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子欲走

寧采書送花穆兒到王府門外,被她随便幾句話,打發走了。

臨走之前,他反複再三地問她,給了玉禪王東西之後一定會離開他是不是?

花穆兒毫不遲疑地點了幾下頭,他便放心地走了,其實他未曾走遠,還留在國都裏,只等她給了玉禪王東西後,立馬趁虛而入,帶走花穆兒。

玉禪王府大門緊閉,門口的守衛士兵也不在,一切的一切都透露出反常,她正疑惑怎麽回事,就看見大隊鐵甲兵大跨步從街口有序地走來,空氣中彌漫着濃烈刺鼻的血腥味。

花穆兒感覺到窒息,捂着鼻子再度看過去,才發現領頭的是玉禪王,他穿着銀白铠甲,铠甲上鮮血淋漓,同時發絲淩亂,白玉的臉龐布着大大小小的暗紅血滴,慘白與暗紅形成強烈的對比,十分刺眼。

他按着佩劍,腳下生風,氣勢洶洶地帶着衆兵朝她的方向走來,花穆兒想移開視線都不行。

他這一副才下戰場的嗜血修羅樣子是怎麽回事?哪裏發生戰亂了嗎?還是大都和褚東國打起來了?

玉禪王離自己還有十步,花穆兒不自覺地縮起脖子,生怕玉禪王擡起劍就要把她的腦袋削下來。

“呃……夫、夫……”

花穆兒牙齒打顫,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被玉禪王一把按在懷裏,只聽他怒道:“你還知道回來!”

花穆兒整個人懵掉,她傻傻地回抱:“我是被人困住了,不是不回來。”

“我知道,擄走你的人已經被我殺得一個都不剩。”玉禪王正了正神色,摟住她,往府裏帶,府裏估計沒人,沒人給玉禪王開門,于是他面不改色地踹開,兩扇厚重的漆鐵門倒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花穆兒震驚地捂住嘴,她家夫君怎麽了,今日戾氣格外重,恨不得大殺四方,毀滅全世界,她不過才離開半個月,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王妃,你沒有大礙就好,翠煙擔心死了。”

玉禪王格開要上前來的翠煙,緊緊護住花穆兒,冷着臉:“去備熱水,本王和王妃要共浴。”

“共浴?”她、她有說過嗎?她有答應嗎?

Advertisement

花穆兒整個人處于一種驚慌失措的狀态,卻還是被玉禪王攜着去了溫花池。

在去的路上,她說她沒拿衣服,玉禪王回道,沐浴時不用穿衣服。

她說不是沐浴穿,是沐浴完了穿,他說翠煙自會派人送來。

翠煙辦事效率真快,就那麽一會會兒功夫,浴池裏是煙霧缭繞,一個小丫鬟遞上來浸濕的面巾,讓他們擦臉。

玉禪王不接,示意花穆兒幫他擦。

花穆兒看着他臉上的血跡,顫抖着伸手去擦。

這血總歸不是豬血吧?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害怕。

“我身上血腥味很重?”

花穆兒想起他剛剛說的把人殺得一個不剩,再把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聯系起來,覺得反胃,下意識地幹嘔。

“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玉禪王就撩開簾子出了去,不知道幹嘛去了,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回來。

翠煙見王爺不在,趕緊上前詢問花穆兒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出什麽事,這半個月都去哪裏了……

花穆兒說:“我沒事,恰好遇上一個朋友,他把我救了,就在他的小苑住了陣子,忘了時間。”

“小姐,你怎麽能不托人帶封書信給王爺呢?他這半個月找你找得都快瘋了,知道你是被陳家寨的山賊捉了去,二話不說立馬帶人去救。陳家寨有一千多號人,個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但因為有個很厲害的軍師,朝廷一直奈何不了,只得放任這個山寨的人,近來雖有些收斂,但還是為害鄉裏,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不過他們也算可憐,遭遇了滅頂之災。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來動小姐你,王爺為這事氣得大開殺戒,昨日晚上把寨子裏的人都殺光了,一千多號人,一個活口都不剩,不知王爺怎麽做到的,他就帶了一百來人……不過小姐,你別怕,王爺他不是故意想殺那麽多人的,都怪他們不把小姐你的下落告訴王爺,實在把王爺給氣急了,你也知道,王爺很擔心你出事。這之後,王爺連回來洗涑都顧不上,派人調了府裏壯丁,趕着去搜羅附近的幾片山。剛剛收到線報,說你出現在城西的月老廟,立馬趕回城,誰知還沒到月老廟,你就回府了……小姐,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幕,幸好小姐你回來了……你要是再晚回來一點,小紅和小李都要保不住了。”

“他們怎麽了?”

“自你半月前被擄走後,王爺認為是他們看管不力,只顧着談情說愛,卻忘了下人的本分,為了給他們點教訓,将他們分開鎖在地牢裏,不給飯吃,現在已經是第十七天了,王爺在關了他們之後就出去圍剿陳家寨,估計老早就忘了他們倆還在地牢裏,小姐你待會能不能提一下,讓王爺放他們出來。”

“這肯定呀,他們又沒做錯什麽,荊啓由也真是的,等他回來了我就說,你先找人準備好吃食和換洗衣服候在地牢外邊。”

“是,小姐,王、王爺,你回來啦!”翠煙整個人抖索着身子,就跪倒在地上。

她剛剛說了什麽,王爺應該沒聽到吧?

