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後溫情

穆兒快要臨盆,但整天整天地待到暖木閣樓上,見不着人,甚至連睡覺都不下樓來,玉禪王心緒煩亂,說不出在煩什麽,幾次三番地想上樓找穆兒,都被她無情地趕下來,甚至用肚子裏的孩子威脅。

他覺得穆兒好像在生氣,卻不知道他哪裏惹着她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讓她消氣。

其實該生氣的是他,原來當時和穆兒一起去月老廟的妖豔公子是寧采書,他前幾月來王府找過穆兒,被自己發現及時地攔下,他說他是來帶走穆兒的,真是可笑,穆兒是他的娘子,他憑什麽來帶走她?

若是一個陌生男子,自己盡可以殺了他,但寧采書與他惺惺相惜,雖從來沒有開門見山地說過,但互相都拿對方當好友,如今好友卻要來帶走自己的娘子,他卻不能殺了他,只得出言打發他走。

“寧采書,本王是不可能讓你帶她走,識趣的,趕緊離開,本王當你今日未來過。”

“玉禪王,你恐怕不知道,不是我要穆兒走,是她自己想離開你,她答應我了,只要一把東西還給你,她就會離開你。”

玉禪王不解:“穆兒她怎會離開本王……要還的是什麽東西?”

“不知。”

“按你所說,穆兒若真要還本王東西早就還了,還會留到現在也不離開,況且她懷了本王的孩子,她是絕不可能抛下本王和孩子跟你走的,寧采書,你清醒一點兒,穆兒是本王的娘子,本王最了解她,她大大咧咧,為人沒個定性,常是說話不算話,她舍不得本王,怎會離開?你還是早日回你的地盤去,少來打擾本王夫婦倆。”

“她懷了你的孩子?”

明明之前自己反複問過她,她也再三保證過一定會還完東西就會離開,她也在月老廟裏許過誓的,怎麽可能反悔?

“孩兒已經三個月,穆兒的肚子微微突起,本王允許你去看上一眼,若你仍認為本王在騙你,你大可再過幾月來看,相信那時穆兒大着肚子由不得你不信。”

“不必了。”

寧采書知道玉禪王不會撒謊,他如此說,還讓他去看,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何況他也沒必要騙他。

孩子都有了,卿卿已經做了選擇,還有什麽可說的,更何況這幾月他飽受煎熬,他明知卿卿和玉禪王之前有什麽誤會,卻不解釋清楚,還想着趁虛而入,着實不道義,現在這也從側面證明兩人情比金堅,不會因為這一點點小小的誤會而一刀兩斷……他自作多情到這地步,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他是時候認清現實了,梅姑娘再也回不來,即使出現了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也只是長得像罷了,她不可能是梅姑娘,也不可能像梅姑娘那樣一心一意地對自己,她心裏是有其他人的,梅姑娘不是,梅姑娘眼裏心裏從始至終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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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醒悟得這麽晚?為什麽自己當時沒有好好珍惜她?

寧采書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勉強把淚逼了回去:“我走了,好好珍惜穆兒,不要跟我一樣,等到失去了才後悔。”

“本王不是你,你不要拿你與本王相提并論。”

“但願如此,最後給你個提醒,穆兒在你身邊沒有安全感,也是,你這個人,總是擺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喜歡也不說喜歡,讨厭也不說讨厭,變化莫測,誰分得清你到底是讨厭還是喜歡?”

“不用你操心,懂本王的人自然分得清。”

寧采書嘴角扯起一個笑,說不清是嘲諷還是苦笑,稍後踏着步子走了,邊走邊搖頭嘆息,浮雲蔽日迷霧遮,身在棋局看不清。

玉禪王當時看他離去的背影落寞且傷情,雖面上不以為意,但心裏卻隐隐地不安。

現如今,他仰頭望二樓的梯口轉角,空無一人,穆兒沒有下來的征兆,那份不安逐漸像石頭掉進了湖中,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甚至那漣漪越來越大。

他的心口被巨大的不安籠罩着,寧采書口中所說的穆兒要還他的東西是什麽,究竟是什麽?

他陡地起身:“翠煙!”

“王爺,有何吩咐?”

目光落在梯口的翠煙,他冷着臉道:“你下來,本王有話問你。”

“是,王爺。”

翠煙趕緊邁着小碎步下來。

“你是王妃的貼身丫環,寸步不離,她在做何事,你最清楚不過,是也不是?”

“王爺,奴不敢說,奴雖是王妃的貼身丫頭,但她做某些事時也是瞞着奴的,所以,清不清楚得分情況。”

“你倒是不錯,說話滴水不漏。”

“王爺贊譽了。”

“你真當本王是誇獎你?你若是不老實交待,小紅是個什麽下場你也看到了,別怪本王不客氣。”

“王爺,王妃還有幾日臨盆,奴是最合王妃心意之人,王妃不能離了奴,若要罰奴,請王爺等到王妃誕下小主子之後。”

“你不要憑着有點小聰慧就天不怕地不怕,等穆兒把孩子生下來,有你好受的,滾。”

“謝王爺。”

翠煙面無懼色,不卑不亢地離開,王爺說笑罷了,等小主子生下來,高興還來不及,哪會有空來找她的茬?

