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3)

識地想呼叫,但看着歪在他肩膀上的穆兒,緊抿着雙唇,睡得香甜的模樣,他心裏劃過一絲不忍心,還有一種不應出現在他身上的情緒。

他捏緊拳頭,力氣大到指甲都陷阱掌心裏了,然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熟睡的穆兒。

“怎麽了?”穆兒揉揉惺忪的睡眼。

“七哥派人來找我們了,我沒有力氣,你應一聲。”

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穆兒她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他那黑沉的眸子,是要她應還是不應呢?

她心裏較量一番,低聲說道:“我也沒有力氣,叫不出來。”

她看到他眼裏有星辰劃過,自她說出那話的一刻起,出奇地亮,他雙唇嗫嚅着,欲說什麽,頭上火焰跳動,陷阱裏瞬間亮堂起來。

“殿下,你在裏面嗎?”

沒待他們回答,那人已經看清了面容,兀自轉過臉去欣喜地大叫:“找到了,找到了,在這裏,我找到殿下和楊姑娘了!”

猛地有塊小石子往臉上砸過,那人感覺到鈍痛,如果他沒感覺錯的話,那石子應該是從陷阱裏砸上來的……

楊姑娘體弱,力氣也小,肯定不是她砸出這麽中氣十足的石子,只能是殿下了。

殿下他為什麽要砸自己?

是自己聲音吼得太大,吵到殿下了?是了是了,他是來救他們的,殿下他們深陷囹圄,正等着自個兒救他們于水火呢,哪還會不希望他來?肯定是嫌自己嗓門太大,吵着他們了!

他也想小聲點啊,可是太小聲,其他人聽不到啊,怎麽找人過來搭把手嘛?

他頓時覺得鼻子一酸,心裏委屈得厲害,救個人都還要被東嫌西嫌的,為了找他們午飯沒吃就出來了,現在已是傍晚,臉上還要被割一筆,他做個小厮容易嗎?

如果有下輩子,他才不要做身份卑微的家丁小厮,他要做皇親國戚,把富貴榮華拿來享受享受,也随意支使他人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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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禪王不知何時,探下頭來瞧陷阱中的他們,見他們神色不自然,滿臉的不對勁,耳朵尖還是紅紅的,怒氣自胸中而生,自旁地伸出手去,言辭狠厲:“還不快拿繩子來!”

沒過多久,兩人出了來,玉禪王二話不說,攔腰抱起穆兒,就飛身而去。

穆兒想掙紮,卻也不知從何處下手,下面可是高遠一片的林尖末梢,她還不想死。

“你再動,信不信本王把你丢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她委屈地縮成一團,不經意間看向身後,九皇子怔在原地,玄色衣衫模糊成一片,身上滿是落寞,漸漸地,他化成個小點,直到再也看不見,穆兒才百感交集地收回視線。

“看夠了?花穆兒,你現在眼裏是看不見本王了……是也不是?”

他們腳下已是堅實的大地,玉禪王深吸一口氣,才止住想要扇下去的沖動。

若不是看在她失憶的份兒上,并不是存心要忘了他,他那一巴掌恐怕早已打了下去。

☆、王爺學菜

穆兒看見玉禪王擡起手掌來,害怕地極速往後面退了一段距離,玉禪王眼裏浮現起黯然情緒,他讷讷地收回手,仿若全身被抽幹力氣,步子虛浮地與她錯身而過。

玉禪王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已四日有餘,不吃不喝,荊向等人着實擔憂。

九皇子找到穆兒,讓她去勸食,穆兒害怕,推三阻四不肯去,衆人拿她也沒什麽辦法。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玉禪王走出門來,幾日下來的不吃不喝,令他清減許多,還沒待說什麽,他便開了口,一幹人等待在原地,不知所措,因為他說:

“找一個湘菜廚子來。”

九皇子喉嚨一滾,神色不自然地說道:“七哥,你幾日未進食,一吃就吃這麽重口的,對腸胃不好,喝點清粥養養胃如何?”

“閉嘴。”聲音中氣十足,看來無事,大家放心不少。

沒有人再有異議,真的去找了個做湘菜的廚子來,原本以為他總算要消停會兒吧,誰知玉禪王跟着廚子,徑直進了廚房。

君子遠庖廚,現在是怎麽回事?他莫非還要學做菜嗎?

