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任紅秀
任紅秀
任紅秀
“紅秀快點快點了。”陸翠凝到底是性子急,又來催了一遍。
任紅秀穿着一身明黃淡綠搭配成的舞衣,水袖窄腰露出少許鎖骨襯得她體态纖瘦神情溫柔。她對着昏黃的銅鏡戴上一對小珍珠耳環再把眉稍稍勾出一些顯得膚白眉秀,一邊便回了道:“馬上就好。”
萃凝是她的好姐妹,此時也穿着和她同色的豔麗舞裙,她提起長長的曳地裙擺走跳着過來。抓了簪花,拉她起來:“好啦好啦,都知道紅秀最是愛美了。可不要忘了今天的主角是貂蟬小姐,你再化可是要賽過她的風頭了。”
“姐姐就知道取笑我,大家都知道貂蟬小姐的氣質和舞姿是我們姐妹裏頭最出衆的。我就是再練十年也賽不過。”
“你呀你,”陸萃凝點點任紅秀頭,任紅秀頭一揚臉上的粉便刷刷的掉,“其實紅秀你也不錯啦。可惜每次……能不能買點好的水粉,這個這麽幹……”
任紅秀微微一笑,這個所謂的粉是她從廚房找來的,面粉塗臉能好到哪裏去?這個上妝效果自然是不好,可勝在自然環保。
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她化那麽漂亮做什麽,在這個世界平凡的生存下來才是最重要的。木秀于林必有麻煩,比如說貂蟬。
五年前的某一天她睜開眼睛突然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驚慌之中躺在床上猜測穿越到哪裏了,然後就聽到有人大聲叫了一聲貂蟬……當時真把她吓壞了。直到後來見到一個長得極漂亮的女人到她床邊叫了好幾聲“紅秀妹妹”她才回過神。
那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她怎麽就穿到這麽個平民死亡率極高的戰亂時代;第二反應是,幸好她不是貂蟬。
來到主人的宴會廳,其他的舞姬也都準備好了。大家叽叽喳喳小鳥一樣說笑着,嬌笑聲如莺歌燕語。
任紅秀本是宮中的宮女,後來因遭十常侍之亂,避難出宮。她和幾個姐妹流落在外,幸被王允收留才安下家。漢末戰亂多連他們所在的京都也是不安穩的,而女子若是沒個可以依靠的人家就只能随波逐流。被當兵的搶了去也不一定。
就算不被當兵的搶,被那些流民亂賊糟蹋了的話……世道不安全啊。
貂蟬是她們一群人中唯一有官品的,那時候在宮裏執掌朝臣戴的貂蟬冠所以大家都叫她貂蟬。後來習慣了,也沒有人在提過她的本名。貂蟬本是生的極美,又是機緣之下被王允收留,王允便收了她做義女。
此時貂蟬正站在她們中間緊張的整理着頭發,作為今天的領舞她的發飾要稍微複雜些,旁邊還有兩個中年婦人在幫忙。貂蟬身量嬌俏包裹在一身翠綠色綢緞之中,水袖上纏着一根藍色的絲帶。任紅秀記得陸翠凝說過,貂蟬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兒,雖然性子善良溫柔似水,卻帶着官家女子的落落大方,就只是站在那裏都和一般的女子不同些。再加上舞者的氣質,行動中如風吹翠柳。任紅秀只能自嘆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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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人的生辰确實辦的很熱鬧。中間我們獻舞助興的時候,每個人都要給客人敬酒,敬酒的動作已經排演過,大家可要記好位置。”臨上場前,貂蟬最後一次吩咐其他人。
“諾。”
“貂蟬姐,放心好了。”
任紅秀與其他姐妹一同回她。任紅秀知道,這幾年,王允也一直把貂蟬當做王牌一樣培養。而貂蟬對王允吩咐的任何事情,也總是做得特別認真。
幾年前,他們一行人接受王允“好意”的時候,任紅秀本是極力反對的。穿越前也算被《新三國》禍害過,知道王允那好意代表的是——無窮無盡的利用。
她便跟貂蟬争了許久,卻說不動貂蟬。有道是“亂世紅顏多薄命”,她可不希望平日裏那麽關照自己的貂蟬去走那樣的路。她雖然不知道書上貂蟬的最後結局是什麽,可是用腦一想那種漂亮又間諜之名在外的女人在這亂世中能得什麽好下場?
任紅秀還給貂蟬講了一個故事:“從前有個女人長得傾國傾城,于是她的父親為了高官厚祿便把女兒許給了一個大将軍。大将軍對女子一見鐘情。可成親之前女子又遇到這個國家的王,那王對那女子也是掏心掏肺。女子的父親便對兩人說,你們誰能給我最高的官最厚的俸祿,我便把女兒許給誰。然後大将軍為了争奪權力與王開戰,女子最後死在亂軍之中……”
貂蟬聽完卻是笑了,“紅秀你可真會講故事。這個故事真不錯,就是把裏面那個父親說的也太壞了些。哪有父親讓女兒一女二嫁的?”
