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紀齊然都沒看清來的人是誰，就已經感受到了這一刀的力道和威脅，忙繡春刀一舉，兩刀相撞，紀齊然被震得手臂發麻，才看清來人是好生俊美的一個少年。
而在周貴妃宮裏，周貴妃道：“我與黎巡撫夫人是手帕交，多年未見，現在有許多體己話要說，你們都下去吧。”
周貴妃宮裏的宮人們應是，紛紛退下。周貴妃打量了黎夫人三人許久，才道：“黎夫人也知道後宮不得幹政，本宮就是有心幫忙，也不敢亂了規矩。”
聽了這話，黎夫人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只道周貴妃果然是外間傳的恪守禮法，不争不搶之人。
黛玉卻從周貴妃屏退宮人的舉動中看到一絲希望，黛玉跪下磕了一個頭道：“娘娘若是肯幫家父和黎伯父，民女定不讓娘娘白擔風險。”
周貴妃是有心替九皇子争大位的人，今日黎家和林家送上門來，周貴妃也不是沒有拉攏的心。她之所以對黎夫人說這些愛莫能助的話，是在試探黎夫人手上究竟有多少籌碼值得自己冒險。
自己母子和鳳儀宮比起來，本來就是下風，沒有值得冒險的籌碼，周貴妃是不會出手引鳳儀宮忌憚的。方才黎夫人臉上閃過那絲失望沒有逃過周貴妃的眼睛。看了黎夫人神色，周貴妃也是失望的。
就在這時候，林家那丫頭站了出來。
周貴妃居高臨下的瞧着黛玉：“哦，你說說你如何不讓本宮白擔風險。”
黛玉手上自然有籌碼，而且籌碼還不少。若不是擔心林如海和黎啓随時有危險，這些籌碼能換個好價錢，但是現在不得不便宜了手貴妃。
黛玉咬牙從胸前掏出一個貼身香囊來，這個香囊是縫死了的。黛玉摘下發簪，挑開香囊的線縫，從裏面掏出一張紙，雙手捧給周貴妃。
周貴妃看了，臉色大變，先生驚愣，後是興奮：“這東西你從何處得來？快将原件交給本宮。”
黛玉不卑不亢，但是語速很快：“娘娘，這東西的原件在家父手上。這一頁拓本，原是父親擔心他日後有個萬一，留給我保命用的。救出父親，父親定會将完本呈給皇上，到時候娘娘也不必承擔後宮幹政的風險。”
黎夫人帶着兩個少女進來的時候，周貴妃除了被這倆少女的容色驚豔之外，對這二女是有些輕視的。兩個小丫頭而已，周貴妃甚至覺得黎夫人帶這兩個女孩子不過是來賣慘博同情的。
直到黛玉說出這番話，周貴妃才收起了輕視黛玉的心。一個小丫頭短短幾句話，傳達的意思明明白白：想拿到完整的東西推到榮親王，就必須救出林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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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貴妃對這條倒也沒懷疑，畢竟周貴妃也不信林如海會将這麽重要的東西完整的交給一個小姑娘。
但是黛玉第二層意思明明白白說了，救出林如海之後，這東西也不會給您，而是給皇上。至于原因，用了周貴妃那句後宮不得幹政的話堵嘴。娘娘，是您自己說您不要的。
周貴妃：……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黛玉給周貴妃看的，便是那本從太虛廟裏帶出來的賬本中的一頁拓印本。其實東西還真在黛玉手上。之前在揚州時，因耳目衆多，林如海又要安心養病，黛玉便沒将此事告訴林如海。
後來林家接旨北上，大多數時候悶在船上，黛玉擔心林如海的身體，怕告訴他這個秘密，父親太激動對身體有礙，也沒告訴林如海。原本是打算等林如海今日面聖回來，黛玉就将賬本交給父親，徹底了結私鹽案。誰知今日父親就被扣下了。
因為此事，黛玉還覺也是不幸中的萬幸。父親和黎伯父被榮親王扣下，勢必會搜身。如果從父親身上搜出賬本，榮親王必定會立刻殺人滅口，自己想救人都沒機會。
但是黛玉說的那番東西在林如海手上的話讓人信服呀，誰會想到這麽重要的東西，竟然是一個小姑娘在做主呢？
當然，即便東西在黛玉手上，黛玉也不會輕易給周貴妃。