九皇子納悶地湊過去,還沒挨近廚房,又是一道真氣直接甩出來,廚房的門碰地一聲,在他面前顫巍巍地阖上。

最近七哥真是陰晴不定,太吓人了,他還是離遠一點兒,他總覺得那道真氣,七哥是想直接甩他臉上來的……

“王爺,俺做便是,你不用動手!”膀大腰圓的廚子心驚膽戰地去奪玉禪王手裏的菜刀,接收到淩冽的眼刀後,只有咽回剩下的話語,默默退到一邊兒,跟個小媳婦一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你指導本王,本王要學大盤雞,燈影牛肉絲,辣子雞丁,爆炒雞絲,竹筍木耳。”

“這麽多菜?!”那個廚子眼睛一眯,心裏腹诽,一點兒做菜基礎都沒有,這麽多菜你學得會嗎你?!

于是一下午都耗在廚房裏了,那個廚子大汗淋漓推門而出,玉禪王倒是幹幹爽爽。

荊向禁不住往廚房裏瞟了一眼,只見玉禪王身後長桌上擺了幾樣色澤鮮豔的菜肴。

他家王爺果然厲害,第一次下廚就能做得像模像樣的,味道不嘗也知道不會好到哪去,不過好看就行,糊弄糊弄旁人還是可以的。

荊向見狀拿出銀子賞給那廚子,就把他送出門外。

不過王爺做菜是為了什麽?照這情況,他自己也不敢吃啊……

“荊向,你去叫花穆兒過來。”

荊向眉毛一扭,難道……他家王爺是因愛不成,所以做了這些菜要毒死相府千金嗎?荊向背脊發涼。

“荊向,別讓本王說第二遍!”

隐隐怒氣傳來,荊向趕緊足尖一點,去捉了相府千金過來。

然後,就是一男一女僵持在正廳的楠木方桌前,面上都是尴尬不自然,玉禪王手心微動,略顯局促,穆兒也好不到哪去,手裏拿着筷子,直發抖。

“你失憶了,很多事情不記得,本王不應對你太過苛責,前幾日是本王錯了,你吃了這頓飯,原諒本王可好?”

“穆兒不敢怪責王爺,只是這菜……”穆兒為難地掃了一下面前幾盤菜,那鮮豔油亮的顏色,她還真不好開口。

“怎麽?這菜不合你口味?”玉禪王嗓音粗砺起來,驚得穆兒一抖,連連擺手。

“不是不是,看着很好吃,只是我……”

“你有話直說。”

“我、我吃不了辣,我從小對辣椒過敏,一吃就打嗝,還全身起紅疹!”伸着脖子是一刀,縮着脖子也是一刀,穆兒索性閉着眼,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良久的沉默。

她嗜辣,最愛的便是這幾道菜,哪會如她所說那般吃不了辣?

“花穆兒,你不想吃直說便是,何苦騙我?”玉禪王眼裏掩不住的失落和寒心,“這菜,本王是第一次做,不好吃是應該的,本王不會勉強你吃下去,你大可放心。”

這些菜,是他做的?!

穆兒頭頂似有雷轟,久久地不能回過神來,他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竟然為了她進了廚房!

她的目光不禁在他的手上流連,以往白皙好看的手上,星星點點的暗黑小塊,這是被油燙過的痕跡……

正當她瞪大眼睛發愣的時候,突然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傳來,回神一看,碗筷散落一地,桌子也以一種詭異的姿态倒在地上。

她不吃,他就把它們都掀了?

“不吃它們,也就沒有了價值,既然沒有價值,留着也是礙眼,你回房休息吧。”玉禪王收斂好情緒,若無其事地拍拍手,整整衣衫,也就出了去。

越是若無其事,越是讓人害怕。

穆兒驚恐得厲害,跑出去大聲叫喊着九皇子的名字,玉禪王還沒走遠,聽到呼喊回過身來,定定地看着隔了一大段距離的穆兒,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穆兒穆兒,你叫我做甚……七哥、七哥,你也在?發生什麽事了?”啓明不知從哪慌慌張張地就趕了過來,欲過來攬她肩的手,一看到玉禪王,不由得動作一僵。

“啓明,我害怕,我害怕,我不想見到他!”穆兒精神崩潰地扯住九皇子的手臂,抽噎得厲害,都快要哭岔氣了。

那斷斷續續的抽氣聲,聽在玉禪王耳朵裏,像是有一把匕首直直地捅他的心髒,一刀,一刀,又一刀。

她現在是在怕他嗎?

