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釣他,再甩了他”

第4章 “釣他,再甩了他”

聽到有人在身後喊自己的名字,時允穩住腳步,與身旁擦肩端着盤子的服務員一同回頭望了過去。

許臨熙出現在走廊的另一頭,不緊不慢朝自己走過來,直到一米外的安全社交距離停下,一擡手,遞了樣東西過來。

“你忘了這個。”

看到自己套着金屬外殼的手機被他捏在手裏,時允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方才走得太急,這麽重要的東西竟然沒記得拿。

他眨着眼“哦”了一聲,從許臨熙那兒接過手機,揣到兜裏。

之後看人沒跟自己說再見,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時允心裏開始泛起嘀咕,他這別不是在示好,要拉着自己一起回去。

正想着,站在對面的人突然開口:“大門在前邊。”

許臨熙說着,往他身後一個方向指了指:“直走右轉。”

之後不帶任何表情地,沖他微微點了點頭,轉身,留下一個漸遠的背影。

從酒店裏出來後,時允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回了學校。

到宿舍把電充上以後,扒着窗戶往外一看,落日西沉,天色算是徹底暗了下來。

本想着在手機上點個外賣湊活着把今晚對付過去得了,後來轉念一想,自己吃了一個禮拜學校食堂本就已經夠他媽苦逼了,絕不能因為和時長榮置氣而再委屈自己。

一想到這兒,他在群裏撂了表情包,分別@陳彬和唐曉淇。

【下館子我請客,吃完找個電競酒店通宵。】

都已經這個點兒,陳彬其實早吃過了,但架不住跟好兄弟通宵上網實在太有誘惑力,幾乎是一看到消息就立馬給了回複,說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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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淇晚上有老師布置的作業要做,把手機關的靜音,等他看見時允在群裏發的消息,與此同時出現在屏幕上的,還有來自陳彬的三個未接來電和一通短訊。

【你什麽情況?再不接電話我就去宿舍逮你了。】

三人最終約定在學校對街的燒烤店門口見面。

時允空着肚子,點了兩大盤五花肉,兩份肋排還有培根和素菜若幹。

他平日裏其實很少碰像豬肉這種太油膩的東西,可今天時少爺氣不順,不想太寒酸。就當是跟自己較勁吧,即使不吃,也要點幾個像樣的硬菜把桌子占滿。

陳彬望着桌上擠在一起放都放不下的十來個盤子,費解地皺了皺眉:“你這是餓了幾天?點這麽多能吃完?”

時允單手撬開飲料瓶,擡眼瞟了過來:“擺着好看。有意見?”

“我能有什麽意見?”陳彬呿一聲,翻了個白眼:“反正也不是我掏錢。”

本就是一句玩笑話,可事情有的時候還真就這麽邪。

時允結賬的時候在前臺掃了兩次碼,最後全部都顯示支付失敗。

陳彬看他這邊付個款磨磨唧唧的,在前臺順手抓了兩個薄荷糖塞到唐曉淇手裏,自己則忍不住湊過來調侃:“怎麽?密碼忘了?”

時允沒回話,擡着肘子把人往旁邊撞了撞,側身擋住了手機屏。

他盯着自己剛剛輸入的一排數字又核實了一遍,再一次看到“支付失敗”幾個大字後,心頭隐隐升起一股不太舒服的預感。

燒烤店老板娘做生意這麽多年,這種情況每隔一段時間總能遇見那麽兩次,她怕時允搞不清狀況,想了想還是提醒道:“同學,如果你手機上綁定的是銀行卡,那賬戶裏可能是沒錢了。但要是信用卡的話,可以查一下是不是被停用了。”

對方是出于好意,但其實即使她不說,時允也已經猜到了原因。

自己微信上綁的是時長榮名下的附卡,平日裏有時候花銷大,時長榮能接到短信提示但從來沒有限制過他。

沒想到今天老頭行動倒是挺快,自己前腳從艾美酒店出來,後腳卡就被停了。

在這麽敏感的節骨眼發生這種事,很難不讓人懷疑時長榮的用意——就是要通過這種最直觀的方式來提醒他、亦或者說敲打他。

時允沉默的這短短幾秒的功夫,陳彬早已拿出自己手機付了款。

看時允黑着張臉,出門以後唐曉淇跟在兩人身後沒敢吱聲。陳彬跟人并排走着撞了下時允的胳膊,問他:“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能怎麽辦?

時允站在馬路邊,盯着十字口的紅綠燈發了會兒呆。

他一點也不後悔頂撞了時長榮,真要說有什麽錯,最後也只能歸咎于自己沒本事,經濟上尚且不能自主獨立,還要抻着脖子跟人硬碰硬,活該。

“随便。”

他現在腦子很亂,随意在陳彬耳邊應付了一句。

不知是不是剛才吃得有點撐了導致大腦缺氧,現在站在街邊吹點小風,不但沒清醒,反倒叫他生出了一種想要就地躺平什麽也不管了、好好睡一覺的心思。

出了這麽一檔子小插曲,沒了娛樂的心思,電競酒店最後還是沒去成。

三個人平時各有各的課,雖然在一個學校裏,也不是随時都能碰面。

再聚到一起,就到了四級成績下來的那一天。

陳彬家裏裝了兩臺打游戲專用的頂配電腦,中午吃過飯便拉着唐曉淇一同鑽到了顯示器跟前,逐一輸入兩人的準考證號。

唐曉淇的學習成績在三人中屬于相對較好的,四級勉勉強強踩着線能過。陳彬在查之前其實已經猜到了結果,之所以這麽積極,無非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親眼看見了“總分”後頭那幾個數字才能徹底死心。

