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薛寶釵剛走，白玉堂就來了。黛玉已經跟家中下人打了招呼，白玉堂出入林家跟謝隐一樣，都不必再通禀，直接開門就是。

黛玉将男女大防抛了，就覺得那些又是下拜帖又是下人通禀的繁瑣程序太耽誤事了。這些虛禮應付外人就好，對白玉堂、謝隐不必講這些。

白玉堂本就覺得這些程序繁瑣，不然也不會那麽喜歡翻牆。現在省了這些，正合白玉堂的意思，于是這次白玉堂是從儀門進來的。往裏走的時候，正好碰上失魂落魄的薛寶釵出去。

寶釵見一個好生俊美挺拔的男子往林家內院走，甚至直接去了黛玉所在的院子。

寶釵自己生得美，見過的各色美人也多。雖然見的美男子略少一些，但是薛蟠單論長相就不差，寶玉更是難得的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美得雌雄莫辨的秦鐘寶釵也遠遠瞧見過一回，之前寶釵覺得這些男子已經長得極好看了，但是都不能和這位公子比。

別說長相氣度不如，那通身的氣勢更是被比了下去。

原來林姑娘回南是遇到了這樣的男子，難怪自己叫一聲颦兒會那麽生氣。就是虧得林姑娘也是書香門第的小姐，竟然見了清俊男子，果然詩書禮都忘了。

那一年自己及笄，老太太偏愛黛玉，在自己生日時借着說才子佳人的故事敲打了自己一回。誰知卻說到自己的外孫女頭上。瞧不出來林姑娘那樣仙子似的人兒，竟是這樣。

寶釵只瞧了白玉堂一眼，便側身避開走了。但偏偏只一眼，白玉堂那通身風流寶釵便記住了。

彼時大靈朝重文輕武，便是有佳公子，也講究斯文俊雅，女孩子們幾時見過這樣挺拔中帶着俠氣又不失文采風流的男子呢？越是有審美的人，越是對這樣的美人見之難忘，就好像氣質好的人總令人印象深刻。

白玉堂到了黛玉院子門口才放緩了腳步。他是不耐煩通禀傳話那些繁文缛節，但是除非十萬火急，其他時候白玉堂對黛玉确實守禮尊重的，便是黛玉院門開着，白玉堂也會先敲門。

這次因寶釵剛走，黛玉剛出書房出來，便見白玉堂擡起的手。

兩人都見面了，白玉堂便将手放下來打招呼：“林姑娘。”

黛玉和白玉堂已經很熟了，做個請的手勢，再次回到書房。

命雪雁換了茶，黛玉道：“什麽風把五爺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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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笑道：“不過是不請自來罷了。我這次來，是向姑娘辭行的。”

黛玉略沉了一下眼眸，并沒有問白玉堂去哪裏：“那我就祝五爺一路順風。”黛玉救過白玉堂，白玉堂也救過林家，兩人的交情已經無需什麽客套話。

白玉堂笑了一下，抛過來一個東西，黛玉伸手接了，見是一方上品壽山石原石。

白玉堂道：“從宮裏取來的玩意兒，我看着東西還過得去，送給姑娘把玩兒。現在多事之秋，姑娘早些将這東西雕刻了，便不會惹禍了。現在謝兄做了京營節度使，想來姑娘和林大人安全無虞，我南下瞧一趟。”

那方壽山石不小，足有兩三斤，也是黛玉重生後勤練武藝，拿在手上才不覺得墜手。

只見那方原石外形方正，通透潤澤，乃是上等的黃凍石。

宮裏拿出來的東西就沒有差的，何況是白玉堂看得上眼的。這方原石自然是貴重，但是真正讓黛玉吃驚的不是這個。

黛玉沒見過這塊原石，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黛玉生在詩書之家，祖上皆是雅人，對名石的鑒賞能力由在玉石之上，黛玉自信不會走眼。前世勝男王的那方大印也是一整塊極品黃凍石雕刻而成，從品相大小看，正是這塊。

謝隐是勝男王身邊猛将，卻出現在林家；現在勝男王的大印又到了自己手中。自己重生已是奇遇，能巧合遇到這些事，看來前世魂魄離不開勝男王身側，也是定數。

黛玉将壽山石收起來，道：“四位大俠之後都在南面？”

白玉堂是穿越的，還尋到了公孫策的後人給林如海診病。像白玉堂這麽潇灑一個人要回南，黛玉略一猜就知道為什麽。

白玉堂也沒隐瞞：“這天下昏君當道，朝綱不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生亂。我既尋到了兄長後人，總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應當的。”黛玉擡眼看着白玉堂：“五爺什麽時候動身，若是不急，今日我擺一桌踐行酒給五爺送行。”

白玉堂倒也不急在那一時半刻，應道：“那就多謝林姑娘了。”

