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提親(二更)◎

談寶璐抱着岑迦南坐在床上, 岑迦南身上的溫度越來越冷,這讓她害怕起來, 這種時候,她是那麽地想念神醫萬事通,如果萬事通在這裏,岑迦南一定早沒事了。

她等了許久,一直沒等到那個男孩兒回來。

她決定放棄,幹脆自己再出門去請。

今早她不讓那男孩跟着他,那男孩兒完全有理由不幫這個忙。

這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鄰居阿嬸嗓門洪亮地說:“哎呀,我聽這小子說你哥哥病啦?妹子你別怕,我帶大夫過來了。”

談寶璐立馬下床開門, 阿嬸帶着她找到了村子裏的赤腳大夫,那個孩子又不見了。

談寶璐暫時沒工夫去找那孩子,讓赤腳大夫趕緊瞧瞧。

赤腳大夫喝酒喝得醉醺醺的, 拎着酒葫蘆又猛喝了一口,才慢吞吞地過來看了一眼, 一掐脈, 再一瞧傷, 吹胡子瞪眼道:“知不知道大夫最不喜歡什麽樣的病人?”

“啊?”

“就是這種病人,仗着自己練過武,身體底子好,就不把小傷當回事, 瞧, 現在可好!”

談寶璐忙打斷赤腳大夫的牢騷, 問:“那要怎麽治呢?”

“要治其實也不難, 按這個方子煎藥, 每日服用三次,先将風寒去了,然後再養一養肩膀上的皮外傷。”赤腳大夫龍飛鳳舞地寫下方子,告訴她這些藥上哪兒找,又要怎麽煎,然後收了診金,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阿嬸說:“小妹,你會煎藥麽?你要是不會,我讓我女兒過來幫幫你吧。”

談寶璐感激不盡:“謝謝阿嬸了。”

阿嬸的女兒名叫珍珠,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比她要小一歲,還沒議親,十分樂于助人。

珍珠幾乎是手把手教談寶璐如何處理草藥,又如何控制煎藥的火候,談寶璐慢慢學着,折騰了小半日,終于将藥煎好了。

珍珠說:“快給你哥哥送藥去吧,以後有什麽事,只管找我就是了!”

談寶璐捧着藥進屋,但岑迦南還是沒醒。

她便找來一只小木勺,舀着慢慢喂。

可是岑迦南卻不開口,她每喂一小勺,就流出來一大半,眼看着一小碗藥喂了一半撒去了一半,談寶璐也急了,她自言自語:“真煩人啊,岑迦南,你快醒醒吃藥吧。你若不醒,我連家都回不了了!”

她叫了岑迦南好幾聲,岑迦南卻始終沒有回應。

他緊閉着雙眼,眉心緊蹙,甚至連後牙都緊緊咬在了一起,好像陷入一場沒有盡頭的噩夢。

談寶璐埋怨完,橫了橫心,幹脆含了一口藥湯在嘴裏,紅着臉俯身語将嘴唇貼上岑迦南的唇,然後緩緩将藥湯渡了過去。

藥湯的味道十分苦澀,但當嘴唇貼上時,比起藥湯的苦澀,她更加清晰的觸感是岑迦南的嘴唇。

冰涼,清冷,有些幹燥,沒有骨頭和筋脈,就像一朵漂浮膨脹着的雲。

她的大腦一瞬間一片空白,嗡嗡作響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原來即便是像岑迦南這樣冷情的人,他的嘴唇也是柔軟的。

她渡完第一口,坐起了身,岑迦南還是昏迷不醒。

她便忍着羞赧又如法炮制地喂去了第二口。

她盡量将注意力放在苦澀的湯藥上,匆匆将一碗藥喂完,便飛快逃了出去,守着火爐煎制第二幅藥。

岑迦南該喝第二碗的時間也傍晚十分,談寶璐捧着藥回來,岑迦南依然沒醒,但比起今早看起來眉宇要舒展些,嘴唇也恢複了一些血色。

看來這服湯藥還是很管用的,她便又像今天早晨那樣,含下一口湯藥,俯身将嘴唇貼了上去。

然而她的嘴唇剛碰觸上,便感覺下腰突然被岑迦南的手臂鉗住。岑迦南睜開了眼睛,他緊緊抱着她的腰,然後猛地往下一拖,緊接着翻過身來,将她壓進了層層疊疊的被褥裏。

談寶璐驚了一大跳,手裏的那碗藥早就不知道摔到了哪裏去,湯藥潑了個一幹二淨,澆了兩人一身。

岑迦南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兩只眼睛直勾勾地凝望着她,那只紫色的眼睛珠子濃烈得幾乎燃燒了起來。

他的身上有沉沉的檀木香,混合着剛換被褥上的皂角粉清香,還有剛剛澆上的藥香。在這種種氣息裏,來自他呼吸的氣味最為清晰,大夫給他開的藥裏有薄荷和海鹽,于是他的呼吸聞起來也如薄荷和鹽一樣清冷冰冽。

