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我喜歡殿下。”◎
許是怕水霧過濃, 溫水池旁的小窗并未關緊，尚留有一道縫隙。微涼的風輕輕拂過軟绡紗帳，那燭火也随之微微搖晃。
青杏擡起小手, 想替他拭一拭眼眶的濕潤, 卻忘記了自己此刻還在水中，那濕乎乎的小手沾着水就那麽貼在他那雙好看的眼睛上, 害得他下意識緊閉了眼。
“……”本是想安慰他，眼下她卻有些尴尬，“殿下, 我忘了我手是濕的……”
被她逗笑了, 沈行鈞無奈地勾了勾唇角。
“杏杏, 你總是那麽可愛。”
“……”
她臉頰微紅，輕輕咳了一聲，“我原先總是奇怪，沈伯伯明明是很好的人，你卻一直對他頗有成見的樣子,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
“不是成見。”沈行鈞聲音很淡, “本王恨他。”
她聽得心裏一沉。
“是他咎由自取，落得個妻離子散的下場, 可本王與母妃又何其無辜。”他眸中跳躍着隐忍的怒意，“到了最後，兒子的命不重要，可以拿去當刺向政敵的利劍，妻子的痛苦也看不到，逼她以死換他清醒！”
“殿下……”她喉中一哽, 主動抱住了他, “是權力迷了他的眼睛。”
“不, 他從未愛過本王。”他嗓音生澀，“他只愛母妃一人，待我好，只因我是母妃的孩子，母妃不在了，他便棄家雲游，再也不聞不問。”
“他走的時候，本王年紀還小，無權無勢，百無倚仗，若不是先帝當真守了那承諾，本王根本活不到今天。”
說罷，他臉上浮現出自嘲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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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先帝泉下有知，本王後來封了攝政王的位子，奪了沈堯澤的把政權，他大抵會後悔當年為何不一刀把本王砍了才是。”
她默默地抱着他，将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她的夫君本就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成親之前，她只道他冷面無情，兇神惡煞，背地裏偷偷罵了他不知多少句“活閻王”，随着與他日夜相處，她知曉了他的經歷，明白了他的痛苦，眼下面對他，她很少是懼怕，更多的卻是心疼。
面對這樣一個将所有的過往與苦難刨開給自己看的男子，他的坦誠，他的愛，都那樣赤裸裸地擺在她的面前，她似乎再也無法回避自己的心意。
他仍繼續說着，卻強迫自己歸于平靜，“本王如此恩将仇報，合該被世人所棄。”
“你只是想将命攥在自己手裏而已，這有什麽錯呢，你也沒有傷害陛下呀。”青杏笨拙地安慰着他，“而且母妃很愛很愛你，你從來沒有被抛棄的。”
“母妃……”提起姜洛儀，他難免有些痛苦，仍不願多言，“本王最對不起的……就是她吧。”
“母妃盼着殿下平安，還試圖瞞着你，也一定是想讓你好好生活，絕對絕對不想讓你每天都活在愧疚中的。”
“……是。”他長嘆一口氣，“這麽多年來，此事始終郁結于心，不敢示人，如今對杏杏和盤托出，倒是讓本王輕松不少。”
他擡起手，輕輕撫着她的頭。
“若說本王唯一感謝那好父王的，便是要謝謝他順手救下了你，将你養大，又送到本王身邊。若未曾遇你，本王或許要在那深淵泥潭裏陷至瘋狂，至死方休。”
“杏杏，你既将本王拉出來，你便不要走了，你若是走，本王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來才是。”
“……”聽着他用溫和的語氣說着極兇的話，她小手握拳，在他肩上狠狠敲了一下，“我怎麽覺得，我招惹了個大魔頭呀……”
“活閻王嘛。”沈行鈞自我嘲弄道，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好了，将話盡數說出口，本王已好受許多，就不要這般沉重了。”
“殿下好受些就好。”她乖乖點頭，不再追問什麽，“我剛剛可擔心你了，你也別怕，我不跑的，我會陪着你的呀。”
“杏杏學會擔心本王了。”他捏了捏她嬌俏的小臉，“此言當真？”
“當真。”她眸光靈動，答得很甜，“反正我也跑不掉，跑了也會死，就勉強……勉強認你這個夫君啦。”
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澀，她故作調侃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卻早已偷偷紅了耳根。
