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莺莺燕燕,脂粉花香。
整個系紅館裏都是彌漫着歡愉的氣息,姑娘們揮舞翠袖挂着柔柔的笑,輕擺腰肢,招徕着來往的客人,穿着整齊講究的公子哥,大腹便便的富商們的目光在前面引路的姑娘們身上逡巡,百般流連,若是換了臉皮薄的正經人家姑娘,估計早就鬧了個大紅臉,但系紅館裏的姑娘可非比尋常,她們見了這等如狼似虎的目光,不僅不躲,還要抛出絲絹去拉他們,催促着他們走得更快些。
每個人都是在笑,大家都是來系紅館裏找樂子的,誰不笑,誰能不笑?
與樓下的喧嘩躁動不同的是,樓上的包廂很是僻靜,一道轉過一道的長廊,每個轉角處還擺上了幾盆君子蘭,營造得這般閑雅幽靜,要是不說,還真沒人知道這個地方只是個做皮肉生意的地兒!
花穆兒氣呼呼地踹開門,風風火火地闖進去:“荊啓由,不錯啊你,處理國家大事都處理到青樓來了!”
聽到門被踹開的巨大異響聲,在場的七八人顯然是被吓了一跳,都直勾勾地盯着來人的臉,只有一個人坐在原地,不動聲色地執起白玉酒杯,淺淺地啜了一口。
“王妃,你、你怎麽來了?”
在場有見過花穆兒的官員,立馬認出這是玉禪王的正王妃,吓得瞠目結舌。
“我家夫君在哪,我就在哪,我怎麽不能來了?你們幾個真厲害呀,談國家大事都談到國都第一樓來了,這裏的姑娘是不是特別好看,特別地柔弱無骨呀,真該讓幾個嫂夫人也來見識見識系紅樓姑娘的風采……還不快滾!”
花穆兒剛開始還在陰悱悱地笑,後來看着那個一身玄袍的人還在慢條斯理地喝酒,一副完全無動于衷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立馬失去了耐性。
“王爺,微臣就先告退了。”
“王爺,微臣告退,您保重。”
“若是明日臣還能來上朝,一定會記得給王爺帶一瓶活血化瘀的紅花。”
“姑娘們,走啊,還留在這幹什麽,找打嗎?王妃可是出了名的……”
花穆兒橫眉冷着臉,怒火差一點兒就燒到那個招呼姑娘出門去的官員,他趕緊識相地避開,腳底抹油溜走。
周圍混亂成一片,嘈雜着聲音,幾個人互相推攘着出了門,臉上無不是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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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整個包廂裏就只剩下了花穆兒和她的夫君玉禪王。
“荊啓由,我很生氣,你竟然以國事繁忙作理由,好幾天不見我,還來青樓裏找姑娘,沒見過你這樣的王八蛋!”
啓由是玉禪王的字,花穆兒平常叫他“夫君”,但只要一惹到她,立馬“荊啓由荊啓由”連名帶姓地叫。
話音未落,花穆兒就動手去掀桌子,奈何這上等的沉香木是釘死在地上的,她使出全身力氣,漲紅了臉,也沒掀動半分。
花穆兒要是灰溜溜地撤回動作,肯定要被她自個的夫君嘲笑,于是她就那樣強撐着桌子,僵持着。
仍舊在慢條斯理喝酒的人,仍舊不為所動,仍舊無動于衷。
“你給點反應好不好?”花穆兒覺得很委屈,突然就不理她了,突然就好幾天見不着人,連家都不回,還跑到這種地方來……她努力回想了下,自己沒有哪點惹着他了啊……
“鬧夠了?”他輕擡眼皮,把白玉酒杯重重地擱在敦實的桌上,嗓音清冽,“鬧夠了就回家,本王待會喝完酒還要進宮處理政事。”
“你就給我這樣的反應?我沒鬧夠怎麽的,我還要鬧怎麽的?!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
玉禪王起身,不欲解釋,只是往前走,玄袍翩然,花穆兒驀地一急,伸手去抓他的袖口,玉禪王也沒躲,于是她順理成章地攔住了他。
“到底我哪裏惹你生氣了?你要這樣對我?”
