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交易
花樹開了, 一夕之間。
樹下喧鬧的聲音又再次回來了, 一同帶回來的還有生的活力，山兔騎着山蛙追逐着嫩黃的蝴蝶圍繞樹木不停地打轉。
如果只看着庭院中的花，時光就此停駐，再不流動。
立香汲拉着木履坐在晴明傍邊的石凳上, 學着他的樣子放空目光，任由思緒飛往不知名的遙遠地方。
兩人一同發了一會兒呆後, 少女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晴明大人..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白發的陰陽師終于舍得将目光從天空中收了回來，他看了眼立香, “講吧。”
“我們不是要去封印八歧大蛇嗎？”為什麽一點行動都沒有？
晴明迎着少女疑惑而清澈的目光, 淺淺的笑了，“因為要等一個朋友啊。”
“等人？”看着對方神神秘秘的樣子, 立香愈發感興趣起來，“什麽樣的人？”
青年笑笑, 眼中盛滿了暖煦，“是個不錯的人。”
“…這算什麽回答！”立香大咧咧的翻了個白眼, 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別生氣。”人也逗過了, 晴明便也不再繼續賣關子了, “是個很厲害的占蔔師。”
“一來就有人誇我厲害呢。”空靈的嗓音由遠及近, 她的聲音恍若自帶旋律在輕輕哼唱, “在下八百比丘尼，初次見面，可愛的小姑娘。”
我的天！晴明的朋友是個大美人！感覺耳朵要懷孕了！立香傻乎乎的盯着對方那雙天青色眸子怔楞許久。
對方不含任何情緒的笑了笑, “怎麽了？”
少女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回過神來，紅着臉結結巴巴的說，“沒..沒什麽，就是看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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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在對方認真的凝視下，愈發顯得心虛。
“我很高興喔？”美人淺笑，青色的瞳孔比水洗的天還要更加清透，“你也很好看。”
“如果可以，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初次見面，我是藤丸立香！”少女回給她一個元氣滿滿的笑容。
聽到少女的回答後，八百比丘尼心下暗自皺眉，這個女孩身上有一層模糊而堅固的‘力’，讓人看不清關于她的一切，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
上一次看不到一個人的人生軌跡是因為什麽那個人已經沒有未來了。但是這種有未來卻摸不到的…
“那個…”偏偏那個女孩還用極度懵懂的眼神看着她，“八百比丘尼是..我想得那個嗎？”
“如果你所想的是吃了人魚肉而不老不死的八百比丘尼。”她揚唇輕笑，那雙漂亮的眸子中沒有對于生的渴望，只有對于死的思念。
“話不多說了。”八百比丘尼微微蹙了蹙眉頭，轉移開了話題，“之前晴明你拜托我的事，通過水占蔔已經看到一些片段了。”
“結果如何？”
“關于紅葉姑娘的，她現在處于一種特殊的‘存在’狀态。至于有關八歧大蛇的…”她清透的眸子暗了暗，像是浸入了深潭，“我很抱歉，水變得渾濁，看不清任何有關的東西。”
“原來如此。”即使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安倍晴明也并沒有焦慮，他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需要幫忙嗎？”女子唇角微揚，那是一個美好的笑，洩露了些許的期待，“無論有什麽需要的事，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盡力。”
“不是什麽大事，封印有些松動罷了。”他搖搖頭，回絕了對方的幫助，“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八百比丘尼倒也不在意，“這是在下逐客令嗎？”
“非也。”晴明無奈的笑笑，“只是有人已經蹲不住了吧？你說是嗎，鬼王大人。”
“…切。”酒吞童子從樹後走了出來，“無妨，關于紅葉的事自然有我，有沒有占蔔結果都無所謂。”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樣說的。”
有嗎？酒吞童子摸了摸自己已經快咧到耳根的嘴角。
“你們二人的關系依舊還是那麽好呢，那我就不打擾了。”她輕笑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那是一個略帶涼意的笑，“先告辭了？”
晴明起身想要送行，調侃的看着她，“不留下來吃飯？”
得到的卻是對方已經遠去的背影，只能原地無奈的聳聳肩，待她離開後，安倍晴明低頭凝視着少女，詢問着她的看法。
“你覺得八百比丘尼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漂亮！大美人！聲音也好聽！”立香毫不猶豫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是這個意思。”對方清澈的瞳孔中劃過一絲無奈，“我是問性格之類，更深一層的本質。”
“…”立香沉默了，她試探地瞥了他一眼，“要聽實話？”
“你說吧。”
“老實說，感官一般。”她困惑的拽了拽自己的馬尾，“一般人看別人，無論怎麽樣都會帶着情緒吧？”
“雖然她的眼睛漂亮又清澈，但卻像是死水一樣，我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波動。她身上..沒有‘人’的感覺。”少女猶豫的敘述着對于八百比丘尼的印象。
“……”晴明微微嘆息，“因為吃下鲛人的血肉，嚴格意義上講，她确實不再是純粹的人類了。”
“尖銳的利齒，唾液與血中盡含着毒素，一丁點就能腐蝕一塊地面，尾巴上的鱗片鋒利到金石可斷，還記仇，可以說是海裏相當兇惡的妖怪了。”
“常人是活不下來的，雖然不明白她是如何活下來的…”酒吞童子仰頭喝了口酒，順手用鬼葫蘆擋住了撲過來的茨木童子，“不過很顯然并不是一點代價都沒有的。”
晴明看上去更加的思慮重重，他壓下心中的情緒，露出一個淺笑，“無妨，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關于八歧大蛇。”
雖然是這樣沒錯…立香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但是真的沒問題嗎？
“我們得出發了。”晴明囑咐一邊玩耍的山兔，“這次我要帶姑姑出去一段日子，山兔你們要聽瑩草的話，好好看家，等我們回來。”
“我也去。”立香舉起手，表現的像個回答問題的學生。
“不行，太危險。”
“我必須得去。”少女再沒有了平日裏嘻嘻哈哈的樣子，“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就可以回到屬于我的時間裏了。”
“時間？”安倍晴明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竟是如此嗎..”
