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即便榮親王被吓得面如土色，也只能裝作不認識那張紙。畢竟只是拓本，只要紀齊然那邊滅了林如海的口，榮親王便可辯白說這張紙是林如海為了脫罪陷害自己捏造的，反正死無對證，自己是剛得了協助理政的差事，可見父皇是十分信任自己的，這件事未必不能混過去。
“父皇息怒，林如海在……大理寺。”榮親王猶豫了一下，終究報了假林如海所在的地址，巴望着給紀齊然争取些時間。
隆華帝立刻就命人去大理寺提人。
大理寺并不在宮裏，隆華帝派出的人一點兒沒敢耽擱，卻也需要些時間。
這等候這段時間，榮親王再怎麽強裝鎮定，也流了一輩的冷汗。大理寺天牢根本就沒有什麽林如海、黎啓；自己唯一的希望便是紀齊然已經弄死了這兩人，把屍體運去大理寺偷梁換柱了，到時候再給二人安個畏罪自殺的罪名。
可惜宮裏的靜心庵要近得多，榮親王沒等來林如海、黎啓的屍體，卻等來了活人。
靜心庵那邊，紀齊然要殺人滅口，被白玉堂阻止了。
雖然庵堂那邊表面是清修，實際是罰人的地方，一向冷清沒什麽人去，但是好歹皇宮內院，打鬥起來，很快驚動了更多的龍禁尉。
紀齊然再是鎮撫使，也不是每個龍禁尉都聽他的，龍禁尉那的是朝廷俸祿又不是紀齊然的，自然不會讓他一手遮天。
等靜心庵那邊鬧開了，榮親王知道大勢已去。
甄皇後知道林如海、黎啓入宮的消息，在鳳儀宮裏坐立難安。突然就聽見又大太監傳話說要封了鳳儀宮，甄皇後以為榮親王那邊事情敗露，吓得癱軟在地上。
冷靜片刻之後，甄皇後又振作起來，無論她多害怕，都一定要保住皇兒。于是甄皇後在宮門口哭着要求見皇上，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哭啞了，終于來了龍禁尉将她也帶走了。
甄皇後如願以償的見到了隆華帝，也見到了跪在地上的榮親王、紀齊然、林如海、黎啓等人；最讓甄皇後驚訝的，地上跪着的還有早在六年前就該死了前龍禁尉鎮撫使謝長安。
見了這一幕，甄皇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但多年籌謀落了空，連陳年舊案都要翻出來。不但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連甄家也會被連累。甄皇後只覺五內俱焚，昏死了過去。
隆華帝氣得七竅生煙，怒道：“傳太醫！朕不許她裝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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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不敢怠慢，忙上前替甄皇後把脈。甄皇後還真不是裝暈，但是皇上說了要弄醒她，太醫不敢怠慢，取過銀針，直接将甄皇後紮醒了。
隆華帝摔了茶杯，道：“好！好！你們母子，就沒有什麽要對朕說的嗎？”
榮親王知道再也無力回天了，反而擡起頭來來，癫狂的笑道：“沒有點野心，怎麽配做父皇的兒子！父皇從小教導我們，鳳子龍孫，不許懦弱！這都是父皇您教的啊，您忘了嗎？我的好父皇！”
甄皇後到底是做母親的，悠悠醒轉之後，又激起了一顆護子之心，跪行到隆華帝面前，哭求道：“皇上，是臣妾，是臣妾狼子野心慫恿皇兒的，一切都是臣妾的錯。皇上罰臣妾吧，放過皇兒，放過皇兒！”
隆華帝現在看到甄皇後這張臉就惡心，一腳踢開了甄皇後，走到龍椅之前坐定，才道：“謝長安，你不是死了麽？怎麽又活着回來了？你可知身為龍禁尉鎮撫使，私自逃離，其罪當誅？”
謝長安磕頭道：“草民知道。但是便是要死，草民也想還自己一個清白，還先太子一個清白。草民當初被當做死人扔在亂葬崗，被一場大雨澆醒之後，也想過回來。草民遲遲未歸，不是怕死，是怕草民死後，再也沒有人去查六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隆華帝數着佛珠的指節都發白了。他生性多疑，只信自己培植的勢力，卻并不蠢笨。謝長安話裏的意思，他已經聽明白了。謝長安話裏話外，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大皇兒是冤枉的。隆華帝既不想面對真相，又迫切希望知道真相。
