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聚集在大隊部的社員們一下子炸.開了鍋,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大隊部頓時成了菜市場。
“大隊長,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如果真的出事,那咱們二大隊該咋辦啊?”
“可不能扣上那偷東西的罪名,如果只是被人家笑話還好,可要是招來那些小兵,咱們二大隊就沒有安寧日子過了!”
“怎麽就這麽倒黴?”
“不是我們倒黴,是那些王八犢子幹壞事牽連咱們二大隊,找不出是誰幹的癟犢子事,咱們就得背鍋,咱們慘。”
“吵什麽啊,現在要緊的是找出那王八蛋!”
“可現在不是找不出嗎,昨晚大家都睡死了,壓根沒人發現。”
“我就不信沒人發現,那麽多的魚,肯定有人知道點東西,可就是不肯說出來,再說,其他大隊也不是沒有河,人家怎麽不選其他大隊,就剛好選中了我們二大隊?是不是隊裏有人串通了外人?”
這話一出,大家頓時拿懷疑的小眼神去盯身邊的人,好像一盯,就能将搞破壞的人揪出來一樣。
“同仇敵忾變成了互相懷疑,這轉變有夠快的。”姜寧哼笑,拿眼去瞧站在許愛軍身邊,一臉焦急不安的孫佳。
“我要說兩句,大家聽聽,不是說孫佳最先發現那些魚嗎,別人沒發現,她怎麽就先發現了?是不是早先得到了什麽消息?不然她傷了頭,怎麽還要出門打草,我見她平時在家也沒這麽勤快,她勤快不都是勤快在娘家嗎。”有位大娘站出來,直指孫佳。
這話不是沒道理,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懷疑到最先發現人身上,是自然而然的事,而且大娘說的話有理有據,孫佳确實可疑。
大家齊刷刷緊盯孫佳,看她要說出什麽來。
許愛軍按住孫佳的肩膀,沉聲說:“孫佳,你直說就好,不要有隐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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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佳心下一沉,沒想到許愛軍竟然沒為自己說話,反而讓她說,可她能說什麽?說她早就知道那裏有魚?
“我就是在家裏悶,想出門走走,家裏的草也不多了,就想着打一點點回家,我之前說改,我就是在改了,而且我主要是陪着大頭,大頭也想為家裏出一份力,所以真的就是碰巧。”孫佳低着頭,聲音哽咽。
那大娘很是懷疑:“改?這姑娘家幫襯娘家,可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你說改,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改?”
孫佳一噎:“那、那我三弟妹跟三弟也過去了……”
竟敢攀扯到姑奶奶身上?姜寧眉頭一揚,就要嗆回去——
“大伯娘,三叔三嬸是我回家叫去的。”二丫忽然伸出小腦袋說。
姜寧低頭看着二丫,得,這丫頭一句話就把她想說的話全說了。
“許霁姜寧不是之後跟着書記大隊長一起過去的嗎,這關他們什麽事?”
“要我說,許霁那麽懶,能躺着就不站着的人,他會幹這吃力不讨好的活兒?”
“嘿嘿,許霁幹嘛要偷魚啊,他爸媽供着他,整個跟地主家大少爺一樣。”
“姜寧好吃,可她娘家人三不五時給她送好吃的,又是雞蛋又是魚肉的,她也沒那膽子幹壞事吧?”
“他們夫妻倆又懶又饞的,我看沒有那個腦子幹壞事。”
“說正事呢,說他倆幹啥,還是繼續問問孫佳,要是她真的知道些什麽,快點說,現在可是關乎全二大隊的大事!”
聽着這些議論的姜寧許霁:“……”謝謝你全家哦!
可是孫佳堅持說自己只是偶然路過,并不知道任何事情,大家沒有辦法,只能再讨論其他辦法。
“孫佳,你确定你不知道任何事情?”
