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突然造訪
突然造訪
兩個人一個在國內一個在國外,想要平心靜氣坐下來談這件傷感情的事恐怕很難,不,他知道是絕對不可能的。
更要命的事情還在後頭。冷靜下來他才發現,感情好分,以兩人名義共同買下的房子卻無法輕易分割。首付加上後來他償還的貸款,已經有三十萬之多。加之房價也年年攀升,現在價值的可能更多。
他并不高興自己可以分得更多的錢款,而是發愁如何讓林幼薇同意賣房。
之後的發展頗為曲折,得知湯迪另有新歡後,林幼薇既不同意分手也不願意賣房。他沒有成功說她,只能單方面地提出并決意分手。而後,在沒有任何外力的阻撓下,幾個月後他又跟法國女友因為感情不合,分手了。
林幼薇聞訊後,表示願意原諒他對自己的傷害,并希望他回到自己身邊。湯迪聽到這話并不高興,一方面去意已決,另一方面他明白此次回去,一輩子都會被她用這件事要挾,永遠擡不起頭。于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停止還貸的同時,再次要求林幼薇賣房。
此時的北京已經是林幼薇的傷心之地,她為了方便照顧父親,在本地找了一份工作,既不回京也不同意賣房,無論湯迪用什麽辦法,哀求,威脅,她都拒絕出售。
湯迪也沒了脾氣,他知道這是自己欠林幼薇的,是現世報。兩人協商之後,他便将這房子在中介公司登記出租,想以租金還貸。自己則找了一家在上海的公司上班,開始了這場不知何時會有結果的拉鋸戰。
聽罷闵敏介紹完事情的始末,蘇茜沉思了片刻,問:“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闵敏吸了一口煙,又将煙霧吐出,看着它們在自己面前四散開來,說:”不知道。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之後,我反倒是無話可說。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們已經分手了,我不算插足,他也不算負心,他對我隐瞞的只有那房子,而不是那個女人,我沒辦法為此指責他。”
好理性冷靜的分析,蘇茜簡直都要佩服她的淡定了,“我要是他,一定感謝你的理解。”
“他要是真想謝我就趕快跟那個女人劃清界限。”闵敏翻了一個白眼。
“這麽說你不打算分手,而是想和他共度難關?”
“我不知道,我現在心裏很亂,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麽辦好。”闵敏用手扶住額頭,看起來真的很煩惱,“換作是其他情況,我可以一走了之,一點都不會留戀,可是現在要我放手,我真的很不甘心。”
蘇茜無奈地望向闵敏。
她懷疑房子只是湯迪的托詞,籍此可以裝出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無辜模樣,他再慘能慘過前女友嗎?可看到闵敏煩惱成這樣,她知道最好不要亂說話,于是選擇沉默不語,靜靜地吃着晚餐。
湯迪的女友不用自己親自出馬,靠那套房子就能逼退情敵。闵敏不甘心這麽輕易放棄這段感情,可她又能怎樣,陪湯迪投入到這場拉鋸戰?如果是這樣,那蘇茜隐約可以預感到未來的發展,不是闵敏會像湯迪的那位法國女友一樣,因感情不合提早離開他,就是兩人一直膠着,這種消磨人意志和感情的戰争,遲早有一天會将兩人的激情消耗殆盡,最後還是以分手為結局。
闵敏自己一定也會預料到這兩種情況吧,蘇茜想。至于第三種,兩人攜手度過難關,迎接幸福的到來……不知為何,她對此種結局的出現不是很有信心。
之後,闵敏打算找個地方喝酒,靠酩酊大醉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被蘇茜止住了。蘇茜不想看到朋友這個樣子,安慰了她一陣,确定她情緒穩定後,叫了一輛出租車送她回家。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半,打開電腦查了一下待發訂單的數量,居然已經有十幾單之多。旺旺上還有艾雅的留言,晚上接待了不少生意,她一個人都要忙不過來了。明天發貨也是問題,晚上的訂單加上明天白天的,僅靠她們兩個人,很可能無法及時發出。
蘇茜苦笑,看來她這個店主得減少出門次數了。
洗漱完畢準備睡覺的時候,她又想起還沒答複連志誠這周末是否要再次約會。
闵敏的事情讓她對先前的決定産生了動搖,利用維系和連志誠的關系來讨莫秀瑛歡心的做法實在是太幼稚太愚蠢。她怎麽能笨到以為靠這個就能讓母親高興?這是她們母女之間的事情,跟外人無關,自己不該拉不相幹的人進來攪局。這一點她應該好好學學童拓,馬上和連志誠終止聯系。
趁着自己正堅決,她從包裏翻出手機給連志誠發了一條短信。大意是你很好,但是我不合适你,祝願你能找到更好的另一半。言詞之虛假,連她自己都覺得惡心。