現在黛玉和白玉堂的相處進入了一個特別而又有默契的方式。比如生死攸關的大事，贈送勝男王大印原石那樣的貴重物品，兩人都收得坦然。偏偏治酒吃飯這樣的小事，互相道謝也會收下。

現在朝中事太多了，林如海本就是蘭臺寺大夫，現在也被安排去了都察院，過了酉時才回來。這桌踐行酒也是林如海回來之後才吃的。

林如海知道這位白五爺幫了自己許多，見白五爺要走，還慎重道謝。

等用過晚膳，黛玉和白玉堂并肩走在林家後院中，黛玉才遞過一個荷包。

白玉堂問：“這是什麽？”

黛玉道：“五爺南下，修築防禦也好，購買田地也好，皆要用銀子，這些五爺拿着。五爺要去的地方還是陷空島麽？”

白玉堂收了荷包，捏着輕輕巧巧的就知道裏面裝的銀票。白玉堂也沒看具體是多少，點頭道：“是陷空島，如今已經改名盧家村。”說完又将手上的荷包一舉：“若是我運氣好，拿着本錢翻出利來，我給你分潤。”這次反而沒向黛玉道謝了。

黛玉笑着應好。

盧家村的人雖然祖上曾經英雄了得，現在卻大多都是普通人了。便是盧家村的村民們因祖上交情團結一些，一旦進入亂世，抵禦風險的能力也有限。再說，繁衍了多少代了，保不齊盧家村也會出不肖子。在白玉堂眼裏，現在的盧家村跟當年的陷空島比起來，幾乎沒有什麽抵禦風險的能力。錢也正是盧家村需要的。

這位林姑娘可真有意思，向來不多言，卻總能知道自己需要什麽。

其實白玉堂于黛玉而言也是，無需多言，便出現在黛玉最需要的地方。

次日一早，白玉堂啓程南下，紫鵑松了一口氣。

自從上次黛玉吩咐了以後不講男女大防，紫鵑便沒再在這個上頭多嘴。但是姑娘和男人來往實在是太頻繁了一些。謝大将軍以前是林家的門客就不說了，這位五爺和姑娘認識也不久，就自由出入姑娘的院子，實在是不像。

尤其白五長得那樣好，當真引人注目，紫鵑實在擔心姑娘一個不慎，做出不才之事來，還是走了好。

現在京城許多權貴風聲鶴唳，外頭挺亂的，黛玉便不大出門。即便如此，黛玉也有謝隐傳來的第一手資料，局勢如何，沒有人比黛玉更洞悉的。

這次榮親王倒下，牽連比許多人想象的都要廣。京城許多人家都在找出路。白玉堂南下的第二日，林家就迎來了一位客人——賈母。

正如薛寶釵所料，王子騰落網之後，賈雨村也再次落罪，薛蟠、王夫人的案子也都瞞不住了。

王夫人包攬訴訟，鬧出過一樁人命。前世便是那次之後，王夫人收了手，将包攬訴訟的事交給了王熙鳳。結果王熙鳳第一次出手，得了三千兩銀子，便害死了張金哥和守備之子兩條人命。

今世因榮親王的案子提前事發，秦可卿沒死，王熙鳳沒有協理寧國府，手上還沒沾染那些東西。但是張金哥和守備之子的事依舊發生了，是王夫人親自托人辦的。

本來王夫人逼死一條任命之後依舊準備收手的，因為分房的事，王夫人損失慘重，急于将錢撈回來，鐵檻寺老尼求到王夫人頭上的時候，王夫人便應下了。

這次朝廷以徹查，不但查到王夫人重利盤剝，包攬訴訟，還查到她身上背了三條人命。

娘家沒了依靠，王夫人只好去求賈母。

賈母現在能求誰呢？四王八公許多人自顧不暇，好一些的只有賈敬和賈赦。

賈敬以前是為了活命煉丹修道，百事不管，但是人家能考上進士的人，頭腦不知道多清楚。前些年賈母對寧國府可夠狠的，不但将惜春抱來養在跟前，還将手伸進了寧國府內部。寧國府總管賴二便是賈母心腹賴嬷嬷之子。

以前賈敬頭上懸着一把刀動彈不得，不敢管，現在人家一朝翻身能幫賈母嗎？只怪賈母事情做得太絕，求到賈敬頭上的時候，被賈敬幾句話推脫了。

至于親兒子賈赦，以前賈母做得也過分，分房鬧得也僵，賈赦更不會幫王夫人。賈母不得已便求到了女婿府上。

下人回禀說賈母來了時，黛玉就坐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和謝隐說話。

謝隐聽榮國公夫人來訪，不想插手林家的家事，便起身告辭。黛玉聽說長輩來訪，也起身迎接。

然後賈母就看見黛玉和一個好生霸氣威猛的男子并肩出來，不禁大皺眉頭。待得謝隐從賈母車旁經過的時候，賈母認出謝隐穿的是京營節度使的官服，又是吃驚，又覺得自己所求之事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