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将要揮出的拳頭生生止住,盛旖光皺着眉:“你什麽意思?”
傅競澤非常可惡地退開兩步,顯然不打算輕易解答。
盛旖光向來是個守時守約的人,何況是他約的人,怎麽可能耍人玩,哪怕是讨厭的傅競澤。
他說要決鬥,就必不可能臨陣退縮!
被耍弄的惱怒讓他再也忍不了,猛地揮拳向傅競澤的臉,卻只堪堪擦過他的面皮,沒有任何實際傷害。
傅競澤借着閃躲貼到盛旖光耳邊:“我等到中午,在路邊見到你。”說完又迅速将距離拉開。
耳廓還殘留着熱息,盛旖光更快速地揮出一拳,沒耐心去無效追問,等把傅競澤揍趴下就拎着脖子讓他都交待出來!
傅競澤輕松地避開拳頭,故技重施:“你問我,男生會喜歡男生嗎?”
這一次盛旖光僵硬住,很是懷疑話裏的真實性。
傅競澤不急着退開,唇瓣幾乎貼上薄粉的耳垂:“老婆,你那時候看起來好乖。”
小少年蹲在樹蔭下,拿着細小的木枝在泥土地上胡亂撥弄,丢了魂般,見到傅競澤時倒豆子般什麽都說了,紅撲撲的臉上茫然無措。完全忘了面前的是他的死對頭,是讨厭的情敵。
就和現在一樣,白裏透着粉紅的臉,逗一逗軟軟的耳垂也紅透了。
盛旖光不知道傅競澤在想什麽,他聽完傅競澤的鬼話半邊臉都在發燙,像是受到了某種侮辱,忍無可忍地、毫不克制力道地再次重重揮拳砸向傅競澤的臉。
傅競澤沒有再躲。
隔着拳套,薄薄一層皮膚覆蓋下的指骨與堅硬的顴骨碰撞,将濕潤的熱息驅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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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競澤的臉偏開了一瞬,毫不在意地轉回來,稍顯淩亂的碎發下,黑壓壓的深邃眼眸直直地望入盛旖光的眼底,在那明亮、澄澈處,将自己映進去。
盛旖光維持着揮拳的姿勢,指骨隐約被撞得發麻發疼,拳頭在傅競澤白皙清隽的臉上留下明顯的紅印。
盛旖光高聲斥道:“傅競澤,你是不是有病?”胸口沉重地起伏着,不受控地發悶。
死對頭變得陌生,更難以琢磨了。
傅競澤卻笑:“來吧,別手下留情。”
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緒,盛旖光心煩意亂也不想去探究,發洩般地揮拳,胡亂砸在他身上。
毆打一個不會還手的人沒什麽意思,将傅競澤揍得鼻青臉腫後盛旖光摘了拳套,頭也不回地跳下臺。
哪天他被氣死了,絕對得找傅競澤索命,怎麽會有這麽讨厭的人。
傅競澤孤零零立在比鬥臺上,好看的臉泛着紅腫,嘴角破開滲出縷血絲,貼身的白色背心被蹂.躏得皺皺巴巴,整個人顯出被遺棄的寥落,連窗戶透進的光也落不到他身上。
看着盛旖光遠去,傅競澤眼底零星地攏起點笑意,讓他有了些許溫度。
盛旖光憋着氣一路走到了門外,冷熱交替之下頭腦清醒了幾分。被太陽炙烤了幾分鐘後,才下定決心般導了個新的地點。
盛旖光回到拳擊館時,一眼就看到傅競澤坐在開放大廳的沙發上,拿了瓶礦泉水敷衍地貼着臉,面無表情像失去了痛覺。
盛旖光快步走過去,将他手裏已經不冰的礦泉水搶過來,又把另一手拎着的塑料袋扔到他懷裏,自顧自坐到對面。
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水,盛旖光才沒好氣地對像個木頭動也不動的傅競澤說:“沒長手嗎?”
半個小時過去,傅競澤的臉因着處理有些腫起來了。
盛旖光看清後立馬把視線移到別處,公共大廳裏有教練在授課,學員們聚在一起還挺熱鬧,不時有歡呼聲傳到他們這邊。
不遠不近的距離,盛旖光視力好,将教學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在心中啧了啧,果然好線條得練出來,一群人裏數教練肌肉最好看,小麥色的肌膚上挂着蜜色的汗液,出拳收拳都幹淨利落,晶瑩的汗珠順着拳風在空中同樣劃出漂亮的弧度。
越看越羨慕,盛旖光琢磨着要不要來這裏報個班。
正看得起勁,從上方罩下一片陰影,薄荷的清涼混着藥膏的味道,很提神。
盛旖光不解:“怎麽?”