誰都沒想到,許愛軍會突然問了這麽個問題,大家頓時安靜下來。
許愛軍眼神嚴肅犀利,孫佳都要以為自己被他看穿了,可是,猶豫了一秒,她咬唇,輕輕搖頭。
許愛軍定定看着她好一會兒,說了好,卻轉身就加入商讨群衆裏。
姜寧推推臉上不存在的眼鏡,一臉嚴謹:“許愛軍絕對是懷疑了。”
許霁盯着她的手:“大哥偵察兵出身的,能沒點眼力?孫佳這是關公面前舞大刀呢,不過,這樣一來,有大哥出面,這事最後會解決的。”
“哼,你倒是相信他。”
“許家的頂梁柱,二大隊年輕一輩最出息的後生,可都不是白叫的。”
“你們都圍在這裏幹嘛呢?都不用上工了?”大隊長剛關着門跟老支書在屋裏說話,出來就被這陣仗唬一大跳,然後,臉黑得徹底,“地裏的活不用幹了!?你們不要工分了?”
“大隊長,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着上工上工!”
“魚的事不弄好,咱們全都揭不開鍋了。”
“要是魚的事能順順利利過了,地裏那點活,幹個兩天,不就趕上了?”
“我們家不差這一兩天的工分!”
“大隊長你這一上公社,我們可怎麽辦?”
大家夥是在關心他?大隊長心頭頓時感動,表情緩和下來,覺得自己剛不該那麽嚴厲。
“你要是回不來,我們也得想想其他辦法。”
咯嘣!
大隊長那一顆感動的心頓時碎成八百瓣,粘都粘不回來:“你們就不能想我點好?什麽回不來?我肯定能全須全尾回來,你們都給我等着!”臉色兇神惡煞的。
“那您老趕緊去吧!”
大隊長:“……”這是咒他死呢?還是咒他死!
“堅強。”
這一聲堅強,成功讓吵吵嚷嚷的大夥閉嘴,大家看向後出現的老支書,眼巴巴瞅着。
老支書點點手裏的拐杖,說:“別耽擱,書記叫你上公社,你現在立馬動身,還有你們哪,該幹嘛的都幹嘛去,別聚在一起鬧哄哄的,天還沒塌下來,就算真要塌,那還有高個頂着,都散了。”
說完,老人家拒絕了要扶他的人,自己慢悠悠往家走。
“一看到老支書這樣,我就覺得,好像也不是什麽大事?”
“既然支書爺都這麽說了,那咱們趕緊回去上工,別耽誤了地裏澆水,那地一天不澆水都不行。”
“走走走,咱們趕緊打聽去,多問人,說不定就能發現什麽。”
“我回娘家看看,問我娘,她老人家什麽都知道點。”
“那我……”
“支書爺就跟定海神針一樣。”姜寧感嘆,就說了那麽句話,所有人都像有了主心骨。
許霁:“你佩服支書爺幹嘛,你在你家公司不也是這麽個功能嗎?”
姜寧一愣:“你怎麽知道?”
糟糕,嘴巴一禿嚕就說出來了。
許霁想打自己嘴巴,可手騰不出來,只能胡扯:“我們那圈子,你就是個熱點好不好,在我們這些纨绔子弟眼裏,你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你不知道,家長們就喜歡拿你當例子激勵人。”
姜寧還真不知道這回事,那些年她忙得一點點時間都抽不出來聽這些圈內八卦,但她還是知道一些事的:“我怎麽聽說,你那大哥才是‘別人家的孩子’。”
許霁撇嘴:“他當然是,不過,咱們打個商量,能不能別提他。”
姜寧一頓:“是你先挑起這話題的,我就順着你說,我以後不說了。”
“我沒生你氣,你想想,上輩子我活了二十幾年,天天都生活在他的陰影下,好不容易擺脫了,幹嘛還将他挂在嘴邊。”
姜寧:“那你現在這個大哥,你看着他的臉,就沒什麽想法,我看你天天喊人家大哥來着。”
“我一看他,我就想給他換張臉,我時時刻刻都在忍耐,我為什麽喊他大哥?那不是現在我還花着人家的錢嗎,雖然那是人家孝敬給我爸媽的,喊他一聲大哥,不虧。”
“哼,你這就是拿人手軟,心虛。”
“哈,我就不知道什麽叫心虛,能白花錢我為什麽不花?”
“老大家的,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回到家裏,許母将門“嘭”一聲關上,守在門口,虎着臉,首先發問,“老大,你今天要是還敢跟我對着來,你就給我收拾收拾,一家三口都給老娘滾蛋!”