短信發了出去,等了十分鐘沒有見到回信,蘇茜猜測對方不是生氣不回了,就是已經睡覺沒有看手機。 她希望會是前一個。
解決完這件事,她頓覺渾身輕松,明日再給莫秀瑛挂個電話承認錯誤,應該就可以徹底了結了。
爬上自己的二層小床,蘇茜瞪着天花板上從窗外照射進來的亮光,又想起闵敏的遭遇,心情複雜。人生就是一場冒險,你永遠也不知道第二天醒來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就比如眼下,她就不知道明天會怎樣,其實她知道,只是不想接受罷了。拒絕了連志誠,莫秀瑛肯定要責難她,搞不好還要介紹下一個給她認識。
想到還要相親,蘇茜痛苦地閉上眼睛,忍不住呻吟起來。
萬幸中的不幸,童拓被相親對象相中了。
一天後,對方父母就挂來電話表達了想再次約見的意願,并連連贊揚他禮貌謙遜,給他們留下了極好的印象。童拓一點也不高興被人寄予此種厚望,想讓母親替自己回絕掉,卻被梅正麗在電話裏訓斥了一頓。
最後還是童拓親自挂電話婉拒了對方的好意,也正因如此,之後幾天他都無顏面對梅正麗。
湯迪來找他的時候,他還正為這件事煩惱不已。
“我有點事想和你說……”湯迪表情局促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心不在焉地問:“什麽事?”
“就是我在四環的那套房子,你以前不是一直奇怪為何我會在北京有房嗎,那是因為……”
當湯迪把一切都告訴童拓之後,他比之前更郁悶了。
林幼薇這個名字童拓并不陌生,以前從旁人嘴裏或多或少聽說過她的一些事,後來湯迪為一個法國女人徹底抛棄她,自己也旁觀了全過程。他以為比誰都了解湯迪,沒想有些事還是被蒙在鼓裏;他早就覺得那房子可疑,卻從未想過是湯迪準備和林幼薇結婚用的新房。
童拓不想評論朋友的行為,聽湯迪這麽一解釋,以前有些想不清楚的事現在頓時豁然開朗了。
不過他還是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什麽現在決定告訴我?”
“闵敏都知道了,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比較好,免得日後說起這件事……”
他沒好氣地說:“謝謝你的好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讨論你的私生活。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
湯迪瑟縮了一下,“房子的事情我沒和任何人說起過,起初是覺得沒必要,後來成了隐疾更無從開口。”他不安地搓了搓手,“你不會不高興吧,我的意思是,這事應該早些告訴你,可……”
童拓揮揮手,示意他不用說下去,“當然不會,這是你的私事,沒必要事無巨細地跟我彙報。”
“那好,你真的不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
“太好了,那我去忙了。”湯迪長出了一口氣。
童拓轉身想繼續工作,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叫住湯迪:“你等等。”
“什麽?”湯迪在原地潇灑地轉了一個圈。
“我問你,”他表情嚴肅地望着湯迪,“闵敏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該死。
童拓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電腦屏幕,心思卻無法集中在手頭的工作上。
闵敏前一周就已經知道了,很有可能蘇茜也知道了。他幾乎可以确定,在外語學院打球那天蘇茜一直在點他,自己卻像傻子一樣認為她是幫闵敏打探湯迪的經濟狀況,還替湯迪說什麽“租房要比買房合适”“等他想通了就好”的鬼話。
聽了自己的說辭,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和湯迪一樣是個對女友無法坦誠相待的人。倘若和她解釋自己毫不知情,她會相信嗎?他不敢确定,換做是他自己都不會相信,口口聲聲說是湯迪的好朋友,竟連這件事都不知道?怎麽可能。
而自己替他掩飾又為了什麽?反正不是出于仗義替朋友兩肋插刀。
想到這裏,童拓很是洩氣,同時他又非常生氣,之前不該那麽輕易原諒湯迪。
他想不通,為什麽和蘇茜之間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誤會。倒黴的是,自己似乎總得為別人的過錯承擔責任。差評的事剛完,湯迪又出了這麽大亂子。難道他真該帶着蘇茜對自己的種種誤解,從她的生活中徹底消失嗎?
如果這樣的話,情況會更好一些嗎?
