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請相信我

“來了?”年老的婦人顫巍巍的拄着拐, 夜色掩蓋了她所有的表情, 只能看到她下颌上的褶子随着講話一顫一顫的,這同時也證明了她早已不再年輕的事實,“我家姑娘...就在那邊..”

老人壓了壓手中的拐,直往泥土中壓進去一節, 她昂昂下巴示意着方位,“我知道你們是來解決村子裏頭發生的怪事的, 快看吧...”

在銀色的月光映射下,在午夜墨染的背景裏,躺在泥地上的人...她的臉是那樣的白, 就像雪一樣, 白的脆弱。

在這種環境下,連晴明眼角下上揚的那抹豔麗的朱色也變得冷了幾分, 他立烏帽下那頭霜雪一樣的發在夜風中揚揚灑灑。

他那雙藍色的眼睛涼的像似夜裏無波瀾的潭水,聲音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們來遲了。”

只見泥土上躺着一名年紀輕輕的少女,她剛剛還尚有餘溫的身體此時已經開始變得冷硬起來。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立香眉頭緊鎖着, 細細思索着規律, “第一天我們來的時候…四個, 第二天是三個, 今天子夜, 這是第一個,還有一個…按照之前規律大概是等到太陽升起之後?”

立香一向澄澈而明亮的金色的瞳孔被月光鍍上了一層細碎的銀,讓人看不透是傷懷亦或是悲憫。她沉默下來, 靜靜地看着這個将永遠睡在泥土裏的少女。

“如果不出現預料之外的狀況。”正回答着立香的話,晴明突然注意到死去的女孩手中好像攥着什麽東西,他不動聲色的伸手揪住那露出一點點的布料,将她手中握住的東西抽了出來。

那是一角純黑的布料,邊緣處有些毛刺刺的豁,好像是被從哪裏直接撕扯下來一樣。卻很明顯的并不是屬于死去的女孩的衣物,這是從另外一個人身上扯下來的。

“這是…”立香的疑惑的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氣息,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這上面有那種黑紫色的氣息。”

“是毒。”迦爾納點頭确認了立香的話,随着微晃的動作,他雪白的短發在夜裏明晃晃的紮眼。

氣氛詭異的沉默着,所有人都在腦海中思索着什麽,沒有人再說一句話,這使氛圍安靜到可怕。

“回吧。”總有一個人會打破沉靜,源博雅扶着膝蓋站了起來,“帶上這塊黑色的破布,幹蹲着也沒用,人死了還是要入土為安的。”

“是啊...”立香看着不遠處的老人,莫名的心酸與難過,有些事情,經歷過再多次也無法釋懷。

“還有人在等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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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後一定得趕在事情發生之前抓住幹了這件事的人。”晴明拿起擱在身側的紙扇,同博雅一樣站了起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或許是因為這塊地區靠近河水的緣故?所以這裏晝夜溫差有點大,夜裏十分的涼,帶着潮氣的那種冷。像是應和着晴明所說的話語一樣,夜風裏突然侵襲而來的冷風讓衆人措手不及的打了個寒顫。

當然,除了立香跟迦爾納。迦爾納就不用說了,太陽之子。至于立香…先不說迦勒底制服的可靠性,單就耳飾來講,某種程度上是帶了一定的來自于黃金甲的特性。

她畏寒,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原因,那是一個人真正離開的一天,她感受到了刺骨的冷。

那天很冷,冷的像是将人生生地釘在雪裏,再無法脫身。

“起風了。”立香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軀,“走吧,雖然大家今晚可能會全員失眠,但我還是想說,要好好休息。”

“諸位大人慢走。”老人深深的彎下腰去,那弓起的弧度,是她無言的委托。

起身後,她走向之前一直與她相依為命的,現如今卻躺在泥土上的女兒。草葉上那一層淡薄的露水打濕了她的腳踝,打濕了她和服深色的下擺。

她絲毫沒有察覺到泥土與草葉上的潮氣,随着木拐掃過草叢,草葉的騷動引的在其中鳴叫的蟋蟀蹦跶着蹿向了另一頭。

老人沒有對這些小事情投以任何注意力,她沒有絲毫在意腳下那是泥濘的土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行為...反倒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她只是坐在自己女兒的一側,伸出手,卻又在半途中收回。那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她死了,她卻不能再用手撫摸一下。

看着老人的行為,只讓人感覺到滿心的倉惶與無錯。

風中絲絲的涼意追逐着與夜露同行的人們,他們懷揣着各自的擔憂與心事,一路無話。

“我們回來了…”幾個有氣無力的嗓音自玄關處傳來,就像他們各自的主人一樣無精打采。

伏卧在矮桌上的八百比丘尼聽到聲響後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她睡眼惺忪,半眯着好看的眸子看向玄關處的他們。

“回來了?”她揉揉額角,站起身來,“情況如何?”

“唯一有點頭緒的是這點黑色布料...”晴明他溫潤的眉眼此時泛着難色,将手中的絹布展開,露出了其內那黑色的一角,“這個,能用蔔術來追蹤麽?”