許愛軍:“媽,我也正要問孫佳這事。”
許母:“哼!”
孫佳:“愛軍,我——”
許愛軍沉聲:“你不會說謊。”
許母氣憤:“什麽叫她不會說謊?!她孫佳說的謊話還少嗎?但老娘眼睛好使,她一擡屁股,我就知道她想幹嘛,以前是我懶得管,現在我是不管不行,要不然,我們家就出了個禍害全大隊的癟犢子,那我們全家還怎麽有臉在二大隊?”
“孫佳,我告訴你,今天你不說也得說,不然你收拾收拾,滾回你的娘家,這個家容不下你,如果你還當自己是這個二大隊的一個社員,你就說。”
“大嫂竟然知道?!”許二哥想明白怎麽回事,大吃一驚,不由問了出口。
許二嫂想捂住男人嘴巴都來不及,伸手狠狠擰了把他的腰,許二哥吃痛,剛想說你掐我幹嘛,就見自家媳婦臉色陰沉,頓時,啥都不敢說了。
孫佳抱住頭,痛苦地說:“可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愛軍,你相信我,我沒有說謊,為什麽連你也不相信我呢,大頭,大頭你快跟你爸說,媽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去,快去。”
大頭被推出去,表情懵懂:“可、可是,媽你今天帶我出門,說要去捉魚的……”
晴天霹靂!
唰一下,許家中人全部停下來,看看大頭,又看看孫佳。
孫佳拉住大頭,話都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大頭,你這孩子怎麽說謊?媽什麽時候說過要……”
“哇!!!”大頭嘴巴一張,嚎啕大哭,“媽你說了,我就是聽到了,你又說我說謊,你又說我說謊,我從來沒有說過大話,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說大話,我是男子漢,不說大話哇哇哇……”
大頭哭得很傷心,看着他,誰能感受不到這小孩的難過。
姜寧看着大頭,用力掐住手心,嘴裏發苦,忽然,有只大手握住她的手,是許霁。
她沒有甩開他的手,仍然保持沉默,大頭還在哭。
許愛軍眉頭擰得死緊。
許母彎腰攬緊大頭,恨不得将孫佳千刀萬剮了,有這麽當親媽的嗎?
孫佳說完就後悔了,她重生回來就想着要好好對大頭,可她現在做了什麽?
“你個天殺的,以前你說大頭偷吃,是不是你都将那些東西拿回娘家,不敢說就賴到大頭頭上了,大頭說不是他,你還說他說大話!?還有那些不見的錢和衣服,你也都拿回娘家了?”許母質問孫佳。
孫佳想起那些過往,面色蒼白如紙。
見她這樣,許母就知道自己說中了,沖上去,狠狠給孫佳一巴掌!
孫佳的臉立刻多了個巴掌印,紅通通的。
“阿奶,不要打我媽,阿奶求你了。”大頭小身子一閃,攔在孫佳身前,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不肯讓路。
許母捂住心口:“我這都是為了誰啊我!”
“我、我有次回娘家,路上聽到有人說要去偷魚,可我當時沒聽清楚,就趕緊走了,今天捉魚是真的意外,我也沒想到,真的,突然多了這麽多魚,我就想起那天聽到的事,會不會是那些人,但我又不敢确定,如果不是我娘家大隊那邊的,我不是害了人家嗎?我怎麽說得出口,我現在是二大隊的社員,可我以前是三大隊的啊。”
孫佳抱住大頭,聲聲哭訴,她就想不明白,事情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前輩子這些事一件都沒有發生,要是早知道有這些事,她肯定早點報上去,也不至于左右為難。
前世這些突然出現的魚根本沒有被公社領導發現,公社領導視察完就去其他大隊并沒有停留,自然無從得知魚的事,而二大隊誰都沒有發現這些魚,更沒有全大隊遭難一事,孫佳也是很多年之後才從別人口中得知,第三大隊有人家在今年發了一筆橫財,後來這家人在經濟開放後,用這筆賣魚賺的錢發了大財,當時孫佳就是一笑,根本沒放在心上。
許母呸一聲:“你要是真這麽為難,你不會回家跟我們說,大家一起商量,難道還真的将你弄得左右不是人?要是我們不逼你,你壓根就一個字都不會說,老娘有你這麽個兒媳婦,可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
孫佳低着頭,好像認命了。
許母翻了個大白眼,又是擺出這副可憐樣給誰看呢,哦,給她大兒子看,許母鄙視地望眼她大兒子,也不知道老大到底看上了孫佳哪裏,怎麽就将他迷得神魂颠倒,這眼神真不好,一點都不像她。
“你的好大兒!”許母沖許父哼一聲,很是不滿。
無辜的許父:“……”又是咋了?