“本王只是公務繁忙,顧不過來那麽多。”
“你到底心裏有什麽不痛快,你直接說出來,你要是再鬧別扭,別怪我不客氣了!”
玉禪王扯回她手中的袖子,眼神清淡:“你能怎麽不客氣?”
“荊啓由,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
“不回。”
花穆兒冷笑幾聲,立馬從腰封裏取出一個琉璃小瓶子,仰頭便在那“咕咚咕咚”地往喉嚨裏灌,玉禪王眼神一慌,一把打掉她手中的小瓶,但為時已晚,花穆兒已經喝下一大半。
“你喝的什麽?!”
“□□,還能是什麽?你要是忍心看我在系紅樓發情,盡管不回家吧。”
“花穆兒你……簡直是胡鬧!”
“荊啓由,你到底回不回家,你不帶我回家,我就去找其他的男人。”
花穆兒強撐着睜眼,但身子卻是綿軟得厲害,發自內心地捶打他的胸膛,不知怎麽,就變成了伸手進玉禪王的衣領裏,到處亂摸,各種不認真地撓,撓得她的夫君是心癢癢。
“我是你的夫君,我就在這兒,你還想找外面的野男人,花穆兒,你真出息,當初死皮賴臉追着我跑的人去哪了?”
“誰讓你不理我?還說這些!你到底帶不帶我回家……我覺得好熱,我想脫衣服……”
說到這兒,花穆兒臉上泛起兩團紅潮,手就忙着去扯自己衣領了,玉禪王一句話也不說的阻止她的動作。
“夫君……”突然就是一聲甜膩膩的叫喚,玉禪王全身一震,花穆兒的一雙小手掙脫他的鉗制,再度摸上他的胸膛,胡亂地揪着他的衣帶,扯他的衣服,嘴裏還不住地念叨,“我熱,夫君,我熱……”
玉禪王抓住她亂摸的手,看着她徹底迷離的眼神,不禁咬牙切齒,最好別讓他知道是誰給的藥!
玉禪王認命地一把将她抱起,奪門而出。
“我們去哪兒?”
虧她迷迷糊糊間,還能問出這麽句神志清醒的話。
“回家,如你所願。”
樓外只有自己來時所騎的棗紅馬匹,一時之間也不好去讓荊向找馬車,情況危急,顧不得那麽多了,玉禪王攬着花穆兒飛身上馬,用黑色披風包住她整個人,省得她迷亂的樣子被別的不相關的人看去。
不一會兒,駿馬疾馳狂奔起來。
不遠處就是王府,府裏的人聽到聲響早就迎在門口。
他們一見到王爺懷裏縮了個人,趕忙上前去,眼尖的丫鬟翠煙一眼瞟到自家主子的湖藍發釵,立馬揪心,緊張地開口:“王妃出什麽事了?”
“無礙,李管家,吩咐下去,清空暖木閣裏裏外外的人,沒有本王的吩咐,誰都不準進來。”
暖木閣是王爺和王妃的寝居室,平常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裏面消磨過的。
玉禪王雖然嘴上說話很穩,但腳下急促得仍是一步未停,花穆兒在他懷裏,不斷地用頭蹭來蹭去,蹭得他心底發慌。
“是……”
李管家話音未落,玉禪王已經急匆匆地穿過一道又一道的長廊,進了暖木閣的院子。
翠煙和另外個丫鬟小紅下意識地要跟進去,被李管家無情地擋住。
“王爺剛剛的話你們沒聽到?還進,趕緊幹自己事兒去,別來湊熱鬧!”
