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殿下越來越過分了。就算萬大夫他說可以,我也不許了!”◎

夜深不宜多進食, 談寶璐吩咐竈房準備的夜宵多是清淡的小菜。一小盅新鮮蛤蜊青蝦小粥,佐以先剝出來的菱角百合杏仁, 再燙了一小壺黃米酒,吃了正好去睡。

談寶璐收拾出一只白玉碗,一雙竹筷。

岑迦南站直起身,解開肩上的黑色披風,随手搭在一旁的黑木架上,然後拾起她擱在案幾上的話本,一眼瞥了過去, 便發笑起來。

岑迦南一笑,談寶璐就拿眼睛睨他,她一把就将話本奪了過去, 道:“殿下喝粥,不要鬧了。”

岑迦南拖來把椅子坐下,撿起話本繼續翻了, 星眸含笑,朱唇點砂, 竟有幾分風流的味道, 道:“真不懂你為何愛看這些。這上頭寫的可有昨晚有意思?文辭也不算上佳, 不如我給你寫一本好的。”

“殿下!”談寶璐薄臉皮又漲得通紅。好端端的,怎麽又提起昨晚的事了……現在想起來昨晚,她都覺得骨頭像被醋泡了一遍,又酸又軟。

她又害羞, 又想笑, 飛快往岑迦南嘴裏塞了一湯勺, 嗔道:“真不知道殿下都是哪裏學的這些壞東西。”

岑迦南慢條斯理将談寶璐喂過來的粥水喝了, 徐徐開口道:“看見你就無師自通了。”

兩人新婚燕爾, 正是濃情蜜意,做什麽都想做到一處。兩人椅子并在一頭,又情不自禁地膩味在了一起。岑迦南吃過了宵夜,又要吃她,吻着她的唇角輕舔出一條縫,引她的丁香小舌出來,然後大手沿着她的後腰直摸到了小腹,将她緊緊地勒在了自己懷裏。

談寶璐眸中浮出水霧,輕輕将岑迦南推開了些,說:“殿下,我今日問過了赫西汀回宮的事。”

岑迦南應了一聲,望着她,說:“他怎麽說?”

談寶璐說:“阿汀還是個孩子,自然不願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去皇宮那種危險的地方。不過,我在想,如果殿下親自同他好好說一說,告訴他即便他回宮了,殿下也會保護他支持他,他或許會更有安全感一些。”

岑迦南上身往後靠去,眼中的色氣不見,一層霜雪緩緩侵染,他淡聲說:“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而不是別人。阿汀是個男孩子,男子漢大丈夫,生來就應該做別人的依靠,怎麽能一直躲在他人的影子之下?這不成樣子。”

談寶璐柔聲說:“但他畢竟還小。”

Advertisement

“再小也是男子漢。”岑迦南聲音溫和,但語氣卻不容置疑。岑迦南也是個倔性子,凡是他認定的事,旁人如何勸說都不會動搖,甚少改變主意。

談寶璐便換了種方式,說:“殿下明晚還會這麽晚回來麽?”

“若無甚要緊事,會早些回來。”岑迦南道。

談寶璐說:“那明晚殿下回來後,我們三個一起用晚膳如何?那孩子其實很想跟殿下說說話。”

岑迦南默了半晌,道:“我明日早些回。”

“太好了。”談寶璐眉開眼笑起來。

這麽你一口我一口,折騰了好半天,終于将一桌湯湯水水都給吃完。談寶璐便推岑迦南快去歇息。岑迦南又要抱她到床上去,談寶璐紅着臉搡在他肩頭上,說:“我洗過澡了,殿下還沒洗呢。”

岑迦南說:“今日不幫我了。”

“哪能天天幫,”談寶璐說:“又不是小娃娃。”

岑迦南這才去了。談寶璐躺進床榻上,聽着隔壁淅淅瀝瀝的水聲,又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岑迦南帶着一身水汽回來,談寶璐透過帷幔往外看,瞥見岑迦南一身黑色睡袍,正在案幾便随手翻着文書,方才拿着端着燭臺回來。