晚上,玉禪王合衣躺在榻上,身側一半床鋪照例是冷冰冰,孤枕難眠,他突然就能理解穆兒等不到他回來時的落寞難受,明明是嫁了人,明明應該多了個依靠,卻指望不上,自己當時怎麽就能那麽小氣,為點小事打翻了醋壇子而整夜整夜地不回家?

穆兒在他身邊沒有安全感是應該的,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有擔當,可他卻沒做到,實在不足以稱大丈夫。

他心下想定,等穆兒生了孩子後,他一定多給她和孩子關懷,要時刻陪在娘倆身邊,在她們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從今後,做個溫情的夫君,做個溫情的爹爹。

正在這時,衣料摩擦的聲音,他感覺到穆兒踮着腳走進了卧房,玉禪王倏忽起身,叫道:“穆兒。”

“啓、啓由,你吓我一跳……都這麽晚了,你還沒睡?”

花穆兒吭哧吭哧地跑過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一點兒都沒有難過傷心和情緒失落,她一把抱住玉禪王的腰,用頭去蹭他的胸膛,沒露出任何嫌隙以及任何尴尬的表情。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她沒有生氣,是他太敏感,想多了?

“穆兒,為夫問你件事。”

“什麽?你說。”

“你是否拿了為夫的物什忘了還我?”

“荊啓由,你怎麽說話呢?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我的東西還是我的,你現在來問我要東西,幾個意思?我吃你的用你的,還花你的銀子,欠你的數都數不清,請問怎麽還給你?”

花穆兒仰頭看他,表情十分不滿,嘴裏說個不停,還拿食指戳他的鎖骨。

戳是沒戳痛,只是不能再由她繼續戳下去,他抓住她的食指溫柔笑道:“穆兒,我從未感覺如此心安。”

“什麽?我怎麽感覺聽不懂,啓由,你在說什麽?哎呦,哎呦……”

見穆兒捂着圓滾滾的肚子,神色痛苦,玉禪王趕忙扶她:“穆兒,哪疼?”

“沒事,就是孩子在踢我,哎呦……”

“這麽愛鬧騰,一定是個男孩,等出生了,為夫一定好好治他。”

花穆兒張開雙臂,任由她的夫君将頭放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去聽孩子的胎動:“你怎麽治他?”

“三歲就送他去少林寺,每天挑個十擔水,劈個十斤柴。”

“他才三歲,你忍心嗎?”

“男子就應該有頂天立地的擔當,不對他嚴厲點,以後怎麽保護娘親和他自己的妻兒?”

“也是,不過聽你這話的意思,男子要嚴厲,那要是女孩子怎麽辦,你怎麽對她?”

“如果是個女兒,那自然捧在手心裏疼,給她穿最漂亮的衣服,給她想要的一切,去哪都帶在身邊,不讓她跟其他的小毛孩子厮混。”

花穆兒難以置信,自家夫君怎麽可以這麽“雙标”:“不送去少林寺,不讓她挑十擔水和劈十斤柴了?”

“女孩子身嬌肉貴,做那些幹什麽?”

“呵呵,我算女孩子嗎?既然算,那你為什麽沒有對我這麽好,你原來知道‘憐香惜玉’四個字怎麽寫啊?你當時把手掐我脖子上的時候,你想到過我是個身嬌肉貴的女孩子沒?哼,玉禪王我跟你說,我才不給你生女兒,你想得美,才不生女兒,生出來看你如何如何對她好,來膈應我嗎?門都沒有,我就給你生兒子,女兒這輩子想都別想!”

“這世間竟有吃味自己女兒的人,我真是頭一次見。”

“你孤陋寡聞罷了,你沒聽說過‘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小情人’這句話嗎?我有什麽想不開,要給自己找個情敵呀,才不生女兒,就是不生女兒!”

“照你這說法,那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句話?”

“什麽話?”

“兒子是母親前世的小情人。”

“這都被你知道了?我好像沒在你面前說過呀,你怎麽知道的?”

“你都事先說了那句話,凡事都有正反兩面,一推不就出來了?”

“哇,夫君,你好聰明,腦子真好使!”

“換作任何一個常人都能想得到,花穆兒,你是不是懷孩子懷傻了?”

“聽你這麽說,好像有句話叫‘一孕傻三年’。”

“你這句話倒是形容得恰如其分。”

“荊啓由,我告訴你,這種情況是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所以不成立,這句話一點都不能形容我好嗎?”

“為何不能?”

因為等孩子生下來,她就會死,活都活不了三年,怎麽還能傻三年?所以這形容點都不恰當。

心裏雖是這樣想,但她哪能真說出來?她強撐着笑了一下,開始轉移話題:“孩子就快要出生了,給他取什麽名字好?”

“你可有意見?”

“我沒你有文化,肯定取出來你瞧不起,還是交給你,反正是你要養他。”

“是,不光要養你,還要養他。”

“你今天怎麽這麽多怨言,你是不是厭煩我了,不想養我了?不養就不養,我把孩子生出來就離開,不要你養,你放心,不會再吃你家的大米!”

“我可沒說不養你,我的意思是要養他也要養你。”

“啓由,我問你個問題,我重要,還是孩子重要?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能不能答應我對他好一點兒,不要給他找後媽來虐待他?”

玉禪王:“想都別想。”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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