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四章

生日快樂。

謝青嶼最後的印象就只有個生日快樂。他在酒吧喝懵了腦子,在路上又吹了涼風,回到宿舍後被酒鬼纏了一晚上。酒鬼從他這裏讨不到酒,臉色猙獰地洩憤,拿着玻璃酒瓶不斷地錘他腦袋,不住地踹他的胃。

樓上不知道哪位仁兄在蹦迪,咚咚咚地一直跳個不停,隐約從窗外飄下來幾聲孤苦狼嚎。

實在是擾人清夢,“罪該萬死”。

謝青嶼頭暈腦脹地醒來後,先是定定地盯着微微顫抖的吊燈看了一會兒。随後眼前一花,朝着床邊“哇”的一聲就吐了個昏天黑地。

謝青嶼之前沒嘗過宿醉的滋味,這次之後也不願意嘗了。

“醒了?醒了就去收拾一下。”

沈雲開拿着個滴着水的垃圾桶從門口進來,臉上帶着口罩。

“我操,你......”他注意謝青嶼又制造出的一灘垃圾,開門的動作停在了半路。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謝青嶼似乎從他眼裏看到了崩潰。

他趴在床邊,虛弱地笑笑,剛要說什麽,臉色突變,又狠狠地吐了一地。

沈雲開動了動手指,他有些生無可戀地閉上眼,擡手指向衛生間,手指微微顫抖,咬牙切齒道:“滾到裏面吐。”

制造混亂的人沒資格說話,謝青嶼軟着腿爬起來。

剛要穿拖鞋,才發現裏面盛着自己的胃容物。他目不斜視地跨過床邊的一灘狼藉,光着腳正經地走了幾步,又猛地捂着肚子沖向衛生間。

裏面迅速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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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開一晚上沒睡個安穩覺,前半夜謝青嶼突然耍酒瘋,拽着他要出去兜風,好說歹說把他哄睡了,他又吐了下半夜。

沈雲開面無表情地收拾好一灘狼藉,打算這次讓謝青嶼去刷垃圾桶。

“沈雲開”謝青嶼扒着門框,雙眼無神,鬧鬼似的,“救命,我吐到衣服上了。”

沈雲開從沒見過比謝青嶼還要麻煩和矯情的人。

他随手在衣櫃裏抽了件衣服扔給他。

謝青嶼疑惑地的嗯了一聲,“你的?”

沈雲開冷着臉,又味又髒的內容物讓他失去了所有的溫柔,“你等吐完再換,順便洗個澡,你聞聞自己,臭死了。”

謝青嶼扯起衣服聞了下,臉色一變,又是一陣狂吐。

沈雲開臉色更冷,所有的從容崩潰瓦解,“你他媽別吐我衣服上!”

回應他的是更加猛烈的嘔吐聲。

吐到最後胃裏什麽都沒有,只能一個勁的幹嘔。

謝青嶼扶着牆,眼前飄過一陣又一陣的雪花。

這破身體,真怕一不小心嘔死。

像是有人在踩着他的胃來回碾壓,又疼又悶,還有些喘不上氣,腦袋也針紮似的抽疼。跟在閻王殿門口晃了兩圈沒什麽區別。

媽的,以後活膩了就喝酒,絕對能體會到生命的可貴。

“漱口,把湯喝了。”沈雲開站在衛生間不遠處,臉上還倔強地帶着口罩。

謝青嶼恹恹地往碗裏看了一眼,想吐,“不喝。”

沈雲開把碗往地上一放,轉身就走,“那你今天在裏面待着吧。”

“這是你做的?”謝青嶼有氣無力地問。

沈雲開瞥他一眼,“還有哪個冤種能給你糟蹋?”

