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白玉堂原本打算南下先去盧家村的,路上碰見了黛玉,白玉堂便不急着走了,也随林如海一行北上。
白玉堂知道接下來的事黛玉都有把握應付,但他偏偏想跟着去看看這與衆不同的姑娘什麽事都成竹在胸的模樣。
有了白玉堂、謝隐兩大高手同行,紀齊然派出來偶爾零星幾個殺手就跟鬧着玩兒似的,無聲無息中就被解決了。
而京城裏确實一副風雨欲來的态勢。
為了避嫌,榮親王這段時間和紀齊然都是背地裏聯系。榮親王一日沒得到除掉林如海、黎啓的消息,便一日不安。可惜一批一批的殺手派出去,就沒有一個回來的。
直到這日,紀齊然和榮親王先後得到消息:林如海和黎啓已經過了滄州,若趕得急些,後日便要入京。
榮親王又驚又怒,卻不得不強自鎮定,不敢讓任何人看出來,還一大早就入宮請安。
自從上次上書房和寝殿之內皆被人留了字,現在隆華帝已經不去這兩個地方了。為了安全,隆華帝每天都去不同的嫔妃宮裏,做到了雨露均沾,毫無規律。
元春本來只是甄皇後宮中的女史,這日隆華帝也去鳳儀宮坐坐,瞧見元春珠圓玉潤,顏色好,便寵幸了元春。令榮國府二房欣喜若狂的元春封婕妤,其實就是怕死的隆華帝不斷挪窩,順便睡了許許多多的嫔妃宮娥,元春只是其中之一。
隆華帝就這麽天天換地方,就是榮親王入了宮,都問了好幾個人,先找到戴權,才尋到了隆華帝。
父子兩個見面,見對方臉色都不大好,榮親王說了些讓父皇保重龍體的話,表達了自己的關心。
隆華淡淡的道:“皇兒這段時間跑得殷勤,你那些皇弟皇妹,一個個的都遠着朕。”
本來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吓得榮親王險些變了臉色。因榮親王做賊心虛,以為隆華帝別有所指,便道:“兒臣是兄長,理應做弟妹表率。我相信皇弟皇妹們希望父皇福壽安康的心和兒臣是一樣的。”
隆華帝最近擔驚受怕,對親情越發渴望,榮親王這話說得令他舒心,加上隆華帝最近休息不好,又在後宮大耗精神,吃再多補品都精力不濟,便道:“從明日起,你便開始學着處理奏折吧。”
榮親王上一刻還在擔心隆華帝是在試探自己的心思,下一刻就得了這樣的話,大喜過望,忙跪下道:“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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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華帝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吧。”他實在是虧虛太過,渾身無力,頭昏腦漲。
榮親王應是,躬身送隆華帝離開,忍着不讓自己顯得過于興奮,待得隆華帝的轎辇走遠了,榮親王整個人都輕快起來了。
哪怕還沒正式加封太子,自己開始協助理政,也就意味着離儲君的位置更進一步,只差一個加封大典而已。而且看隆華帝那個臉色,不是榮親王咒他也活不了幾年了。想到此處,榮親王越發躊躇滿志。
讓榮親王協助理政的事,隆華帝決定之後就讓戴權派人去傳話了。此事尤其要告知幾位重臣,所以根本沒人隐瞞消息。
很快,朝堂後宮皆得知了此事。以文丞相為首的大臣們舒了一口氣。
自從先太子落罪,儲君之位一直空懸,導致下面的皇子們明争暗鬥,朝堂四分五裂,從上到下亂象橫生。如果這次儲君之位能定下來,這許多年的混亂也該得到治理了。
但是九皇子得了消息,眼中卻露出幾分狠厲。
九皇子是周貴妃之子,周貴妃乃是禮部尚書周科軒之女。因為周貴妃這出身,這位一打入宮起,就走的知書識禮路線,溫柔娴靜,不争不搶。
可惜這些都是表象,禮部尚書之女反而給周貴妃打了幌子,讓人去了防備。至于九皇子,更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前世榮親王除掉了先太子,最後登基的新帝卻恰恰是這位九皇子。所以新帝登基的頭一件事,便是查抄了江南甄家。
前世的甄家可是比榮國府還先落敗的。
九皇子得了消息,先是打發人去榮親王府道了喜,仿佛自己對大位毫無想法,誠心恭喜兄長一般。再入了鳳儀宮向甄皇後道喜,在鳳儀宮遇到了同來道喜的周貴妃,母子兩人陪甄皇後說了好一陣的話才一同離開。
甄皇後的心腹宮女送走這對母子之後還說:“這後宮裏頭,也就這兩個識禮數的人了。”
甄皇後點了點頭:“兩個聰明人罷了。老九前頭那麽多兄長,卷進來也輪不到他,還不如明哲保身。”
而甄皇後眼裏明哲保身的兩個人回了周貴妃宮中,打發了身旁伺候的人,立刻就變了臉色,周貴妃道:“皇兒又和打算?”