他有那麽可怕嗎?

曾經只要待在他身邊就會覺得幸福滿足的人,現在卻因為待在他身邊害怕得直掉眼淚,精神崩潰……

人心是這麽容易變的嗎?她只是失去了記憶而已啊,腦子不記得愛他沒關系,可心不要給別人……行不行?

“穆兒,七哥人很好的,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要害怕……”

穆兒委屈得直搖頭,眼眶淚水洶湧更甚。

九皇子見狀,為難地看向玉禪王:“七哥,這……”

玉禪王深吸一口氣,胸中痛意緩和不少,這種程度足以他露出一個無事的笑,他聽到自己寥遠的聲音:“無事,她喜歡你,怕我……你不要負她,不要跟我一樣。”

不要跟我一樣,不要跟我一樣……

仗着她的偏愛,有恃無恐。

喉口腥甜,玉禪王只覺得脖喉嚨奇癢難耐,迎頭就噴出一大口鮮血來,血珠濺到旁側的茶樹上,留下一片鮮紅痕跡,那朵偶然沾上幾滴鮮血的重瓣粉白茶花,顯得越發妖冶動人。

“七哥,七哥,你怎麽了?”九皇子瞬移至玉禪王身後,及時接住了他,眉宇間是萬分焦急。

“照顧好穆兒,切莫負她。”

看到啓明噙着淚花,急切地點頭,連聲應允,玉禪王放心地阖上眼。

黑暗襲來,他實在是心力交瘁,太過疲乏。

☆、真假穆兒

天香樓

花穆兒正伸出木筷夾着碟裏的花生米,心不在焉,怎麽都夾不起來,她也不惱,仍是夾着。

“把你們這的廚子叫出來,這也配叫菜?!”

吵吵鬧鬧的聲音,花穆兒無心看過去,但迎面沖出來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子,手裏拿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氣勢洶洶,眼瞪如銅鈴,聲如洪鐘:“誰,誰,是誰說老子的菜不配叫菜?!”

“我,是我,怎麽了,有種把菜做得這麽難吃,還沒種讓別人說了?”

聲音細弱,略微打顫,但仍是鼓起勇氣罵罵咧咧起來。

花穆兒這下來了精神,好奇地把眼光投到當事人身上去,那個又膽小又勇敢的聲音,其主人是個書生打扮的模樣,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嘴裏還酸,大抵就是說的這種吧。

只見那兇神惡煞的廚子提起那人的衣領,臉上橫肉一顫一顫:“老子沒種,你有種,你倒是說說老子的菜哪不好了?!”

“菜不新鮮,味道太重,滿是調料堆積而成,喪失了食物的原汁原味。”那書生瞥瞥旁側的菜刀,那刀挨自己脖頸極近,但他咽咽口水,仍是不怕死地繼續說道。

“味道重?!你吃沒吃過湘菜?竟然好意思說味道重!”

“湘菜,湘菜是什麽?”那書生疑惑不解。

“喲,敢情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啊!我們天香樓主打就是湘菜,多麻多辣,要的就是辣得舒爽,最好汗流浃背之餘,還要驚嘆一句‘巴适’!”

從旁邊竄出來個繡錦鑲銀打扮的人,雙眼銳利,手裏拿着算盤,應該是這天香樓的老板,臉上止不住的得意和鄙夷,“你去問問,那個客人來我們天香樓吃飯不叫一聲好?我們這的陳大廚可是玉禪王禦用過的廚子,他這一身手藝,誰人不服,誰人不慕?就是玉禪王都求着要學呢,前幾日,還學了什麽……”

那老板得意忘形之處,腦子一當,想不起學了哪幾樣菜,就轉頭詢問陳大廚,陳大廚立即接口道:“大盤雞,燈影牛肉絲,爆炒雞絲,辣子雞丁,竹筍木耳,他還想學其他的,可老子嫌他太笨,怎麽教都教不會,所以就這幾樣了!”

“哇,陳大廚你真厲害,連玉禪王都對你青眼相加,他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還是大都朝身份高貴的王爺啊!”

