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擡頭看去，高高的山上鋪有一條石板路蔓延至山頂，只是站在下面看不到盡頭在何處，洛祁不禁感慨爬上這座山都是個體力活。
他見到隊伍開始有序地向前移動，便也随着沈秋辰跟在衆人身後。但是沒曾想到了要擡腳上臺階的時候，他卻被攔了下來。
“阿柒公子，陛下沒有讓您前來祭典。所以您不能上去，”那個宮人低頭恭敬轉頭看向沈秋辰，“沈公子請上。”
“可是……”
不等洛祁說完，沈秋辰就攔住了他，“你先回去等我吧，結束之後我就回去。”
洛祁面露不解，他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但是沈秋辰卻看着他輕輕搖了搖頭。
“聽話。”沈秋辰按了按洛祁的肩膀。
“好吧，那我在下面等你。”洛祁退一步。
“你還是先回……”
“沈公子，該上去了。”宮人催促道。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沈秋辰最後看着洛祁期許的眼神只能默許。
“好。”洛祁應下。
沈秋辰叮囑完便随着衆人往上面走，洛祁站在原地目送着沈秋辰離開。山上的臺階建造得并不陡峭，但是這條路看着也着實有些太長了。
直到沈秋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洛祁的視線之中，他才轉過身，尋了附近一處樹下，依靠着樹幹休息。
隊伍浩浩蕩蕩沿着石板路向上延伸，最靠前的人已經離得很遠了，黑壓壓地一片，看起來就像是一隊蜿蜒爬行的小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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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怎麽就選擇了一件白色的呢？他突然郁悶起來，如果自己也穿着黑色衣服是不是就能夠渾水摸魚和沈秋辰他們一并同行了？
只是現在才想到已經晚了。
時間緩緩向前走着，洛祁心裏算着那群人應該也已經上去很久了。
眼看都快到中午，但是天色卻仍然沒有明亮多少，甚至看起來越來越昏暗了。
涼風觸碰到洛祁的臉時，他感覺到了這其中夾雜着些許濕潤的水汽。
應該是快要下雨了。
洛祁站得時間久了也感到有些累，便随意席地而坐，他仰頭看着一眼望不到頂的後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忽然，他的右眼皮跳動了一下。洛祁閉上右眼連忙伸手覆在上面，似乎只要他按住了右眼皮，它就不會再跳動，便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怎麽還沒有下來？”他忍不住吶吶自語。
又是等了不知多久，終于山上傳來了動靜。
洛祁聞聲看去，只見楚晏昀身着玄色寬袍走在人前，緩緩拾階而下。
楚晏昀今日的穿着比起往日更顯莊重繁瑣，而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眉眼中似乎積攢着郁氣。
他身旁跟着的無論是朝臣還是宮人都一臉的戰戰兢兢，面上一副大氣都不敢喘的模樣。
洛祁雖然隔得遠，但是也能夠感受得到這股彌漫在整支隊伍的低迷氣氛。
他所在的地方，正好是從山上下來之人的一處視覺死角，所以沒有人看到他。而他卻可以清楚地看到每個人，只是聽不到那邊說話的聲音。
山腳下，楚晏昀正沉着臉，他喊道，“李牧。”
“奴才在。”李牧連忙上前。
“皇子們呢？”他不耐煩地開口。
“他們好像是說要找沈公子說幾句話，遲點再下來。”李牧嘴裏答着，心裏卻也在嘀咕，幾位皇子和沈秋辰有什麽話非要在這個時候說，他們平日裏在學堂不是天天都可以見面嗎？
“好。”楚晏昀聞言點頭，眉宇間的怒氣肉眼可見地消散了些。
