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原本紀齊然那裏都準備好了全套栽贓林如海的說辭和證據,林黛玉突然又帶回一個周瑞。得了消息的紀齊然被氣個倒仰。
巡按團裏面當然是紀齊然在隆華帝面前說話最有分量,但是刑部也不是吃幹飯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和紀齊然是一丘之貉。
得了周瑞這個人證和證詞之後,刑部侍郎史鼐就想推翻紀齊然原本的結論。
紀齊然當然不願意功虧一篑,這不是能否報被人查封私鹽密倉,斷了財源的仇,還關系到以後隆華帝是否一如既往的對自己信任。
就為了這個,紀齊然也絕對不能讓之前的結論翻案。
紀齊然說:“林如海能在蘇州拿下那麽大的地建私鹽密倉,又能把持私鹽生意這麽多年,自然不是靠一己之力。他在朝中必有內應,說不定內應就在我們這次南下的巡按隊伍之中。
我這裏剛查清林如海将私鹽密倉建在蘇州,表面上對揚州治理有方,實際上暗度陳倉;那邊林如海就給我送來一個助他脫罪的證人。這證人不是別人,正是林如海姻親家的奴才。本官覺得,與其說這是林如海與私鹽案無關的證據,不如說林如海妄圖脫罪,舍卒保帥!還有你史鼐,我沒記錯的話,你家老姑太太正是林如海的岳母。你在這裏替他說話,別那個林如海藏在巡按團裏的內應就是你吧?”
要麽說紀齊然是龍禁尉鎮撫使呢?為什麽隆華帝這幾年只信龍禁尉?因為先他太子逼宮的時候,确實是龍禁尉拼死護駕;也因為龍禁尉裏有紀齊然這樣颠倒黑白,又舌顫蓮花的人。
史鼐被氣得倒仰,胡子根根炸起:“你胡說八道!本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只對皇上忠心耿耿。”
紀齊然拍了拍史鼐的肩膀:“史大人忠心皇上自然是不錯的,但是有些事史大人也該當避嫌。再說,林如海離京多少年了,史大人能擔保他的人品嗎?”
史鼐被紀齊然問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他看了周瑞的供詞之後,心中确實有了疑問,但是林如海确然離京多年,他就算相信林如海,也不敢說了。不然怎麽辦?史鼐要敢說一句擔保林如海無辜,紀齊然反手就能給他扣個私聯外官的帽子。
史鼐承襲保齡侯的爵位,無旨不能離京,嫌命長才敢去認私聯外官的栽贓。
其他人見又有爵位,又是刑部侍郎的史鼐尚且在紀齊然那裏碰了灰,也沒人敢再質疑之前的結論了。
自此,私鹽案物證俱全,人證有龍禁尉鎮撫使安排,算是徹查清楚了,就是江南巡撫黎啓和兩淮鹽運使林如海相互勾結,監守自盜。巡按團擇日啓程,回京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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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按團走了之後,鹽政衙門終于又清淨了些。
林如海病體纏身,便是黛玉從蘇州請了兩位名醫回來,會診只有,病情依舊反反複複不見起色。
黛玉憂心忡忡,連帶私鹽案的事都沒心思關心。
這些時日,倒是金唢吶把那一出黑白記唱得越發熱鬧了,江南許多百姓都咂摸出味兒來。覺得若是林大人、黎大人被冤枉了,真是奸臣當道,蒼天無眼。
這個年代,信息傳播的速度和方式與信息時代有很大區別。民間傳播消息的輿情影響會很大,也很快,但是又會稍稍落後于官方。等紀齊然把私鹽案徹查結論傳到隆華帝案上時,大約幾天之後隆華帝就會知道和紀齊然調查結果截然相反的民間輿論。
到時候也算是為黎啓自辯争取了一些機會。
但是林如海這頭,黛玉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離九月初三越來越近,黛玉想到前世林如海在這一天離世,便肝腸寸斷,并無心思關心別的。
正一籌莫展之際,門房來回話說外頭有位白公子求見。
這回白玉堂沒翻牆,他帶來了一個人。此人複姓公孫,是開封府主簿公孫策的後人。
公孫策除了博學多識之外,也精通醫術。沒想到幾百年過去,公孫策早已不在,一身醫術卻傳承了下來。
那日黛玉一行啓程回揚州,白玉堂便想回松江府看看。陷空島現在改名叫盧家村,村子裏盧、韓、徐、蔣都是大姓,唯獨沒有姓白的。
白玉堂坦然接受了穿越的事實,得知幾位兄長的後人居住在一處,心下還很安慰。一邊在松江府亂逛,一邊打聽江南時局,兩淮鹽運使的官聲。
就這樣讓白玉堂得知林如海官聲極好,就是病入膏肓,又讓他遇到了公孫策的後人公孫成,而且公孫成擅長醫術。
且不說黛玉救過白玉堂,便是素不相識,林如海這樣的情況,白玉堂知道了也不會袖手旁觀。于是請了公孫成連夜趕往揚州。
這一回白玉堂倒是好好的遞了帖子,如果翻牆送醫,就算林姑娘信任自己,林大人都不知道敢不敢用公孫成。
黛玉聽說白姓公子求見就猜是否是白玉堂,打開帖子一看,果然落款是白五,忙差人将人請進來。
見白玉堂送來的是郎中,黛玉心下感激,這一回且不管能不能治好父親的病,白五爺都有心了。
公孫成給林如海診病的時候,黛玉照例請了白玉堂進書房:“五爺藝高人膽大,照說不必我多管閑事,但是我依舊想問一聲,五爺是否需要一個戶籍。”
白玉堂沒正面回答黛玉的問題,而是反問:“林姑娘難道跟我一樣?”