陳大廚聽了旁人的誇贊,颌骨朝天,嘚瑟之情溢于言表。

花穆兒一聽到“玉禪王”三個字,頓時呆了,他還學做菜,給誰做?那幾道菜不是在越女宴的時候,他吩咐禦膳房上的嗎?

“說起玉禪王,我這倒有個小道消息。”旁邊坐着一個短襟打扮的男子,往嘴裏丢了一顆花生米,狀似随意地開口。

“什麽什麽?”

他久久不語,故作神秘。

“吊什麽胃口,你有消息倒是說啊!”

花穆兒不禁豎起了耳朵,密切關注那幾人的談話。

“就是……玉禪王快要死了,前幾日吐了一大口血,這兩日纏綿病榻,正四處求醫呢!”

“說什麽胡話?玉禪王弱冠之年,真是青春年少之時,哪會病成那樣子?”

“不信,你不信去雲來山莊看,我大伯在山莊裏做事,這些事情還不清楚嗎?真當我造謠生事不成?!”

“你人小倒是奸詐得很,誰人不知雲來山莊貴為行宮,戒備森嚴得緊,我如何去取證,無法求證的事,你要怎麽說都可以!”

“氣煞我也,我說的都是大實話,你不信,那是你的損失!”

花穆兒扯過旁邊一個和藹大娘,輕聲問道:“那雲來山莊怎麽去?”

大娘沉思一會兒,面帶難色,花穆兒見狀趕緊塞給她一錠銀子。

這下大娘爽快了,徑直說道:“姑娘,你若要去,雇個馬車,說與車夫聽,他自會帶你過去。”

“……”說了跟沒說一樣。

花穆兒狐疑地望了大娘一眼,為什麽她有一種被擺了一道的感覺?

馬夫在距離雲來山莊還有一小段路程的時候,就把花穆兒放下了,她沒有抱怨,二話不說就往山莊門口走去。

“什麽人?”迎頭來一聲呵斥,花穆兒正待解釋,那些守衛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嘴臉,“原來是楊姑娘,都沒見着你出門,你怎麽就從外面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外面風大!”

什麽情況?

容不得她細想,花穆兒被半推着進了山莊,一頭霧水。

她看着七拐八拐的走廊,小道,頭疼地厲害,但眼下沒有其他法子,只得到處轉着,跟一只無頭蒼蠅無異。

“楊姑娘,你今日出來,是不是想通了,要見王爺?王爺還等着你救命呢,快來!”一個丫鬟手裏端着托盤,上面擺了一碗黑糊糊的藥汁,一見到她,就空出右手來拉她。

什麽情況?

她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不覺得突兀嗎?他們看她,就像看溝渠裏的流水那般自然,仿佛她一直就是住在這兒的,可她今天是第一次來這雲來山莊啊!

臨到屋前,那丫環把托盤往她手裏一塞:“姑娘,你快進去吧,王爺見到你肯定很高興。”

玉禪王高興不高興,她不知道,但她高不高興,她還是知道的。

什麽叫做近鄉情怯?

她現在就是,雖然近的不是鄉,但一樣的犯怯,畢竟他們兩個比不得以前,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腳步一再躊躇,花穆兒最終還是端着藥,推開了門。

房裏簾子都是拉上的,桌上也沒點燈,花穆兒有點看不真切,雖然現在青天白日,她摸索進去,把湯藥放在桌上,把厚重的簾子一一拉開,怕吵到玉禪王,動作放得很輕。

“誰?”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花穆兒扯着簾子的手一滞。

“本王分明說過,不準拉開簾子,你哪來的膽子?”

花穆兒背對着他,不敢出聲。

玉禪王揉揉困頓的雙眼,光亮透進屋子裏,隐隐辨出那身姿,再熟悉不過。

她、她又來幹什麽?

“看到本王如此一副殘軀病體,你可滿意?”

花穆兒正正神,故作一副輕松愉悅的口吻:“滿意,很滿意,我還想看看你的笑話呢,可看你一副在床上起不來的狼狽樣,估計也沒有什麽笑話可看了。”

“既然如此,相府千金為何還不離開?”

“你都喪失行動力了,我想什麽時候離開就什麽時候離開,你管得了我嗎?”花穆兒語氣不自覺尖銳起來,她就是很不爽,特別是看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好像馬上就要死掉的樣子。

“本王雖身子抱恙,但守衛自己主權還是行的,相府千金可不要低估本王的能耐。”

“能耐?你能耐大着呢,我可不敢低估,都病成這樣了,還要裝腔作勢,誰受得了你?”