他似乎是因為皇子們的舉動而沒有那麽生氣了。
意思到這一點之後，李牧心下一咯噔。之前在山上時陛下曾分別把沈秋辰和皇子們叫過去說事情，他離得遠聽不清，但是隐約看得出來陛下與前者不歡而散，與後者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
而後幾位皇子之後便走到一旁聚在一塊，還在臨下山時将沈秋辰攔了下來。
李牧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他立刻低頭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
如果他沒有猜錯，那就不得了了。
洛祁只看到楚晏昀和李牧兩人挨得很近，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麽，他不再感興趣，視線向後掃過。
魏世昌也在隊伍之中，對方東張西望地不停環視周圍，像是在找什麽。
洛祁擡腳想要走過去，但是此刻楚晏昀還在這裏，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又重新收了回來。
不急，還是先等看到沈秋辰後，再去找魏世昌吧，他默默想到。
滴答——滴答——
點點水滴開始從天上掉落下來，最初只是細微的小水珠，後來逐漸變大。直到這些雨水像是一顆顆小水球一樣砸向地面，觸及堅硬之物再崩裂開來，又形成了無數個小水花散落一地。
隊伍已經從山上下來完了，可是洛祁卻絲毫沒有看到沈秋辰的身影。
他确定，自己沒有遺漏任何一個從山上下來的人。
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麽這其中卻沒有了沈秋辰呢？
洛祁突然想起剛才看到魏世昌下山之後的反應，此時楚晏昀早已坐上馬車離開，他立刻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去尋找魏世昌的身影。
“阿柒！”
洛祁聽到身後的喊聲，立刻回頭看去，正是神情焦急的魏世昌。
“魏公子。”他連忙走上前，“秋辰呢？”
“我正是想和你說此事的。”魏世昌氣息不穩，“在到達山頂之前還都好好的，但是到了山頂祭典結束之後，陛下卻将沈公子留下了，讓我們先下去。之後陛下帶着侍衛追上來，但是我就沒有再看到沈公子了。”
洛祁的心瞬間沉了下去，“我上去找找。”他對魏世昌說完這句話，緊接着便轉身想要去上山。
“阿柒。”魏世昌見此喊住了洛祁，“後山是皇陵所在地，沒有準許，一般不能随意進出。你若是過去了一定會攔在外面，于事無濟。何況現在雨下得更大了，獨自上山不安全。要不然你先回去？我再找人問問情況。”
“既然不安全，那我就更要趕快上去看看了。”洛祁搖搖頭，拒絕了魏世昌的好意，“到時候看見有人的地方我就不走臺階，從一旁繞過去。”
魏世昌欲言又止，但是他看出來洛祁心意已決，知道自己勸不動對方，而自己現在也有人盯着，無法脫身去和洛祁一起上去。
最後他便只好先将在上山時看到的情況一一告訴洛祁，包括哪裏有人守衛，希望可以幫得上洛祁一點。
“不要被他們發現了，如果實在不行，你就先回來吧，我會想辦法幫你們的。”魏世昌叮囑道，他暫時只能幫到這裏了。
“好，謝謝你。”洛祁真誠道謝。
有了魏世昌提供的信息，他上山的路上就更加方便些，并且不被人發現抓住，影響他去尋找沈秋辰的下落。
洛祁挑人少的地方走去，他早就看到山底的臺階處便有人把守，所以現在只能先從一旁的林中走上去繞開這些侍衛。
從山上走不比從臺階上走方便快速，山體較為陡峭，并且現在正在下雨，所以腳下的泥土開始變得濕黏起來，走過去沾到鞋底，帶出來之後又成為負擔，增加洛祁擡腳時的重量。
所以當他見離那些侍衛遠一些了，便開始往石板路靠近。洛祁并沒有打算一直走泥巴路爬山，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并且還不安全。