“李管家,你說我們家小姐到底怎麽了,奴感覺王爺很生氣,惡狠狠的,恨不得吃了小姐的樣子……”
“小紅,不是你的事兒就別多管,還有你要注意措辭,什麽叫你家小姐,她現在是玉禪王妃,是王爺的夫人,要是讓王爺聽到你還‘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的叫,不重重地治你罪才是怪事,你總這麽拎不清可如何是好?翠煙和你都是王妃的貼身丫頭,她的伶俐你怎麽半分也沒學到?”
李管家越說越得勁,小紅委屈得都紅了眼眶。
都說翠煙好,大家都喜歡翠煙,就她一個人是多餘的,蠢笨的,最無用的,她才不留在這兒礙大家的眼。
“小紅小紅!”
見着小紅抹抹眼睛跑了,翠煙趕緊追了出去。
“這小姑娘人沒見有多大,脾氣還不小,說一兩句就受不住了,也虧得王妃人好,容忍了她這許多年。”
說完這幾句,李管家看看空曠的院子,瞥了眼緊鎖的房門,他隐隐約約聽到有什麽聲音,稍一思量,嘴角挂笑,立馬識趣地出了院子。
這大白天的,王爺夫婦倆可真有興致。
不對,不是“興致”,而是“性致”。
☆、小吵小鬧
暖木閣。
玉禪王要把花穆兒放到榻上,誰知她的雙手死死拖住他的衣衫,怎麽也不肯松。
“松手。”
“你要去哪?”
看來這個藥勁也不是他想象中的狠霸,她還知道問他去哪。
玉禪王不答,回身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唇邊含笑:“你不松手本王怎麽給你脫衣服?”
花穆兒假意翻了個身,趁機松了手。
玉禪王轉了個彎,人就不見了。
“荊啓由,你幹嘛去?”
話音未落,一盆冷水潑過來,把花穆兒澆得個措手不及,再躲也是在榻上,當水流從她頭上臉上成股流下時,她整個人都懵了。
“現在可清醒了?”玉禪王單手拿着空空如也的面盆,就那樣站在她前面,看着她,嘴角似乎帶着笑,可細細一看,他哪裏在笑,分明是隐忍着的怒氣。
清醒?
對了,她剛剛騙夫君自己吃了□□,以此逼迫他回家,聽他這口氣,還有這無情殘酷的作為,難道發現了她只是在裝?
不管發沒發現,他這樣對自己的娘子也太過分了吧!
“荊啓由,你敢這樣對我,我不活了,不活了!”
“還知道撒潑,看來是真清醒了。”
“什麽清不清醒……你說說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呢?萬一一個不小心,我受了風寒,病死了怎麽辦?我知道你煩我,可我待在你身邊這麽久,突然這輩子你再也見不到我了,你就不會覺得不習慣嗎?”
“不會。”玉禪王面不改色地扯她衣領,把她提起來,“少在那打同情牌,趕緊去換衣服,事情還沒完,你也別想能躲得過去。”
“什麽都瞞不過你,煩死了!你說說,你偶爾裝個傻,遂了我的心意會死呀!荊啓由,你別不相信,你遲早會失去我的。”
“少啰嗦,快去。”
“哼!”花穆兒擺擺腦袋,掙脫他的手,就去翻箱倒櫃找衣服。
她找到衣服也不避嫌,直接當着玉禪王的面脫下換上。
白嫩的後背,蝴蝶骨振翅欲飛……玉禪王眼神微動,背過了身。
“沒見過你這樣做夫君的!別說是自己的娘子,就是一個陌生女子中了毒,人家也是二話不說去找解藥為她解毒,實在找不到解藥,自己也就去當了解藥,你怎麽不學習一下人家的犧牲奉獻精神,竟然無恥地潑自家娘子冷水,直男癌,沒得救了!”
“你一個勁地在那叨咕什麽?”