“還勉強。”沈行鈞威脅般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嫁本王，這麽委屈？”
“委屈死了。”她直直躲着他，“又兇，又可怕，會管人，會訓人，還不講理，唯一挑不出毛病的就是臉長得實在太好看了……”
“又中邪了？”
“才沒有，這次是真心話。”青杏撅撅嘴，挑釁道，“你生氣了吧，你罰我呀。”
“杏杏。”他修長的手指輕而易舉地挑起她的下颌，“從始至終，你唯一沒有變的，就是膽子很大，然後……”
他滿意地看着她使勁往後躲，游出了好遠。
“很快就會慫。”
“……你！”
她氣得用力在水池中揚起了一個高高的水花，濺得他滿臉都是。
沈行鈞倒是毫不在意地追過去，微沉了語調：“杏杏，本王向你保證，無論這世間權勢如何耀眼，本王永不會變成他那樣的人。”
“啊？”她很快被他追上，只得停了下來，“我……我本來就覺得殿下不會被權力所迷的，殿下雖然很厲害，也一直大權在握，但卻并不是很享受這種感覺的。”
沈行鈞有些訝然：“為何這麽說？”
“因為陛下年紀尚小，根本打不過你，但你卻一直沒有奪他的位置呀。”她眸中神色極為認真，“你也是皇室血脈，論起來還是孝宗皇帝的嫡孫呢，你若上位，也是名正言順的，但你打心底是厭惡那個位置帶來的勾心鬥角的，你只喜歡……”
她話稍稍一滞。
她還有點沒想清楚，他最喜歡的日子是什麽樣的，不敢妄自下結論。
他卻是追問了：“喜歡什麽？”
“喜歡……”
越是被追着問，她越是緊張，腦中越是懵。
“……喜歡我。”
沈行鈞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失笑：“杏杏，你和誰學的……”
他輕輕攬住她的腰，淺游幾步，将她困在了水池邊上，那張俊朗的臉上再無半分冷峻，向來淩厲的眸中亦盈滿了化不開的情意。
“再說一遍，本王沒有聽清楚。”
她聲音嬌得很：“我不說了嘛，不說了，我剛剛是真中邪了……”
他話中頗有些威脅：“不說話，本王要罰了。”
“別，殿下……”她委屈得直鬧，“我說、我說殿下喜歡我……”
沈行鈞仍是裝作沒有聽見：“再甜一點。”
她雙頰羞得發燙，軟着嗓音開口：“……殿下喜歡我。”
“反過來說。”
“你、你有完沒完……”
他啄了啄她的雙眸，挑了眉：“嗯？”
她一下子窘得厲害，含羞喚道：“我、我喜歡殿下……”
甜膩的嗓音砸在他心口上，幾乎是一瞬間，他用力吻上了那朱紅的唇，這吻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熾烈，都要動容，所有的占有欲都在這一刻被放大，恨不得啃咬住就再不松口。
明明水池裏的水都要涼了，她卻驀然燥熱得厲害，想向後躲，卻被他死死困在池壁上，退無可退，也愈發沒了力氣，只能閉上眼睛，任由他肆意地親吻。
不知過了多久，他松開她時，二人呼吸皆是極重，她的發絲也幾乎濕了個透。
“杏杏。”低沉的聲音附在她耳邊，弄得她酥酥麻麻的，“水要涼了，我們回房吧。”
“我……”她不敢去看他那堅實的胸膛，閃爍其詞，“你……殿下你……下午去做什麽了呀？”
“下午？”他微微一怔，倒也順從，“去了牢獄，韋寧招了，整理他留下的證據。”
“那……那丞相是不是就要倒臺了呀？”
“未必。”他呼吸仍是重，“陛下那邊，準備護着他。”
“為什麽要護着他啊……”
“皇後早得了消息，昨夜為保丞相，她備了酒，主動與陛下完禮了。”
“啊？他們成親那麽久，都沒有……”
她驀然止了話頭。
怎麽又繞回來了啊！
她明明是想将話題扯遠的！
果然，沈行鈞彎了彎唇角：“你還要關心別人，我們成親好些時日，不也尚未完禮嗎？”
“……”她小手伸出來，指尖在他右肩上畫了幾個圈，“今夜好像躲不過了呢……”
“嗯。”他眸中有光，語調柔和，“杏杏，我們今夜正式完禮，好不好？”
“……我不敢。”她神态委屈，“成親時給我梳妝的幾個嬷嬷議論你，說你力氣大，還說我要受苦了……”
“慣會編排本王。”他并未生氣，又俯身吻了她幾下，“本王的确力氣大了些，卻如何舍得讓杏杏難受。”
她咬了咬唇，硬着頭皮喊道。
“那……那就一次！我只答應你一次，不許再多了！”
沈行鈞眉眼柔和：“好，就一次。”
他起身将她抱起來，一步一步抱着她走回寝屋，又輕輕将她放在軟被上。
感受到他俯身的那一刻，她心中慌亂，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作者有話說：
女鵝太單純啊啊啊啊啊啊怎麽可能就一次！怎麽能信他的鬼話！
（拆兩章寫了，瘋狂給審核遞雞腿！求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