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你是不是喜歡我?◎

談寶璐聞言愣了一愣。她不是聽不明白珍珠的意思, 而是她一直在告誡自己不要往這個方面想。上一世是岑迦南親自下命令要求赫東延交出她,也間接害死了她。如果岑迦南真的對她存有這方面的心思, 那麽在岑迦南親手害死自己後,他會是什麽感受?這或許就是上一世岑迦南隐藏的秘密,這個秘密于她而言過于沉重,她怕戳穿了會令自己喘不過氣來。

此外,這一世她還得親手殺了赫東延為自己報仇,為達目的利用岑迦南是一回事,可真正愛上岑迦南就是另一回事。自古萬事難兩全, 她不想讓岑迦南這一世重蹈覆轍?

理清思緒後,談寶璐便笑着對珍珠說:“怎麽會,多半是你剛剛看錯了吧, 我哥有心上人,他方才幫我描眉,只是因為我太笨手笨腳。”

“這樣麽?”珍珠皺眉, 将信将疑,說:“可我還是不信。”她靈機一動, 提議道:“有了!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試一試你哥對你到底有沒有壞心思。”

談寶璐有些好奇, 問:“什麽辦法?”

珍珠神神秘秘地說:“有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句話?酒後吐真言!”

談寶璐噗嗤笑了起來, 說:“我哥酒量很好的,他從來沒醉過,這招對他可不管用。”

珍珠不屑道:“嘁,你們大都的酒, 就不要拿來跟我們大禹來比了!我們大禹的酒後勁兒大着呢!就我自家釀的桂花酒, 再壯的大漢也能一杯倒。我到時候給你一壺, 等你哥醉了, 你直接問他是不是喜歡你就是了。”

珍珠給她出了這麽一道妙計後, 便跟談寶璐一起編起了辮子。兩個小姑娘又黑又厚的頭發分做幾股,再纏繞進金色的小鈴铛,編做幾條細細的發辮,這樣的發辮走動時鈴铛清脆作響,靈氣動人。

梳妝打扮妥當後,談寶璐又準備了一些篝火節的小玩意兒,一直忙到了夕陽西下,一起去村口赴宴。

村頭燃起了好幾處篝火,映得黑夜宛如白晝。一群穿着節日禮服的村民圍着那篝火載歌載舞,劃拳吃酒烤肉,可不熱鬧。

見珍珠和談寶璐一同過來,有人便吹了聲口哨起哄:“珍珠,你跟誰走在一起啊?以前都沒見過,也太漂亮了吧!這是天生的仙女吧?”

珍珠得意地摟着談寶璐炫耀,“這是我鄰居,叫阿璐。漂亮吧!”

“阿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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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我們這邊坐!”同村的其他幾名少女熱情地招呼道。

“诶!”珍珠挽着談寶璐興沖沖地過去。

這時有人朝談寶璐扔來了什麽東西,談寶璐下意識去接,接到了才發現扔來的是一朵紅花。談寶璐一接下這花,篝火邊的人群立刻爆發出了一陣哄笑,“哎喲喂,走大運啦!”

談寶璐還沒弄明白這是在笑什麽,珍珠紅着臉替她将那花扔在了地上,罵道:“阿牛,你這頭大蠢牛,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那名被叫做“大蠢牛”的年輕男子也不惱,反而折了只新花,朝珍珠扔了過來,嬉皮笑臉地說:“我這只□□吃不上天鵝肉,那我就當綠豆,跟你這只王八湊一對!”

珍珠氣得直笑,“誰跟你看對眼!你才是王八呢!”兩人半是說笑半是打鬧,鬧作了一團。

珍珠牽着談寶璐在篝火邊坐下,談寶璐問:“剛才是怎麽回事呢?”

珍珠解釋道:“待會兒要是有人再來送你這種形狀的紅花,你就打跑他,因為這種花是送給心儀女子求娶的。”

談寶璐問:“那女子呢?”

“哈哈!”珍珠大笑了兩聲,欣賞地拍了拍談寶璐,“不愧是我的好友!女子也是一樣,紅花贈美人,你若看上了誰,就也将這花扔給他!”

珍珠給了談寶璐一朵,和她叽叽喳喳評價了一番今日篝火會哪位男子的樣貌最出衆,最後珍珠得出結論,長嘆一聲:“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見過你哥這種極品,再見其他美男怎麽都覺得差了點。”

談寶璐無奈地笑,說:“珍珠,你消停點吧。”

珍珠沖她擠了擠眼睛,變戲法似的從袖口中掏出一只牛皮酒囊,“喏,給你準備的酒,你就自己看着辦吧!”

