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物是人非

“想都別想……是什麽意思?”花穆兒有點咬牙切齒。

玉禪王沒回答她,只是道,很晚了,讓她快些睡覺。

花穆兒哪裏睡得着?在他懷裏亂拱,尤其煩躁,玉禪王沒法,只得溫言勸道:“只要你在,你的擔心永遠都不會成真。”

“那如果我不在呢?我就是不在怎麽辦?”

玉禪王眼眸勾起,定定地看着她:“花穆兒,你不會舍得離開你的夫君。”

“你別管那麽多,很多事情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你快點答應我,我們拉鈎,約定了你就不準反悔。”

花穆兒用小指去勾玉禪王修長好看的手指,她家夫君直接握住,不準她亂動,也絲毫沒有拉鈎答應他的念頭。

“你怎麽這樣啊?這麽小的一個要求都不能答應我嗎?”

“花穆兒,本王慎重地告知你,你若是敢離開本王,本王一定會給孩子找後娘,且不止一個,至少十個,你這個做娘親的都不心疼自家孩子,都舍得離開,就別怪他被其他人虐待,畢竟他人同這個孩子無親無故,有何理由要好好疼愛一個不相幹的人?”

“別人不相幹也就算了,你可是孩子的親爹,任由別人欺負你兒子,荊啓由,別太過分!”

花穆兒真的很惱火,他不在乎自己可以理解,沒關系,可他連他們倆生的孩子都不關心,這也太過分了吧?

她沒有開玩笑,也沒有不認真,她是抱着很嚴肅很莊重的語氣來問他,來求他做個約定的,可是他卻……他知不知道,她的死期已經很近很近了,這算是她活在人世求他的最後一件事,他都不答應嗎?

不論他做不做得到,她要的只是個承諾而已,枉她還為他準備了最後的紀念,他根本就不配!

氣死她了:“松手,我要到樓上去,荊啓由,我告訴你,孩子一天不生下來,我就一天不見你,你要是不把我的話當真,盡管試試,我從樓梯上摔下去,摔死我肚裏的龜兒子!”

“你又來這一套。”

“只要方法管用,你管我用這一套,還是用那套,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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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禪王不讓她走,她直接以各種理由威脅,看花穆兒把“龜兒子”都罵出來,那架勢活像要吃人的樣子,他也不敢攔了,生怕她真的說到做到。

過兩天冷靜下,她自己想通了就好,畢竟沒皮沒臉地去哄,也不是他的作風,哄人的角色一直都是穆兒不是嗎?

雖然難挨,但時間不會因為她不想離開就有半分推遲,該來的還是會來,她摸着渾圓的肚子,既暗含着期待又有些害怕,孩子出世,自己能見上他一面嗎?

剛這樣想,肚子便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沒一會兒,便痛得直冒汗,翠煙趕緊來扶:“小姐,你是要生了嗎?”

“不知道,好痛啊,快去找人來……”

“你先去榻上躺着,這幾日知道你要生小主子,王爺早就找好穩婆守着,小姐,不要急,奴去叫王爺!”

花穆兒抓着手裏能摸到的一切,痛得太陽穴邊的青筋暴起,她努力深呼吸,疼痛感一點兒也沒減少,像是靈魂被剝離,她大腦空白一片,只是一個勁地叫“荊啓由,荊啓由……”,叫得聲嘶力竭。

穩婆轉頭吩咐丫鬟去端熱水拿剪刀,準備綢布之類的東西,一看到王爺聽到王妃的叫喊聲就有進屋的趨勢,立馬攔住玉禪王:“王爺,你不能進去,生孩子晦氣,你身份高貴,可染不得一丁點!”

花穆兒眼淚流個不停,哭腔越來越重:“荊啓由,好痛,好痛!”

玉禪王光是在樓下聽着就心口發緊,他揮開穩婆急急踏上樓梯:“做好你的本分,其他與你無關。”

他一上樓就看到花穆兒滿頭大汗,痛得痙攣,神色極其痛苦。

“穆兒,你抓住我的手……”

玉禪王話音未落,花穆兒毫不留情地扣住他的手,指甲深深地陷進他的掌心裏,盡管生疼,但他只是眉頭微皺,沒有松開她的手。

“荊啓由,荊啓由,你不想答應那件事沒關系,等我死後找其他女人沒關系,但是一定要對我們的孩子好,一定要記住,因為只有他的出生才證明我存在過,我不是你做的一場夢,他是我和你唯一的羁絆,你要記住!如果他沒了,我們倆就什麽關系也沒有了,從此在這個世上,你是你,我可能只是……我其實什麽都不是……”

“穆兒,睜開眼!穩婆……”

“出來了,出來了……是個男孩,王爺,怎麽了?”

“你來看怎麽回事?”

