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16章

◎哦，夫人有事了◎

“不對！你把東西退給三爺，就說謝謝他的好意，東西我不當了，把首飾都拿回來吧。”趙昭将匣子推到尋梅懷裏。

“哎，這是怎麽了？”尋梅打開盒子一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四百兩？！”

孫媽媽也唬了一跳。

“退回去，就按我說得辦。”趙昭斬釘截鐵地道。

“為什麽啊？後天就是三日之約了，這四百兩正好能救急！姑娘可不能争一時之氣。”尋梅道。

“我都這樣了，還有什麽氣可争的。”趙昭搖了搖頭，看她們兩人還是一臉困惑，便道，“他一出手就是四百兩，今日的事你們也知道了，我差點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老夫人會向着玉英因為他有身孕，向着四姨娘因為她是娘家人，唯獨趙昭，什麽都靠不上，她只能處處小心，就這樣還三番五次不得安寧。

季衡非親非故的，一出手就是這麽大方，她怎麽能不多想，“一個玉英我已經對付不了了，若是再有其他的閑言閑語出來，我就真的活不了了。今天的事你們也看到了，到時候出了事，還會牽連你們跟着受苦，我寧可再想其他法子，哪怕先把那些首飾都給表哥求他再寬限幾天。”

她一個寡婦無事還要被人嚼舌頭，若是被人知道了，拿來做文章，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退了吧，你話說得和軟些，別得罪了三爺。”孫媽媽囑咐尋梅。

“哎，我這就去。”

尋梅避着人去了煙霞苑，把匣子退給丹桂。

丹桂不敢做主，回了季衡。

“不要？”季衡訝然，看丹桂點頭，尋思一瞬，“你叫人進來。”

尋梅有些拘謹地掀開氈簾。

季衡問她：“嫂嫂怎麽說的？”

尋梅說那些首飾是個念想，趙昭後悔了，想把東西要回來，這銀票就不收了，讓三爺破費了。

季衡看她話說得流利但眼神飄忽不定，就知道必是言不由衷。

她為什麽不收？

看看并排站着的丹桂和尋梅，雖然穿着打扮都一樣，但氣質一個舒展，一個畏縮，出身的差別一目了然。

哎，又是他疏忽了，那些破首飾怎麽可能值幾百兩銀子，怕是她多想了不敢收。

不過她也太老實了，這樣的話以後不知還得受多少欺負，季衡愈發想幫幫她。

怎麽才能讓她安心收下這筆錢呢。

“我這裏拿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同樣的，給了我的東西我也不會還回去。回去跟嫂嫂說，就當是典給我了，當期一年，明年還了錢，我自會把首飾還給你們。”季衡背過手進了裏屋，不給尋梅再說話的機會。

尋梅無奈，只得把原話又傳了回來

趙昭聽了後，咬了唇有些為難。

“要不就收下吧，三爺也是好心，明年咱們連本帶利還給他不就成了？”尋梅道。

“尋梅這話倒是在理，大不了姑娘寫個欠條。”孫媽媽幫腔道。

趙昭想來想去也只能如此了，不然平白拿了這麽多銀子真是不安心，又讓尋梅再把欠條給那邊送去。

這次季衡什麽話都沒說就接下了。

~

次日季德出殡，看着趙昭因昨晚的事雙眼又紅又腫，孫媽媽點點頭：“這樣正好。”

披麻戴孝去了靈堂，白壓壓的一片，趙昭挨着顏沁雪身旁跪了，一起對前來吊唁的親友回禮。

大家看她眼生，一問之下才知她的來歷，看她如花似玉的年紀卻一臉憔悴，對她更是添了幾分同情。

忽然一道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她的身上。

趙昭擡頭望去，是張陌生的年輕面孔，長得很好看，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引人注目，但目光風流，着實令人不悅。

見趙昭看過來，對方還沖她眨了眨眼睛。

趙昭一愣，什麽人如此嚣張？

顏沁雪順着看過去，狠狠瞪了那男子一眼，滿是歉意地趙昭說道：“那是我的孽子晏堂，無法無天慣了，你別搭理他。”

趙昭收回視線，點點頭。

她聽說過他，季晏堂年方十八已是京城有名的纨绔，風評可不太好。

沒想到對方更是肆無忌憚，那雙多情目在她身上游來游去，滑不留手，不規矩得很，趙昭羞惱，卻顧着顏沁雪不好再有什麽動作，只盡量縮起身子。

眼前倏地一暗，季衡擋在了前面，徹底斷絕了那令人不舒服的視線，回首垂眸對她微點下巴。

“謝謝。”趙昭聲音小得只有他們二人才聽得見。

“嗯。”季衡低低回了一句。

不知怎的，趙昭的心忽然就踏實了下來，專心跟着哭。

聽着身後柔柔弱弱的哭聲，季衡琥珀色的眼眸深如星河。

聽說她昨晚挨了打，不知道嚴不嚴重，怪不得連區區幾百兩銀子不都敢收，是吓壞了吧。

季衡想到了窗下養的一盆白睡蓮，素影纖纖，總愛在夜深人靜時悄然綻放，生怕惹人矚目似的，膽小謹慎的樣子和她那麽相像，他突然有一股沖動，想要為她遮風擋雨的沖動，不讓任何人驚擾了這朵潔白無暇的花。

