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床上那點事”
第26章 “床上那點事”
“你要……帶我去哪?”
時允不确定許臨熙說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投向對方的目光帶着些茫然,小聲追問。
許臨熙莞爾,低頭輕嘆,看過來:“還能去哪?”
說完緩緩上前走到時允身邊,擡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又不能真讓你出去租房子住。”
“搬過來和我一起吧。”許臨熙說:“至少放假這段時間我還能照顧你,如果你不嫌我做飯難吃的話。”
時允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會收到來自許臨熙的同居邀請,可對方的話明明白白就擺在那,只等着自己點頭。
時允不由分說,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撲到人懷裏,環腰抱了上去。
“你做的飯怎麽會難吃啊。”他道:“陳彬他們都說你手藝超絕的。”
許臨熙摸摸他的後腦勺,比摸大福的時候動作還輕,問他:“陳彬是怎麽知道的?”
許臨熙原是随口這麽一問,卻在無意間變成了對時允的一種提醒。
他下意識抿了抿唇,腦子裏盤算着哪些能說,哪些是不能說的,最後對着人道:“就上次在你家吃飯,我有拍照片跟他們炫耀來着。”
之後趁着許臨熙沒再追問別的,趕緊将話題轉移。
“那我搬到你家,你要怎麽和時長榮還有你媽說?他們不同意怎麽辦?”
許臨熙像是算準了他會這麽問,沒跟人多解釋,只淡淡道:“說一聲就行,他們會同意的。”
“你就這麽肯定?”時允心裏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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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可以不同意。”許臨熙說着勾勾唇:“那就沒人帶着你過四級了。”
聽到這話,時允驀地靈醒過來,下巴抵在許臨熙鎖骨上,咧起嘴:“哥,我發現你有時候也挺壞的。”
許臨熙不置可否,撫上他發頂輕輕揉了揉,良久之後才開口道:“比不上某人。”
像只随時會生氣炸毛的小狗,天性敏感。但也挺好哄,又壞又可愛的。
就這樣,借着幫人輔導四級的由頭,許臨熙順利把時允帶回了城郊的小區。
兩人掂着箱子臨出門前,時長榮在許臨熙耳邊反複叮咛:“臨熙,你弟弟就麻煩你了。”
“這小子有時候不知好賴,要是在你那犯渾,你別客氣,直接揍他。”
時允在一旁聽着,忍不住朝人翻了個白眼,心想許臨熙才沒那麽粗暴,再說,要真是打起來了,自己這麽多年跟着陳彬他們在一起也不是白混的,還不知道誰揍誰呢。
為了避免許豔萍趁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又出什麽幺蛾子,時允這次幾乎把自己所有重要的物件都帶上了,包括之前從廢紙箱裏撿出來母親的那本相冊。
除此之外,之前買酸奶贈的那兩個馬克杯也被帶了過來,兩個一模一樣的藍色,就明晃晃挨在一起擺在桌面上。
兩人之前同床睡過好幾次,也沒必要扭扭捏捏裝什麽矜持,許臨熙把自己櫃子裏的衣架往一邊推了推,剩下的地方就都給時允讓了出來。
iPad放床頭,蠟筆小新的玩偶擺在枕頭上,剩下的零碎物件大概一歸置,時允身子往後一倒,擺了個“大”字就這樣躺到了許臨熙的床上。
兩眼怔怔望着天花板放空了一會兒,時允一句話沒說,也什麽都沒做,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覺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來,吸進肺裏的空氣好像也比之前更清新了。
陳彬在群裏發信息的時候,時允正坐在床邊疊衣服。看見他那句:【晚上還上不上線了?】
想了想,給人回道:【我搬來許臨熙家住了,沒電腦。】
陳彬的注意力被轉移,發來個“驚訝”的表情包,問他:【同居了?進展迅猛啊。】
時允沒必要跟陳彬把細枝末節都說得那麽清楚,只告訴對方:【跟時長榮吵架,不來他這兒我也打算出去租房子了。】
陳彬:【因禍得福,多好的機會啊!這要真發生點什麽,你倆這關系可不就坐實了。】
唐曉淇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跟着問:【發生點什麽啊?】
陳彬:【還能是什麽?就床上那點事兒,拍幾張照片留個證據,甩給時允那後媽看啊。】
唐曉淇:【你們千萬別亂來!這是洩露他人隐私,更合況你說的那種照片不只有許臨熙一個人,還有時允呢。】
時允盯着屏幕,拍了拍陳彬頭像:【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是吧?】
沒過一會兒,陳彬道:【你要是抹不開面,可以給自己的臉打個碼。】
越說越離譜,時允又氣又覺得好笑,剛想罵他兩句,身後的腳步聲在這時傳了過來。
他轉頭一看,趕緊把手機收了起來。
許臨熙在杯子裏泡了檸檬水,給時允放床頭,之後幫着他一起在屋裏收拾起來。
角落的椅子上放着一個黑色的相機包,表面落了點灰,看上去舊舊的,許臨熙現在才注意到。
