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低醇悅耳的嗓音就在頭頂親密響起, 安若搖晃的身體也落入一個幽曠好聞的懷抱,肩膀腰間被一雙大手松緊合度卻牢牢圈扶,被桎梏在堅硬臂膀內的雙手已下意識抵住推拒,

一瞬的暈眩過去,腰間穿透衣物傳遞到肌膚上的熱度驟然清晰, 安若如被針刺了般, 猛地朝前欲離開熱源, 卻遇截反彈, 反而叫自己貼上一堵堅牆, 她眉頭皺起快速撤離又恐與後面接觸, 便暫就這般似觸非觸的僵在原地,

“多謝大人關懷, 我已無事,還請大人松手。”

她低着頭,但天庭飽滿,額前烏發盡被碧玉青魚流蘇寶套簪盤于腦後, 唇色淡淡,柳眉如黛,蒼白細膩的眉宇間一縷輕颦尤讓人心尖顫動,

放了她兩日, 這丫頭便也不聞不問,吃藥用膳一頓不落,安之若素淡定至斯,

指腹捏住一片細嫩涼滑, 将越見清麗的小臉擡起, 拇指摩挲,緩聲低問:“何故颦眉?”

安若偏頭擺不脫下颌鉗制, 低垂的眉眼輕輕扇動,心中不耐他明知故問,口中便也如此說出,而後便明顯感覺頰邊摩挲的手指停頓,

安若便趁機擡手将掌在臉上的大手推開,仰起頭,舊話重提:“大人前日拂袖離開,你我所談之事也無疾而終,現下既您得空,便請将未盡之話做個了結。”

安若當然知道這樣追問何其惹人厭煩,他若果真就此煩惱撒手自是最好不過,且莫說他會不快,她心中煩躁更甚,抛開其他事不談,他生在這裏,又在朝中任職,對此地男女大防只會了解更深,可他明知女子清白何其之重,卻随心所欲對她随意摟抱,

若是喜歡尊重,就算做不到發乎情止乎禮,也不該這樣随意,可他偏偏這樣做了,如此态度輕慢,如何看她,就已經不言而喻,

她又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如同陌生人的人,一句輕若毫毛暧昧不清的言語,就妥協放棄,去做一個毫無尊嚴供人取樂的玩物?!

她的心思,宗淵只消一眼便能看得通透,他倒未覺她輕賤,相反,他極為贊賞她的品性,且若是無欲無喜,自不值一顧,

以她的聰慧不會不知她所要盡是無可能之事,若想要以此逼他放手,還是太過單純稚嫩了些,

如他的身份地位,并不屑于勉強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子留在身邊,但他已付出喜愛,怎能容得,兩手空空。

他雖沒有說話,但臉上淡然的微笑,眼眸中深黑難測的深意,卻無聲表明他看透了她的心思,以及不變的态度。

安若心中發冷,也不再作假,直言說道:“強留一個不願意的人在身邊,大人也不會痛快,也許大人一時覺得情趣,但時間久了熱情退下,便只會覺得羞惱不耐。到那時,我這個不知好歹之人便會成了大人敗筆,肉中刺,”

“或許大人會将我遠遠流放了卻殘生,或許惱羞成怒将我發落,而無論哪一種,我總是被承受者,若大人果真對我有些微的中意,為何不能在明知的結果之前,及時收手?”

至此,宗淵終于開了尊口,指腹摩挲她黑亮執着的溫涼眼尾,輕聲笑道:“你怎知結局不會是你改了主意,傾心相付,兩情相悅?”

“我不會!”

安若答的沒有絲毫猶豫,她眼眸堅定,神情堅決,

“我永遠不會對一個枉顧我的意願,一意孤行的人動心,若是如此,我只會唾棄自己,而那樣的我,也不再是我!”

虛軟但擲地有聲的沙軟女聲落下,湖邊小徑處頓時一片寂靜,互相對視的男女,一高大,一纖細,身體相貼親密依偎,可二人間的氣氛卻冷卻凝凍。

凡事皆有兩極,面對如此言之鑿鑿的拒絕,要麽就此惱怒撒手抛開,要麽反被激起了征服之欲,

而宗淵,顯然便是後者,

對于男人來說,無關身份地位,挑戰與征服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天性,他也确實想看一看,在經歷了尊榮寵愛後,她是仍然初心不改,還是會沾染世俗,随波逐流。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拭目以待吧。”

安若自然知道男子遇到這種事不外乎是放手或抓住這兩種結果,她也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裝聾作啞順了他,等他膩了松手時再做圖謀,

可不到無路可走時,她不願意委身求全,她還是想賭一把,賭這個男人的驕傲,可顯然,她高估了他的表面風度,低估了男人的劣根性。

黑亮的眼眸神采微黯,勃然湧動的氣息也陡然平息,她仿佛忽然認命了般,閉了閉眼,啞聲說道:“在那之前,大人總該叫我知道留我之人是誰,你既然想要與我作賭,想我會改變主意,總該要拿出誠意。”

可她的明謀詭計早已被看透,始終從容平靜的男人,只是仿佛安撫她的任性一般,寵溺的撫了撫她頸後黑發,淡淡說了句日後會知,便不再多言。

至此,安若也不再與他虛與委蛇,更不會顧忌他的身份,擡手毫不客氣将他松了勁仍禁锢她的雙手揮開,冷下臉穩住身形轉身離開。

宗淵自若收手負于身後,深邃的眸望着快速遠離的背影,聲色未露。

---

許是心中郁結,又見了風,安若本該漸愈的風寒陡然加重,食米難進,到了晚間已近昏迷,而此消彼長,那藥瘾竟是迅猛發作。

昏昏沉沉間,她身形佝偻蜷于榻上,抽氣顫抖,汗流浃背,悶聲低叫,長發纏身,咬着衣被面容扭曲的模樣,吓得屋中伺候的侍女大驚失色,

便連聞訊趕來的宗淵甫一見她如此,竟也一時愕然當場。

以他之尊,似這等禦前失儀的女子從一開始便連失到禦前的機會都不會有,

然現下,他除了先時驚愕便只覺好笑,亦有憐惜,甚而還不自知的夾雜着些許她為了敗他之興,不顧自己身子的不悅。

“大人,姑娘她--”

“退下。”

他面上淡淡,言語輕漠,卻帶着莫名的威嚴之勢,侍女面有餘悸卻下意識跪地噤聲,而後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安若病情反複是真,此刻毒.瘾發作失态也是真,但卻不如前日那般身不由己,好在陳呈來的及時,忙施針安神才讓那可憐女子安睡過去。

屋中點了安神香,床帳外還挂了清神包,悠悠蕩蕩流淌開來,也讓屋中清醒的人燥意平複。

近乎凝滞的寂靜中,陳呈輕輕呼了口氣,目光隐晦的向內室洞門處看了眼,低聲說道:“右姑娘本是身子骨極健的體質,可這一場風寒反複,再加有藥瘾作祟,竟是傷了根本,此強彼弱,而今,藥瘾之患竟壓過了姑娘心智,風寒急症也卷土重來,若要好起來,至少需得十日,而此期間,以姑娘如今身體,微臣以為不宜再舟車勞頓。”

平緩溫和的低語說完,屋中并未再有聲音響起,直到有更聲遙遙傳來,低醇優雅的嗓音方悠悠響起,“既然如此,那就好好養病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