相比之下,時允就顯得從容多了。

考試那天剛好耳機出了點問題,聽力基本上都是蒙的,但他究竟幾斤幾兩,自己心裏門清——即使不蒙,多半也考過不去。

所以一出考場的門,時允想都沒想就把準考證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看時允躺在窗邊的搖椅上發了好一會兒呆,兩眼無神地盯着天花板,唐曉淇以為他是因為考試失利的事才悶悶不樂,于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轉頭安慰道:“時允你別灰心,年底還有一次,你下學期好好複習,肯定能過。”

時允走着神,沒聽清唐曉淇說了什麽,還保持着原先那個墊着頭躺平的姿勢,沒一點反應。

陳彬癟癟嘴,一把攬過了唐曉淇的脖子按在自己懷裏,給人頭上彈了個暴棗:“他是因為這事兒嗎?長點心吧你。”

唐曉淇捂着腦門“啊?”了一聲,再看向時允的時候,人已經從搖椅上坐了起來,凝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這周還不回家?”陳彬背靠在桌沿上,盯着他眼睛詢問:“身上還有錢沒?我再給你轉5000?”

時允回神,沒接話,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是誰上次說要給我想個辦法出口惡氣的?這都過去多久了,你這效率感人啊……”

陳彬低着頭嗤笑一聲,扶着後頸左右轉了轉,看上去也是一臉的無奈:“我瞧這架勢,你家老頭這次是鐵了心要再娶,你就是炸了民政局,他換個地兒第二天早上照樣領證登記。”

“說點實際的。”時允現在沒心思跟他開玩笑,定平了一張臉、前所未有地認真道:“你想個主意,能阻止他結這個婚就行,損一點也無所謂。”

只要能達成目的。

“損一點……”陳彬聽着他的話逐漸陷入了沉思:“能多損?總不至于讓你去和你老爹搶女人吧?”

“滾蛋!”

與這兩個字一同出現的,還有那個呈直線軌跡被丢出、砸到陳彬臉上的抱枕。

将靠抱枕塞到唐曉淇懷裏,陳彬咧着嘴“呵”了一聲,剛準備出聲,告訴時允你容我再想想,腦中卻在此時突然閃回過剛剛與時允的對話。

陳彬坐直了身體,面上的表情也變得正經起來,像是高考寫作文前突然找到了靈感,眼中還伴随着一抹難得的驚喜。

“等等!”

他出聲吸引了其餘兩人的注意力,确定了時允在聽,才露眯了眯眼幽幽道:“我想到辦法了。”

“你去勾引許臨熙,和他談戀愛,在你爸領證之前把這事兒捅出去。許臨熙他媽辛辛苦苦培養了這麽一個優秀的兒子,到頭來卻發現他是個同性戀,還和結婚對象的兒子是一對兒……”

陳彬說着露出一個壞笑:“哪個正常人能經受得了這種打擊?肯定得瘋。”

“這樣一來既能阻止你爸結婚,又報複了你後媽,一箭雙雕。”陳彬說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草,我簡直是個絕世大聰明!”

這話邏輯聽上去是沒問題,但可行性有多高,誰也不知道。

時允還沒發聲,唐曉淇倒是搶前先一步提出了質疑:“你這主意能行嗎?戀愛哪能說談就談啊,還讓時允跟個男生談。”

“又沒讓他來真的。”陳彬“嗐”了一聲:“就是把許臨熙釣到手,俗稱玩弄感情,懂不?”

他說着看向時允:“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你先小小犧牲一下,等目的達成了再把許臨熙一甩,橫豎什麽也不耽誤。”

“我還是覺得不行……”

唐曉淇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許臨熙一看就是直男,人家還是學霸,腦子肯定聰明,哪能那麽輕易就上時允的當啊?”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

陳彬反駁起來振振有詞:“我告訴你,只要肯花心思,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掰不彎的直男。月亮都他媽能彎,許臨熙有什麽不能的?”

“可你這招也太缺德了吧……”唐曉淇嘴裏低聲喃喃道。

“時允他爹就不缺德了?”陳彬皺起眉:“咱這不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麽,現在就不是講道理的時候,道理要是能講得通,時允臉上那五個手指印是怎麽來的?”

“可……”

“行了。”

時允與唐曉淇同時出聲,待屋內安靜下來之後,才從窗邊一柱陽光照射的陰影下緩緩擡起了頭。

陳彬想這辦法雖然聽上去是離譜了點,但說白了,時允一開始要的不就是這種效果?

既然日子不能好好地過,那就幹脆拉着所有人一起發瘋。

時長榮一門心思想要再婚,那他偏偏就讓這個婚結不成。許豔萍頂着這麽大壓力也要涉足別人的家庭,那他就拉着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一起下地獄。

時允勾起唇,頹唐地笑了笑。

這日子橫豎都已經爛透了,索性就再爛一點。

在對手卸下防備的時候撂出一枚重磅炸彈,拉着所有人一起死,一起毀滅。

光是想想,就覺得痛快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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