“時允。”他擡手指了過去:“那個是單反嗎?你懂攝影。”
許臨熙最後這是個疑問句,卻是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出來的。
話聲入耳,時允疊衣服的動作稍稍停滞了一下,音量放得很小:“會一點,拍得不好。”
言語間沒有半分自謙的意思,反而讓這句話變得意味深長。
可時允的演技真的不好,有些情緒越是想隐藏,就越會被許臨熙清晰地捕捉到。
“有作品嗎?”許臨熙問他。
攥着衣服的那只手暗暗收緊,他抿抿唇,目光投向許臨熙:“有,你要看嗎?我拍的我媽。”
拜時長榮和許豔萍所賜,與時允媽媽有關的事橫在兩人之間,一直是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
他以為許臨熙會沉默,但出人意料,對方的目光竟然出奇地坦然。
“看。”許臨熙道:“我也很想認識她。”
許臨熙語氣輕柔,眉眼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他的聲音傳進耳朵裏就像帶着小鈴铛,不經意間在時允心上輕輕敲了一下。
半晌過後,時允找出那本差點被許豔萍扔掉的相冊,攤開到許臨熙的面前。
他盯着母親坐在庭院秋千上那張照片出神望了許久。
其實那個時候她的病已經到了晚期無力回天的地步了,每天要服下大量的藥,晚上經常疼得睡不着覺。
時長榮不回家,怕吵到第二天要上學的自己,就只能把王嬸叫到房間裏陪她說說話。
但在時允的印象裏,他只要中午放學回來,就總能看見母親穿着漂亮的碎花裙坐在秋千上曬太陽,笑意溫和安靜地望着自己。
時允的相機裏存着數百張母親的生活照,其中一部分被洗出來制成了相冊。
他把那些最美的瞬間都留了下來,卻未曾想礙了別人的眼。
要不是自己及時發現,它們最終的下場,也不過是和那些箱子裏的垃圾一樣被無情丢掉。
怔忪間,許臨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說:“你和你媽媽長得很像。”
“是吧。”時允回神,眨眨眼,用同樣的句式回複他:“你跟許阿姨可一點都不像。”
有開玩笑的成分在裏面,但說的也的确是真話。
幸好,幸好許臨熙跟許豔萍長得不像。
不然母子倆共用一張讨厭的臉,時允不保證自己還能天天把喜歡許臨熙這件事如此自然地挂在嘴邊上。
他心裏對許豔萍的看法不用講出來,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猜得到。
話題突然轉了個方向,許臨熙也沒打算回避。日後兩人相處的日子還長,有些話不講,放在兩人心裏終究是個疙瘩。
想到這裏,許臨熙遲疑了一下,還是對着人說道:“再婚這件事,我曾經勸過她慎重,但她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抱歉。”
時允因着他這話擡頭,看過來的目光澄明,忽然笑了一下:“哥你道什麽歉啊。”
說罷将相冊合起來,放回包裏收好:“就時長榮那個德行,就算不是你們也總會有別人。”
思索間,時允眼神幾不可察黯了黯:“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
他說着頓了頓,看向許臨熙:“我和許阿姨之間發生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要你從中做選擇,你會怎麽選啊?”
這一句話問出口,時允突然覺得自己挺矯情的。
就像有些人非要纏着另一半問“我和你媽同時掉河裏你會救誰”一樣,明明心裏邊已經知道了結果,但還是會期待從對方嘴裏說出自己滿意的答案。
可不知怎麽的,他就像自虐一樣,心裏忐忑,但又很期待聽到許臨熙的回答。
“所以你會做什麽不好的事情?”許臨熙低了低頭,将問題抛回給他。
時允“嗐”了一聲,故作輕松:“我也就是說說,做一些不着邊際的假設而已。”
許臨熙淡笑,一臉鎮靜地看過來:“那這就是個僞命題,我拒絕回答。”
許臨熙越是這麽說一半藏一半的,時允心裏那股子好奇的勁就更重。
看人要走,趕緊手一伸拽住對方的胳膊,開始了耍賴那一套:“不行,一定要選!”
許臨熙收斂着神色,往兩人緊貼的手臂上瞟了一眼,眸光卻在不知不覺間沉了下來。
“時允。”他道:“我很喜歡你。”
許臨熙的表白來得直接且鄭重,時允身形微微一怔,心也跟着不自覺軟了下去。
但他知道,這還沒完。
“但是抱歉。”
果不其然,許臨熙很快接話,絲毫不拖泥帶水,态度十分明了:“她是生我養我的人,我會選她。”
恍惚間,時允仿佛也松了一口氣,在說出那個“好”字的時候,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
許臨熙終歸還是自己最初認識他時那副模樣,談戀愛了不假,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許臨熙将他攬進懷裏,手扶在後頸将他緊緊抱着。
室內的氛圍安靜沉寂,窗外的蟬鳴聲隐隐就在耳邊回響。
時允掩去眼中的落拓,嘴角機械地微微上揚,告訴許臨熙:“我沒有不高興。”
說完之後回抱許臨熙,窩在人懷裏長長舒了一口氣。
靜默許久,才在心裏自己對着自己小聲喃喃。
你能這麽說,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