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多情岸
多情岸
她心跳快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可是幸好，再多的風雨喧嚣，也只是發生在虛幻的網絡世界裏。關上手機，它們又什麽都不是了。
周依北把手機放下，從打開的電腦裏，找到了《東京不太熱》的伴奏，才擡眼看過來，看她似乎還回不過神的模樣，笑了聲，“在想什麽？”
她搖搖頭。
其實也沒有在想什麽。
就是覺得，特別的不真實。
他倒也沒有太在意，直接半低下頭，開始播放《東京不太熱》的伴奏。前奏過後，他溫柔低緩的聲音準确無誤地跟上了拍子：“收藏夾的照片看了又删，去年夏天後就沒聊過天，一盞一盞街燈烘焙了夜……”
他的聲線慵懶又随意。
可就是那麽輕而易舉地直擊人心……
她差點忘記了呼吸，悄悄地吸了口氣。
對一個資深聲控來說，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最心愛的聲音，就在面前，唱着他最經典的那一首曲目。
而且，是為她而唱。
一曲結束之後，她覺得手心裏麻麻的。
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覺得不真實的原因，就在于他的存在，特別的真實。
觸手可及的溫度很真實，一言一行的笑意很真實，她最喜歡最無法抗拒的那把清淡溫柔的聲音，也很真實……
她記得微博上有人說：本命，可遠觀，而不可亵玩也。
曾經她以為漠北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可是現在，他的存在，都真實到讓她懷疑自己在做夢了……
陽光肆意地傾灑進來，他似乎是覺得剛才唱的時候，麥克風的狀态有些不對，再度低下頭調試了下，側臉在足夠清晰的光線中變得越發柔和，膚色白皙，棱角分明的弧度，唇稍稍抿着，随意地哼了一句，想聽聽效果。
她看着他。
他低下眼睛的時候，細密的睫毛随之垂壓下來，像小小的扇子。
有點想摸……
“那時衆生棄我于塵寰，早已寵辱無關，只剩相思在餘生輾轉。”
他随意地哼着這麽一句，她卻很快認出來，是她最近聽過的一首歌。
原來大大最近也被這首翻唱版本一抓一大堆的《多情岸》洗腦了嗎……
他試完效果，很快側眼看過來，聲音裏一如既往地帶着微微的笑，“喜歡這首歌嗎？”
“喜歡。”她點點頭。
喜歡這首歌清靈的和聲、漂亮的辭藻，最重要的，還有那詞曲背後的故事。
她聽這首歌的時候，還特意去搜了下這首歌的詞曲背景，《洛神賦》。
《洛神賦》裏，曹植虛構了自己與洛神從邂逅到相戀，最終因神人殊途，求而不得的故事。
殊途卻無法同歸，最終只能遺憾此生什麽的……
想想就特別虐心……
“喜歡曹植？”他笑。
“嗯，我中學的時候，數學很差。”她找到了話題，難得的願意多講一些，“但是歷史成績很好，對歷史一直很感興趣。”
一頁紙，一生事。
這句話用來形容歷史，再合适不過了。
所以她才會那麽喜歡古風曲目，特別是那些有着歷史背景的歌，有時候，一句詞，一節調，便是一生事。
“下一首歌，應該會發這個。”周依北地想了下，緩慢說着補充道，“因為出差比較忙，本來是打算回家後再錄。”他回過身，打量了下霜洛家的錄音設備，“這裏設備很齊全，在這裏也可以錄。”
“嗯？”她小聲地回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這首歌的唱法不難。”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睛裏滿滿的笑，恍若下一刻便要溢出來，“倒是和聲比較有挑戰性。”他稍稍停頓過後，似乎是想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思考，“我來和聲，你來唱，可以嗎？”
可她的大腦裏的思考速度，還是遠遠跟不上……
和他在一起，驚喜真是一個接一個。
比打比賽的時候思考如何殲滅對手，難多了……
“不行的。”她反應過來後，慌慌張張地擺着手，“我唱歌很爛。”
完全沒有在謙虛，是真的很爛。
之前俱樂部內建的時候，小克提議去過KTV歌房玩。整整一個晚上，她就冷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喝果汁，一次去點歌臺點歌唱的念頭都沒有。
休賽期直播的時候，為了不讓場面那麽尴尬，選手都會選擇放音樂來熱場，游戲打到興頭上，不少人會跟着音樂哼。可她一次也沒有這麽做過。
電競死歌流選手什麽的，說的就是她了，一點錯都沒有。
如果真跟他一起合唱的話，大概會被嫌棄死吧……
她腦袋混沌地閃過這麽多的想法。
“其實……”他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裏很清晰，徹底随意的語氣，“我游戲打得很爛。”
“很多次直接就落地成盒了，或者給別人當了快遞員送溫暖。”他的聲音漫不經心的，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聲線慢慢地壓低下來，理所當然的語氣，“但是，有你在，我絲毫不擔心。”