用指尖戳他掌心的手,一寸一寸慢慢松了,玉禪王整個人的滞了下,然後手微微顫抖,忙着去握住她松掉的手。

穩婆一手抱着血淋淋的孩子,另一手要去探花穆兒的氣,被翠煙搶先一步,撲到花穆兒旁側,顫巍巍地伸手去探花穆兒的鼻息,這時,花穆兒已經是閉上了眼。

“王爺,小姐她……沒氣了……”

玉禪王怔住,完全做不出反應,就在這時,他的手被人抓住,就像在黑夜裏看到了一束光,他轉過頭正視花穆兒的臉,眼見她動了動眼皮,悠悠醒轉來……

翠煙松了一口氣:“原來小姐沒事,太好了。”

穩婆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臉的自信從容,将孩子遞給旁邊的候着的丫鬟:“我就說怎麽可能會發生這檔子事,在我謝穩婆的手下還從來沒出過事,歷來都是母子平安,王妃可能是剛剛用力過度,一口氣沒倒上來,噎住了,這種事發生過,再正常不過,恭喜王爺,母子平安!”

“荊啓由,如果有來生,記住,我不要再遇見你……”

花穆兒死死地盯着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細弱。

她眸子裏的光亮只是持續了一下子,然後就跟蠟燭被風吹滅了一樣,她無力地閉上眼睛,整個人也是無力地滑倒在一旁。

玉禪王看看她被汗泅濕的手心,再看看自己的手,明明還交握在一起,怎麽就,怎麽就……

周圍喧鬧嘈雜,先前衆人見王妃無事,都松了氣去忙活着打理,端茶送水,就連翠煙也是到一旁拿帕子沾上熱水,一點一點小心擦拭剛生出來的小主子……

沒人察覺到這邊微弱的變化。

一定是他眼花,看錯了。

他把滑在一旁的花穆兒摟在懷中,用頭親昵地去碰觸她的頭,摟得很緊,時間仿佛靜止,周圍的喧嚣和嘈雜離他們倆很遠很遠……

他的心異常平靜,甚至能察覺到她體內的溫熱一點一點地散失,她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冰涼,直到最後涼透了,涼透他的心扉。

“王爺,小王爺洗幹淨了,長得真俊,要抱抱嗎?王妃剛剛耗盡了力氣,您就別抱着她,讓她休息休息,來抱抱小王爺吧……”

穩婆拿了賞銀回來,喜笑顏開,又去逗弄剛生出來的小王爺,還把孩子弄過來要遞到玉禪王手中:“老身知道王爺與王妃鹣鲽情深,但總要讓王妃休息休息,您瞧瞧王妃累得都閉上眼了,王爺,您,您怎麽……”

穩婆震驚不已,頭一次瞧見男人哭,還是這麽俊的男人哭,他與閉上眼的王妃頭挨着頭,可雙目無神,兩行清淚直直落下,就跟自家院子後邊滿樹純白梨花沾了雨水般動人心魄。

美,是真美!

美得讓人心碎,穩婆看了,鼻子一酸,也要跟着掉眼淚。

“這是怎麽了?王爺,您先回避一下,奴要給王妃擦拭身子。”

翠煙入手摸到一陣冰涼,她心中有不詳的預感,趕忙去推自家小姐:“小姐,你醒醒,你這是怎麽了?小姐,小姐……”

“翠煙,本王告訴你多少次,她是王妃,不是小姐,她是本王的夫人,到底要說多少次,你才記得住?本王今天不想跟你計較,若是下一次叫錯,再也不是今日訓一下如此簡單。你好好地服侍王妃,孩子給我,本王出去一趟,回來要看到一個幹幹淨淨的王妃。”

玉禪王從穩婆手裏搶過孩子,奪門而出。

一月後

皇後讓人把小王爺送進宮瞧瞧,玉禪王拎着孩子送到宮門外,就尋了一處清淨地坐下,望着頭頂上湛藍的天,一望就是兩個鐘頭,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

宮人來報,皇後想去安慰一番,皇上看着這張與花穆兒長得極其相似的臉,長嘆一口氣,道:“還是朕去,省得七哥睹你思人。”

“穆兒走了之後,王爺竟想着與孩子一同赴死,要不是我們剛好撞見,攔阻及時,恐怕……”

他接過吃完奶的小侄子,又是長嘆一聲,抱着他就去找自己的七哥。

“七哥,節哀順變。”

“有何哀可節?”玉禪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她終于離了本王,也算解脫,無哀可節。”

皇上啓明以為自家七哥所說的意思是穆兒終于離開了他,被她死纏爛打這麽久,現在才算是解脫,終于松了口氣,他看開了就好。

殊不知玉禪王的意思恰好相反,他是說花穆兒早就想離開他。

她是解脫了,獨留下他這個被招惹到一半動情的人,還被她說,即使有來世她都不要遇見他……到底是有多讨厭他?

“唉……對了,七哥,這孩子的名字還沒取,總歸是自己兒子,你給他取個名字吧。”

“荊離,字判袂,小名離兒。”

玉禪王看也不看皇上懷裏的兒子。

“七哥,你想清楚,這名字可是要随他一輩子,‘離’寓意不好,而且字也是離別分離的意思,小名還是離兒,你再讨厭他,他也是你的兒子呀。”

“本王想得很清楚,他一出生,娘親就撒手人寰,不是分離是什麽?他一出世,便注定了離別。”

☆、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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