九皇子明明嘴角上揚,看似一副笑臉,眼神卻狠厲如刀,道:“現在私鹽案還沒了結,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周貴妃道:“可惜明天老二就開始代皇上理政,皇上眼下的身子,大約會徹底撂開了手。老二要是将私鹽案蓋過去了,一旦手握實權,我們便再難扭轉局面了。”
九皇子道:“這不是私鹽案還沒掩蓋過去嗎?林如海和黎啓尚未到京城。”
周貴妃心慌神亂,在宮裏踱了兩圈步,道:“皇上每天住的宮都不同,而且再也沒去過上書房。本宮擔心林如海和黎啓入京後,沒見着皇上的面,讓老二将人劫了過去,快刀斬亂麻的定案。”
九皇子道:“那就讓他定不了案!大不了本王這次助林如海一臂之力。”
而另一邊,春風得意的榮親王回了王府,和心腹謀士商議道:“寇先生覺得我們是按原計劃進行,還是先觀察些時日?”
寇京捋了捋長須,道:“主公,屬下以為現在是天助主公,待主公接過權柄之後,再按原計劃進行,可保萬無一失。”
榮親王又看向紀齊然,紀齊然卻道:“王爺,成大事不拘小節。”
榮親王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原本榮親王做了兩手準備,若是林如海、黎啓順利回京,便準備逼宮。榮親王派了好幾撥殺手對付林如海、黎啓都沒傳回好消息,榮親王一系原本一切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了,逼宮就在這兩日。
誰知這時候,榮親王得了協理政事的差事。寇京求穩妥,建議榮親王趁理政多抓些政治資本再發難;紀齊然激進些,希望按原計劃進行,立刻逼宮。
若是以前,或許榮親王還會偏向于紀齊然,自從白玉堂夜探皇宮,紀齊然這麽久沒抓到人吼,榮親王覺得紀齊然能力有限,對他便沒了之前的器重。
于是榮親王猶豫再三,準備再等等看。
林如海和黎啓一行一直在趕路,雖然路上沒有遇到大的阻撓,到底消息不夠靈通。二人入京之後皆沒回府,直接前往宮裏面聖,但連現在早朝、批閱奏折都換了榮親王,二人都不知曉。
等二人入宮之後,上書房外的公公不是戴權,兩人便對視一眼。林如海格外警惕,對黎啓道:“黎大人,不若我們明日再來吧?”
黎啓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小太監迎了出來,道:“黎大人、林大人來了,快請。”畢竟是在宮裏,小太監得了榮親王的指示,有心騙林、黎二人入上書房,又不好直接犯上說上書房裏是皇上在等,于是小太監省了稱呼。
林如海聽出玄外音來,問:“敢問公公,皇上可在上書房內?”
那小太監能替榮親王辦事,也算伶俐,答道:“皇上極是關心私鹽案的進展,二位大人請随我來。”
這句話可沒有說謊,隆華帝雖然暫時将政事交給了榮親王,也确實關注私鹽案。但是小太監也并沒有說隆華帝在不在上書房,這話術也算是滴水不漏。
林如海總覺得此事蹊跷,便道:“公公可知道戴公公在哪裏?有些話本官要請戴公公轉告皇上。”
紀齊然在一株大樹後瞧着這一切,見林如海不肯上當,心中暗罵一聲老狐貍,然後又打了個手勢。
幾個龍禁尉不知從哪裏竄出來一擁而上,捂了黎啓和林如海的嘴,強行帶入上書房。
榮親王野心勃勃,在宮中培植有自己的勢力,加上紀齊然作為龍禁尉鎮撫使,今日上書房附近的侍衛都是自己安排的,林、黎二人不吃敬酒,紀齊然便給他們端上了罰酒。
林如海和黎啓都是文官,尤其林如海大病初愈,又趕了半個月的路,身子疲乏,可說是手無縛雞之力,連求救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被強行拉進了上書房。
二人被捂了嘴,入內一看,龍椅上沒坐人,在龍椅龍案略下首的位置另擺了一套椅案,上頭坐着的卻是榮親王。
二人是何等聰明的人,立刻反應過來現在是榮親王代為理政了,私鹽案的主使便是榮親王,自己這不是羊入虎口麽?
林、黎二人瞪着榮親王,若是眼光能殺人,恨不得将此人撕碎。
榮親王卻笑得春風得意:“黎啓、林如海,你二人拿朝廷俸祿,卻貪得無厭,為謀取私利,監守自盜,勾結匪類,販賣私鹽,證據确鑿。本王判你二人問斬,你二人可服?”
榮親王這麽問了,卻依舊堵着二人的嘴,沒給二人自辯的機會。只向一旁侍立的小太監使個眼色,小太監捧上一份呈堂證供,一頁一頁的翻給二人看。
兩人被押着跪在地上,雙手反剪在身後動彈不得,唯有一雙眼睛靈活。
兩人皆是一目十行之人,一頁一頁的掃過那些供詞證據,其中有黎啓上奏的密折。印鑒明明是自己親手蓋的,卻不知內容怎麽換成了認罪書,說自己意志不堅,沒抵過林如海的威逼利誘,答應為林如海在蘇州建私鹽密倉提供方便。自己雖然收了林如海的賄賂,卻并非私鹽案主使,祈求聖上看在自己坦白的份上寬大處理。
黎啓瞪大了眼睛,這些東西絕不是自己寫的,榮親王也太過卑鄙無恥,為了自己脫罪,竟然如此颠倒歌黑白!只是苦于口被捂住不能喊冤。
黎啓又無助的瞧向林如海,想起那日是蘇州,林如海之女曾問自己除了用密折彙報私鹽案諸事外,是否還有其他準備。
當時自己還覺得林姑娘雖然聰慧,到底小心太過。現在黎啓才知道,人家林姑娘從來不是無的放矢,而是自己太過天真。
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竟不如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