給周貴妃一個推翻榮親王的信心，已經是她占了便宜，黛玉不可能将東西也交給周貴妃，讓九皇子去領功。
周貴妃被黛玉不軟不硬的頂了一把，但也知道林家這丫頭說得合情合理，惟恐自己行動慢了，林如海被滅了口，自己失去除掉鳳儀宮的絕佳機會，也不擺譜拖延了。
冷着臉道：“起來吧。”
黛玉謝恩起身。周貴妃忙叫來心腹宮人去安排。卻将黛玉強留在了宮中。
這麽大的事，周貴妃也沒親自去辦，她做的事主要有兩件。一是找到現在每天住不同宮裏的是隆華帝，二是把消息傳給九皇子。九皇子本就有心保林如海、黎啓一命，以制衡榮親王，有了這頁賬本，這件事好辦了許多。
等其他事都安排妥當，周貴妃回來，打量了黛玉好幾遍。
這丫頭年歲很小，但是氣場卻很強大，若是換做其他女子，別說閨閣姑娘，就是诰命夫人被有皇子的妃子留下，也會心中忐忑。但是這姑娘卻不卑不亢，平靜自若。
周貴妃先讓身邊嬷嬷帶黎夫人母女出去奉茶，獨留黛玉在殿內，才緩緩道：“林姑娘生得好，人也聰明，本宮看了就喜歡得緊。前兒新做了幾套姑娘家的衣裳，我瞧着花色樣式林姑娘穿了定然好看，便賞給姑娘了。林姑娘不妨穿給本宮瞧瞧。”
黛玉站起身來，先是不卑不亢的和周貴妃對視了一眼，才緩緩跪下身去：“民女謝恩。”
後妃确實會經常賞臣女些東西，但大多數時候是首飾衣料，很少給成衣的。周貴妃賞黛玉成衣，又讓現換的意思很明白：她想搜黛玉的身。
黛玉今日有求于人，即便猜到了意思，也沒反抗，在宮女的伺候下換了衣裳，往回戴玉佩首飾的時候，宮女都仔細檢查過有無夾帶，頭上發簪都查過有無中空。實在沒找到周貴妃想要的東西，周貴妃才放了人。
黎夫人不知道黛玉交給周貴妃的是什麽東西，以為那東西沖撞了周貴妃，見黛玉被周貴妃留下，心中焦急。人是自己帶來的，如果不能好好帶回去，自己如何向林大人交代？直到等到黛玉好好的被宮人送出來了，黎夫人才松了一口氣。又見黛玉身上的衣裙都換過了，衣裳有些大，并不算合身，又心下疑惑。
黛玉倒是神色平靜，黎夫人問起，黛玉只淡淡的道：“娘娘垂愛，賞了我這套衣裳，稍有耽擱，讓夫人久等了。”
雖然這衣服賞賜得有些奇怪，人好好的出來了，黎夫人也放心下來，又去擔心黎啓去了。
黛玉也擔心父親的情況，但是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謝先生和五爺也都先後入了宮，黛玉能做的唯有等待而已。
等自然不能在宮裏等的，外臣家眷到後宮拜見宮妃不但有規矩，若是沒有宮妃邀請，是不能在宮裏逗留的。現在周貴妃已經差宮人送了客，黎夫人便只能帶着兩個女孩子先出宮。
直到再次登上黎家的馬車，黛玉才咬緊牙關，狠狠捏着袖子內的手。她願意為了救父親委曲求全，不代表她能輕易忍受周貴妃所給的屈辱。
而在靜心庵，紀齊然的殺人滅口計劃因半路殺出個白玉堂，終究以失敗告終。
周貴妃這頭在宮裏找到了隆華帝，那頭九皇子就将這頁拓印的私鹽賬冊交了上去。隆華帝看了，果然龍顏大怒，也顧不得身子發虛，顧不得害怕那個留書題字的刺客，一面給了九皇子令牌，讓其去調動京營官兵，全城戒嚴，并包圍榮親王府。一面派人傳話，将甄皇後禁足；一面帶着戴權、大批侍衛直奔上書房，收回大印，收回榮親王代為理政的權利。
榮親王知道紀齊然去滅口去了，只是去了半日依舊沒有回來複命，榮親王心中越來越不安，在上書房內踱着步。
直到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榮親王都顧不得穩重了，直接轉過身來：“紀……”一個字到嘴邊，看到來人是隆華帝，忙跪下道：“父皇怎麽來了？兒臣有失遠迎，望父皇恕罪。”一面想今日父皇來，怎麽沒宮人宣令。
隆華帝冷哼一聲，把一張紙扔在地上，問：“林如海在哪裏？”
紙張很輕，飄飄揚揚的落下來，好一會兒才落到榮親王膝邊，榮親王只一眼就認出那張紙是什麽，冷汗抑制不住的就出來了。早該随瞿天一起化為灰燼的賬本怎麽會在這裏？那瞿天又在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