拿到了桂花釀,談寶璐卻還沒有徹底下定決心灌岑迦南。問題的答案不外乎就是兩個,一個是喜歡,一個是不喜歡,不管是正确的還是否定的,問出來了她都無可适從。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缥缈的歌聲,歌聲一道篝火傳一道篝火,最後傳到了他們這裏:“要歸要歸,吾鄉在遠方;要歸要歸,吾鄉在腳下;不歸不歸,夜深思老母;不歸不歸,夜深淚滿裳,吾鄉在何方,在何方……”

談寶璐側耳聽着,覺得這支童謠旋律古樸動人,十分悅耳動聽,還有些熟悉。她聽了一會兒,辨認出這支歌便是那日岑迦南在樹梢上為她唱的那首思鄉。

談寶璐從中聽到了幾分感懷,也跟着哼唱起來。離家多日,她也開始有些思念母親和弟弟妹妹。也不知她不在家的這段日子裏,大夫人和二夫人有沒有來為難他們。她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飛回家去,要歸要歸,吾鄉在遠方……

她看見珍珠在悄悄擦眼淚,珍珠見她發現了自己落淚,自嘲地吐了吐舌頭,說:“每次唱起這首歌,就忍不住掉眼淚。你別看大家現在齊聚一堂歡歌笑語,其實在家的日子朝不保夕,說不定明日就被抓去當孟家軍了。”

談寶璐意外道:“孟家軍竟這般猖狂?”

珍珠說:“是呀,聽說他們上個月就掃蕩了好幾處村子,錢和女人的全部搜刮走,男人願意加入孟家軍的能活命,不願意的就當場殺了。”

她的眼睛甫而又重新明亮了起來,笑着說:“明日的事明日再說,今晚先找樂子就是!”

“要歸要歸,吾鄉在遠方;要歸要歸,吾鄉在腳下;不歸不歸,夜深思老母;不歸不歸,夜深淚滿裳,吾鄉在何方,在何方……”年輕的少男少女一同唱歌,那些紅花方才還在這人的手裏,轉眼便落進了另一人的手中。

這時談寶璐在不遠處的樹下看見了岑迦南的身影,她有些意外,沒想到今晚岑迦南竟然也會來。珍珠已經去和其他人跳舞了,談寶璐便朝岑迦南走去,她沖岑迦南晃了晃酒囊,問:“殿下今晚想喝點酒嗎?”

“诶……”話音未落,岑迦南竟然就接過去喝了,這下談寶璐反而六神無主起來。岑迦南向來料事如神,她便以為岑迦南又會像以往那樣一眼看穿她的謊言,再冷言冷語地譏諷幾句,這樣她就能順着臺階下去了,沒想到他這會兒喝得這麽快這麽急。

談寶璐慌忙将酒囊搶了回來,她抱着酒囊又搖又晃,沒聲音!已經空了……談寶璐欲哭無淚,昂臉瞪着岑迦南:“你怎麽,你怎麽全給喝了呀!”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岑迦南看,喝酒後的岑迦南神色如初,身板站得挺直如松柏,肩披月光潇潇,甚至比往日還要俊逸無俦,實在看不出來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殿下?”談寶璐嘗試着叫了一聲。

岑迦南不給她任何反應。

“武烈王殿下?”她便換了個名號。

仍然不理。

“哥哥?”

不理。

“岑迦南?”談寶璐将岑迦南的每個名號都叫了個遍,直到叫本名的時候,岑迦南才轉過頭,那雙異色的瞳孔緩緩地落在了她的面頰上。

不遠處的歌聲飄來,一同飄來的還有幾片清雲幾片月華。

談寶璐愣愣地望着岑迦南的這張臉,這才會過意來,岑迦南不是只對這個名字有反映,而是因為醉酒後動作變緩慢,所以到現在才回應她。

她不敢置信地舉起手,豎起兩根手指在岑迦南眼前一晃,又問:“殿下,岑迦南,你是不是喝醉了呀。”

岑迦南依然不理。

這就是醉了!

談寶璐聽聞很多人喝醉後會性情大變,她也摸不準喝醉了的岑迦南會是什麽表現,她怕他失态起來會影響到今晚的篝火節,便忙扶着他先回他們的草屋裏去了。

岑迦南身體又高又大,重重地壓在她的肩膀上累得她夠嗆。

進屋後,她便将岑迦南安頓在桌邊,她一個人走不開,便用了桌上的冷茶,将自己身上的手帕浸透後擰幹,疊作兩層,然後輕輕擦在岑迦南的面頰上,“我現在給你擦把臉,這樣會舒服些,你先将眼睛閉上好麽?”