花穆兒本着維護家庭和諧的原則,轉過來呲着嘴沖他笑了下:“沒叨咕。”
只是那笑怎麽看怎麽冷硬,怎麽看那笑,都是臉頰無力堆上去的兩坨肉。
“衣服穿好了就過來。”
“你不會要動手打我吧?如果是,那我就不過來了,禁止家暴!”
玉禪王聽了她這話,更是不耐煩地走過去捉住她衣領,把她往椅子上重重一按,厲聲道:“坐下,別動!”
“夫君,我們在椅子上……這樣不太好吧,還沒試過這種姿勢呢,萬一受傷怎麽辦……”
“擦個頭發受傷,我還從未聽說過。”
劈頭蓋臉一張帕子,花穆兒眼前什麽也看不到。
原來是給她擦幹濕頭發呀,枉她還以為自家夫君突然開了竅,還會尋求刺激,懂情趣了呢!
玉禪王細細地,一寸一寸地給她擦幹,靈活的指尖不時觸到她的頭皮,帶來一陣舒服惬意。
花穆兒突然就想起了家裏曾經養過的那只貓,它也是被自己這樣“撸”,撸着撸着就“喵嗚~”一聲。
“喵~”
意識到自己嘴裏發出了什麽聲音,花穆兒愣了。
要知道那聲“喵”中,全是滿足的喟嘆。
要死了要死了,一個好好的人不當,非去學什麽貓叫,玉禪王肯定要這樣子罵她了。
她忐忑地等着玉禪王的責罵,沒想到他只是動作停了一瞬,什麽也沒說。
再過了一會兒,頭發幹得差不多了,玉禪王将帕子往椅背上一搭,不鹹不淡地對花穆兒說:“下次若還要脅迫我,也別再吃藥。”
“為什麽,你心疼我啊?”常言道,是藥三分毒,自家夫君肯定是怕有副作用,傷害到她的身體。
“敢問娘子何來的自信?你不知道藥貴麽?”
“我吃的是假藥……”
“真藥貴,假藥更貴,王府這家當,經得起你折騰幾回。”
“夫君夫君,別說了,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你只是不善于表達,又死鴨子嘴硬,我懂的,你就是心疼我傷害到自己身體……”
花穆兒死皮賴臉地湊過去,主動擡起他的手臂圈住自己,投懷送抱。
玉禪王掙紮幾番,像他這麽一個習過武的男子卻掙脫不開一個柔軟的小女子,足見他并不是真正想推開自己的小嬌妻。
“今日的事就過去了,以後你再瞞着本王進宮試試。”
肩頭被自家夫君用力按住,花穆兒聽到玉禪王的警告,驀地一愣,立馬擡起頭:“所以你這麽些天不理我,都是因為我進了宮去找穆兒玩?”
“你們長得有多相似,還要本王再提醒你幾次?她現在貴為皇後,和皇上你侬我侬,萬一你進宮,皇上錯把你當成了皇後,跟上次一樣鬧出個大烏龍來,你讓我這個做夫君的如何自處?”
花穆兒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而是從文明程度高的異世界穿越過來的。同時有不是借屍還魂,而是實打實的身穿。
因為某些機緣巧合當了兩年冒牌相府千金,而真正的相府千金楊穆兒流落街頭。
花穆兒卻不知道真正相府千金的遭遇,她既來之則安之,過了一陣子随心所欲的生活,畢竟才高考完,壓抑了許久的心靈終于得到釋放,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有着可以氣吞山河的态勢,于是在街上偶遇了大都朝第一美男子玉禪王之後,就開始死皮賴臉地跟在人家屁股後面,百般攻勢。
這裏面有求而不得的辛酸,也有苦追無果的絕望,還有看着他與別的女人的軟言溫語,對自己的惡聲惡氣,終于自己放下一切到揚州散心游玩時,玉禪王卻又追來說他後悔了,他似乎有那麽點喜歡她……
是啊,只是有點兒喜歡她,她那麽不要皮不要臉地追他,就換來這麽一句“有點喜歡”,誰能高興得起來啊?