許愛軍:“媽,我去三大隊那邊打聽。”
“趕緊去,叫多點人,早點找出那個王八蛋,老娘不打他個半死我就跟你們爹姓算了!”許母氣勢洶洶,很有要找人大幹一場的架勢。
許父:“……”
“老二老三,還愣着幹嘛,都跟上。”許愛軍說完,率先轉身出門。
許霁對姜寧說:“那我走了啊,你一個人行不行?”
姜寧:“小看人!”
“行!那你乖乖在家等我回來。”許霁丢下這話,趕緊跑了,不然他怕被打。
姜寧放下舉起來的手,小小哼一聲,誰會乖乖等他回家。
“三弟妹,用不用我扶你回屋躺着?”許二嫂問。
姜寧搖頭:“二嫂,我就在院子裏坐一會,你忙吧。”
“那行,我去上工,”許二嫂笑笑,“大丫二丫,你們兩個今天下午別出門,在家裏玩,看着你們三嬸。”
大丫二丫手拉手:“好!三嬸,我們陪你玩,你想玩什麽。”
姜寧:“……我又不是小孩子。”
許二嫂早就跟在許父許母身後出門去了。
大人各有各的事幹,孫佳抱着大頭回屋關上門,沒傳出什麽動靜,所以,現在只有姜寧和大丫二丫。
“你們都坐過來,對了,大丫,你去我房裏,幫我端那裝了瓜子花生的小竹筐出來,咱們嗑瓜子玩。”姜寧跟搬了板凳坐她對面的小姐妹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咂咂嘴,嘴裏是缺了樣滋味。
大丫很聽話,蹭蹭蹭跑進屋去。
二丫吃着手指問姜寧:“三嬸,我跟姐姐也能嗑瓜子嗎?”
姜寧嫌棄地看着她的手:“你先把你手指從嘴裏拿出來,再跟三嬸說話。”
二丫也很聽話,拿出來,随便就在衣服上擦幹淨手,眨巴眨巴大眼睛:“三嬸,我拿出來了,我能嗑瓜子嗎。”
“……”姜寧牽強地扯扯嘴角,努力不去看二丫的手指和衣服,“二丫你以後少吃手指,不衛生,你答應,三嬸就讓你吃瓜子,還能吃花生。”
二丫立刻小雞啄米點頭:“我不吃了!”
“三嬸,二丫從我媽肚子裏出來就喜歡吃手指,吃了好多年,她改不過來,現在她答應你,回頭她又忘了。”大丫雙手捧着小竹筐,走得小心翼翼的。
“來,放在板凳上面,咱們圍着吃,”姜寧用好的那只腳推之前許霁坐的板凳到中間,“二丫不是改不過來,天天盯她,她肯定能改過來,不過,這就得辛苦大丫你了。”
大丫:“真的?我媽說,等二丫長大她就不吃手指了,可我聽衛生員說,小孩子吃手指肚裏會長蟲,二丫肚子裏會不會就長蟲了,三嬸?”
