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啧,就屬你厲害是吧。”陳晗吐出一口氣,按了按太陽穴,回了白意褚的話後,便不再理他,“婁……持聲,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裏,實話實說。”

“……”婁持聲垂目,開始思考查明是不是真的會救他,或者說也要視情況而救他,若他一味的認錯,怕是拖到今日的案子他也不好插手,也許他也需要找些借口,“我……為了報仇。”

婁持聲含混的這句話倒是讓陳晗來了精神:“你繼續說。”

婁持聲看了眼在旁記供詞的人:“報仇,是因為我的父母都死了。”

陳晗皺眉,看着婁持聲平靜的一張臉,一時間內竟不知道說些什麽。他父母的死怎麽會與賣馬的商人有關了。

不過接下來無論再問什麽,婁持聲都不再說話,同行的兩位官員白意褚和李時已經竊竊私語準備拷訊,陳晗怒道:“拷問也要在證據完善,所有人都同意的情況下才可以,我不同意。再者說,說用刑就用刑,你們不覺得這個決定太草率了嗎。”

白意褚調整坐姿,椅子吱呀一聲響,他點頭:“嗯……判審如果沒有反複查驗證據就動刑,反而提審官還會受到六十杖。嘶……我可不想挨打。六十杖啊,可真不是個小數目。”

白意褚調節着氣氛,結果幾人都嚴肅的齊刷刷看向他,讓他尴尬的擡頭避開了衆人的視線。

“陳兄,你就不想今早結案嗎,就是內庭的一個奴婢,命比草賤,哪有什麽規章制度在他身上。”李時嗤笑起身,“況且我們也并非沒有審問審查。若不是你一直阻攔,說不定他都被杖斃八百回了。”

白意褚伸手攔了站起身的李時,不滿道:“不管你心中是怎麽想的,律法在上。拷問致人死亡,你是想被流放嗎?”

李時坐下還帶着氣:“他自己身子骨本就弱,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陳晗将牙關咬得咯咯直響:“倒還真不管真相,執意要将這案子斷在這嗎。究竟是誰,你們當真一點眉目都沒有嗎?”

兩位官員集體沉默,好半響李時幽幽道:“真要算起來,那還是內庭裏面的事,裏面的主子哪位是你好管的?趁早結了,別節外生枝,他任家不就是想要個答案嗎,給他們不就好了。”

陳晗啐了一口,轉而對婁持聲道:“你莫慌,我能想到其他辦法的。”

他說得言辭懇切,婁持聲于枷鎖下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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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晗,別怪我們沒提醒你,跟內庭的奴婢少些來往,對你的官聲可沒有好處。”白意褚忍不住出言道。

“你們有完沒完!”陳晗卷起袖子,呲着牙一副地獄羅剎的模樣,吓得李時向後一仰,回過神來時臉上難堪的紅了起來,連說好幾聲晦氣。

“那就給他先押回牢裏,等你陳承風再好好查查,不傷他的皮肉,你滿意了吧?”李時冷哼,滿意這兩個字咬得極重,“可若是第三次還沒出個結果,到時候都要來看咱們的笑話了,碰上你真是算我倒黴。”

白意褚在中間攪着渾水:“好了好了,真要論看笑話也看不到咱們頭上。”

“我單獨同他說說。”陳晗佯裝沒聽見他們的揶揄和不滿,雙目灼灼看向婁持聲,婁持聲起先躲避着他的眼神,而後也不得不正視着他的眼瞳。

婁持聲瞳孔微微晃動,他并不大想看陳晗眼中狼狽的自己。與此同時提牢官被李時叫走,兩人在角落也說起些什麽來,伴随着對婁持聲的指指點點,讓婁持聲越發覺得憋悶和難捱。

“你能告訴我原因嗎,我總不想看你在牢中斷送了自己。”陳晗蹲着,衣擺迆地,但他只是毫不介意地撩到一旁,他壓低聲音道,“可是查明的緣故?”

“大人,你既已經知道就不用多問了。”婁持聲也同樣壓着聲音,“奴才為他做事,他也不會放任奴才不管的……”

“竟然真是這樣。”陳晗倒吸一口涼氣,眼裏的失望簡直要将婁持聲淹沒,“你不願多說,我也不會多問,你總有朝我言明的時候。”

他起身抖了抖衣袍,聲音都染上了幾分沉重:“押下去吧。”

婁持聲帶着枷拷,行動不便,視線也受阻,不過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也有足夠的理由去避開陳晗的眼神。

