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叫乳名◎

這一聲低低低沉沉的“寶兒”, 圍着她的耳廓飄了一圈,最後直鑽進她的耳膜裏, 震得她心口發酥,手腳發麻。她連忙伸手去捂岑迦南的嘴,指尖正擦在他幹燥的唇上。

“那,那是我娘親叫的!”談寶璐急道。

“你娘親能叫,夫君就不能叫了?”岑迦南被她捂着嘴,只露出一雙殘缺的眼睛。一只眼被黑色眼罩籠着,一只淺棕色瞳孔的眼睛戲谑地凝望着她。他依然還能說話, 熱騰騰的氣全撲在她的手掌心裏。

談寶璐被岑迦南逗得沒辦法,說:“反正,反正就是不行。”

“我若非要叫, 你準備奈我何?寶兒?”岑迦南忽地上前了一步。談寶璐身後是面山水絹絲屏風,再繞過那屏風去,一張紅木貴妃躺椅就臨着紙窗擺着。她往後退, 便碰上了那面絹絲布。岑迦南直接将她打橫抱起,兩人翻身就滾上那張榻上。岑迦南仰面躺着, 談寶璐坐到了他的身上。

初夏綠樹蔭濃, 簾花檐影被窗棱切割, 一道一道映在談寶璐素面纖薄的夏裙上。岑迦南的手摸到了她的後腰上,指尖一繞,那根系着外衣的腰帶就在他的手指上,大抵只需往外輕輕一扯, 這身外衣就會變得松松垮垮, 露出下面的一抹春光。岑迦南不急不躁, 手指勾着那根細帶, 閑适而随性的把玩着。

談寶璐感覺到腰帶在往後收緊, 身上的衣服在往兩邊滑落。她猜着了岑迦南的心思,立刻掙了起來,鼓了鼓眼睛,用眼神譴責他。

這目光裏帶着刺,卻是河豚身上的刺,看起來紮手,實則軟綿綿的,比起惱怒,倒更像是媚眼如絲,竟讓他舍不得下這個手。

他忍着胸口處那股熱勁兒,只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卻不松手。滾燙的手掌攏着她身上纖薄的絲綢外套,然後将人往懷裏一攏,下颌擱在她的肩上,隔着纖薄的夏衫深深吸了口氣,“在這兒躺着總想那檔子事兒。再同我說說你小時候吧。”

“啊?哦……”談寶璐被岑迦南摟着,炎炎午後,胸膛貼着後背,皮貼着肉,覺得又熱又燥,也急需幹點別的事轉移注意力。

“其實我小時候真沒我娘親說得那麽小可憐。”談寶璐開口道。

“跳舞是很辛苦,但是我也很喜歡跳舞呀。做自己喜歡的事,就不會覺得辛苦。”

“每日為娘親買藥是很奔波,但每次我跑起來的時候,我心裏想的都是,馬上就能買到藥了,我娘喝了藥,身體就能好一點了。那時是奔着希望跑得,跑起來有勁兒,也不覺得多可憐。唯獨……”前世種種,在她眼前一閃而過,如偶然從羊毛墊裏碰到了一根針。

“唯獨什麽?”岑迦南問道。

Advertisement

談寶璐回過神來,望向面前的岑迦南。她湊近了些,伸出手指,用指腹輕輕點了點岑迦南的面頰,摩挲着那只黑色的眼罩。她感受到布塊下面的眼睛,像是一團跳動的心,然後再摸上那根細繩,一直摸到他的耳後。她抽回手,兩手交疊,枕在了臉頰之下,“唯獨不見所愛之人。”

岑迦南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沉聲道:“不會見不到,只要你不躲我。”

談寶璐臉頰微漲,悶聲道:“怎麽會……”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在岑迦南胸口半坐了起來,然後撥開垂在胸前的長發。

那枚紫色的石頭墜在胸口上,人養靈石,靈石也養人,這枚石頭被養得潤澤,表面流着一層溫和地暖光。

瞧見這枚石頭,岑迦南臉色微變,眼色一暗,低頭湊近了些。他兩指揀起,在指縫間轉了一圈,問:“一直都戴着?”