岑迦南卻不聽,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邊,兩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如果不是行動緩慢如幼童,旁人真看不出來他這是喝醉了。

岑迦南不肯閉眼,談寶璐也沒法,只得用小心翼翼地用毛巾避開他的眼睛,輕柔地擦拭着他的眼周。這是她第一次這般近的去欣賞那顆紫色的眼睛,那絢麗的紫色瞳孔初看時已是驚豔,而現在越近越會感受到他的美,她以前怎麽會用賀蘭石與他的眼睛相比,那塊石頭明明不及他的千分之一。

凝望着這麽一只獨特的眼睛,她不禁想,世人總是對美好的東西過分殘酷,就因為太美好了,所以一定要打碎掉。

她仔仔細細地給岑迦南擦完臉,然後托腮看他。岑迦南難得醉一次,她也舍不得将這麽好的機會白白浪費掉。她抿了抿嘴唇,試探道:“殿下喝醉後,會說真話嗎?”

岑迦南一言不發。

談寶璐再試:“殿下,你,你是男人嗎?”

這回岑迦南撩了一下眼皮,看起來好像翻了個白眼。

談寶璐:“……”

她便幹脆放棄了。每個人喝醉後的狀态都不一樣,看來岑迦南的沉默寡言是生長在骨子裏的,就算喝醉了也不會改變,她今晚無論怎麽問也問不出來。談寶璐心中又慶幸又失落,慶幸是慶幸她有借口不去問那個問題,失落是失落她沒機會問那個問題。

“算了,我扶你回去先睡吧。”她過去扶他。

沒想到一碰到岑迦南的手臂,岑迦南的大手便從她的身後攬住了她,輕輕往前一托,她的腰便往上一挺,幾乎整個上半邊身子全貼在了岑迦南的胸口上。

她聽到了岑迦南飛快的心跳,震動得讓她耳膜疼,喝醉時人的心跳都會比平常快一些,并無甚大驚小怪,可是,她自己的心跳聲卻被岑迦南影響,也跳動得飛快起來。

岑迦南的眼睛好似被水洗後變得稍稍清明,他說了醉酒後的第一句話,“寶兒,你又入我夢了。”

談寶璐眼睛緩緩瞪大,入夢……又……岑迦南在意識不清明的時候,又把她當成一個夢境了嗎?談寶璐腹诽,珍珠啊珍珠,你給我的是假酒吧!

“你好久沒入我夢,我以為再也夢不到你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想你想得疼,便來見我了?”做夢的岑迦南簡直就是換了個人,他貼着她的脖頸,一邊嗅着一邊盡說些胡話,熱騰騰地氣撲在她的鎖骨上,讓她的皮膚冒出了細小的雞皮疙瘩。

“這不是夢,這次是喝醉了。”談寶璐幹巴巴地解釋道。

“怎麽會?”岑迦南竟啞笑了一聲,深情又寵溺地瞧着她,說:“我從來不醉。”

談寶璐說:“這次是真醉了呀。”

岑迦南不跟她拌嘴了,他幹燥的嘴唇開始一點點往上吻,一直吻到了她的下颌處方才停了下來,然後他用大拇指指腹輕捋着她的眉,溫聲問:“寶兒喜歡我今日為你畫的眉麽?”

談寶璐喘不過氣,“殿下別這樣……”

“喜歡麽?”岑迦南再問,并且有不問出答案不罷休的态勢。

談寶璐只得敷衍地答了一聲,“喜,喜歡的。”

岑迦南微笑了起來,他面貌英俊非凡,但過于冷峻,極其偶爾的一絲淡笑聲軟化了那棱角分明五官的戾氣,顯得更加深情動人,“喜歡就好,喜歡我以後日日為你畫,可好?”

“嗯,好……”

談寶璐突然想到了什麽,誤以為自己在夢境中的岑迦南有問必答,簡直比酒後吐真言還要管用,她便抿了抿唇,下定決心,想借這個機會問個清楚。“殿下。”

“嗯?”岑迦南聞着她的脖頸,他兩臂摟上她的後腰,然後将她往上一舉抱,待她臀擡起後,便往下一按壓,她驚呼了一聲,面對面地跌坐在了岑迦南的膝蓋上。她軟了腰,手掌扶上岑迦南的肩膀,幫助自己在他懷中穩住身形,不至于跌倒下去。

她心跳得極快,掌心也冒出了一些冷汗,“殿下,你,你是不是喜歡我?你的那個心上人,是不是……”她艱難地吞咽,“是不是就是我?”

作者有話說:

談寶璐只打直球,比殿下可坦率多了,呵呵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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