“是,沒人受得了我,你走吧。”

突然這樣子服軟,花穆兒倒是沒話說了,肚裏一大堆尖酸刻薄的話,只得讓它們被胃酸消化掉。

她生出幾分憐憫,拿起桌上的湯藥,站在床前,不動聲色地說道:“還能起來嗎?能起來就把藥喝了。”

“不勞相府千金挂心,本王不喝。”

“不喝?少在那裝怪,快點起來喝了!”花穆兒不滿地彎腰扯扯他的被子。

“你我之間已無關系,不勞費心。”

他還敢耍小脾氣?當初是誰對她要打要殺的,她都還沒發脾氣,她都大人不計小人過了,他竟然到現在還要端着架子,擺臉色給她看?

花穆兒低身捏住他下鄂,拿起藥湯,不管不顧地就往玉禪王嘴裏灌,如此離經叛道的作風,玉禪王腦子一片空白,竟來不及反應,真讓她把那碗藥湯悉數灌了下去。

“好好的喝多好,非要我動粗。”花穆兒擡起袖子擦幹他下巴上漏出來的藥,“衣服、被子弄髒了,這下你高興了?待會叫你貼身丫鬟幫你換一下,我走了。”

花穆兒拍拍手,心情愉快,仿佛大仇得報,很是雀躍地推門出了去。

玉禪王感覺到深深的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具體是哪不對。

正在這時,九皇子啓明進了來:“七哥,你身體好點沒?你今日還把簾子拉開,看來是想通了,想通了就好,大夫說你是心病,近日來心力交瘁……”

“穆兒呢?”

“穆兒她剛剛睡下,她對你的病很是自責,又是驚懼又是心驚,好幾日都平複不下來,我剛剛勸導了她一番。”

“她一直在房間裏?”

“是,我……同她一直在一起……七哥,你若還是介意,我不同她來往便是,我知你對她一往情深,但我、我又何嘗不是,七哥,對不住!”

“她同你一直在一起,那剛剛……”

“剛剛什麽?”

玉禪王眉頭扭起,掙紮起就要起身,但苦于渾身乏力,翻身摔下了床。

“七哥,你要幹什麽,你同我說!”

“快追,快追!”九皇子扶起他家七哥,一看到他的臉,便是怔愣不已。

他家七哥紅了眼眶,眼睫上挂着一大滴淚,那樣的恐慌,那樣的害怕失去,他從未在他清冷的七哥身上見過。

他磕磕絆絆地問道:“追誰?”

“穆兒,花穆兒,她還沒走遠!”

“可穆兒好好地睡在房裏啊……”

“不是她,是另一個穆兒,真正的花穆兒!”

☆、他求娶她

花穆兒走出去,門前侍衛招呼了一聲:“楊姑娘,這麽快你又要出門了呀。”

她随口應允,走出去一段距離,見林木茂盛,四下空曠,一個人影都沒有,正愁着怎麽回去,突然幾條黑影冒了出來,将她團團圍住。

“你們想幹什麽?”花穆兒全身戒備起來,虛張聲勢地亂舞幾下。

“楊姑娘,我們王爺有請。”

王爺?玉禪王?

“你們王爺找我幹什麽?”

“您去了就知道了。”

那幾個蒙面人沒有對她動手動腳,還算客氣,應該是沒什麽危險,花穆兒放心地跟上去。

但他們幾個人生怕她跑了一樣,仍舊把她圍在中間,于是她走一步,圍得嚴嚴實實的包圍圈就挪動一下,花穆兒額頭直冒黑線。

還是那座宅子,不過換了一間屋子,花穆兒進去的時候,屋裏沒有其他人,只有一個玉禪王坐在堂裏高位上,表情嚴肅,不過面色好轉了很多。

兩扇門在背後輕輕合上,花穆兒驚了一下,關門幹什麽?!

“不用怕,本王有幾句話要問你。”

“問就問,關門幹嘛,看來你要問的話見不得人!”

玉禪王道:“見不見得人,估計只有你這個冒牌的相府千金清楚。”

“冒牌的……”花穆兒下意識要反駁,但話說到一半便覺不對頭,她驚訝地看向端坐着的玉禪王:“你都知道了?”

