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因為昨日沒有按時趕到客棧，所以今日副使孟公公，便讓衆人加快速度。
洛祁剛開始還跟得上，但是走到後來，就真的只能靠意志往前挪步了。他連午飯都沒怎麽吃，現在完全靠條件反射，驅使身體邁出腳。
同行的人雖然也有快要受不住的，但是比起洛祁的狀态要好多了，誰讓他前世就是一個窩在房間裏的宅男呢！運動什麽的，簡直都是他的噩夢，現在這情景，他只覺得夢回體測一千米了！
“唉！不行了，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下。”洛祁停下來，一屁股坐到路邊，擺擺手，“要不然我真的就要成為史上第一個走路被累死的……”穿書人，他在心裏默默補充。
“阿柒。”
小柚子見此連忙來到洛祁身邊，道：“奴才剛剛和副使公公說了，問他能不能歇息一會兒。但是他不同意，并且還說要是不聽他的話，他就要拿鞭子抽我們。”
“拿鞭子抽我也站不起來啊！”
洛祁往後一仰，躺在地上，擡手蓋住雙眼，被陽光一照，有些昏昏欲睡，他小聲嘀咕：“除非讓我坐馬車上，否則我真的站都站不起來了。”
“你想要坐馬車？”有人在一側問道。
“那當然喽。”
“為什麽？”
“誰不想要坐馬車？況且我的人生宗旨就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站着就不走着，能走着就不跑着。”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來受這苦，在皇宮中躺着不好嗎？”
“這不還都是為了我崽！哦，就是沈秋辰啦！”說到這洛祁累得精神恍惚但仍下意識撇了撇嘴，“哼，結果人家還翻臉不認人，不僅不幫我，還不讓我坐馬車，竟然這樣對我！”他嘆息一聲：“不過誰讓我甘之如饴呢！”
“甘之如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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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
洛祁說完，忽然發現那道聲音從遠處飄到了頭頂，他愣了一下。這、這聲音聽着好像不是小柚子的，而是沈秋辰的聲音啊！
他立刻放下遮住眼睛的手一看，困意瞬間都被吓飛了。
要命了！這不就是正牌沈秋辰嗎？他扭頭看向一旁，小柚子正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小柚子，我要你何用！洛祁扶額內心無語，關鍵時刻掉鏈子，沈秋辰過來，怎麽沒有提醒他啊！
小柚子被洛祁滿是怨念的眼神看得愧疚不已，他也沒有想到自家陛下竟然沒有發覺來人是沈公子啊！
“陛下，怎麽您好像不太願意見到我？”沈秋辰冷着一張臉，低頭俯視着他。
崽，如果你不是頂着這張——好像我欠你一百塊錢的臉，那可能我會在聽到你這句話後，心中有些感動。可是現在嘛……說真的，他不太敢動啊！
沈秋辰見洛祁不吭聲，眼睛卻飄忽不定，便微微擡高了聲音，“陛下。”
“別喊陛下！”洛祁見裝死無果，立刻從地上跳起來，“我現在叫阿柒，沈公子你可別喊我陛下了，萬一露餡就不好了，如今小柚子也是這麽喊我的。”
他看了看面色不虞的沈秋辰，拽着小柚子就要往大部隊那裏走，“沈公子別生氣了，我走還不行嗎？不歇息了不歇息了，我現在就趕路！”
洛祁說着犯起嘀咕，這沈秋辰不是那麽愛崗敬業吧！竟然親自上陣，來催促自己快點趕路，真是……讓人油然而生一種敬佩之情！
不愧是沈秋辰，面對老板下達的無理加班要求，雖然心中不喜，但仍然要兢兢業業完成！
“阿柒。”
身後沈秋辰清澈地嗓音響起，洛祁聽到一愣，如此如沐春風的感覺只以為出現了幻覺，沈秋辰待他可沒有那麽溫和，随後扭過頭看去。
“你不是走不動了，想要坐馬車嗎？”沈秋辰淡淡道。
“其實，也、也沒有那麽想哈……”
“既然想，還愣着做什麽？”說完，沈秋辰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率先離開。
洛祁覺得，他的大腦好像在那一刻宕機了！沈秋辰、沈秋辰剛剛居然喊自己阿柒！
激動！
雖然他知道這只是為了掩飾身份罷了，但是洛祁還是莫名升起一股感動，畢竟最重要的是沈秋辰居然親自來讓自己坐馬車。
嗚嗚嗚……他的崽，果然人美心善，嘴硬心軟，真真是這世間最好的沈秋辰！
那群垃圾果然一個都配不上他這冰清玉潔的崽子！這一刻，洛祁心裏終于有些理解，為什麽大家都喜愛養紙片人當兒子女兒了，小仙男小仙女，換誰誰不喜歡？
洛祁連忙幾步上前，跟着沈秋辰就要往馬車那邊走。
副使太監孟公公得到消息之後，走過來正好遇到洛祁隆，他擡着頭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洛祁。
“哼，你這小妮子長得倒是标志，怪不得能勾引到沈秋辰。”說罷，他擡擡手指了指前面，“快點過去吧，沈正使在馬車裏等着你呢。”
還沒等洛祁反應過來，副使太監又突然湊近看了兩眼，恍然大悟道：“哦，你不就是、就是……”
洛祁聽到這話，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難道這個太監在宮裏見過自己，認識他？