“你說！”
謝隐便将如何逃到江南，隐姓埋名，在林家做了普通護院的事說了，又說如何在江南碰巧遇到了當初在鐵網山圍獵時誤導自己追錯來了方向的瞿天，才懷疑其整件事情。
一直說到瞿天如何為甄家辦事，暗中販賣私鹽。
榮親王和紀齊然聽到瞿天兩個字時，已經抖如篩糠。他們潛意思裏一直願意相信瞿天已經死了，所以看到那具只是身量和瞿天相似的屍體，便深信不疑那是瞿天。可是謝長安話裏話外的意思，瞿天還活着。
便是林如海也不知道瞿天此人，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隆華帝又問瞿天在哪裏。
謝隐先向隆華帝告罪，又向林如海道歉說自己借着林家的船帶着瞿天入京，卻并沒有告知林如海。最後才道：“皇上，瞿天是草民親自培養的人，尚且陷草民于不義。草民想親自去提瞿天來。”
這話的意思明明白白：我信不過現在這些龍禁尉。
隆華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紀齊然，自己親自挑選的鎮撫使都靠不住，确實謝長安親自去提瞿天更讓人放心，隆華帝便準了。
宮裏新案夾着舊案亂作一團，宮外也是一團亂麻。
王子騰是京營節度使，跟甄家勾結着也參與了私鹽案的生意。王子騰得了戒嚴京城的指令，馬上下令封了各大城門。可是皇上口谕還有另一道旨意，便是讓王子騰封禁榮親王府。
得了這個指令，王子騰只覺五雷轟頂。他和榮親王糾葛太深了，如果榮親王泥菩薩過江，那自己定然不能幸免。
王子騰此刻深恨榮親王的無能。早知如此，還不如早些逼宮呢。自己執掌京營官兵，如果快速發難，其他駐地守軍未必來得及馳援京城。只要榮親王這邊快速控制京城局勢，不見得就不能成功，至少比現在坐以待斃好。
王子騰全然忘了，之前榮親王有過直接逼宮的打算，當時自己是不敢的。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王子騰飛快的寫了信，讓親信飛速送回家，讓夫人快速處理和榮親王府來往物件，一面消極怠工的去幹活。
王子騰夫人知道自家老爺雖然位高權重，做的也是富貴險中求的事。老爺突然帶回這樣的信，人又沒回來，王子騰夫人知道出了大變故，一邊處理和榮親王府來往的信件、賬冊；一面命人擡了幾箱細軟命人悄悄送到榮國府。
王家哪怕是抄家流放，有了這幾箱東西，以後終究是吃穿不愁的。
至于王夫人，明明知道哥哥家突然松這許多東西來，多半出了大事，但就沒什麽東西是她不敢收的。現在兩房分了府，自己在榮國府公中劃來來的東西也還回去了，周瑞這條臂膀也被人砍了。哥哥家送來的東西簡直是雪中送炭。
王夫人現在可不怕。沒什麽擔心的，元春做了婕妤，好歹是皇上新寵呢。
因牽扯到六年前鐵網山圍獵的舊案，隆華帝再是體虛，也親自參與了審案。因照顧隆華帝的身體情況，這案子一審就超過了半月。
連榮親王府都是暫時查封了不讓人進出而已，王子騰甚至還在當差，王夫人收了王家箱子這等細枝末節更沒開始查。王夫人就覺得這東西自己拿穩了。
直到半個月後，先太子一案終于查明了。
先太子是隆華帝元後所出的嫡長子，從小當儲君培養的。隆華帝在先太子身上沒少花心思。以至于當初先太子被判了逼宮謀逆，隆華帝也只是将其圈禁。甚至先太子屬官賈敬，伴讀賈赦，隆華帝都留着他們的命，一個煉丹，一個做了老纨绔。
現在得知自己耗了最多心血的兒子是冤枉的，構陷自己兒子的甄皇後和另一個兒子。
榮親王好歹是自己兒子，甄皇後算什麽東西？榮親王首先将憤怒發洩在了甄皇後這個毒婦身上，命人挑了甄皇後的手筋、腳筋，卻留她一條命在。
在王氏得意于哥哥送來大量金銀，元春又得寵的優越感中時，那個搶回榮禧堂依舊一無是處的賈赦被宣進了宮。一同被宣的還有寧國府的賈敬。
先太子洗清冤屈，當初被連累的許多人自然是要平反了。賈敬和賈赦也因此面聖，日後再不用靠渾渾噩噩保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