自己的。
“那你有考慮過嗎?”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轉而問她。
“當然,我做夢都想買房子,可買不起。而且沒有工作單位的話,銀行是不會給我貸款的。”蘇茜不滿意球又被他踢回來,“你們就不同了,無論是出于未來結婚還是投資,買房都是必需的。”
童拓沒說話。
從剛才他就覺得蘇茜想要從自己這裏打聽出一些消息來。她到底想知道什麽?他一向認為闵敏比蘇茜精明且有手腕,猜測她是用同居未遂這件事打動了蘇茜,讓她來找自己探聽湯迪的情況。蘇茜一直在說租房買房,難不成是闵敏想了解湯迪的財務情況,好以此決定是否有繼續交往下去的必要?
只用物質條件去衡量他人的價值,是極為虛榮膚淺的,他一向鄙視這種拜金主義。想不到闵敏也是這種人。童拓發現自己并不意外,雖然之前湯迪保證得天花亂墜,可他依然不看好這兩人的戀情,現在居然這麽快印證了。于是他打定主意,房子的事除非湯迪自己要對闵敏說,否則自己絕不會對別人透露半句,哪怕是對蘇茜。
想明白了始末,童拓又有些不太舒服。
剛才見到蘇茜出現在操場上,雖不奢望她是為自己而來,仍然暗自高興。現在看來,也許她只是應朋友之邀專程找自己了解情況的。為朋友兩肋插刀本是美德,可為了這種無聊的理由,他認為她未免好人做過了頭。
“想什麽呢?”蘇茜見他半天不說話,問道。
“沒什麽,湯迪是來北京工作的,和我不同,誰知道什麽時候他會離開北京,對于不打算在這個城市常住的人來說,租房要比買房合适。”
童拓的回答含糊其辭,湯迪到底買還是沒買房,蘇茜單從這句話分析不出來,想要再問,此時兩人已經進到了操場,石夢庭遠遠地看到了他們,沖他們招手。
發現湯迪也正看向他們,蘇茜只得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默默地跟在童拓身後回到衆人身邊。
之後比賽結束,衆人就此別過,童拓和湯迪開車把石夢庭先送回家,之後他們去了哪裏,又幹了些什麽蘇茜并不知曉,她則在韓齊的陪伴下離開外語學院,直奔闵敏家。
兩人都還沒有吃晚飯,于是去了附近的一家飯店,要了一個小包間。
吃了幾口飯菜有力氣之後,闵敏一邊喝酒一邊罵湯迪。蘇茜悶頭吃飯,順便充當聽衆,這才知道兩人的感情自那次小長假之後持續升溫,闵敏才萌生了同居的想法。沒想到先是被湯迪拒絕,又憑空出現一張房産證複印件,讓闵敏不得不懷疑先前的恩愛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甚至是湯迪的逢場作戲。
闵敏越說越氣,越氣喝得越多,喝得越多理智越少,有好幾次甚至中途想挂電話給湯迪興師問罪,都被蘇茜攔住了。
蘇茜平日從不看八點檔的肥皂劇,對興師問罪那套狗血劇情興趣不大,她更喜歡罪案類的美劇,認為找出确鑿的證據後再和嫌疑人當面對質更為有效。她表示願意陪闵敏去房管局驗證那個房産證的真僞,然後大家再從長計議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被酒精麻痹了神經且無處發洩的闵敏此時完全聽不進去任何解決辦法,她只想盡情地發洩情緒,于是又把湯迪身邊的人罵了個遍。負心漢身邊的狐朋狗友自然少不了童拓。她口無遮攔,戳到了蘇茜的痛處,提到了蘇茜最不想聽到的名字,Sara。
Sara的名字就好像随時在提醒蘇茜不能忘記過去,她明知道那個差評和童拓無關,也願意忘記過去,但一提到Sara這個罪魁禍首,她又難以淡定,之前為差評遭受的種種痛苦和委屈又歷歷在目,如鲠在喉。
這些無心的言語深深地觸動了蘇茜內心深處最柔軟,也最不願意對外人敞開的部分。
自己是一個十足的大傻瓜,放着一個管他出于什麽目的願意主動追求自己的男人不要,偏偏去挂念一個對自己沒興趣的男人。她知道這單相思不會有好結果,還蠢得可以,但就是無法停止。
想見到他,見到他就開心,不知從何時開始,這種感覺盤踞在心頭,久久無法揮去。倘若蘇茜還在校園,一定會饒有興致地細細體味這種青澀的感情,但她已經從學校畢業,進入社會多年,再玩這種“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我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的游戲,自己都覺得不合時宜,何況對象還是已經和自己相親失敗的男人,她一定是有斯德哥爾摩症才會喜歡上他。
蘇茜越想越郁悶,自己實在是太失敗了,甚至難過地想哭。之前她還不肯喝酒,最後幹脆也跟着闵敏喝了起來。
兩人喝到飯店打烊才算結束,之後兩個醉鬼分別打車回家。蘇茜晃晃悠悠上了樓打開房門,勉強爬上二層小床,連衣服都沒顧得上換就倒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上午,艾雅站在床頭再次叫醒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睡到了中午十二點。踉踉跄跄下了床,換了一身衣服,又爬進衛生間洗漱。
“要不是這菜涼了不好吃,我真不忍心打擾您老人家補眠。”艾雅玩笑地說道。
蘇茜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唉,昨晚喝得太多了,上午不忙吧?”