“你不就是昨天那個，上了沈秋辰馬車的侍女嗎？”
洛祁終于松了一口氣，“副使公公，你說起話來怎麽還大喘氣呢……”可把他吓了一跳。
不過……
“我沒有勾引沈公子！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洛祁極力維護沈秋辰因他而被迫“失去”的清白。
“行了，若是真清白，沈公子平白無故會讓你上他的馬車？”
洛祁答不上話來，難道他要說：因為我是你們的陛下……
“我只是想要告誡你一聲，沈正使固然不錯，但是先不提他是陛下眼前的紅人，單說這一趟過去嘛，最後是不是有去無回，都無從而知。所以攀上了那麽一棵小樹苗，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禍，總之，你好自為之吧。”說罷，副使太監轉身而走。
洛祁在原地頓了一下，然後才擡腳，往沈秋辰所在馬車的方向走去。
他覺得，沈秋辰的名聲可能真的要被自己糟蹋得一滴不剩了……只希望沈秋辰可以理解，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這明明都是空穴來風，吃瓜群衆自己腦補的。
洛祁想着，唉聲嘆氣地走到了沈秋辰的馬車旁邊，認命地爬上去。
他掀開簾子一角，先伸頭進去四處打量，這駕馬車外面倒是不顯，但從裏面卻可以看得出格外豪華舒适，塌上鋪着厚厚的毯子，車廂內三側都放着夜明珠，布局和昨晚他打眼一看，沒什麽太大出入，而此刻沈秋辰正坐在中間看書。
“陛下還需要別人将您請上來嗎？”
“不需要不需要。”洛祁立刻搖頭，利索地走了進去。
他站在門裏，想了想還是坐在了沈秋辰對角線處的位置——這裏離沈秋辰最遠，他現在已經不期待能夠降低厭惡值了，只要別再上升，他就心滿意足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為什麽你現在不願意見我？看起來那麽怕我、甚至對我避之如蛇蠍？”說着，沈秋辰的眼睛掃了過來。
“這不是怕、怕你讨厭我……”
洛祁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這真是堪比審問犯人啊，讓他感到壓力着實有些大。
“我的愛憎，陛下就那麽在意？”
“當然！”
你是我崽啊！！！洛祁不敢說出來，只能在心裏吶喊。
“既然如此，那陛下應該知道，此行并非我願。”
來了來了，洛祁心裏一咯噔，這個致命問題終究還是來了！要是回答不好，可能他就要從馬車上被驅除出去了。
“沈公子，這個……其實我也不想讓你去的，大家都明白的道理，我再怎麽蠢，也不可能不知道，你說是吧？”
“我還以為，陛下、當真不清楚。”
“沒有沒有，我清楚，但是我也不當家啊！不瞞你說，雖然這幾天我一直在說攝政王的壞話……但是我說得也不盡然都是假的啊！”
洛祁痛心疾首道：“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能決定的，這是在攝政王威逼利誘之下，我不得已而為之啊！”
洛祁觀察着沈秋辰的表情，撇撇嘴，努力擠出幾滴不存在的眼淚，聲情并茂：“我不願意，但是攝政王拿捏着我的小命。如果僅僅這樣，那也就算了，我也一定會保你的。可是攝政王還說即使我不答應，他也有法子讓你去。我怕他到時候使壞，對你不利，一咬牙幹脆同意了，并且我當時就已經打算和你一起來了。雖然我知道自己可能也幫不上什麽忙，但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那以前那些事呢，召我進宮做伴讀，難道不是陛下的旨意？”
“是我的旨意。”洛祁餘光看到沈秋辰臉色一黑，快速解釋：“但是也不完全是我的想法。”
“哦？”
沈秋辰将手裏的書合起來，放在桌上。
“我确實欣賞沈公子，但是我從未動過任何歪心思。”洛祁就差再來一次指天發誓了。
“過往種種，我也身不由己，在這京城之中，能有幾人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人人都帶着一副虛假面具，旁人尚且如此，更何況身處宮中的我呢……若是不裝個他們希望我成為的樣子，恐怕我的屍骨早就涼透了！”
洛祁說到這擡頭看向沈秋辰認真道：“所以也正是因此，我才格外敬佩像是沈公子這樣表裏如一、光風霁月之人。只可惜我單純的欣賞之情，卻被奸人利用，并以此頻頻傷害到沈公子，我實在感到愧疚……眼見我與沈公子之間的誤會越來越深，而挑撥離間之人卻逐漸達成其目的，這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到最後，此行也算是順水推舟之舉，因為只有我們離開京城，才能真正擺脫他們的監視與利用。”
末了，洛祁四十五度仰天，目光悲切地作出最後的演講結語：“沈公子，啓國不适合你，你呆在這裏，只會被那些人拽入黑暗深淵。你沈家世代為大啓國江山貢獻良多，我無能，亦無以為報。雖說啓國你不能留了，然而這次楚國之行，你也真的萬萬不能前往！所以我思前想後，認為你還是離開比較好。”
他輕輕搖頭：“再走一段路，應該就到花城山了，據說那裏局勢比較混亂，你到時候找準機會，直接走吧！走得遠遠的，去一個适合你的地方，我相信你一定能綻放出屬于你自己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