她反正準備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的,反正不要那麽輕易地就跟他和好,誰知這時候玉禪王和他的九弟在揚州的一家青樓裏救了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失憶女子。
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別人不知道,花穆兒還能不知道嗎?這救回來的才是真正的相府千金!
于是她怯場了,玉禪王知道真相後,當即下了決定,回國都請求皇上賜婚,說明了事實真相,雖然經過了一些波折,但好在事情順利解決,花穆兒也就這樣稀裏糊塗地嫁給了玉禪王。
過後老皇帝駕崩,傳位于玉禪王的九弟,九弟啓明有玉禪王保駕護航,順利登基。
而當時真正的相府千金楊穆兒與九弟情投意合,也就順理成章地當上了皇後。
花穆兒最終也沒告訴玉禪王,她是從異世界穿越過來的人,不是屬于這個時代的人。
她只說自己是個孤女,從小父母雙亡,到處流浪,機緣巧合之下才做了冒牌相府千金。
花穆兒那一副沒規沒矩的樣子,确實像是在街頭混着長大的,玉禪王也沒作懷疑,兩個人雖然偶爾因為觀念和習慣,産生些摩擦,但大部分時候還是和和睦睦,而她與真正的相府千金還挺投契,時不時進宮玩玩,找些樂子,這一過就是一年半。
但半年後發生了一件事,玉禪王十分生氣,勒令她以後不準進宮去玩,她便大大地減少了去宮裏的頻率。
生氣的緣由很簡單,無非就是争風吃醋那些破事兒。
☆、争風吃醋
當年,皇宮。
“皇後,我進來了哦?”花穆兒推開門,借着那一絲縫隙進了去,寝宮裏不知什麽情況,沒有其他人在,害她白開心一場,還以為此次與自家夫君進宮,能和原來的相府千金——現今的皇後敘敘舊呢,自從皇後傳來懷有龍種的消息,腹中胎兒前三個月不穩,花穆兒愛胡鬧,玉禪王怕她進宮生出什麽事來,便一直沒讓她進宮。
今日皇上在禦花園舉行中秋晚宴,他們受邀進宮,花穆兒想起楊穆兒,便想說來看看,于是打發自家夫君去見皇上,自己個兒來了皇後的寝宮安儀宮。
誰知殿裏一個人都沒有。
花穆兒走走停停,确認殿裏是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突然好想過一把皇後瘾,尤其是見到了鳳床上那件精美刺繡華服,只屬于皇後的華服。
花穆兒撓撓後腦勺,這樣好了,她穿出去溜上一圈,過過瘾,小心避開熟人,不讓別人看出來就是。
想罷,她拿起紙筆留下一張字條給皇後,她可要提前串通好,別當場被揭穿,光想想兩個皇後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那就尴尬了。
衣帶飄飛,花穆兒朝殿外款款走去。不知怎麽的,穿上這一身衣服,恍惚間自己真成了皇後,儀态萬千,母儀天下。
正煞有威嚴地走着,突然發現前面一抹熟悉的身影朝着安儀宮的方向走了,那不是自家夫君玉禪王嗎?!花穆兒吓得趕緊往另一邊逃去。
“皇後為何見了本王就躲?”
玉禪王一個飛身便在身穿華服的花穆兒面前停下。
“本宮只是覺得這一枝并蒂花煞是奇特,才過來看一看,并無王爺所說的躲閃。”
花穆兒順勢捧起旁邊粉白的芙蓉花,正了正色,她可不想被玉禪王認出來,這樣就沒意思了,并且這一身華服還可以幫她考驗考驗自家夫君的心,到底他對自己的了解程度,是否足以認出僞裝之後的自己?