“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略略苦笑，想着怎麽應付姑獲的反應，“就算我反對你也會偷偷跟去吧，倒不如讓你直接跟着安全。”
“別擔心！”立香老氣橫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保護你們的！”
她怪裏怪氣的補了一句，“我可是勇者大人啊！”
說完自己也被怪腔笑到不行，撲到實體化出現的迦爾納背上，笑得打跌。
迦爾納回過頭來扶正了自家禦主，開口，“請放心，正如master所說，我們絕對不會拖後腿的。”
“…不”晴明有點頭疼的扶額，“這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吧。”
“酒吞跟清姬呢？”
“酒吞去找貍貓要酒了，清姬被玉藻夫人以‘master的獨家拍照，還有可愛的睡顏喔~’這是她的原話，清姬就被叫回去了..”
“…我什麽時候有的那玩意。”少女開始納悶了，“我怎麽不知道？？”
“那是以前的時候玉藻夫人偷拍的，據說銷量還不錯…”
絕對不能讓立香知道這裏面還有我的一份！什麽跟蹤master偷拍..我不知道…最好一輩子都別被察覺，迦爾納在心裏默默的把這件事掐了回去。
“……”你們英靈真會玩！
“晴明！”姑獲鳥拖着酒吞走了過來，“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可以準備出發了。”
“立香啊，管管你家這位酒吞!”姑獲一傘剁進泥土裏，“她今天絕對不能再喝了！”
少女聞到對方周身濃郁的酒氣，額頭上開出了一個十字路口，“吞醬，今天不許再喝酒了！”
“怎麽這樣！！”她瞬間酒醒了一半。
“去洗臉清醒一下，差不多是時候要開始和‘那家夥’算賬了。”少女裂開嘴角，露出一個張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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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祭品！？”一個喑啞的嗓音低低咆哮着。
“不然呢？”空氣扭曲蠕動着，像是有什麽在掙紮着想要破空而出，“區區七八個人類女人死前的怨念還不足以讓我出來。”
“你不是說…兩界壁壘本來就有裂縫，只不過需要幾個催化一下嗎？”
“…”那團空氣中傳來的陰冷聲音連帶着空間的扭曲都沉默一瞬，複而又再次活躍起來，“不需要太多，再來九個就可以了。”
“九為極數，那時候我就可以掙脫這個破地方了。”
“而你..”那個陰冷的聲線發出桀桀的怪笑，“在我出來的那一刻，你就可以死去了。”
“你實現願望，我能獲得自由。”他的嗓音開始變得更加冰冷滑膩，“這樣我們都能得到想要的。”
“不然你只能一直活着，釋放出體內鲛人的妖力和怨念就能變成一個普通人，這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帶着‘嘶嘶’蛇信音哼笑出聲，“但是，你是想要方圓十裏寸草不生呢…還是只犧牲區區幾個人。”
“希望你自己能有所考慮。”他警告着，“別讓我失望。”
“…”身穿黑色鬥篷的女人拉了拉頭上的漆黑的兜帽，“我明白了。”
“最好在七天之內完成…”陰冷的聲音帶着破碎的句子消失了，連帶着扭曲的空氣也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
“唉…”
女人嘆息着，稍稍拉起頭上黑色的布料，她仰頭看着天空。
黑布下露出的那雙眼睛，藍的，像月下的昙花。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這個季節了還有蚊子，在我臉上咬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