“所以，不用擔心。”他還在笑，“有我在。”
最後，在兩人的共同堅持又共同的妥協下，終于不是單單由南栀來挑大梁演唱整首歌。雖然他說了不用擔心。可她還是非常擔心，如果只由她一個人來演唱的話，調子會一去不回地往歧途上歪……
想想就很心塞。
“主歌部分我來唱。”他始終擁有足夠的耐心，指着歌詞，細致地告訴她，“副歌部分，你慢慢地加進來，至于和聲，我待會再單獨錄，可以嗎？”
“……好。”她握了握自己的手指，還是接過了他利用打印機，打印出來的歌詞。
其實這首歌她已經聽得很熟了。
因為特別喜歡，所以在空閑的時候，會一遍遍地單曲循環着。
只是一直沒嘗試過開口去唱。
笛子宛轉悠揚的聲音和二胡蕭瑟纏綿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她悄悄地屏住了呼吸。
因為擁有聽兩遍便能牢牢記住歌詞的Buff加成，周依北只是用五指微松地握住了麥克風，耐心地等着伴奏進到主歌那裏，然後，用着雲淡風輕的聲線唱着：“某年某月某日天欲晚，我自飲馬長川，暮色恰如詩中的闌珊……”
淡然到了極致的聲線。
溫潤的公子音，像是清涼的霜河。
仿佛他就是歌裏的主人公，在低吟與淺唱着。
特別特別的有代入感。
她手心裏有細微的汗，差點把打印着歌詞的那張紙潤濕。
他的聲音萦繞在周圍，精細入微，袅袅時來。因為照顧着她是首次接觸錄音設備，到副歌部分時，他提前看向了她。
她立刻會意，湊近了麥克風，跟随着他，緩慢地開口。
“于是潛淵而唱，又若還若往，有意解佩以長寄滄浪，我卻輕舟啓航，才敢落筆癡狂，留下這傳奇，在孤枕上流芳。”
好仙的歌詞……
他一直看着她，沒有把視線移開過。
陽光充盈着視野，卻沒有模糊掉她的視線。
直到收尾，他才借着還未完的旋律，輕輕地往上揚了揚唇角，聲色清淡：“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竟是一字不漏地把《洛神賦》當中，這句最為唯美的詞，當做了這首歌的結尾。
南栀的臉頰漸漸染上緋紅。
直到他把和聲部分加上去後，她才反複地去聽成品作的效果。
非常忐忑地擔憂着，自己的聲音會和他的合不上……
車禍現場什麽的，想想就很難受……
可是幸好，她的詞不多，又有周依北的沈唱在帶着，調子總算是一直在正常的軌道上，沒有脫離。
可是他的和聲，也太美了吧……
高音驚豔，與淡然的聲色交相輝映，在每句詞的末尾，都有他娓娓道來的情緒。
要是放到微博上，肯定會有無數的粉絲被嗷嗷着美哭。
“南南，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他彎下身，利用電腦，把文件上傳到網站上，等待上傳成功的空隙裏，回過頭來看她，“雖然你是我的女朋友，但這首歌……”
她的呼吸停了一瞬。
以為他有什麽意見要指出……
這樣想着，心都慢慢地揪起來，緊張得手指蜷縮。
周依北停頓了會，才繼續說下去，尾音有濃重又明顯的笑意，表明他剛才的言語不過是在逗她：“這首歌，你唱得很好聽。”
她的手指，這時，才漸漸地松開。
從霜洛家裏出來，剛好是正午。因為臨近商業城的緣故，街邊巷道上分布着不少的餐飲店。
周依北顯然已經做足了功課，沒有過多的猶豫，低下頭來問她：“餓了嗎？我們去吃糟粕醋打邊爐，好不好？”
“打邊爐？”她重複了聲。
“廣東以南，大多這樣叫。”他很快找到一家正宗老店，領着她進去，“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種鍋底，但味道還算酸甜鮮香，比普通的番茄鍋更好吃點。”
這樣的人，真的特別特別地，能給人安全感。
簡直是旅游過程中，移動的美團和百度地圖。
她邊心不在焉地這樣想着，邊跟在他身後，一不留神，腳步太過倉促，沒注意到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剎不住地撞在他後背上。
還好，速度不快，臉也避開了，沒撞疼。
周依北回過頭來，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頂。
“怎麽了？”她擡起頭，去看他。
為什麽突然停下來……
因為身高的差距，她需要仰高脖子，才能對視上他的眼。
“覺得手裏空空的。”他笑了笑，低下眼，看着她，“好像丢了什麽東西。”
……丢了什麽？
她有些懵地思考着，明明什麽都沒落在霜洛家啊……
“你知道丢了什麽嗎？”他還在笑着。
越想，越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她的臉頰慢慢紅起來，視線移到他的右手上，接着，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強推《多情岸》！一首我循環了整個考試周的歌 0V0 歌詞還幫助我選對了我古代文學考試的選擇題hhhh
周依北：我丢了一個女朋友。
南栀：（還好接到梗了）不知所措.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