只是季衡擋得住季晏堂，卻擋不住老夫人。

趙昭發現随着客人越來越多，老夫人看她的目光越是深沉。她更是賣力地哭，哭得那叫一個悲恸，令在場衆人無不動容。

因着太用力，昨日又受驚又挨打，身子支持不住，竟哭厥過去，倒在季衡的背上。

“暚暚”、“嫂嫂”，現場大亂。

~

“暚暚、暚暚”有人輕輕推她的身子。

趙昭緩緩睜開眼。

顏沁雪松了一口氣，扶着她坐起來：“吓死我了，你也哭得太賣力了。”

“我哭暈了？！老夫人會不會怪罪我？”趙昭直冒冷汗。

天啊，她怎麽這麽沒用，什麽都幹不好！

顏沁雪道：“別怕，沒事、沒事，你這一暈，大家都誇嬸嬸娶了個好兒媳，還說待你守個幾年，一定能得個貞節牌坊呢。”說到這裏，她也是哭笑不得。

趙昭冷汗未褪，心有餘悸，那倒也不必如此。

“只要老夫人不生氣就好。”

“嬸嬸說等你醒了讓你過去一趟。”顏沁雪幫她把額前的碎發捋了捋，唏噓道，“這一遭也算苦盡甘來了。”

~

趙昭心懷忐忑地到了榮禧堂，正要下跪，卻被季老夫人攔了：“坐吧。”

“謝老夫人。”趙昭只将将挨了椅子一個邊兒。

季老夫人悠悠地開口：“我也知道你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不容易，但你看看滿京城，但凡有點臉面的人家，誰家的媳婦、主母又是好做的？不過是石灰抹牆，看着光亮罷了，都是背地裏咬着牙、含着淚過日子。”

這還是老夫人第一次說這麽多話，趙昭一個勁兒地應是，不敢多說一個字，生怕說錯了話，惹了厭。

季老夫人又說了幾句家常，見她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心道果然是個扶不上牆的，于是只留了崔媽媽，讓其他人都下去。

她幹脆把話挑明了：“你莫要因為之前的事怨我，德兒死得突然，我不能大張旗鼓地查，但是該問的也要問，畢竟人心隔肚皮，保不齊就有人打了歪主意。”

趙昭聽得臉紅又心慌，跪下來俯首道：“我不敢，老夫人折煞我了。”

“哎，我什麽我的，聽着生分。”

崔媽媽端着茶送到趙昭面前。

趙昭擡頭，不明所以。

崔媽媽對老夫人那邊努努嘴。

趙昭這才明白是要讓她給老夫人敬茶，按道理講，新嫁娘成親第二日就要給公婆敬茶，發生了那樣的事，她到現在都沒走這個流程，更是沒上族譜，所以大家背地都傳老夫人不認她這個兒媳婦。

現在老夫人終于是要認她了？

趙昭驚喜交加，還隐隐有幾分害怕，誠惶誠恐地高舉茶碗，盡量讓手不要抖，羞澀地道：“…娘，請用茶。”

一把聲音軟得人骨頭都酥了，老夫人臉色稍霁，接了過來微笑道：“你就是這點好，老實。”

趙昭心虛，這話她不敢應。

老夫人卻把茶放到一旁：“只是，我還有件事交給你去辦，辦完了此事，這茶再喝不遲。”

那要是辦不好呢？

趙昭愕然。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碧濤苑，尋梅高興地迎了上來，幫她脫了鬥篷：“錢已經給了表少爺。今兒大家看見我別提多熱情了，一個個圍着姐姐、姐姐地叫個不停，那場面好玩得很。哎，姑娘、不是，夫人怎麽不高興？”

孫媽媽讓她要改口。

趙昭坐下，手肘撐在八仙桌上，托着下巴愁眉苦臉：“還是叫姑娘吧。”

孫媽媽和尋梅齊齊圍了過來：“出什麽事了？”

原來，老夫人交給趙昭的事竟然是讓她去查玉英，連季德給玉英置辦的宅子位置都告訴她了。

“老夫人這是什麽意思？”尋梅糊塗了，“為什麽讓咱們查啊，查什麽，怎麽查，咱們可一點頭緒都沒有。”

趙昭發愁的正是這個，她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讓她查人她哪兒會啊，而且對方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最令她頭疼的玉英。

想到這裏，趙昭就愁雲慘淡。

怎麽這個玉英就甩不掉了！

“難不成玉英真有問題？”孫媽媽疑惑道。

趙昭嘟着嘴：“我就是一直覺得他不對勁嘛，你們都不信我。”

尋梅立刻向着趙昭，頻頻點頭：“我也覺得他不對勁，都是孫媽媽一直說姑娘想多了。”

“可他怎麽可能是裴…，怎麽可能是個男的，身孕的事又怎麽說？”孫媽媽不服氣。

尋梅立刻又站到孫媽媽一頭，用力點頭：“對啊，對啊，男子怎麽能懷孕呢？”

趙昭也被問得啞口無言，讓她們兩人先下去，自己一人坐在窗邊靜靜思索。

是啊，雖然太醫說還要一個月才算得準，但孔姑姑一直說錯不了，他總不能連府裏的老姑姑都收買了吧？

難不成就是擔心這個，老夫人才會讓她去查？

老夫人也懷疑玉英的身份？！

也不對啊，老夫人怎麽會這麽信任她，之前逼她殉夫，昨兒又懷疑她害玉英肚子的孩子，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她。

正想不明白，就聽見鈴蘭的聲音在屋外響起：“玉英姑娘來了啊。”

趙昭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天啊，他怎麽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