謝青嶼糾結地眨了眨眼,“那我喝。”

沈雲開冷呵一聲,“你愛喝不喝。”

即使面前是什麽夢中情人,這麽一折騰也得把人吓跑。沈雲開還樂意呆在這裏,純屬是因為對着謝青嶼那幾分憐愛。

但要是謝青嶼再多嘴幾句,這為數不多的幾分憐愛恐怕也要消失。

謝青嶼拖着風燭殘年的身體,又用頑強的意志把自己收拾幹淨。

出門後光着腳在自己的床前徘徊了一會兒,雖然收拾幹淨了,但總覺得地上是髒的,怎麽也踩不上去。

他自然不是嫌棄自己。

只是內容物從嘴裏吐出來後就不是自己的了,他現在嫌棄,一點毛病都沒有。

他鬼魂似的在床前“飄”了會兒,果斷地轉身飄向對面的床,但飄到半路被揪住了衣領。

沈雲開終于摘了口罩,一臉警惕地看着他,“想幹嘛?”

實在是謝青嶼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就怕他一個難受把自己的床也給吐得一塌糊塗。

“我想睡覺。”謝青嶼眼睛都不眨一下,毫無愧疚心。他死皮賴臉的功力出神入化,說到底也是沈雲開慣出來的。

沈雲開冷漠拒絕:“回你床上睡。”

謝青嶼遺憾地嘆了口氣,“好吧。”

這麽老實?沈雲開覺得不對勁,總覺得謝青嶼要作妖。

他朝着自己的床走了幾步,突然發覺異常,猛地回過頭。

謝青嶼捧着杯子站在床邊,一臉沉默。

床是濕的,杯子是空的。

他做了什麽簡直一清二楚。

沈雲開:“......”

他看着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罪魁禍首,笑着擡手指向門口,親切道:“滾到樓梯裏睡。”

最後還是給他得了逞。

沈雲開背着書包,對着床上那只青蟲說:“我待會有課,你中午想吃什麽,我給你帶。”

謝青嶼整個人都裹在被子裏,只露了個腦袋,閉着眼在床上蠕動了一下。

“冰激淩。”

沈雲開面無表情,砰的一下閉上門,“餓着吧你。”

謝青嶼裝死。沒多久又睡了過去。

這次睡得比較舒服,好歹沒有酒鬼索命。

他安穩地睡着,可能只是過了一會兒,他又被關門聲喚醒,黃焖雞的味道到他身邊勾魂,引得他胃部一陣痙攣。又饞又讨厭,想吃味但一想到油膩的感覺就想吐。

謝青嶼爬起來,披着被子呆坐在床上看着沈雲開在一邊收拾。

他明知故問:“你買了什麽?”

沈雲開:“黃焖雞蓋飯。”

謝青嶼:“我不想吃。”

沈雲開:“嗯,這是我的。”

謝青嶼:“......”

他看着沈雲開又打開一盒綠油油的東西,圍緊了被子。

問:“那是什麽?”

沈雲開瞥他一眼,“青菜。”

謝青嶼:“你吃?”

沈雲開:“狗吃。”

謝青嶼往被子裏硬縮,不願意當狗,“我吃什麽?”

沈雲開:“青菜。”

誘人的香氣不一會兒就充滿整個宿舍,謝青嶼忍不住聞了聞,吞了下口水,向沈大邪惡勢力低頭。

他在床邊坐着往底下瞧。

沈雲開嘆了口氣,摘了标簽,把落在便利袋裏的新拖鞋扔在他面前。

“恩人,沒有你我可怎麽活。”謝青嶼裝模作樣地感慨了句。

随後瞬間繞過恩人往午餐走。

黃焖雞蓋飯十分誘人,謝青嶼食指大動,拿起筷子就要往裏伸。沈雲開抓住他的手,按着他的身子把他轉向那盒青綠的午餐。

“這是你的。”

他又把一袋藥放在桌子上,“吃完飯吃藥。”

“不吃。”謝青嶼很倔強。

沈雲開眼神動都沒動,“那你以後就看着我吃肉。”

經歷早上那種磨難後他打算暫時關謝青嶼一天緊閉。

人可以明天追,但這仇不能隔天報。

他吃飽飯放下筷子,雙手環着胸靠在座椅上,“吃完把東西收拾了,扔樓下,你那拖鞋髒的沒法穿了,一塊帶下去扔了。還有那垃圾桶,順帶着捎下去重新刷一遍。”

“你那床單被罩,還有你弄髒的衣服以及給我弄髒的衣服,一起弄下去洗洗。”