只是這臺階雖然相比好走一些，可當洛祁頂着瓢潑大雨，穿着已經被侵濕變得沉重起來的衣服時，他其實并沒有那麽輕松。
但是沈秋辰的情況他還不知道，洛祁心中擔憂，只能憋着一口氣努力向上走。
在山腳的時候他就一直覺得這山不像是太低的樣子，如今他邁着沉重的腳步親身體驗時，才愈加發現，最初還是低估了這山的高度。
他仰頭看去，只覺得頭頂上方似乎有一只巨大的怪物正張大着嘴，等待着獵物自己到來，然後便大嘴一合，将其困牢、撕碎、吞入腹中。
雨已經下得很大了，但是洛祁沒想到居然還可以下得更大一些，像是沒有底線一般，嘩啦啦地一股腦砸下來。
此時此刻，雨滴好像已經不再是水質的了，它們就像是石塊一樣，砸在臉上照樣火辣辣得疼，砸在身上也影響了前進的速度。
洛祁擡手放到頭頂之上，希望可以遮擋一些，減輕砸向他身上時的沖擊力。
他記得魏世昌說，這裏一共有三批侍衛，正好分布在三個大平臺之上。第一批是在山腳，第二批則是在半山腰處，第三批就接近山頂了。
只是雨下得如此之大，魏世昌下來的時候，第二批侍衛也随着撤掉了，所以現在第二個平臺上應該沒有侍衛看守。
洛祁可以放心地沿着這條路向上走。
暴雨遮掩住了洛祁的視線，他擡眼向前時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水幕從天而降。
當他好不容易走到第二個平臺時，洛祁一仰臉卻正好看到了似乎有幾個黑影正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
洛祁不确定又眯着眼睛瞅了半天，上前走幾步之後他可以清楚得看到那裏确實真的有人。
一時之間他被定在了原地，随即洛祁下意識擡腳想要沖進旁邊的林中，擺脫掉那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人，防止被他們抓到。
但是他剛一有動作，就被上面的人看出來了意圖。
“阿柒？”似乎有人喊道。
洛祁意識到上面的人好像認識自己之後，他停下再次擡頭仔細打量起來對方。
那幾個人身形高挑，都穿戴着雨具，一時之間他也沒有認出來對方究竟是誰。
“是我。”
對方似是看出了洛祁的不解，為首那人再次出聲，并且将頭上戴的掀開，露出了臉。
與此同時，他的身後有人立刻上前打開手裏的雨傘，為對方遮擋住這疾風驟雨。
“十殿下？”洛祁遲疑地開口。
“是我。”十皇子颔首，“不知阿柒此番上山所為何事？”
洛祁拿不準對方這是要做什麽，又是什麽意思，但是他也意識到了自己沒有退路，便開口道：“我陪同我家公子一起前來，只不過我家公子上山了，我本在山腳下等待。可是誰知道祭典結束之後，大家都回去了，然而我家公子卻還沒有下山。”
“所以，我便上來尋找他了。”隐瞞沒有意義，洛祁只能如實回答。
“你來找沈公子啊……”十皇子恍然大悟一般，他點點頭，“我正好知道沈公子的下落呢。”
洛祁聽此心中頓時感到不妙，他立刻擡頭直視對方，語氣中帶着焦急，“他在哪裏？”
十皇子卻閉上了嘴，不再吭聲。
“十殿下，如果您有關于我家公子的下落，還麻煩告知與我。”洛祁看到對方的神情放緩聲音，微微皺眉說道。
“其實，沈公子就在山頂上。”十皇子笑笑，“只是……”
“只是什麽？”洛祁心中一緊。
“他不小心誤食了有毒的東西，所以現在可能暫時沒有辦法下來。”
十皇子狀若遺憾地搖了搖頭，“但是如果這毒不盡快解開，怕是會對身體有所影響。阿柒可能不知道，那種毒素會深入到人體肌肉之中，所以治療得晚了，最後造成手腳殘廢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什麽意思？你到底想要說什麽？你們把我家公子怎麽了？”從對方一開口洛祁的心髒就開始劇烈跳動起來，此刻他忍不住接連問出幾個問題。
他繃着臉緊緊盯着對方，極力抑制住內心的恐慌，心中焦急萬分。若是再沒有感覺出來對方話語的不對勁，那他就是個十足的傻子了。
十皇子卻起身，讓開了一點位置，讓身後的人走上前，他朗聲道；“十三弟，我覺得還是你來說更加合适。”