“這是個夢嗎?”他凝望着她問,“我還以為你今日不會再入我的夢,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一想到今早她對岑迦南做了什麽,談寶璐再面對岑迦南時,總有些心虛和羞澀,“夢……什麽夢?”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是夢。”

岑迦南壓根不理她的回答,他用眼神細細地勾勒着她的臉頰,眉宇,還有唇瓣,最後極其篤定地說:“這是個夢。”

他似乎什麽都聽不到了,他虔誠地低下了頭,高挺的鼻梁緊密地貼着她的脖頸,又嗅又啄又磨,直将她敏.感的脖頸弄得濕漉漉一片。

“老天還是可憐我,”岑迦南動情地感嘆:“所以把你又送到了我夢裏來。”

談寶璐終于聽明白了一些,今早她喂岑迦南藥時岑迦南半夢半醒,便以為她入了自己的夢,而現在他又把活生生的她誤當成了一個夢境。

她漸漸生出了一些恐懼,人在夢裏就會被放大一切欲望,會為所欲為,如果岑迦南把她當成了夢,他會對她做什麽呢?她心急地再三解釋:“岑迦南,你快醒醒吧,這不是夢,我,我是真的。”

“我當然知道你是真的,我一嘗就知道了。”做夢的岑迦南和平日簡直就像是兩個人,張口就說一些胡話。

他幹燥綿軟的嘴唇貼着她的脖頸,一寸一寸往上移,然後用帶着厚繭的食指和大拇指兩指掐住她的下巴,讓她松開口舌。

他仔細吻着她的唇縫。

甚至将她的舌也引了出來。

談寶璐意識好像從背脊裏抽了出去,好像整個身體都漂浮了起來,自己明明深陷在被褥中,身後卻好似是空蕩蕩的,一個勁兒地往下倒去。

她被迫張開了唇舌,笨拙又青澀地慢慢承受着。

她迷迷糊糊地想,原來,親吻是這樣的。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惡心,也并不下流,更像是一汪溫柔的潺潺流水包裹着她。

岑迦南吻了半晌,松開了她一下,額間抵着她的額,深深吐了口氣,然後将她抱得更緊,似乎恨不得鑲嵌進自己的骨頭裏。他夢呓似的喃喃自語:“真香,真甜,真軟,寶兒是吃什麽長大的?”

談寶璐被這些話羞得快要哭了出來,她怎麽不知道岑迦南生病的時候臉皮這麽厚。她氣急敗壞地掙了掙,“岑迦南,你快放開我。”

“放開?呵,絕無可能!”岑迦南帶着點狠勁兒,熱乎乎地氣撲在她的耳垂上,他吻着她的耳廓,甚至用牙齒在磨,說:“方才就是放了,你就不見了。不要不見。”

談寶璐又感覺到岑迦南的身體開始變了,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在船上更加鮮明可怕。那時岑迦南是清醒的,又在船上,他不會真對她怎麽樣。可是現在……連意識都是模糊的岑迦南還會放過她嗎?

她低聲哀求道:“岑迦南,我不會不見的,我保證,你放開我吧。”

岑迦南這回似乎真的聽進去了一些的,他俯身盯着她望了很久,然後突然用力抱了她往懷中一按,自言自語:“現在還不行,不行。”

談寶璐冒出了些汗,戰戰兢兢地問:“什麽,什麽不行?”

“那件事還不行。”岑迦南閉着眼睛,與她額頭相貼地說着夢話,“不能在這兒,要三書六聘,明媒正娶,跟着我,不能讓你連着都吃虧了。”

談寶璐一時說不出話,岑迦南緊抱着她,又聞又咬,但也僅此為止,她隔着布料都能感覺到岑迦南現在有多痛苦,可他也沒有做除此之外的其他事。

談寶璐身上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最後兩層衣服都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像剛從浴池裏撈出來,岑迦南才稍稍有放過她的跡象,他松開了她的唇,卻還沒舍得松開摟抱她的手,意猶未盡地深嗅着。

“真甜。”岑迦南在她耳邊感嘆道。

談寶璐已經被折騰得累到眼皮都睜不開,含含糊糊地抱怨道:“甜什麽呢,怎麽會是甜的?明明剛喝了藥。”

岑迦南說:“不甜?那是哥哥剛才嘗錯了?讓哥哥再來嘗一口吧。”他又在她唇齒間掃蕩了一圈,胸有成竹道:“嗯,就是甜的,像蜜似的。”

談寶璐又害羞又覺得岑迦南可氣,她懊惱地推了推岑迦南的胸膛,被岑迦南抱着滾進床榻上,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睡醒後已是夜幕垂垂,談寶璐從岑迦南的臂彎裏鑽了出來。看着岑迦南什麽都不知道的臉,恨不得往他臉上咬一口,留下一排牙印方才解氣,她憤憤道:“真是屬狗的……”

盡瞎咬她!