“果然是真的。本王聽說相府只有一個獨生女,既然你是冒牌的,那你又是從何而來?”玉禪王仍舊不動,坐在高堂上,面色凝重,“相國可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花穆兒看着他淡淡的神情,內心是崩潰的,現在好了,身份被戳穿了,她在這個時代無依無靠,據她看的多年古裝偶像劇來看,下一刻就是被有心人将這個消息捅到皇上面前,治她個欺君之罪,她小命難保矣。

“你怎麽不說話?”

花穆兒頭都要炸了,她還有什麽可說的?說出她從異世界來的,換成一個正常人都難相信吧?真實身份,無從查證的真實身份,在他們心目中也無非是滿嘴謊話,更不會相信她了,她能怎麽辦?

“你先回答我,你怎麽知道的,你是不是先前跟正牌相府千金有過接觸,甚至你們……”她回憶起第一次在青樓遇見玉禪王,他嘴裏喊出來的“穆兒”是不是在叫楊穆兒?

一說到這,花穆兒頓了一下,神色有幾分黯然,玉禪王看着她那委頓的樣子,好像他說“是”,她就會立即掉下淚來一樣,他心中不忍。

他搖搖頭,回道:“不是,遇見你之前,本王與相府千金素不相識。”

“那你那天在煙翠樓,你為什麽在那種意亂情迷的時候叫‘穆兒’?你千萬不要覺得我很好騙,說其實叫的是我。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你,也不可能見過你,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花穆兒臉色稍稍好看些。

“如果本王說是又如何?”

“不可能!”

“萬一你是記性差,忘了我們曾經發生過的種種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記性再差也不會不記得有玉禪王這麽個人!

“也許某一日我們相遇在某一處,本王知曉了你的名字,就此記住了又如何?”

“你的長相不會是讓人忘記的類型,我不可能記不住,絕對不可能!”

他輕笑出聲:“這都騙不到你,你最近倒是學乖了。”

“荊啓由,我不是曾經的花穆兒了,你以為你說幾句誇我的話我就飄飄然,不追問下去了?哼,趕緊老實交代!”

“穆兒,真正的相府千金此刻便在雲來山莊,你若是不信可去看看。你們長得确實相像,否則憑你一個不相幹的生人怎可自由進出煙柳山莊?”

她就說那些侍衛為什麽一點兒都沒為難她,原來是把她當成在雲來山莊住下的楊穆兒了。

既然楊穆兒在這兒,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花穆兒直覺道:“所以我是冒牌這件事是楊穆兒告訴你的?”

“穆兒,你是真的千金也好,是假的也罷,本王都不在意。”

“那你在意什麽?你叫人把我帶來不就是想用這件事來威脅我嗎?”

“你誤會本王了,本王叫人帶你過來,是想讓你跟我回國都成親。”

“成親?”花穆兒難以置信地拍拍自己耳朵,“是我聽錯了,還是玉禪王你說錯話了?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要成親的對象是傻逼公主。”

“穆兒,你可記得我在月老廟說過的話,我答應過你三個月後成親,現下還有半月,是時候商議成親具體事宜。”

“玉禪王,你別搞笑了,你都那麽無情對我了,憑什麽覺得我現在還會嫁給你?!我又不是受虐體質!”

“穆兒,那些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什麽原因你倒是說來聽聽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這些話屬于渣男語錄?”

“渣男那是什麽?”

“渣男就是負心漢、壞男人……你少在這轉移話題!你要是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你還想娶我,做夢吧!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

“穆兒,你能否過來,扶我一把?”

花穆兒怒吼道:“關我屁事,我不扶!”

玉禪王臉上布滿了失落情緒,花穆兒見着了心生憐憫,又覺得剛剛自己說話說重了,努嘴努半天,才道:“你好好的一個人,自己不能站起來嗎?幹嘛要我扶?”

“我身子還未恢複,腳下無力。穆兒,你可願過來,幫忙扶我一把?事出有因這裏面的原因,不能大肆宣揚。”

原來是讓她過去給她說悄悄話,不是真正的扶他,幹嘛不早說呢?

花穆兒不疑有他,走了過去,故作沒好氣地說:“有什麽原因趕緊說!”