“好吧，那我就來解釋一下吧。”十三皇子攤攤手，幸災樂禍的聲音格外刺耳。
他上前兩步裝腔作勢地清了幾下嗓子，随後道：“也不知道怎麽的，沈公子居然不小心吃到了加了料的食物。唉，可惜啊，那毒藥若是吃了卻沒有及時解毒的話，最後就會如同十哥所說，成為一個廢人。如果一直沒法解毒，那最後倒也不會輕易死去，只不過會生不如死罷了……”
“我們本來也是愛莫能助，不過走到這裏突然想起來，十哥身上好像正好帶有一瓶解藥。”十三皇子假惺惺地嘆了一口氣。
“可惜啊可惜，我們都已經下到一半了，自然沒有力氣再上去給沈秋辰送藥。所以索性就在這裏等上一會兒，如果沈秋辰有能耐在這個時限內下來，那麽我們就把解藥給他。如果他耽誤的時間過長了……那可就說不準了。畢竟你看，現在雨越下越大，而我們還急着趕回宮中呢，哪裏有這個時間等待太久？”
洛祁心知對方明明就是故意的，那毒指不定就是他們下的，結果現在卻一副假好心的樣子在這裏裝模作樣，可是他卻無力指責對方什麽。
因為他并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想法！
洛祁怒視着對方，他們不就是想要把沈秋辰給弄廢了嗎？其歹毒的心思已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可是他們怎麽敢？怎麽敢這樣做？怎麽敢如此對待沈秋辰？
洛祁清楚地意識到這一次和過往那些小打小鬧完全不一樣了。面對這些人嬉皮笑臉的樣子，洛祁才無比深刻地認識到，這深宮諜影危險重重，舉步維艱，所有的事情并不是簡單地服個軟低個頭，撒個嬌耍個賴，甚至跪幾下就能解決的。
這也并不像是游戲裏可以有無數次重新再來的機會，沈秋辰……他和自己不同，他本就是存在于此方世界的人，若是廢了那便是真的廢了，若是死了……那世間便再無沈秋辰！
而這次對方是真的想要讓沈秋辰有個三長兩短！
他們完全沒有手下留情。
“別用這種眼光看着我們呀，小書童。”十三皇子笑着道，“你主子若是真的廢了，你也不用太過于擔憂。若是以後沒了去處，我可是非常歡迎你跟着我的。”
“我對你也有點興趣。”十皇子附和道。
這些人怎麽能這樣不要臉！洛祁與他們站着對峙，氣得臉都紅了，但是他卻沒有想到對方說出來的話越來越過分。
“既然兩位殿下累了，那便不用等了，回去就是。”洛祁咬牙切齒道。
“真的？”十三皇子沒想到這小跟班居然如此不頂事，還沒有逗逗幾下呢，現在就要倒戈了。他臉上挂起輕蔑的笑容，“算你還有點識相……”
不等對方說完，洛祁打斷道：“所以請兩位殿下把解藥給我，由我送上山去吧。”
“什麽？”十三皇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片刻，随即他眼神不善地看向了洛祁。
“我說，既然如此，就不勞您二位費心了，我上去便足矣。”洛祁出現一字一句地對兩人說道。
十三皇子臉色一變，“不……”
“可以。”十皇子卻突然插嘴。
“十哥！”十三皇子顯然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答應下來。
他們本來就沒有想到還有個小書童上來，更沒想到這小書童竟然敢直接向他們要解藥給沈秋辰送去。這一次他們是真的動了心思，不只是像以前一樣随便教訓而已。
若是真的把解藥給了對方，讓這小書童送上去，那他們不就是白忙活這一場了嗎？他在大雨天裏站着不回屋等了那麽久，可就是為了看這場好戲的！
“十三弟。”十皇子冷靜喊道，“你不是一直喊着不想要再淋雨了嗎？将解藥給阿柒，我們便可以回去了。若是路上阿柒走得慢導致去晚了，或者是因為路上濕滑不小心摔倒把藥瓶摔碎沒了解藥，那沈秋辰有個好歹，陛下和啓國怪罪下來，我們也只能非常抱歉地告訴他們關于此事的真相了。”
洛祁聽明白了，十皇子這是害了人之後，還想着将黑鍋甩給自己。