一瞬間,他很迷茫,也很不甘心。
十分鐘後,當童拓接到石夢庭的電話,請求他周末回家時,他拒絕了。
一聽童拓不肯來,石夢庭很郁悶,她周六原本也有自己的計劃。之前從蘇茜那兒買的飾品在網上得到了朋友們的一致認可,有人便求她幫忙代購,于是她決定再去蘇茜家一趟。不幸的是昨晚她被母親告知周末得去舅舅家做客。
于是為了避免無聊,石夢庭提前打電話給童拓,懇請他到時也會在家。
見主意落空,她不禁訴苦道:“你不回來,童非哥也不在,就我跟他們三位老人呆一天,一點意思都沒有。”
“你這麽說他們會很難過的。”童拓嘀咕。
“明天我原本要去蘇茜家買東西,為了去你家我都給推了。見不到你也不能去找她,我真是太可憐了。”
聽說她要去蘇茜家,童拓頗為意外,忙問:“你們倆什麽時候單獨聯系上的?”
石夢庭将前一次的經歷簡單跟他複述了一遍。聽完之後,一個念頭突然在童拓的腦中冒了出來,要不要試試?
一秒鐘後,他對表妹說:“你要是讓我一起去蘇茜家,我就答應你明天回家。”
蘇茜等了兩天都沒有等到連志誠的回信,既高興又擔心。
她沒有拒絕男人的經驗,不知道一條短信就給人打發了是否禮貌,可又鼓不起勇氣親自挂電話給他。她猜想連志誠一定是收到了自己的短信,相親畢竟不同于戀愛,單方面被拒絕,也不會問那麽多為什麽。
這件心頭大事算是告一段落,蘇茜又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給莫秀瑛去了一個電話。所幸莫秀瑛并沒有因此批評蘇茜,說了幾句之後便開始叮囑女兒注意身體,天氣熱了注意防暑,不要太疲勞和熬夜。
聽莫秀瑛對自己噓寒問暖,蘇茜又感動地要死,發誓只要母親不再給自己介紹對象,怎麽說自己都成。
于是生活又恢複成往常的模樣,沒有男人,但仍舊快樂。
周六下午蘇茜接到石夢庭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客廳看電影。一整天除了接待幾筆零星的生意,再就是捧着零食邊吃邊看片子。聽說石夢庭馬上要過來,她一點也不意外,和上次唯一的不同是這次不用下樓去迎接她。當外面響起門鈴聲的時候,她壓根就沒有想過外面還會有別人。
蘇茜打開門首先看到的是石夢庭的笑臉,她臉上的微笑才剛剛展開,就僵在臉上。因為一個男人正站在石夢庭的身後,長得跟童拓一模一樣。那可能是幻影,因為每次看到石夢庭她都會想到他。
這是兩周之後蘇茜首次見到童拓,換作是往常的話,看到他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外她會很開心。可自從闵敏的事情真相大白之後,再次見到他卻少了幾分期盼。而且,她納悶為何他會跟着石夢庭過來,童拓是全世界所有的男人中最不可能出現在她家門外的幾個人之一,其他的還包括金城武等。
“嗨,不好意思突然過來打擾你。”他主動招呼道。
“你怎麽來了?”蘇茜遲疑地問道,同時擡起手臂把手指搭在鎖骨上,希望籍此可以掩蓋住自己沒有穿內衣的事實。
石夢庭的突然襲擊升級了,她後悔剛才在電話裏沒多問一句是否還有別人跟來,早知童拓會來,她一定要換一套衣服,不會衣衫不整地給他們開門。
童拓看了一眼石夢庭,解釋道,“今天表妹來我家玩,說想來你這裏買東西,我正巧閑着沒事,就開車送她過來一趟。”
為了提防被問到理由,他一路上早就想好了說辭。
石夢庭也在一旁幫腔道:“是呀,童拓哥人很好呢,親自送我過來的。”
蘇茜不太相信這理由,可又沒有更确定的答案,總不能一廂情願地以為他真是專程過來看望自己的。她暗自嫉妒石夢庭,能有這樣一個熱心體貼的表哥。朱東宇雖然人不錯,可自打婚後就鮮少有空陪她,上次專程來和自己見面還是為了讓她去相親。
她偷偷地張望了一下客廳,欣慰地發現自己今天上午起床後有收拾衛生。借口去倒水,溜回卧室,找了一件內衣穿上。又對着鏡子打量自己,梳了梳頭發,有個瞬間她考慮塗點唇彩,好讓嘴唇有些顏色,不過也瞬間就打消了念頭。
确定一切沒有問題,才去廚房給兩人找杯子倒水。
石夢庭不等和蘇茜打招呼就跑到工作間去看新貨,童拓在客廳站了一會,也跟着她去了工作間。
他環顧四周,屋子不是很大,幾個近兩米高的貨架占據了大半間屋子,兩套電腦桌椅靠着另一面牆并排擺放着。牆角處有張巨大的桌子,上面擺着包裝用的工具,和一摞摞的快遞單和信封。一切都井然有序。
蘇茜端着水杯來到工作間,石夢庭已經流着口水撲到貨架上了。童拓則背對着她,正端詳貨架上一格一格的貨物。他身穿一件深色短袖汗衫,露出厚實的手臂,肩膀從後面看起來格外寬闊。他回頭過來,眼睛從她穿着拖鞋的腳往上,從小腿和連衣裙一直看到她的臉。
“這就是你的辦公室?比我的格子間棒多了。”
“見笑,只能說是倉庫兼辦公室而已。來喝水吧。”她走到他身邊。
他接過一杯水說:“謝謝,我們在這裏不會打擾你的生意吧?”