二丫不知什麽時候又在吃手指:“姐姐,長蟲我也不怕,那樣我還能吃打蟲糖,大力說甜得很,我還沒吃過呢。”
大丫嫌棄臉:“打蟲糖是甜,可有蟲子在肚子裏動啊動,你看到那些蟲,你就知道怕了。”
二丫:“甜滋滋的,我才不會怕。”
姜寧聽她們說,這才想起,打蟲糖就是寶塔糖,不過她上輩子沒吃過,那時候寶塔糖早已經退出市場。
“不管怎麽樣,二丫,你不講衛生,就不能嗑瓜子,大丫你帶二丫去洗手,也麻煩你給我倒點水來。”
姜寧揮揮手,不說寶塔糖,她都沒想起,現在的農村可沒以後那麽發達,知識也沒普及開來,講衛生這一點,就很少有人做到,尤其是小孩子,之前還見過小孩直接喝河裏的水,大家在河裏又是洗澡又是洗衣服的,還有調皮鬼站在河上撒尿的……
姜寧成功将自己搞得全身起雞皮疙瘩,頭皮發麻,就着大丫拿水瓢裝的水狠狠搓手:“大丫,家裏的水都是從井裏挑的嗎?”可惜,她既沒有洗手液,也沒有香皂可用。
大丫奇怪,但老實回:“嗯,從老井那邊挑的水,今天的水都是大伯早早起來挑的,水缸一下子就滿了,大伯好厲害。”
“哦,嗑瓜子吧,自己抓。”知道水不是從河裏挑的,姜寧就沒啥興趣,反正不用她挑水。
二丫已經磕上了,笑得跟偷吃的小老鼠一樣滿足:“三嬸,瓜子真香啊。”
姜寧得意挑眉:“我媽炒的瓜子,香吧。”
大丫:“炒花生也很香,嚼着更香了。”
一大兩小,排排坐,磕磕磕~
正磕得香爽呢,忽然,孫佳屋裏響起大哭聲,孫佳每次一哭,都是嗚嗚咽咽的,叫人聽着心裏滲得慌。
二丫搖頭晃腦:“大伯母又哭了,比河水還能哭。”
大丫拍她:“你閉嘴,胡說什麽。”
二丫撅嘴:“不是我說的,是阿奶說的,阿奶說大伯母流的眼淚能填滿隊裏的河。”
姜寧:“噗!”二丫理解力可以的哈哈哈!
屋裏哭了好一陣,似乎是大頭哄勸的聲音,慢慢的,孫佳就止住了哭。
二丫又嘆氣,又晃悠她的小腦袋。
姜寧見了好笑,逗她:“二丫,你是不是想說什麽,說,三嬸給你撐腰。”
大丫:“三嬸……”
姜寧:“嗯,今天說的話,今天忘了,行不?”
二丫早就憋不住了,小嘴磕着瓜子,還能抽空叭叭叭:“我就是可憐大頭哥,人家都是大人哄小孩,可是,都是大頭哥去哄大伯母的,唉,大頭哥真辛苦啊。”
姜寧二次:“噗!”
“可是,比起我們,阿奶更喜歡大頭。”大丫忽然說。
二丫看她大姐,不說話,只是嘴巴沒停下,還在不停磕磕磕。
姜寧:“……”氣氛好沉重!
“你們姐倆趕緊吃,就這麽一次機會,以後還有沒有,那就難說了。”姜寧抖抖小竹筐,裏面的瓜子花生還有很多,夠她磕很久了。
這一筐子東西是姜母聽說她腳踝受傷後,讓姜遠給她送來,說是讓她閑着磕的,要是吃完了,回家說一聲,還送來。
大丫二丫:“吃!”
嗯,吃吧,堵住嘴巴,就不用說不開心的話啦。
“三嬸你嘴巴幹嗎,我給你倒水喝吧。”磕了好久,大丫問姜寧。
姜寧摸摸喉嚨:“你給我倒點來。”
然後,大丫拿着剛裝水給姜寧洗手的水瓢回來,滿滿一水瓢的水:“三嬸,你先喝。”
姜寧:“???”
“喝這個?”
大丫點頭:“嗯,老井挑的水可好喝了,涼涼的還有股清甜味。”
姜寧:“!”
“我不喝生水,你從我屋水壺裏到涼白開,就倒進我搪瓷缸裏。”
二丫早已等不及,嘴巴湊過去,噸噸噸:“好喝!”
大丫等二丫放開頭,也開始噸噸噸~
姜寧大為震撼:“你們平時就這樣喝水?”