“嗯。”談寶璐漲紅着臉說,“聽說如果男子出征,女子送一樣貼身的物件給他,便可為他祈福。這枚石子本來就打算是打算給殿下的。”

岑迦南俯下.身,兩手托着她的腰,将她的整個上身提抱了起來,然後鼻尖貼向了她的胸口,“讓我聞一下,寶兒有沒有撒謊。”

熱騰騰的呼氣悉數撲在了她的心口上,她被弄得直癢,抱着他的頭輕輕哼了兩聲。

“是一直戴着的,被浸透了味兒。”岑迦南說。

談寶璐真氣惱了,她撲在岑迦南胸口上,沖着那根鎖骨就是狠狠一口,說:“岑迦南,你再這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不許不理我。”岑迦南被咬了也面部改色,不減霸道之氣,“為我戴上。”

“嗯。”談寶璐垂下眼,将手繞至頸後,解下牛皮繩,然後将繩子挂上岑迦南的脖頸。岑迦南卻不配合轉身,非要與她面對着面。這個姿勢令她看不見沒入岑迦南衣領中的繩扣,只得用指尖摸索,磕磕絆絆。

費了好大的功夫,鏈子終于細好了。談寶璐一打量,鏈子是用牛皮做的,她自己平時不覺得,套上岑迦南的脖頸後,這才發現看起來好像一根狗鏈子。

“噗嗤……”談寶璐憋不住笑,一下笑出聲來。

“笑什麽?”她在這兒抿唇偷笑,岑迦南又伸手将她抱住,然後仰面往後躺,直将她往懷裏拖。

談寶璐也只敢想一想,不敢大聲說出來,忙抿着嘴唇道:“沒笑什麽,真的!”

岑迦南聞着談寶璐身上的香,呼吸聲變得越來越重,他已經忍得很為難了,談寶璐笑時,軟綿綿的身體還會在他懷中微微顫抖,就像一團蓬松柔軟的雲。他終于忍無可忍,猛地翻了個身。

一瞬間,兩人位置互換,變成了他在上,她在下。他将她的兩手按在兩側,居高臨下地望着她,說:“以前我手底下有幾個親衛,成了親就變得骁勇善戰,一心要打勝仗。我問他們,打了勝仗準備做什麽,他們說,打了勝仗就回家娶媳婦。原來娶媳婦這般好。難怪大家都想娶媳婦。”

岑迦南說話越來越混,現在簡直就是在跟她耍起了流氓。這間客房又只有他們兩個人,談寶璐真怕岑迦南在成親前就越了線。她在岑迦南身.下掙了掙去,尖牙利齒道:“那得先打了勝仗呢!沒好胳膊好腿的回來,我才不要理你。”

岑迦南啞然失笑,喟嘆道:“真難捱啊,還沒走,倒想回來了。”

“小姐!”這時突然傳來敲門聲,小東在門外說:“夫人讓我送些熱水進來。岑公子這一路風塵仆仆,用熱水洗手洗臉。”

談寶璐吓了一跳,慌忙從岑迦南懷裏滾了下來。岑迦南慢吞吞地将她的腰松開,在貴妃椅上側坐,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又忙着理衣服,又忙着理腰帶。談寶璐氣鼓鼓地瞪了岑迦南一眼,“還不都怪你。起來!”

岑迦南這才含着笑,舉起雙手,做了個“饒了我”的姿勢,然後優哉游哉地也離了榻。

談寶璐忙理抽閑地瞥了岑迦南一眼,明明剛才是兩個人在榻上胡亂,怎麽就她的衣服亂得不成樣子,岑迦南卻照樣衣冠楚楚?