十三皇子看着大雨中洛祁單薄的身影，轉念一想十皇子說得也很有道理。算了算時辰，對方這個小身板的速度幾乎不可能在沈秋辰毒藥完全發作前到達山頂。并且這石板路因為大雨變得更加難走，速度快了必然要摔跤，把解藥摔沒也很正常。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更好交代了，陛下這邊本就不用擔心，啓國那邊若是再追究，直接把小書童交過去就好了，也省得萬一啓國緊咬不放，後續還會帶來許多麻煩。
“我都聽十哥的。”十三皇子衡量利弊之後，爽快答應下來。
“将解藥給他。”十皇子對身旁的人吩咐道。
“是，殿下。”旁邊的黑衣人從懷裏拿出一個小藥瓶，下來兩步遞給了洛祁。
洛祁剛要伸手去拿，十三皇子卻突然變了卦，他喊道，“等一下，把東西先給我。”
黑衣人擡頭看了看十皇子，見到他微微點了點頭，便重新回到平臺上，将藥瓶轉而遞給了十三皇子。
“想要嗎？”十三皇子揚了揚手裏的東西，看向洛祁。
“……想要。”洛祁沒辦法，艱澀開口回答。
“上來。”十三皇子點點下巴，示意洛祁走到平臺之上。
他本來就是為了找到沈秋辰，路上半點不敢耽擱地匆匆往上走，大雨又加重了他的負擔。此刻洛祁感覺到自己耳朵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發出一道比一道沉重的悶響聲。
現在更加嚴重了，讓他只能隐約聽到十三皇子的話——……上來。
他頓了一下上前走了幾步，與幾人站到了同一平臺之上。
離得近了，洛祁劇烈的呼吸聲便輕而易舉地傳到了幾人的耳中。
十三皇子不禁看向十皇子笑道，“看樣子我們還高估了這小書童呢，就他這幅樣子，走到一半都喘個不停，再往上走還要加快速度，他一定是送不上去了。”
“那十三弟還不趕快将東西給人家，別耽誤了時間。”十皇子嘴上這般催促着，但是身體卻誠實地一動不動，臉上還一副淡定的神情。
“給給給！這就給。”十三皇子不懷好意地笑着，他彎腰将小小的藥瓶輕輕地放在了已經有些積水的石板上。
“小書童自己來拿吧。”說完，下一刻，他擡腳狠狠地踩了上去！
洛祁一直關注着對方的一舉一動，當他看到十三皇子的舉動時，心裏便一涼。随後看到對方準備擡腳的動作之後，洛祁猛地撲了過去，伸手合攏将藥瓶護在手心裏。
“嘶——”
那一腳結結實實地落到了洛祁的手背上，洛祁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哎呀呀，你這是幹什麽？”十三皇子移開腳，他低頭看着洛祁從地上站起來，将那瓶解藥護在懷裏，攤開雙手道：“我剛才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小書童那麽緊張做什麽？你看看你把我吓到了，這才讓我一不小踩了上去。現在可好，傷到了吧？”
洛祁顧不上手背的傷，他警惕地看向對方，不想多說半句話。
“行了，別玩了。雨更大了，我們回宮吧。”十皇子冷眼看完這一切才開口催促。
“走喽。”十三皇子點頭喊道。
他們一行人陸續從平臺上往下走，與洛祁擦肩而過，他微微低着頭，雨中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
直到最後一個人走下平臺，洛祁突然喊了一聲“藥！”，随即他輕聲如同喃喃自語道：“是真的嗎？”
十皇子本在最前方，突兀地聽到洛祁的話，他愣了一下，然後應道“自然，我向來說話算數。”
洛祁耳中聽到的是朦胧的只言片語，自然……算數……
藥是真的便好，他抿了抿唇随後快步向上走去。
十皇子扭頭看去，只見漫天大雨之中，唯有一個孤零零的身影踩着臺階固執地向前方走去，那人沒有穿戴任何可以防雨的東西，所以衣服已經徹底侵濕貼到了身體之上，這無端顯得對方更加單薄無依。
他若有所思，心中閃現一股怪異的感覺，最後脫口而出，“還有一刻鐘的時間。”
聲音落下，那道身影似乎頓了一下，下一刻便更加快速地向上移動。
十皇子最終還是在身影完全消失前，就率先收回了視線。
他低聲對自己道：不過就是一個小小書童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