“那便好,本王還以為自己是什麽牛鬼蛇神,吓着皇後呢……”
花穆兒正準備松一口氣,卻見玉禪王折了花枝向她發間探去,目光溫柔似水,嗓音柔和道:“奇花配奇女,皇後正适合。”
聲音,神态都是花穆兒從未見過的溫柔體貼,一下子花穆兒痛心了,難堪了,傷心了……他最好是認出她來了,否則等着回去跪搓衣板吧,敢用這樣的語氣去撩撥自己妻子之外的女人,還是自己的弟妹,真是王八蛋!
“七哥,咦,皇後,你剛不是在清華池沐浴更衣嗎?怎又回到了安儀宮?”
皇上不知從哪過來,無聲無息地,花穆兒又迎來了二次驚吓,她定下心神,努力僞裝着皇後的說話語氣:“臣妾接到穆兒和七哥進宮的消息便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卻沒見到穆兒的影子,正奇怪着呢,卻沒料到在殿外遇到了七哥,再然後,皇上您就出現了。”
“皇後肚裏有朕的麟兒,萬事可要小心,下次再也不可慌慌張張。”
“是,皇上,不會有下次了。”
“不過皇後今日頭上佩戴的芙蓉花真是好看。”皇上不疑有他,執起花穆兒的手心輕輕婆娑,而後在她的發間留下一吻。
花穆兒雙眼瞪大,她小心地瞅瞅玉禪王的臉,覺得事情大條了,竟當着自己夫君的面與其他男人親熱,這要是被玉禪王發現知道了,他非把自己大卸八塊才作數。
“皇上,王爺還在呢,我們……”玉禪王神色有些古怪,花穆兒瞄上一眼,渾身不舒服,不着痕跡地推開了皇上環抱着她的雙臂。
“這有什麽,平常他們夫妻倆不顧場合地暗送秋波,眉來眼去,旁若無人地親熱,朕都沒有意見,難道七哥現在落單了,還敢沖着朕發脾氣不成?”
皇上不滿地掃了一眼自家七哥,但僅僅是一眼,稍後又把目光收回,重新溫柔地落在花穆兒臉上。
“呵呵……”花穆兒尴尬地偷瞧了玉禪王一眼,內心陷入糾結,不知怎麽才能讓結局圓滿。
“皇上,臣當然不敢,只是皇後是否還懷有龍種還需細究。”
“七哥,你這是什麽意思?!”怒氣肆虐,花穆兒不禁打了個寒顫,她有些不敢相信,曾經軟萌軟萌又可愛親和的九弟啓明,怎麽當了皇帝之後,完全都不一樣了?
“穆兒!”
大老遠,就傳來皇後溫柔細膩的嗓音。
花穆兒心裏一震,真的皇後馬上就到了,她這冒牌貨肯定得立馬現形!
花穆兒看看兩個黑了臉的大男人……她的結局要來了。
“穆兒,你可算來了。”玉禪王将無拘無束還在大步奔着的楊穆兒扯過,摟在懷裏,語氣輕柔,“剛才皇上還在笑話本王落單,說本王嫉妒他們恩愛,正巧說到這兒,你就來了,真是給為夫争氣。”
“皇上,你也真是的,怎麽能笑話我們家王爺嘛!我剛剛那是去找穆兒姐姐了,可她不在,我怎麽也沒找到,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找遍後宮也沒找着的人,倒在這遇上了,穆兒姐姐,你說巧不巧?”
花穆兒正準備艱難開口,卻被玉禪王打斷了:“還叫穆兒姐姐?應該叫皇後,你才是穆兒呢。”
說到這兒,玉禪王笑得那叫一個寵溺,還伸出右手假意敲了敲楊穆兒的頭。
“哎呀!”楊穆兒嬌羞地往玉禪王懷裏躲,花穆兒在旁邊看得咬牙切齒。
身為一國之母,母儀天下的皇後,扮一個王妃,那扮得可是盡職盡業,不亦樂乎呀!真是的,楊穆兒不是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嗎?那麽嚴肅正經的人,竟然也會在人前打情罵俏?還是跟自己好閨蜜的男人打情罵俏,excuse me?