她心裏不平衡,在心中磨了磨牙,發誓下次也要将岑迦南的腰帶給解了!

“小姐?”小東問了半晌,沒見門開,以往小姐是不會不開門的,不由心慌,又問了一遍。

談寶璐從屏風後繞了出來,說:“進來吧。”

小東送了熱水進來,然後又退了出去,但走後故意不将門關上,讓那門扉大開着。

小東年紀小,多半不曉得事,這應該是辛夫人囑咐她過來做的,不許他們成婚前就走得這麽近。談寶璐一想到這裏,越發生岑迦南的氣,嘀咕了一句:“都怨你!”

“怨我什麽?”

談寶璐嘆道:“我乖女兒的名聲都被你毀了。”

岑迦南笑得非常大聲。

談寶璐:“……”

銅盆裏盛着熱水,蒸出股股熱氣。談寶璐看着岑迦南臉上的眼罩,放柔了聲音,輕聲道:“洗臉的話,需要将眼罩先摘下來。”

岑迦南點了點頭,揭開了左眼上的黑色眼罩。那只眼睛被捂了大半日,眼皮勒得發紅,睜開眼時,那枚紫色的眼睛看起來便更是詭谲昳麗。這該是吓退千萬人的怪誕,可談寶璐對上這只眼睛時,卻覺得自己好想要被吸進那片紫色的海洋之中。

“下午還要戴麽?”談寶璐問,“有點發紅了。”

“戴。”岑迦南斬釘截鐵道,他宛若無事般地就着濕毛巾擦了臉,然後将眼罩戴了回去。

談寶璐欲言又止,也不再提。

洗完臉後,就該洗手。談寶璐換了壺幹淨水,讓岑迦南先用熱水擦手,結果岑迦南卻二話不說先将她的手抓了過去,浸到了溫度适中的熱水裏。溫熱的水流中,他将她的手拽着,将每根手指頭從指尖順到指根,都摸了個遍。

又這麽折騰了一會兒,便到了出門觀賞河燈的時辰。

簡單用過晚膳,談寶璐雇了兩輛馬車,一輛她和岑迦南、辛夫人坐,一輛小東小西和談妮談傑坐。周媽不喜歡湊這熱鬧,便留在了家裏。談寶璐叮囑門衛大伯,“我們就在東街,要是有什麽事,就過來找我們。今日端陽節,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

一路無事。

到了東街,便見河中幾支張燈結彩的龍舟正在游河。正值端陽節,大都又各路通衢,人煙湊積,大是熱鬧。

談妮和談傑四處亂竄,看到什麽都覺得稀奇。一會兒鬧着要買糖人,一會兒又鬧着要看大戲。談寶璐一邊盯着兩個小孩兒,一邊同辛夫人在河邊緩步走。

“已經好多年沒出來看熱鬧了。”辛夫人感慨道。

“是呀。”談寶璐再次感激母親身體恢複健康。

岑迦南方才行了幾步,便立馬有巡街的軍官認出了他,今日值勤的四品侍衛慌忙下馬就沖岑迦南要拜,“屬下不知武烈王殿下今晚夜游,請恕罪!”

岑迦南不悅地望了一眼前方的談寶璐和辛夫人,母女倆正在看河燈,并未發覺他這邊的插曲。

岑迦南道:“本王今晚夜游是私事。退下。”

“是!”那侍衛連忙要退。

岑迦南遠遠望了一眼東街執勤哨塔。哨塔一夜十六人輪值,一班四人,然而此時的哨塔卻只有三人。岑迦南眉心一跳,又問道:“今日的執勤官是誰?”

每逢重大節日,夜間都會指定一名二品以上的官員為執勤官。若一夜無事,皆大歡喜,但如若其中出了半點岔子,就該這執勤官擔責。

“回武烈王殿下,”那侍衛立刻回答道:“是周太師。”

岑迦南了然,原來是周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