“你彎一彎腰。“

看他這手腳不便的樣子,料他也不能對她做什麽,花穆兒于是彎腰,将耳朵湊到他嘴前。

正集中心神,聽他說些什麽,誰知玉禪王一句話不說,伸出長臂緊緊地抱住她。

似是抱住了一團暖烘烘的柔軟,玉禪王緊繃了多日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他從未覺得如此安心過。

面對玉禪王突如其來的動作,花穆兒先是心頭一驚,然後就是不間斷地掙紮:“你幹嘛呀,你放開我,不是要說原因嗎?幹嘛抱我?!”

“穆兒,你靜靜,先聽我說。”

花穆兒停止了掙紮,正色道:“你有話就說,我倒要看看你是有什麽苦衷。”

“穆兒,等時機成熟,有些事我必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你現在安分一點兒,不追問下去,對我們大家都好。你要知曉,在你被我傷害的時候,我的難過一點兒也不比你少。”

花穆兒鄙夷,故作神秘!

“穆兒,跟我回去成親如何?”

玉禪王抱她抱得更緊,花穆兒透過他的胸腔能感受到他的緊張和害怕,她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不知該作何反應,不知該答應還是拒絕。

“穆兒,我對你的心意從未變過,我一直都……都心悅……心悅着你。”

玉禪王從來沒有直白地對花穆兒表達過心意,他有點不适應,磕磕絆絆好久,才說出“心悅”兩個字。

花穆兒全身一震……

心悅是喜歡嗎?

玉禪王他剛剛是在說他喜歡自己嗎?

☆、回都成親

“穆兒,我們立即回國都成親可好?”

花穆兒如夢初醒:“不行,不可以!“

玉禪王松開她:“為何?“

“我都說了,我不是曾經的花穆兒了,不是你随便說幾句話就可以糊弄過去的。心悅我,喜歡我,早幹嗎去了?即使是身不由己,你也不至于下那麽重的手要掐死我吧?還有,我是冒牌的相府千金,現在真正的相府千金出現了,你讓我以什麽身份嫁給你?就算是你不介意,皇上呢,皇後呢,他們會允許一個江湖騙子嫁給你做王妃嗎?還有相國爹爹,我怎麽回去面對他們?我不回國都,我也不能回去,我們更不能成親!“

玉禪王一聽到花穆兒拒絕和他成親,眉頭皺得死緊,但聽她說到後來,才知她是顧及自己的處境,并不是真的不想嫁給他。

對于他來說,只要不是真的不想嫁給他,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穆兒,我忘記告知你一事。”

“什麽?”

“楊穆兒失憶了,她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誰,所以你繼續做你的相府千金無礙,沒人會揭穿。”

“她竟然失憶了嗎?那你們是怎麽找到她的?”

“說來也巧 ,那日在街上看到個與你相似的鵝黃身影進了煙柳之地,以為是你便追了上去,未曾想是楊穆兒,當時她正被人欺辱,便把她救下,安置在雲來山莊。”

玉禪王對兩人相遇的事做了很大的縮減,不為別的,就怕花穆兒多想。

穆兒眼下本就不願嫁給他,若是讓她知曉自己錯把楊穆兒當成了她,做了一些有的沒的事,恐怕更是不會嫁了。

“那她現在還好嗎?有受傷嗎?“

“救得及時,無甚大礙,現下九弟在照料她的起居。“

“那就好,她沒事,我心裏也好過一點,畢竟頂了她的千金身份。”

“你不用介懷,若不是你的出現,她哪有這番奇遇?哪能做得了未來的皇後?“

“皇後?她為什麽要嫁給你爹?”

玉禪王瞧着花穆兒驚訝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不自覺輕笑出聲。

他忘了她不知道上一世的事,所以她不知道将來啓明做皇帝,楊穆兒做皇後的事也是理所當然。

“不是,她與九弟啓明兩情相悅,照目前父皇對九弟的喜愛,不出意外,将來皇位一定是九弟的。”

“為什麽是啓明做皇帝?我以為皇帝之位應該是你的。我聽相國爹爹說,你父皇封你做‘玉禪王’是有道理的,‘禪’也讀‘shan’,玉禪王也叫‘欲禪王’,就是想要傳位給你的意思,怎麽不是你做皇帝?”

“我無意皇位,此事父皇一直知曉。”

“你還挺任性,人家那些皇子都是削尖了腦袋去搶皇位,你竟然還拱手讓給別人,好歹也是個九五至尊,在你眼裏就這麽不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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