“那讓你選呢?”任紅秀追問。
“雖說看起來兩個都好難以選擇,但先遇到了大将軍,這便是緣分。不過,自然還是該聽父母親的,這是孝道。”
任紅秀便無語了,好吧,都怪她平日裏跟那些姐妹講的故事太多。好不容易認真一回,貂蟬卻沒聽進去。不過在貂蟬那個“美好善良”的認知裏,說什麽現實的人性給她,她都接受不了。
軟的硬的都說完了,她還是不接受,任紅秀也只好放棄了。好吧,這也許也是貂蟬和呂布的緣分吧。大不了以前貂蟬罩着她,她以後便多罩着些貂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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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紅秀看來,這場宴會跟以往的任何一場都一樣。走的是模式化的路線。
宴請的客人互相寒暄一陣,又把王允吹捧上了天。
“朝中一片混沌,幸得司徒公#¥%¥”
“司徒公啊,當今朝野也只有您才能帶領我們%¥¥##¥”
王允欣然的接受贊美卻道:“不敢當不敢當。一切也有大家的功勞¥#@@”
如果來的人不少滿面愁容,衣帶一次比一次寒酸的話,任紅秀會錯以為自己穿越到了慶功宴的現場。
雖然還在過着自己的安樂日子,任紅秀也知道,現在朝中董卓權勢熏天,位列三公的王允,都被他一句話就削了俸祿,現在日子過得緊巴巴。老婆孩子也被送回了老家。
忽的聽見張大人義憤填膺拍案而起:“不說董卓,不過董卓面前一個二十歲的小小的校尉,也敢自稱将軍。那日我合家出城遇上了,竟對我府上車輛挨個盤查。說是什麽捉拿逃犯,,明裏暗裏的指指點點,說收到消息逆賊未清,我此時出門行跡可疑。”
吳大人想笑又憋住了,也知道上次張大人合家出游被董卓身邊的校尉攔住,只好回轉的事情。不問張大人為何這個時間了,還有心思游玩,只道,“相國大人樹敵甚多,倒也沒有清除幹淨的時候。”
“二十多歲的校尉?說的是哪個?”李大仁奇道問。
吳大人笑了笑,“聽說是張大人的本家,叫什麽雁門張文遠……人家是雁門張,大人您是京北張。也當有些關系才是。”
“誰跟那等趨炎附勢之徒有關系……”
王允聽那些人只會抱怨,越說越遠,不免覺得壞了氣憤便道:“不說了,不說這些糟心事。今日是我六十大壽,大家便暢快宴飲即是。”
說完王允拍了兩下手。
音樂緩緩響起,舞姬從兩側魚貫進入宴會廳。紅秀還在愣神,被陸翠凝拉了一把跟到隊伍的最末端。
漢代的音樂多是悠揚,貂蟬設計的舞衣襯的舞者個個體态纖盈,動作流動流水,而遮住口鼻的紗巾,則像是水中的漣漪輕輕的帶着皺。衆人跳了一支典雅的水袖舞,随着貂蟬将絲帶抛向空中,舞者四散走到既定的位置,袖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杯酒。王允位列三公之一,依附着衆,門下士人也多。前席的多是同僚、下屬,末席則坐了一些登門拜訪的子弟,或是新進的親信。
任紅秀大略的掃了一眼宴會上的衆人,只見原本的文官有幾批已經替換了。這回所聊的話題也不如以往勁爆、兇狠。王允更是及時打住,似乎沒興趣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那些有的沒的。看來朝堂之上,大家對董卓的畏懼和憎恨又增了幾分。
“大人請,大人請……”任紅秀的位置靠後,敬了身邊兩人便走向末席的那人。
末席那位生面孔的文官接過酒,只看了她一眼便禮貌的低下頭,以袖遮面一飲而盡:“請!”看他的穿着不是什麽大官,神情中卻帶着幾分傲氣。
“好酒。”那人将酒樽送還,任紅秀便接了過去。略一點頭,俯仰之間便有了些敬意。相對于她以前遇到的一些或者輕視或者貪婪的眼神,這個人是個君子。
這個時代的男人,就算只是個沒什麽自由的文官,對地位低下的女人也是不看重的。就比如宴會吧,口口聲聲董卓聲色犬馬,其實是恨聲色犬馬的不是自己,可以為所欲為的不是自己。再看看中上席處陸萃凝和葛秋月的那邊,方才還痛斥董卓到差點流淚的張大人,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聲色之中,如癡如醉。
後來任紅秀知道這位青年文士便是陳宮,他文才如為人一般清正卓絕,先後成為王允、呂布身邊肱骨。
宴會正濃卻聽門外傳來一聲突兀的吼聲:“司徒公有好酒怎麽能不分我一杯。”
歌舞聲樂停了下來,王允放下酒樽沉聲問道:“來者何人?”
那人人未至聲便到“在下督騎校尉曹操。”
曹操?
雖然《新三國》只看過一點,但曹操的大名還是聽過的。任紅秀驚了一下,手中的酒樽差點掉地 。
平淡的生活終将被打破,故事也總要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