“殿下,你的手該換藥了。”岑迦南坐到床畔,談寶璐去牽他的手。

她一點點将岑迦南手掌上的白色繃帶解開。

岑迦南恢複得很快,不一日掌心的傷就結了血痂。

岑迦南道:“皇帝的傷勢也好轉了,我叫萬事通去給他看過,沒傷到筋骨。”

談寶璐眸色一暗,幽幽道:“那真是可惜了。”

岑迦南聞聲扭頭看了她一眼,擡手在她頸後揉了兩把。

談寶璐摩挲着他掌心凹凸不平的疤痕,心中又有些難過。

談寶璐給岑迦南塗好了藥,然後鑽進被子裏,說:“該睡了。”

“嗯。”岑迦南口中應着,揮滅了一室燈火,卻偏留了手中這一盞燭臺。

見他手裏拿着燈,談寶璐的臉被映得通紅。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縮了縮脖子,警惕道:“殿下拿着蠟燭做什麽?”

岑迦南低頭淡笑着吻了吻她,道:“昨天夜裏沒瞧仔細,今天點着燈瞧,看得清楚些。”

她不敢睜眼看岑迦南在做什麽,只感覺他的手正在解她腰側的盤扣。小巧的珊瑚對扣被解開,他的手像鳗一樣游了進來,那只手上纏着繃帶,帶來了粗糙的觸感。

他将燈拿得近了,幾乎烤灼了她細嫩的皮膚。

他的眼睛又黑又暗,瞳孔中跳動着火把。

他仔細看着,也仔細撫摸揉搓着。

那婀娜的纖腰,圓潤的香肩,飽滿的雪堆,頂點上那一朵嫣紅的桃花骨朵,最後他的手從衣領口鑽了出來,摩挲着她脆弱的鎖骨。

談寶璐面紅起來,說:“殿下又胡鬧,不要看。”

“吃不着也就算了,總不能讓我看也不能看。”岑迦南說。

談寶璐被捉弄得直想笑,“殿下越來越壞了。”

岑迦南低頭就吻,将她弄得軟成泥,“你很好看。”

“真的麽?”談寶璐喃喃道。

“是。”岑迦南說:“你第一次進宮跳舞,我就覺得你是我見過最美的。”

談寶璐面紅耳赤道:“可是你一直在低頭喝酒,我還以為你不喜歡。”

“不能看。”岑迦南吻着她說。

在岑迦南的聲音裏,談寶璐慢慢松懈下來,她忍不住氣喘籲籲,昂起了脖頸。

她用雙手去摟他,他便抱做了一團。

一根短短的蠟燭終于燒幹了,床榻陷入黑暗。

岑迦南抹了一把她臉上弄出來的淚,說:“明日我去問問萬事通,究竟什麽時候能行房。”

談寶璐将臉埋在岑迦南胸口上,懊惱地說:“殿下越來越過分了。就算萬大夫他說可以,我也不許了!”

岑迦南嗤笑了一聲,總算鬧夠了,摟着談寶璐一同睡去。

*

清早天剛蒙蒙亮,西側客房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呀啊!”

赫西汀從夢魇中驚醒,滿頭都是汗。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怔怔地望着床頂的雕花、床位的衣架。

這不是鬥獸場,這是他的家。

他偷坐小篷船,順江而下,撿髒碗剩飯吃,睡死人床,沿着地圖跌跌撞撞終于找到了這裏。

赫西汀爬下床,這個時辰想要用熱水洗臉,需将照顧他的婆子婢女喚起來,他不愛使喚人,便揭開茶盅,就着冰涼的茶水撫了面。

他又想到談寶璐同他說的話,在他穿着錦衣羅緞,睡好床的時候,還有像他一樣的孩子,繼續活在煉獄之中吧?不過,那些人是死是活,又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抱着這樣矛盾的念頭,走出門去。