“不會,我今天休息。”
“那就好。”
之後,她跟童拓坐在電腦椅上,端着自己的水杯,聽石夢庭有一搭無一搭地跟自己閑聊,同時無法忽視一旁的童拓,眼睛不時地偷偷瞄他,腦子裏跟着胡思亂想,不知道他怎麽看自己的家?會不會覺得很亂,又沒有生活情趣,不像一般女生的家?這個想法讓她充滿挫敗感。
為了避免尴尬,她決定先跟他說些什麽,擡眼發現他正面帶微笑地望着自己。
說來奇怪,蘇茜很難把他和微笑這類詞語聯系在一起,他總是一幅面癱的表情,不茍言笑,但此時他的笑容看起來是那麽自然,親切感使得她的嘴角也跟着上揚。
“有一陣子沒見你了,最近忙嗎?”趁石夢庭不說話的間隙,童拓先開口道。
她将杯子舉到唇邊,由杯沿上方看他,說:“有些忙,所以沒往外跑。”
“一樣,我也就是周末有空,聽石夢庭說要找你買東西,想一起過來看看。挺不可思議的,你倆才見過一次面,就這麽熟絡了。謝謝你。”
說着,童拓沖她眨眨眼睛。
蘇茜這才想起他在外語學院請她多跟表妹說話的事情。無功不受祿,這要得益于石夢庭本身的自來熟,和她沒有關系的,于是她的嘴角在玻璃杯後翹起來,“這都是第二次了。我以為你跟着她過來,是怕我多收錢呢。”
“是啊,我得替她好好算算賬,別被你騙了。”
他露齒而笑,那笑容溜過她的防禦線,使得她整個人都發熱,連腳趾也在拖鞋裏卷曲起來。
“這個質量如何?看起來很不錯哦。”石夢庭舉着一款頭飾突然問她。
“這款挺受歡迎的。”蘇茜趕忙站起來介紹,她不想被他的笑容搞得暈頭轉向,不想覺得心頭發癢、身體發熱,或是冒出不合時宜的念頭。
童拓的目光跟随着她的移動移到她的頸部,經過圓潤的下巴,嘴唇到眼睛。剛才她笑咪咪歪着頭看他的模樣真俏皮。他差一點說出來。
和表妹一起過來比自己挂電話約見更加自然和方便,可現在又突然覺得她在一旁很礙事,他尋思着有沒有辦法讓兩人獨處,見兩人說個沒完,于是起身走到客廳,巡視了一圈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沙發上擺着一些碟片的外包裝,便随手拿起一張翻看了起來。
他剛想到了一個借口,還沒來得及開口,一眼便掃到了碟片下壓着的一本雜志。
那是一本時尚類的男性健康雜志,封面上是個半裸的肌肉發達的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被曬成古銅色,那發達而又勻稱的肌肉連童拓都要羨慕不已。
蘇茜喜歡看這類雜志上的男人?他頗為意外,跟着發現雜志上的男人看起來有些眼熟,當看到右手上的橄榄球時,童拓頓時恍然大悟,這不是——
蘇茜的哥哥江可揚嗎?
仔細端詳确定是江可揚之後,童拓又看了一下封面上的刊號,這個月剛出的。他平日從不看這類時尚健康的雜志,但也知道這類雜志的封面的人物不是男性模特,明星就是體育名人,想不到江可揚居然登上了雜志封面。翻開裏面的封面人物訪談,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江可揚五月末接受了一次訪談,并為雜志拍攝了一組照片,為之後将要在國內展開的下一賽季的宣傳做頭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