謝青嶼嘴裏嚼着草,眼神發直,聽着沈雲開布置完一堆任務,他喃喃道:“直接把我一塊扔掉得了。”

沈雲開瞥他一眼,“可以,到時候你自己鑽垃圾桶裏,晚上就到垃圾站了。”

謝青嶼隐隐感覺到一股帶着怨念的火氣,他又夾了根菜,選擇閉嘴。

沈雲開出了趟門,回來的時候朝着正在收拾東西的謝青嶼說了句:“我睡覺了,你上床的時候別吵我。”

“好。”謝青嶼把桌邊的東西掃進垃圾桶。

沈雲開又看他一眼,覺得聽話到不正常。

“嗡嗡”

他看了眼手機,他媽又發了一堆沒用的小文章。他不小心點開了一個,看到一個騷裏騷氣的一後面跟着句“适當的裝可憐,激起ta的保護欲”。

沈雲開:“......”

他回頭看了眼謝青嶼,他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帶着手套,滿臉嫌棄地拎着拖鞋往垃圾袋裏扔。

差點被迷惑。

沈雲開無視身後的動靜,第一次開始研究起小文章。

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可能沒用,但是在識別謝青嶼的的演技方面作用倒是不小。

門口丁零當啷地響了一陣,又“砰”的一下,謝青嶼出了門。

他趿着拖鞋,慢騰騰地在樓道裏磨蹭,錯着樓層,遙遙地看見一樓有個人在往上走。他拖着垃圾走了一會兒,這哥們跟他撞見了,哥們驚異地看他一眼,手裏拿着個冰棒從旁邊路過。謝青嶼又下了一階樓梯,那位仁兄已經沒了人影。

謝青嶼算了算,他每下兩格,這位仁兄能爬一層樓。

照他這樣走下去,恐怕天黑了都到不了樓下。

謝青嶼一撒手,扶着牆發起呆,又一次痛恨起這麽高的樓層竟然不配電梯。

他臉色蒼白,眼皮沒什麽力氣地耷拉着,頭發沒精沒神地垂在肩上,手一扶牆,林妹妹的氣息撲面而來。

又是剛才那位仁兄,咬着根幹幹淨淨的木棍下樓。路過謝青嶼時多看了幾眼。

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細胳膊細腿,一臉病弱模樣,身邊還一堆垃圾,怕是走到一半撐不住,在這裏歇腳。

他胡思亂想着又往下走了幾格,心裏的憐愛之意大盛。

回過頭說:“兄弟,要幫忙嗎?”

謝青嶼回過神,眼神呆滞地看向下幾格一臉燦爛的男生,緩緩地點了點頭,“多謝。”

這兄弟叫孟将國,也是大一新生,這上下爬樓梯是他的日常鍛煉。

“我平時去健身房,但最近我常去的那家倒閉了,我還在物色新的健身房,現在就每天爬兩遍樓。”

謝青嶼聽着不對勁,“爬全部的樓層?”

“當然了”孟将國完全沒覺得爬兩遍十二樓有什麽問題。

謝青嶼:“......”

現在的年輕人已經這麽兇殘了嗎?

謝青嶼安靜了,示意他繼續說。

孟将國樂呵呵地笑了兩聲,又跳了個話題,“其實我不叫将國,我原來叫漿果,能吃的那種漿果,但我媽嫌太娘了,就給我改成了将國,不過我覺得還好,我挺喜歡吃漿果,只要是沒毒的,什麽漿果都願意吃,你呢。”

“我還可以。”謝青嶼說。

孟将國極其能說。整整一路,他就沒住過嘴,謝青嶼微笑逐漸僵硬,只點頭。他覺得成柯在孟将國面前都算安靜的。

這樣想着,他們終于走到垃圾桶邊上。

謝青嶼剛要開口,聽到個熟悉的聲音喊:“哥!”

他有些僵硬地回過頭,看到成柯一臉燦爛地朝着自己狂奔而來。

至此,兩只話痨一見如故。

謝青嶼被吵了一路,終于忍受不了,找了借口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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