跟蘇茜混這麽久,艾雅早已成了專家,“今天是周一,第一天上班,大家都不好意思上午就打開淘寶的,下午才是真正忙的時候。昨兒你們怎麽又去喝酒了,我知道闵敏沒事就喜歡喝個小酒,可是你怎麽也跟着喝多了?”
蘇茜不想對艾雅透露太多,本想說昨晚兩人飯後閑聊,自己觸景生情多喝了幾杯,誰知開口卻成了“借酒生情”,引得艾雅哈哈大笑,她自己也跟着笑了起來。
兩人笑過後,艾雅說:“闵敏又和新男友鬧矛盾了吧,可你有什麽好‘借酒生情’的,跟她湊什麽熱鬧?”
“可不是嘛,我就是沒事找抽型。”
清醒過後,蘇茜後悔昨日的沖動,就為了那點算不上事的事喝到爛醉,自己果然是吃飽了撐得厲害。
吃過午飯,她又恢複到淘寶店主外加相親族的緊張而忙碌的生活,除了接待、包裝,還得時刻關注莫秀瑛和連志誠的動向。
下午蘇茜收到了連志誠的短信,大意是周末過得如何,這周工作忙不忙這類不痛不癢的寒暄。她看得直咧嘴,幾乎可以想象一個大男人擠出這些關切地問候需要費多少力氣。這種獻殷勤的方法在她看來有些可笑,同時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戀愛而喪失欣賞這種逢場作戲的能力。
她不敢拒絕連志誠,倒不是昨晚想通了女人需要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勝過自己愛的這個道理,而是怕莫秀瑛因此親自殺到北京,到時自己會吃不了兜着走。
蘇茜想和連志誠保持一絲絲的聯系以換取母親的安心,然而相親認識的人怎麽可能只保持一絲絲聯系?要麽談婚論嫁,繼續相處,要麽就徹底拒絕老死不相往來,沒有第三條路。自己想要開辟的第三條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換言之,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不想和不喜歡的人約會,也不願耽誤連志誠的時間和精力,但眼下她還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得過且過,先把這一周熬過去再說。
周日那晚一聚之後,闵敏仿佛人間蒸發一般再沒了消息,蘇茜不知她是否有去辨別房産證的真僞,也樂得不被她打擾,因為這周生意突然有所好轉,她便趁勝追擊,一連零利潤甩賣促銷了好幾個爆款商品,将店鋪的人氣帶動起來,順利沖上了雙皇冠。
生意好,人也跟着忙碌。她又恢複成往常的模樣,無暇再像那晚一樣去把玩那些明媚而憂傷的小情調,而是按部就班地每日把心思都撲在淘寶上。感情是工作之外調劑生活的消遣,她告誡自己,除了四十五度角憂傷地仰望天空,生命中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做。
正在蘇茜以為這又是平靜而繁忙的一周時,周六下午卻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
下午,蘇茜的手機再次響起時,她正忙着給買家找貨騰不出手,便要艾雅先幫忙接一下。
艾雅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的號碼,問她:“石夢庭是誰呀?”
“什麽?”蘇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從貨堆中探出頭來,“你剛才說誰找我?”
艾雅幹脆走過來把手機舉到她的眼前,“你在通訊錄裏存了這個人的姓名,她應該是你的認識的人,還是你自己接吧。”
蘇茜接過電話一看,可不是嘛,周日那天她跟石夢庭出于禮貌相互交換了手機號碼,沒想到她今天就打給自己。不知她是有事還是撥錯了號碼。手機鈴聲響個不停,顧不得多想,蘇茜趕忙按下接聽鍵。
“是蘇茜嗎?你好,我是石夢庭。”對方的口氣聽起來可一點也不像撥錯號碼,而是肯定地要找自己。
“是我,你好。”
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興奮,甚至是激動,“太好了,我現在到沃爾瑪門口了,接下來要怎麽走?”
蘇茜眨眨眼睛,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什麽怎麽走?”
“你店鋪裏不是說面交的地點在你家附近的沃爾瑪門口嘛,我現在到了,正在大門口給你挂電話,接下來我要怎麽走才能到你家?”
聽了她這話,蘇茜才恍然大悟。
上次石夢庭對她身上的飾品很感興趣,問她是在哪裏買的,蘇茜說是自己店裏賣的。石夢庭大喜,說自己也喜歡這類小東西,改天一定要到她店裏挑選,又和她交換了手機號碼。蘇茜以為石夢庭的“到店裏挑選”是指在淘寶網上的店裏,便又留下了自己的淘寶ID。
她對這種寒暄客套帶來的生意從不抱希望,于是很快就忘了這件事。
沒想到石夢庭卻是來真的,不跟蘇茜在網上旺旺聯系,而是看到交易方式中特意為同城買家準備的面交地圖,就自己坐車摸過來了,到了約定地點才挂電話告訴蘇茜。
換作是其他人,總得考慮一下貿然拜訪只有一面之緣的朋友,對方是否願意接待自己,但對石夢庭這種粗線條的人來說,這不是問題,因為在她的印象中,她們明明之前已經打好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