大丫:“大家都這樣喝,家裏以前就三叔要喝燒開的水,阿奶說三叔是讀書人,跟我們不一樣,現在三嬸也喝燒開的水哦。”
“就算是井水,喝了也會長蟲。”姜寧艱難說。
大丫卻說:“大家說,支書爺都是從小喝老井的水長大的,喝老井的水能長命百歲,老井水不長蟲,井水跟河水不一樣啊。”
姜寧:“……”這是什麽歪理。
姜寧解釋,可大丫認死理,她能咋辦?涼拌呗。
姜寧回屋睡了個午覺,醒來時,許霁就坐在床邊,她迷糊睜開眼,被他湊過來的大臉吓跑所有瞌睡蟲!
姜寧一巴掌甩過去。
許霁往後一閃,姜寧的手險險擦過去,在許霁那又滑又嫩的臉劃下一道紅痕。
許霁:“嘶!”
“你幹嘛吓我?”姜寧徹底清醒,看到許霁臉上的紅痕有些心虛,但轉而又想到,許霁先搞事,怎麽能怪她?于是,理直氣壯質問。
許霁碰碰臉,一碰就火辣辣的痛:“誰吓你,我是看你睡得那麽死,怕你睡多晚上睡不着,來叫你起床,結果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姜小寧,你看看,仔細看看我的臉,你怎麽忍心下手,要是留了疤,你要怎麽賠我?”說着,專門将臉靠過去,好讓姜寧看清紅痕。
姜寧看了個清楚,在許霁那白嫩嫩沒有瑕疵的臉上,紅痕越發觸目驚心,雖然沒破皮,但有血凝聚在皮下:“你、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以前壞事幹多了,我這不條件反射嗎,你怪我幹嘛,是你不好。”
“我不跟你計較,但你得給我擦臉,擦完了,這茬咱倆就算過去,怎麽樣?”許霁提要求。
姜寧悄悄松口氣:“擦就擦,你別動。”
心念一動,許霁放在她空間的靈泉水就出現在手心,她跟不要錢似的将靈泉水抹在許霁臉上,搓搓搓,在靈泉水的強大功效下,這點小傷根本算不得什麽,很快,那道紅痕就消失在姜寧手下。
但是,姜寧繼續搓搓,說句真心話,這家夥的臉蛋真好摸,又滑又嫩還軟乎乎的,想……
“哼哼,是不是又被我帥到了?姜小寧。”
姜寧嫌棄臉:“想太多,想看帥哥,我應該去看我小哥。”
許霁不信:“口是心非的女人啊,你為何總這樣。”
姜寧用力,推開許霁的臉:“找到人了?”
許霁:“找到了,确定範圍之後,事情好辦一百倍,現在那王八蛋已經被送去公社了,一家子,一鍋端。”
“這麽容易?”
“沒那麽容易,我們一夥人,幾乎把整個三大隊翻遍也沒找到人,三大隊一群人還抄家夥要跟我們對着幹,都打起來了,有人還被打破頭冒血了,最後是咱們老支書出面,跟三大隊的支書商量,大家這才能坐下來說話,你來我往的,這麽大的事,人家三大隊當然不肯松口,僵持好久。”
姜寧打量許霁,來了興趣:“我看你沒跟人家打架,那後來呢?”
“他們打架,我當然躲了,他們拿鋤頭對打,誰敢正面剛,我又不傻,後來,當然是找到證據了。”
“給我說人話。”
“哼哼,證據可是我找到的!”
“你?”姜寧一愣,然後懷疑地看着許霁,“我看着不像。”
許霁擡手摸摸鼻子:“我不是不往前湊嗎,就想着在三大隊随便逛逛,看有沒有發現,當然有個三大隊的小屁孩非要跟着我,人家是被派來盯我的,我就待着那小屁孩到處走,走到三大隊的林子外邊,裏面一陣陣貓叫,我肯定要進去瞅一眼。”他停下,拿眼角瞄姜寧。
姜寧:“嗯,接着說。”
“咳,說到這裏,我非得跟你說說,我是怎麽跟那小屁孩鬥智鬥勇的——”
“跟個小屁孩你還鬥智鬥勇?略過,略過!”
許霁不服氣:“我急中生智,讓那小屁孩追兔子去了,我就是機智!”