這時候,玉禪王換了一身幹淨的白衣,頭發,臉上也都整理過了,身上的血腥味也被檀香蓋過。

換了衣服,他就從嗜血修羅重新變成了清冷谪仙。

“起來吧。”

翠煙站起身,想走,被玉禪王叫住,她垂頭不語,內心卻極為忐忑,不禁再度懷疑,王爺剛剛聽到了她說的話,現在是要來找她算賬了。

“翠煙,穆兒已經嫁給了本王,她此時是王妃,本王不希望她有除了‘王妃’之外的稱號。”

“是,王爺,翠煙記住了。”

“好,吩咐管家把地牢裏那兩個人放出來。”

“謝王爺。”翠煙喜笑顏開地下去了。

這說明,王爺聽到了她剛跟小姐說的話,可那又如何,只要小姐無礙,王爺就是一個寬容大度的好人。

等翠煙離開,玉禪王遣散了其他不相幹的人,溫花池裏只剩下了他們倆。

“你今後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我都不會逼你。”

來報告花穆兒行蹤的人,欲言又止,最後他還是知道她的身邊陪了個妖豔的公子哥。

關于這個妖豔的公子哥,她沒提起任何事,但所幸她平安地回來,回到了他的身邊,這……就夠了,縱使心底插着一根尖刺,那有如何?這程度總比削去整個心髒要好得多。

“你在說什麽?”花穆兒怯怯地擡眼問他。

“沒有,沒說什麽,你回來就好。”

似是低喃,又像是自說自話,好一會兒,玉禪王突然擁她入懷,輕聲問道:“我身上還有血腥味嗎?”

“沒有了。”

“你不想生孩子無所謂,我也覺得孩子是個麻煩,先前是為夫想不通,陪你的時間總是太少,今後你想去哪玩,我都會陪着你……”

“晚了。”

花穆兒打斷他,她已經聽從道人的吩咐,去送子娘娘旁邊的月老廟燒了一炷香,挂上了祈願符,只要她在一個月裏進行房事,她就會懷上孩子。

玉禪王松開她,面上慘絕,難以置信道:“什麽晚了?”

花穆兒看他那震驚又不敢相信的神色,心下一想,他該不會以為她說“晚了”的意思是,她懷上了別人的孩子吧?

她笑出聲,解釋道:“因為我已經決定要給你生孩子了。”

想到自己最多還能活一年,她的笑泛出苦味,但她強逼着自己盡量笑得天真,無憂無慮,不讓對方察覺出任何不對勁。

其實,她剛剛聽翠煙說玉禪王為了找她做出來的那些事,感動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震驚,很震驚很震驚!

如果在他心中以為她比較重要,那就應該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而不是去殺山寨裏的人,山寨裏那麽多人,全部殺完需要花費多少時間,她不用想就知道,他若真的擔心她,那就不會花時間在殺人上,而應該花時間在救人上。玉禪王平常那麽一個精明的人,怎麽可能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那麽,原因只有一個,他不愛她,一點兒也不想救回她。

至于為什麽要做出焦急在乎的樣子,她想不通,不過也不排除他是做給別人看的,也許想掙個“深情”的名聲。

還有一點,他若是在乎她的話,就應該問她這半個月去了哪裏,和誰在一起,為什麽突然又改變主意要給他生孩子了……但他什麽都沒問。

這只能說明他不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如果真正愛一個人,是想了解她的所有,包括經歷和遭遇,與其說他不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不如說他一點兒都不在乎她,不在乎她發生了什麽事,遭遇了什麽。

或許他只要她在身邊就夠了,畢竟誰都享受被人捧在心尖小心翼翼哄着的感覺。

畢竟在這段感情裏,一直是自己落在下風,哄他,愛他,小心翼翼地對他,一直是自己主動,他很少有回應。

既然不愛她,為什麽要娶她?

花穆兒心底越痛,臉上笑得越嬌越俏,她拉着玉禪王的手,拽着他跟自己一同倒入浴池中,濺起一片水花。

她不管不顧地壓着玉禪王沉到池底,在玉禪王要起身時,貼上他的薄唇,再度把他壓了下去。

其實這時候,她真希望自己和他就這樣沉到水底,窒息而死算了。

不能同日生,生前不能得到他的愛,能跟他在同日死,死了能同穴也是好的。

不過她最後還是舍不得,畢竟是自己抛掉自尊愛的人。

死,她一個人就夠了,等生完孩子,也算有了個交待,她再不在王府裏礙他的眼。

其實,她也有私心。

她聽過這麽句話,一個人永遠也無法取代死去的那個人的地位。

她想用她的死,讓他永遠永遠地記住她,在心裏為她留一席之地,任何人無法霸占取代的一席之地。

既然她生前無法做到,死了是不是就可以?

很快,花穆兒被禦醫确診為有喜了,玉禪王頭一次有了身為人父的無措,他平日裏只靜靜地守在花穆兒不遠處,或看書,或下棋,但其實心思都不在這些風雅之物上,因為花穆兒若是有什麽需要,他總是第一個察覺,可往往還沒起身,翠煙已經貼心地送上了東西去。

懷胎八個月的時候,花穆兒郁郁寡歡,不過,她很快找到了事情做,長時間地呆在暖木閣的樓上,總是一天都見不着人影,玉禪王沒有征得她的同意,不能上去,只是由翠煙上去送吃送喝。

看着翠煙端着空空的盤子和湯碗下來,他也就放了心,吃得下飯,就沒大問題。

☆、最後溫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