更有命的是自己的夫君,那該死的玉禪王,平日裏何時對她這樣笑過,看她的眼神何時有這般溫柔寵溺過?真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只會在自己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面前擺譜,連人前的假溫柔都懶得做戲,對待其他女人就是特別有親和,特別有愛心!
花穆兒感覺好氣哦!
“我好久沒見姐姐了,我要和她敘敘舊,你們兩個大男人一邊兒談國事去吧。”楊穆兒說完就從玉禪王懷裏掙脫出來,親熱地拉過正氣呼呼的花穆兒,帶着她走到僻靜角落,小聲地說着話。
“穆兒,你鬧甚麽把戲呀?好玩也不應這樣,要是被皇上發現了那可是欺君之罪。”
“你不也把我的衣服穿上了嗎?有你這張護身符我還怕那個皇上?”
“你真是個孩童心性,罷了,反正你扮我扮得有段時候,再讓你扮一會兒也無所謂。”
花穆兒知道她說的是自己假冒她相府千金的那段時間,一時之間,還真有些過意不去,幸好她雖流落在外,遇到的還是好人多,沒受到多大的傷害,也被及時地救下,現在還做了皇後,也算是老天有眼。
但這件事她還是深感歉疚,于是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嬉笑怒罵道:“你不準牽我夫君的手!”
“你還好意思,剛我看到皇上吻你額頭了,你對得起我嗎?朋友夫,不可欺。”
“吻的那是頭發絲,不是我額頭,我可沒有對不起你,不過……你家皇上的胸膛好結實呀……”
“誰叫你意淫他的?不準!找你的玉禪王去,你夫君可比我家皇上帥多了,想當初……”
“停停,不準談以前的破事,你現在都是有寶寶的人了,還有,楊穆兒你是不是當花穆兒當上瘾了,說話語氣怎麽這麽像我,還會用‘意淫’這麽高深的詞!”
“你這身衣服很輕松,能讓我做回最真實,最輕松,最無憂的自我,不像這身厚重的皇後華服……”楊穆兒輕扯嘴角,無力地笑笑,突然之間腦袋有點兒疼痛,竟要往地上摔去。
楊穆兒可是有身孕的人,本來前三個月胎象就不穩,萬一摔地上動了胎氣……
花穆兒想都不敢想,動作快過腦子,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是主動撲上去,跟一塊兒肉墊般地墊在楊穆兒的身下。
皇上驚慌失措,忙趕過來扶:“穆兒!”
卻被玉禪王搶了先,只見自家夫君抱起她身上的楊穆兒就跑。
不是吧?
眼睜睜地看着自家夫君抱走了其他女人,花穆兒心裏有多痛自不必說,再加上,她嘗試着動動筋骨,只覺全身骨頭都斷了,不過,還好楊穆兒安然無恙,也沒見有什麽異常。
自己為其他女人當肉墊,自家夫君還火急火燎地抱着了那個女人,絲毫不管自己的妻子,如此犧牲奉獻精神,花穆兒不由得給自己這一家翹起大拇指。
正當她心裏戚戚,黯然神傷的時候,皇上那邊傳來了聲響,玉禪王竟把楊穆兒丢給皇上,又向她跑來了。
她隐約聽到玉禪王将楊穆兒推給皇上時好像說了——“她才是你的穆兒”這幾個字。
果真沒有白疼自家夫君,他還是把她認出來了!
花穆兒暗自欣喜的同時,覺得自己手和腳都可以動了,正要朝走過來的玉禪王開口,沒想到玉禪王冷着一張臉,徑直将受了些皮肉傷的她打橫抱,一步一步地朝宮外馬車走去。
“啓由,你什麽時候發現了我才是你的穆兒呀?”花穆兒試圖緩和過度低沉的氣壓。
抱着她的玉禪王緊抿着唇,眼神落在前方,照例冷着一張臉,一言不發,似乎在生她的氣。
花穆兒繼續不怕死地問:“你生氣了嗎?啓由?”