他昂起頭,竟在一株桃花樹上,看見了一張同桃花一般明媚的小臉。

談妮坐在桃花樹杈上,對着他尴尬地笑了起來,“阿汀哥哥,幫幫我吧,我下不來了。”

赫西汀冷冷地看着她,說:“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再來找我了。”

談妮緩緩睜大眼睛,然後小嘴直翹到天上去了,鼓着腮幫子,揮舞着小拳頭,道:“才不是呢!我才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我姐姐的。”

赫西汀從鼻腔裏輕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阿汀,你不要走嘛!”談妮在樹上叫到。

赫西汀停下了腳步。

談妮說:“快幫幫我吧,我真堅持不住了。”

赫西汀這才回到了樹下,他冷眼看着這個長着一張從小到大就沒受過委屈的小臉,冷聲說:“我憑什麽幫你?”

談妮說:“你不幫我,我就,我就砸死你!”

赫西汀一怔,談妮真抱不住樹了。她撒開了手,如同一只粉色的肉球一般從樹上跌了下來。

赫西汀身體比意識更先動了,他伸手接住了從天而降的小姑娘。

弱小的女孩抱住他的脖頸,甜甜地對他笑,“我就知道,阿汀雖然不說話,但是個好人!阿汀會接住我的。”

赫西汀頓時好像手被燙到了一般,他甩開談妮像甩開一只燙手的山芋。他惡狠狠地說:“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個好人。”

我不是好人,我也不想當好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別人如何,與我何幹?!

談妮跌了下去,摔了個屁股蹲,她委屈地大哭起來:“嗚嗚……阿汀真壞。”

赫西汀頭也不回地往屋內走,然後重重關上了門扉。

*

待岑迦南上早朝去後,婢女們入內為談寶璐梳妝,幾人拿了好些衣服讓她挑。

談寶璐說:“昨日剛拿了幾套新的,怎麽今日又有這麽些?”

那幾位婢女忙說:“這些衣服全是送的。”

“送的?”談寶璐問過方才知道,岑迦南大婚後各位官員巧立名目,送來了不少女人用的東西。他們這算盤打得談寶璐都能聽到算珠蹦臉上的聲音,岑迦南難讨好,那就讨好她的女人。

談寶璐略一思索,說:“把送東西人的名單給我,再有人送東西來,無論打着什麽旗號,一概不能收。”

“是。”侍女們以為自己犯了天大的錯事,不由有些戰戰兢兢。

但談寶璐也沒惱火,只是囑咐她們下去忙,“今日晚膳準備些烤肉。”

“烤肉?”

談寶璐說:“對,新鮮的豬五花準備上些,什麽佐料也不消加,切成薄片備着,再切些羊肉和牛肉,要有肥有瘦,碼做小方塊,用竹簽子串起來。時令蔬菜土豆、蘿蔔、芋頭和茄子,有也切皮切片,到時候一起烤着吃,味道一絕,小孩子保準喜歡。”

幾位侍女單是聽着都口水流下三千尺,連忙按吩咐去辦。

這日太陽剛落下,戌牌時分,岑迦南便從幕府回了。

幕府裏的人頭一回見岑迦南走得如此早,不由交頭接耳道:“今天出門沒看黃歷,是個什麽好日子啊?”

“噓……武烈王殿下剛成親呢。”

“啧啧啧。”

岑迦南緩步歸家,向來清冷的院子裏飄來肉香,“這是在做什麽?”

擡頭一看,就見談寶璐和赫西汀兩人正在院子裏,圍着炭爐烤肉,那歡聲笑語是從不曾在這間宅院裏出現過的。

作者有話說:

謝謝寶貝們的澆灌!!

讀者“而已而已”,灌溉營養液 +10 2023-09-28 19:52:15

讀者“霞A-Xia”,灌溉營養液 +10 2023-09-28 11:45:35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