岑迦南生病時說的那些話還在她耳邊回蕩,她的臉皮不覺又脹得通紅。

她又摸了摸岑迦南的額頭,自言自語:“燒總算退了。”

她想起來剛才這麽瞎折騰,藥都沒來得及吃。該吃的藥還是不能少,一少怕又要犯病,談寶璐便下床去又給岑迦南煎了一碗。

等她再端着藥回來時,岑迦南已經醒了過來,已立起上半身坐着。

談寶璐沒想到岑迦南這麽快就醒了,吓了一大跳,手指被碗燙了個哆嗦,險些又将藥碗給砸了。

岑迦南看了過來,尖銳清冷地眼神似乎微微一怔。

談寶璐也不确定岑迦南還記得多少睡夢中的事,她低了低頭,用燙着的耳朵捏着耳垂,然後将藥擱下,說:“既然醒了,就把藥喝了吧。”

“嗯。”岑迦南接過藥,一昂頭就喝完了。

談寶璐接過空碗,還有些心有餘悸。

這時岑迦南突然看了她的脖頸一眼,問:“脖子怎麽弄的。”

“嗯啊?”談寶璐一愣,連忙用手捂上了脖頸,說:“應該是蟲子咬的吧。”

“蟲子咬的?”岑迦南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似是拷問嫌犯般的嚴厲。

談寶璐便說:“對,就是蟲子,一只壞蟲子!我出去看鍋裏的飯!”說完便忙不疊地跑掉了。

門前已經沒人了,但岑迦南還是保持着看向門的姿勢。

他方才做了一個夢,那個夢無比清晰,就好像身臨其境。那股來自于她身上的馥郁的香氣,那柔軟又香甜的唇,還有像柳條一樣沒有骨頭的身體。每一次她的抗拒都燃起了他的鬥志,每一次她的迎合又軟化了他的深情,這種交融的感覺太美妙了,讓人沉溺其中,舍不得醒來。

他一時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他……真的對她做了什麽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所期望的答案是什麽。

他希望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卻依然在這裏,是不是說明她也并沒有多麽讨厭自己的親近?可他又希望是假的,因為如果那個夢是真的,那他做的,也太過火了點。

他舉起手,在幹燥的嘴唇上輕輕按了一下。

*

談寶璐跑進院子裏,怔怔地出着神。

這時突然聽見了珍珠爽朗的笑,“阿璐,你急匆匆地在幹什麽呢!”

見到珍珠談寶璐反而輕松起來,珍珠的笑太有感染力,她也跟着抿唇笑了起來,說:“我剛煎好藥。”

珍珠說:“喏,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珍珠驕傲地舉起手中一只小野雞。

“野雞?”談寶璐眼睛一亮。

珍珠說:“可不是!野雞身上油水最多了,你哥哥不是生病了麽?病人最要喝雞湯了。”

談寶璐說:“這我不能收的!”

“這有什麽!”珍珠笑着說:“咱們可是鄰居,遠水救不了近火,以後遇事還不是咱們相互幫襯!”

雖然談寶璐心裏清楚,自己和岑迦南不會在這裏久留,但難免被珍珠的熱情所感染。

“那謝謝你了!”談寶璐說。

珍珠說:“你哥哥的身體好了嗎?”

談寶璐:“好多了。”

珍珠用手肘連推了她兩下:“小丫頭片子,你真不夠義氣的!”

“怎麽了?”談寶璐一頭霧水。

珍珠誇張的舉雙手:“你怎麽不告訴我一聲,你哥哥長這麽俊呢!要不是我剛才多看了一眼,我都不知道!”

談寶璐結結實實愣住了。

岑迦南的确相貌出衆,可在大都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指着岑迦南的鼻子說這哥們長真俊啊,這人怕是不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珍珠繼續說:“雖然吧,你哥哥有一只眼睛瞎……說難聽點,是個獨眼龍。”

談寶璐被刺了一下,皺眉道:“別這麽說。”

“好好,我再也不說了。反正我和別人不一樣,我是不嫌棄的。那話怎麽說的,美玉帶睱,也是寶玉,我是不在乎的,你哥哥說親了麽?你哥哥若是沒有說親,你就幫我說說吧。”

談寶璐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麽向珍珠解釋。

珍珠見她半晌不說話,佯裝生氣,鼓起了腮幫子,又用手肘連連撞她,說:“你不是他妹妹麽?你這個做妹妹的,難道你不想你哥哥早點給你帶回來個嫂子?”

“對……”談寶璐自言自語:“我是他妹妹。”

珍珠說:“那不就行了!為了你哥哥好,你就幫我說說呗,你若不說,我就自個兒去了。”

大禹民風彪悍,女子主動提親之事并不是沒有過,談寶璐絕對相信珍珠有魄力幹得出來。問題是,珍珠要真向岑迦南提親了,她不知道岑迦南會是什麽反應。

她再一細想,岑迦南若是發火就不好收場,可若岑迦南直接接受了……

不知為何,一想到這個可能,談寶璐渾身都難受起來,好像要大病一場。

談寶璐說:“這樣吧,我先幫你跟我哥哥說說看。”

珍珠熱情地抱住她,“啊,我的好大妹子!”

作者有話說:

初吻啊!

一生病就狂說騷話,啧啧啧,沒想到還有兩幅面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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