“沒有。”
依舊沒有看她,這樣的冷淡疏離更像是在淩遲着她。
“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花穆兒緊緊埋在玉禪王懷裏,臉上滿是懊惱,要是她知道一個玩笑會讓啓由不理她,她死也不會開這個玩笑的。
馬車裏
“把衣服換下。”
玉禪王進了馬車後就将她放在鋪滿純白貂毛的地上,無情地扔給她一套便服,便出了馬車在外候着。
那便服是他公務繁忙不能回家時備在馬車裏,以做換洗之用的,沒想到自己還沒用着,倒先被自己小嬌妻給用了。
說到這,他就冒火,花穆兒這一天天幹的都叫什麽事兒!
此刻,在馬車裏的花穆兒只覺得無限的悔,她真的可以感覺到自家夫君的怒氣值那是“噌噌噌”地一直往上升啊,尤其是剛剛甩衣服過來的狠勁兒,剎那間,她以為他扔過來的是手榴彈,而不僅僅是一件衣服。
吓得她……為了讓自家夫君消消氣,她只得乖乖聽話點,聽話地換下這皇後的華服。
把楊穆兒的皇後華服弄髒了,把事情搞成這樣,中秋晚宴也參加不了了,花穆兒還真有點兒……愁。
“好了沒有?”
馬車外傳來玉禪王冷淡的聲音,沒有不耐煩,同時也沒有任何的情感,花穆兒有苦說不出,只得悶悶地應了一聲。
只見他撩起簾幔,低頭進了馬車,靜靜地從旁邊不知哪找出個黑漆木箱來,打開一看,裏面是一些紗布和瓶瓶罐罐。
花穆兒奇異地發現,這不就是跟現代的醫藥箱是同種性質嗎?
“哪裏受傷了?”玉禪王擡頭輕望一愣一愣的花穆兒,不知道她在愣什麽,他的兩條眉毛皺在一塊兒去了。
“沒有受傷!”
花穆兒急急地說道,雖然大部分淤青,但并不嚴重,只是小腿磨破了一點兒皮,滲出些稀薄的血跡來。
“衣服脫了。”
較于花穆兒完全不當一回事兒的反應,玉禪王眉頭皺得更深,一股濃濃的不悅情緒從他周身散發出來。
☆、無限風光
“不用,就這裏蹭破了點兒皮。”花穆兒趕緊撩起衣裙,露出滲出一點兒血紅的膝蓋,一臉讨好地盯着玉禪王。
他低頭默默地擦拭她的傷口,塗上金創藥:“晚上,讓我檢查一下。”
花穆兒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臉不禁酡紅一片,但心底裏卻生出溫暖的流質,她整個人暖烘烘的。
“夫君!”花穆兒想起自家夫君嘴上不饒人,但心還是軟的,是真的關心她,一時感動,不顧玉禪王還在專心包紮她傷口,直接一把撲上去,連同着夫君、金創藥和旁邊的醫藥箱一并打翻了。
“你給本王正經一點兒!”莫名其妙被撲倒的玉禪王有些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
“人家哪點不正經?你說呀,你說呀……”
花穆兒的手指輕拂過玉禪王清隽的五官,惹得他是心裏癢癢的,直想起來賞某個人屁股幾巴掌。
花穆兒笑得蕩漾……她的夫君就是這麽別扭,看來她得好好發揮一下魅力,讓他欲罷不能。
于是,她輕扯玉禪王的衣襟,将手探了進去。
“你……”玉禪王白玉般的臉龐,飛來兩片紅雲,似乎在強忍着什麽,那緋紅的顏色更襯得他膚質若雪,花穆兒不懷好意,笑得更開了。
“夫君……”一聲甜膩膩的叫喚,引得玉禪王一陣酥麻,但她的臉皮厚得前無古人,張口就道,“你現在就幫我檢查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玉禪王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