傅競澤低沉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上好了,可以走了。”
“哦,你有事可以先走。”反正盛旖光也沒其他安排,外面那麽熱,在這裏多待會兒也沒什麽不好。
傅競澤站着沒有動,盛旖光擡頭看去時,被刻意忽略的心虛一下子又強烈起來。
傅競澤好看的臉上覆着大片的紅,嚴重處甚至滲出血絲,腫起的嘴角血液凝固着。淡綠色的藥膏被胡亂抹在傷處,一點也不均勻,紅與綠駁雜在一起,又慘又滑稽
如果是別人做的,盛旖光一定要抓住機會狠狠嘲笑傅競澤。
将要出口的斥責憋了回去,盛旖光假裝鎮定的:“別擋我視線。”
傅競澤扯了下嘴角,終于動了,不過是在盛旖光身邊坐下,順着他的視線一起看過去。
那邊教練示範教學已經結束,站在旁邊檢查學員們的動作是否标準,不時上手幫助調整。
大概是注意到這邊的視線,教練和學員們說了幾句往這邊走過來。
“兩位是對拳擊有興趣嗎?”問的是兩位,眼睛卻只看向盛旖光。
盛旖光笑:“是啊,想練練肌肉。”更深層次的原因沒有說,當着傅競澤的面太丢人。
教練:“您住在這附近嗎?有時間的話可以過來看幾次,或者您今天有空的話等我教習結束帶您參觀下這邊的環境設施。”
正要答應下來,傅競澤先開口了:“我們等下有安排。”
盛旖光看過去,沒從那張臉上看出什麽。
教練仍是看着盛旖光:“這樣,那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您過來的話可以提前聯系我。”說話間已經遞出了手機。
盛旖光點頭,用手機對着掃了下。
寒暄幾句後,教練回去了。
“這邊太遠,你過來不方便。”傅競澤幽幽道。
聽到他的聲音,盛旖光才想起來追問:“我和你今天還有什麽安排?”
傅競澤似乎心情不好,語氣有點冷:“有個拍賣會。”
盛旖光遲疑幾秒,盯着他的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現在這個樣子要去拍賣會?”他又不傻,傅競澤現在是大老板,頂着這幅形象去可能有熟人的公共場合多少是不太好。
傅競澤:“嗯。”
盛旖光沒去過拍賣會,還挺好奇的。糾結了幾分鐘,對傅競澤說:“那先去趟超市。”
傅競澤不反對,在盛旖光的指示下将車停到了商場外,又被勒令不許下車。
等盛旖光走出段距離,傅競澤才拿過手機給自己的助理撥電話。
接通後:“帶上嘉禮的請柬,到拍賣場門口等我。”
随便進了家雜貨店,盛旖光從貨架上挑出口罩和棒球帽,想了下又拿了份不同顏色的,回到車裏。
傅競澤在駕駛位上假寐,聽到動靜才睜眼。
“等下戴上口罩和帽子。”盛旖光挑出黑色的帽子和口罩遞過去,給自己留下白色口罩和灰藍色棒球帽。
“好。”
大約半個小時就到了地方,是靠着湖的一棟獨立建築,三層高,設計很有風格。
停車場已經停了很多豪車,一樓大廳的迎賓處不時有穿着講究的人入內。
督促着傅競澤把帽子和口罩都戴好,确認看不出明顯嚴重的傷痕後才和他一起下車。
傅競澤的助理早了幾分鐘到,在一樓門口處等着。
“傅總。”說完又對盛旖光微笑着颔首,顯然沒有找到合适的稱呼。
盛旖光笑笑回應沒太在意,目光轉向衣着光鮮的男男女女,一心想着拍賣場裏面是什麽情形,是不是和電視裏演的一樣。
傅競澤主動介紹:“我愛人。”冷淡的眼眸在此刻柔和了些許。
助理忙道:“傅太太下午好。”
聽到這個稱呼,盛旖光一時間并沒意識到是在喊自己,三方沉默的時間長了才後知後覺看向助理,尴尬地回應:“下午好。”
略過這段小插曲,盛旖光和傅競澤在司儀的指引下入座了座位。
拍賣廳很大,座位相對來說不多,寬松地排列開來。他們入座時裏面已經快滿了,拍賣臺上拍賣官已經就位。
盛旖光把玩着號碼牌,有些期待今天的藏品。
傅競澤遞過來記錄拍賣品信息的小冊子:“還有十二分鐘。”
盛旖光接過來翻看,随口問:“你今天想買什麽?”
“看你。”
動作頓住,盛旖光警惕地:“我之前說的話都算數,別想用金錢迷惑我。”
傅競澤看着他,露出的黑色眼眸裏溢出點笑意:“真的不可以嗎?”
“當然不行!想也別想。”說着,盛旖光将拍賣的小冊子扔回傅競澤懷裏以示拒絕。
傅競澤解釋:“沒有想迷惑你,只是想讓你消氣。”
被讨厭的死對頭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盛旖光耳根燙燙的,別過頭去強硬道:“我生氣不用你管自己會好,你別再氣我就好。”
将小冊子翻到第21頁,傅競澤說:“這輛車你應該會喜歡。”
聽到車,盛旖光又把頭轉回來,勉為其難地湊過去看了看,安靜半晌後才承認:“嗯,喜歡。”
上世紀的限量版豪華跑車,流線式車身兼具動感與美觀,特殊的淺天藍色外漆搭配金色塗層輪毂,經典的卡姿蘭式大燈。
比傅競澤車庫裏那輛深藍色的還要合他心意,他實在無法說出違心的話。
不過起拍價就800萬了,上不封底,盛旖光艱難地挪開了視線。
觸及盛旖光眼中的晶亮,連濃密纖長的睫毛都透着光,傅競澤喉結動了動:“買給你。”
盛旖光呆呆地看着傅競澤,死對頭居然說給他買車?
死對頭以前可是連作業都不給他抄的小氣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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