“瞧啊,你問出來什麽所以然了嗎,指望內庭的奴婢跟你說些什麽,做什麽美夢。”李時不陰不陽來了一句。白意褚安撫快要爆發的陳晗,又讓李時少說些話,忙得團團轉。

婁持聲看不到幾人,只能憑耳朵聽着。他能感覺到陳晗是真心實意想要幫他的,可能在陳晗的心裏他與幾年前的婁輕喻沒什麽區別吧。

他的鼻尖發酸,眼睛也模模糊糊了起來,究竟是上天開了個滑稽的玩笑,讓一切翻天覆地的變了樣。

盡管婁持聲之前不願意承認,但現在也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他已經和過去陌路了。

“走快些。”司獄官不耐煩的催促着,婁持聲順應着加快了腳步。

給他們這些罪奴的牢房不像其他囚犯常有提牢官的巡視監管,這裏過于的狹小和昏暗,連個透光的小孔都沒有,直逼得人窒息。

角落的草垛都潮濕,甚至角落都發了黴,偶有吱吱聲音傳來,婁持聲都不需要眼睛,只憑着聲音就能大概判斷老鼠跑到了哪裏。

“喂,給你的。”難得一見的提牢官過來拿着餐食,婁持聲眼皮一跳,看着那一團難以稱之為飯食的東西不免覺得反胃。

又見他再次扔過來一個水壺,婁持聲頂着他睥睨的眼神拿過來晃了晃,只要能喝到水就算不吃東西也可以,他剛有些放下心,就見提牢官敲了敲鐵門,在牢門還在震顫時,他道:“李大人說,不會對你用刑,但也希望你識趣點,把沒交代的快些交代了。想好了就快些叫我。”

婁持聲不予理會,提牢官也不願多與他廢話,逡巡于別處。

他打開水壺嘗了一口,鹹味刺激着他的舌頭和大腦,讓他舌根一麻,更渴望喝到水,可那水越喝越是鹹的驚人,他想淡化心裏對水的渴望,視線游離一番,有的只是那堆至碗中的殘羹冷飯。

婁持聲想舔舔發幹的唇角,想大笑一番,卻又生生忍住。不在皮肉中折磨他,原來是想了這麽個法子啊……

怪不得給個水壺而不是兩個碗呢,讓他都沒辦法将将兩碗對扣,靠水蒸發去收集能喝的水。

婁持聲咽了咽口水,靠在牆壁上,有那麽絲絲縷縷的酸楚湧上心頭,又被他狠狠掐斷,現在并不是留給他悲天憫人的時候……

四月廿七,姜依是在學寫毛筆字的時候知道婁持聲遭了牢獄之災,她心裏驀然空了一瞬,忙讓齊兒去趕走那些說着閑話的宮人。可就算趕走了,她也靜不下心來了,手裏不斷推拉着從七香車上帶下來的妝奁。

撥弄着裏面的珠寶首飾,有的是蕭貴妃送來的,有的是姜直送來的,她帶都沒帶過幾樣,卻層層疊疊塞滿了每個抽屜。

“齊兒。”她皺着眉,“宮裏有掖庭懲罰奴才,怎麽還牽扯到宮外去了。”

齊兒磨墨的手一頓:“可能是因為在宮外出的人命官司,勳貴也插手了。”

“先去看看母後吧,她身子不大舒服,姜倫又在學堂上學,還是得由我多去看看。”姜依定了定心神,對沒由來的擔心感到好笑,跟着查明這種人哪有可能不濕鞋,不過是他咎由自取。

況且書裏也不是沒有寫到過婁持聲進牢獄的情節,還是查明領頭的牢獄,完全沒有任何律法可言,随心所欲,慘絕人寰。

姜依想,婁持聲如今好歹不是跟查明敵對面,情況很可能比書中寫得好得多。

齊兒踟蹰:“殿下為何對一個奴婢那麽上心?”

姜依初聽還沒反應過來,緩了一會兒才回了句:“胡扯!”

她拿過褙子穿上,往屋子外的明堂走:“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關系,只不過是因為太久沒見過這樣大動幹戈的陣仗,想知道的清楚些。”

說完這些,姜依又有些自說自話道:“母後還病着,早些去看看她。內庭的奴婢多的是,我哪有功夫對某一個人上心。”

齊兒在身後道:“要是他真的死了呢?”

姜依蹙眉回頭,齊兒被吓了一跳忙低下頭,姜依也不知道怎麽了,看她這副模樣更來氣了:“要我說幾遍他是死是活跟我沒任何關系?”

“奴婢……再也不說了。”齊兒應到,縮了縮脖子。

姜依猶豫道:“下次有什麽事別讓別人在附近嚼舌根,你要是知道些什麽,直接到我面前來說。”

齊兒點點頭,快步跟上姜依。

坤寧宮外,姜依被大宮女紅茵迎了進去,姜依一進裏間就見寧皇後掩嘴咳嗽:“離着遠些,別把病氣渡給你了。”

姜依斟茶,畫大餅她最為熟練,張嘴便來:“女兒如今身強力健,要是渡給女兒您的病就好了,那女兒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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