黛玉自然聽得出來白玉堂的意思,是問自己是否也是穿越者,便道:“有些相似,卻又不同。”
白玉堂也沒問細節了,其實黛玉能一下道破自己的來歷,而不是覺得此乃匪夷所思的事情,白玉堂就覺得這姑娘有可能和自己一樣。得了類似這個答案,也算是自己猜測不錯。
“戶籍麽,要一個也好,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白玉堂問。
黛玉笑道:“再方便不過了。”這年代戶籍都是手抄錄入的,想做手腳容易得很,弄一張戶籍,更是官府都查不出出來。“就是不知道五爺對姓名、籍貫,家人等有何要求?”
白玉堂想了一下:“籍貫哪裏方便就弄哪裏的,姓名就叫白五吧。家中兄弟五個,我最小,兄長皆已過世。”反正五個兄長早已過世,白玉堂編這個身世毫無壓力。
黛玉像是猜到白玉堂想什麽似的,點了點頭:“這戶籍快則今夜,慢則明天就能好。”
紫鵑這些時日被林如海留在了揚州,不知道自家姑娘現在的行事作風和以往已經大不相同,見黛玉和一個好俊美的男子在書房商談良久,心中着急,忍不住問雪雁:“雪雁可知道那男子是誰?他和姑娘呆在一起,孤男寡女,這可怎麽好?”
雪雁并不知道白玉堂具體是做什麽的,只知道是姑娘那日接應謝隐帶回來的人。但是雪雁知道,姑娘現在已經不将男女大妨放心上了:“我們家姑娘與別個不同,姑娘說不讓我們管她與誰說話了。”
紫鵑依舊滿心焦急。
上回提起姑娘和寶玉的婚事,姑老爺勃然大怒。但是現在眼看着姑老爺這病逝不見緩,若是有個萬一,姑娘依舊只能北上投靠榮國府,若是如此,嫁給寶玉依舊是最好的出路。那太太豈容得下姑娘厮見外男。
“這可不行,我去見姑娘。”紫鵑道。
正巧這時白玉堂和黛玉并肩出來:“你們姑娘非尋常人,別拿尋常人的規矩約束她。”
紫鵑見了白玉堂這氣勢,不由自主的點了頭。待得白玉堂走遠了,紫鵑會過意來,心道:他算什麽人,我怎麽聽他的了?于是勸黛玉道:“姑娘,不是我做下人的僭越,姑娘若是失了規矩,到底受害的會是姑娘。”
黛玉點了一下頭:“我覺得白公子說得對,以後不要拿常人的規矩約束說。”說完徑直去找林如海了。留下風中淩亂的紫鵑。
黛玉到林如海房中的時候,公孫成已經給林如海把過脈,正在寫方子。
黛玉問起林如海的病,公孫成道:“林大人這原本不是什麽不治之症,只是大人身體底子弱,這病也确然拖得太久了些,若是再遲,便要危及生命了。現在即便抓緊救治,便是治好了,也大耗元氣,影響壽元。”
黛玉知道前世的結果,再厲害的郎中,也不指望能讓林如海恢複壯年體質。因而黛玉道:“先生請盡力施為,小女感激不盡。”
公孫成道了自當盡力。黛玉派人收拾好公孫成住的客房,待公孫成給林如海診治完,黛玉才把替白玉堂辦戶籍的事說了。
林如海已經聽謝隐說過白公子的來歷,自忖自己時日無多,黛玉多結交這些能人異人,以後反不會受人欺淩,便爽快的答應了。
不過當日夜裏,府衙就有人送來一份完整的戶籍。
黛玉将戶籍轉交白玉堂,白玉堂只看了一眼,放入袖中,道:“我還有事北上一趟,這就告辭了。”
黛玉笑道:“五爺辦的事可要緊?需要我給五爺派幾個随從麽?”
白玉堂道:“不需要,若是林大人的病治好之後,林姑娘派人送公孫回鄉就好。”‘就好’二字出口,白玉堂已經躍上了鹽政衙門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