“我盡力,但凡有一點可能,我都會揪住對方。”她鄭重的接下那角染着八岐大蛇氣息的布料,做出了承諾。

她将門角的木盆拿過來放在桌上,探手招出手杖。

靈力注入了清澈的水中,使它脫離了器皿的烘托,靈力讓水活了起來,透出了青藍的色澤,那青藍色的液體在空中無依無靠的漂浮起來。那是惑人而清透澄澈的藍,像是未開化時代的人類對于神明的幻想一樣,呈現了夢幻的色彩。

起風了,靈力所掀起的風托着掌心上的那角黑色‘媒介’,令發散着惡意的媒介徐徐緩緩地融入了飽含着靈力的水中,紫黑的惡質在液體中四散開來,像迷茫的煙霧,沒有目的,沒有歸途。

那些不屬于水的惡質,漸漸将整個清澈的水團子染成了黑紫的色澤,再也不複之前澄澈的模樣。

八百比丘尼她白皙的額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一層汗水,她雙目緊閉着,蹙起了秀麗的眉。倏爾睜開雙目,随着她睜眼的行為,漂浮在衆人上方的水團唰的降落下來,跌進桌上空空如也的木盆中。

有那麽一丁半點紫黑色的水濺出了容納它們的盆中,将矮桌腐蝕出深深的洞,即使已經見過多次這種氣息的惡毒之處,卻仍令他們心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晴明将注意力從坑坑窪窪的桌面收了回來,“怎麽樣?”

八百比丘尼頓了頓,沉默片刻後搖搖頭,“失敗了。”

“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她俏麗的面龐冷若冰雪,冷清清的指向桌面,“全部融了進去,而沒有凝聚成‘點’。”

“啧!”立香有點煩躁的咋舌,擡手就将自己的發圈扯了下來,然後任由迦爾納從自己的手中拿走發圈,并且重新把她的頭發紮了起來。

酒吞童子感覺很煩,連酒都不喝了,“所以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也不能這麽說…”本田開口了,他幽幽的看着背對着他的衆人。

所有人寒毛一聳,僵硬的扭着脖子回過頭去。

…你下次走路能出點聲麽?這是要吓死人的節奏啊!

“諸君對在下可有什麽不滿之處?”他歪歪頭,對立香他們‘幽怨’的眼神有點不解。

“…沒什麽。”晴明頭疼的按按額頭,“本田君知道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誰?”

他烏黑的瞳孔直直的與晴明對視,“在下不知道。”

一旁聽着的酒吞童子抽了抽嘴角,在心裏默默感嘆這幫人沒有一個靠譜的。

如同看到對方心底的想法一樣,黑發的少年将目光轉向了酒吞童子,轉瞬即逝,他收回注視,不再關注對方,“我看到了。”

“那是一個渾身上下裹在黑布裏的女人,聲音低啞。”

“…”立香眼神詭異的看着他,“多高?”

本田愣了愣,反應過來少女是在問他對方的身高,于是他使勁地踮起腳尖伸直了胳膊,“唔…夠,夠不到…”

“你找個參照物比劃一下不就好…比如和晴明相比是高是矮?”

“嗯…”他思索着看看眼前的人們,伸手點了點他們其中的一個,“和八百比丘尼的個子差不多高。”

誰也沒有注意到八百比丘尼在本田的手指過來的時候,悄然握緊的拳頭,她依舊是一臉的無波無瀾,平靜的聽着他們的對話。

“臉呢?”立香繼續發問,“臉是什麽樣子的?”

“…被黑布遮住了。”少年面無表情的回答着。

“身材呢?胖還是瘦?”

“被黑布遮住了,看不出來。”

“哇哦…”少女幹巴巴的發出了無意義的感嘆詞。

酒吞童子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所以說,最後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抱歉”本田黝黑的眸子劃過一絲不知所措。

晴明有點無奈,“不是你的錯。”

“抱什麽歉啊!”立香咧嘴笑笑,“好歹我們也并不是一無所知了啊。”

“對方是個女人,個子和八百比丘尼差不多高。”少女的笑容變得明朗起來,像驅走寒夜的陽光,“這些就足夠啦!”

她伸手把少年黑色的頭發揉得像個鳥窩,“小孩子就不要擔心這些啦!”

本田面無表情的扶住自己的額發,“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少女看他即使這樣說着,卻也并沒有拍開自己的手,心裏有些開心,“不是孩子,本田君以後…肯定能變成一個非常帥氣好看的人。”

“所以啊…”立香的笑容爽朗依舊,“請相信我們,一定會阻止八歧大蛇破出封印。”

“喲西!”少女輕輕擁抱了眼前這個小少年,“現在就去休息吧!不睡覺會長不高!”

“還有你們!”她瞪着面前所有人,“都去休息,我有讓信長吞醬和茨木木去看着村子裏的情況,出了什麽事情會第一時間告訴我的,就暫時把但心放下吧?”

“阿拉..”八百比丘尼笑笑,眯起的眼簾遮蓋了一片晦澀的瞳孔,“被關心的感覺不壞呢…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想傷害別人啊..博雅先生,你說對麽?”

“也就那樣吧…”博雅不自在的撓撓臉頰。

晴明諧谑的調侃着友人,“如果你的臉沒有紅的話,你這樣說還有點可信度。”

“…啰嗦!”

一邊吵着嘴一邊回了各自的房間,就算情況再危急,壓力再大也要笑出來不是嗎?就算是為了不讓身邊的人擔心。

本田菊看着他們的背影,驀然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相信啊,在下…自然是相信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咕噠子:(摸頭摸頭)

宅菊:......

以後的咕噠子:卧槽!我摸了我們國家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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