姜寧呵呵假笑:“我猜,是剛好有兔子出現,讓你有借口。”
許霁:“……猜中了,你這樣讓我一點都沒有說下去的欲.望,你能不能表現得激動一點興奮一點。”
姜寧:“不能。”
“之後幸運的我就找到了被丢在林子深處的板車和漁網這些東西,那裏還有個木桶裝着半桶魚,就放在草叢裏,要不是那貓叫,真發現不了,我立刻通知其他人,證據有了,三大隊再起不能,哈哈哈!”許霁得意笑。
“三大隊最後自己找到偷魚的人,然後交出來?”姜寧猜。
許霁挑眉:“可憐的三大隊,竟然是最後才知道是自己人搞破壞,這樣做只能勉強彌補,公社肯定要對三大隊作出處理。”
“我現在可是咱們二大隊的英雄!支書爺親口說,要開個會,當着全大隊人的面給我獎勵。”許霁支棱起來,臉上是奸詐的笑,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老三,雞蛋紅糖水好了,快趁熱吃!”許母的大嗓門很應景響起,那語氣一聽就充滿喜氣。
許霁:“來了!”
姜寧伸手:“我要出去,背我。”
許母一看兒子背上又有個姜寧,怼:“老三累了一天,你在屋裏躺着,不能出來,就別出來。”
姜寧:“我睡飽了,就想出來溜達溜達。”
許母心梗,甩手就走,破天荒沒跟姜寧吵起來。
姜寧歪頭:“你媽咋了?”
許霁:“高興的,懶得跟你吵吵?”
姜寧:“哼,我還不想跟她吵呢。”
總之,今晚的許家總算沒有罵戰了,很好很和諧。
不過,許母的話尤其多:“老大,你今兒瞧見了吧,老三這回立了功,你媳婦那事,這麽一抵消,老三肯定要吃虧,你得感恩老三做的事巴拉巴拉……”
看在晚飯這麽多肉菜的份上,姜寧可以忽略耳邊的嗡嗡嗡,其實這樣的事,還可以多來幾次。
不止姜寧這麽想,許家其他人也有着差不多的想法,肉,真好吃啊!
找到罪魁禍首,二大隊的大家夥又恢複往日的悠閑,這不,傍晚大家都拿着扇子出來遛彎閑聊,不過,每每說起隔壁三大隊偷魚的孫老虎一家,大家就恨得牙癢癢,要不是孫老虎一家早就被送去公社,今晚肯定有不少人摸黑去三大隊給人套麻袋,一晚上的麻袋都不會重樣。
第二天,許霁就被趕回二大隊的大隊長找來,二話不說,拉着人就上了拖拉機,突突突的,往公社沖去。
一臉懵逼的許霁:“……大隊長?”
大隊長喝一口水:“好事,書記請你去問情況,你就說說你是怎麽發現那些證據的,實話實說,咱二大隊人不搞虛的。”
許霁:“行吧,所以,那些魚是從哪裏偷的?”
“隔壁縣,專門養魚的,孫老虎有親戚在那養魚場工作,一夥子人串通偷魚,這群王八蛋,人家辛辛苦苦養的魚就這麽偷出來賣,也不知道他們虧不虧心。”大隊長咬牙切齒。
都能聯合外人偷魚,說明那親戚職位肯定不低。
但許霁不問這個,只問:“那養魚場損失不小吧?”
“老不小了,書記一通電話打過去,那邊的領導立馬讓人調查養魚場的損失,一查就查出事來,那賬目有好幾年的對不上,這夥子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幹這事,不過,這些事就不是我們可以關心的,你想想你等會兒說什麽,該怎麽說,大場面你別慌,有我給你壯膽。”大隊長豪氣沖天,經過這回事,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
許霁呵呵:“我不慌。”小爺見過的世面大了去了。
大隊長就想起昨天的事,面色糾結,讪讪一笑。
拖拉機停在公社政府邊上,許霁跟着大隊長下車,舉頭望去,每棟樓都只有兩層或者三層,看起來也比較破舊,要不是門口幾個大字,他都沒看出來這就是公社政府辦公處。
“許霁?你是許霁同志吧?是我,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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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