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臨走的前一天,夏适希和崔頌再次見面。

崔頌給她買了一杯熱飲,又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頂,聲音裏滿是關切:“适希,你在外面一定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麽事記得要跟哥哥說。”

夏适希點點頭。

“如果你現在還回BJ,就把你的地址告訴我吧,我随時可以過去看你。”崔頌又轉頭對她說,聲音篤定。

夏适希望着他不說話。

說實話,她在BJ有了新的房子,畢竟這兩年她在樂壇工作賺了不少錢,而這個行業的收入,如果真的大火,是高到難以想象的。

“我……”

夏适希猶豫了一下,說出了自己在BJ的新地址。

崔頌記下,點了點頭:“照顧好自己,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以找我。”

“好。”夏适希說。

***

随後夏适希和崔頌便分別了。

夏适希和艾月兒的團隊前往HN,而崔頌北上,回了BJ。

***

BJ。

崔頌回到家,妻子陳然接過他的公文包,溫柔地給他捏肩:

“不是說晚上八點到的飛機嗎,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我這次去GD出差,遇到我妹妹了,和她多聊了一天,就改簽了飛機。”崔頌說,又補充,“你聽過她吧,夏适希。”

陳然有些驚訝地揚了揚眉。

她當然聽過夏适希的名字。只要是嫁進崔家裏的人,就沒有人沒聽說過夏适希的傳奇。

她知道,夏适希桀骜不馴,一心向往娛樂圈,想要做詞曲創作人,兩年前和家人大吵一架而離家出走,一直是親戚們眼中離經叛道的逆子。

陳然遵循傳統,對她也自然沒什麽好感。不過既然崔頌提到,她也就隐藏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她走到茶幾旁邊給崔頌倒了杯水,象征性地随口問了一句:

“那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看樣子錢倒是不缺,不過我看她瘦了很多,想必這幾年很辛苦。”崔頌的聲音裏有些嘆息,也有些不忍。

陳然象征性地點了點頭。

其實,她不怎麽關心夏适希的狀況,說到底,這不過是一個離開家庭的陌生孩子,陳然也從來沒有見過她,沒必要對她有什麽感情。

她沖崔頌笑了笑:“這樣啊。”

崔頌抿唇,沒說話。

許久,才突然又道:“然然,夏适希的事情,你不要給其他親戚們說,媽也不要對她說,好嗎?”

陳然睜大眼睛看着他,崔頌又補充道:

“夏适希這孩子……不太像是通常社會裏的人,我們不要給她太多壓力。”

陳然有些驚訝,崔頌會這麽說。

她知道整個崔家的人都在找夏适希,既然發現了夏适希的行蹤,那麽自然應該跟崔茹崔芸他們報告才行,但崔頌竟然主張什麽都不說,實在有點反常。

不過既然崔頌這麽說了,陳然也就不再反對。

畢竟,這只是崔家自己的事情。陳然一個外人,就當根本沒聽過這些話就好了。

随後,兩人便去睡覺了。

只是崔頌在夢裏,莫名其妙夢到了夏适希。

他夢到了兩年前夏适希帶她看艾月兒的演唱會,她唱《生如夏花》,在舞臺上那麽活潑、熱烈、張揚。

仿佛全世界所有自由的光都集在她的身上。

演唱會結束,崔頌猛地醒來,才意識到那是夢。

他愣了愣,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悵然若失。

***

星樂公司。

艾月兒的團隊為了這次在衛視的演出成功特意舉行了一次小小的慶祝會。

這次舞臺,艾月兒在視頻在軟件平臺上的播放量已經達到了兩個億,所有彈幕都在誇艾月兒的作品好、唱功好,人長得美。

而這一切的功勞,也全都離不開夏适希。

如果不是夏适希的作品過硬,艾月兒也不可能取得如今的成就。

這幾年,夏适希憑借實力幾乎也成了團隊中的第三號主要人物。

慶祝會結束後,秦銘找到她:

“适希,市場部和我們有一個想法,打算把你營銷成才女作曲人,你覺得怎麽樣?”秦銘說。

正在喝酒的夏适希回頭看着秦銘。

“我們想讓你更加往公衆人物的方向靠攏,到時候,你的收入也會越來越多,曝光也會越來越多,甚至還會有更多對于你個人的粉絲。”

秦銘說,眼裏是止不住的興奮,

“公司便又相當于捧出一個新的‘女藝人’,那就是你。”

夏适希皺了皺眉:“但我記得我們兩年前我跟你們走的時候就約定過,我拒絕營銷,也不想成為人形商品。”

“為什麽?”秦銘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笑了出來,“這不僅對于你,對于整個團隊也十分有益處,如果這樣營銷,你的收入或許會比現在翻幾倍。”

夏适希的态度依然很堅決:“我知道這裏面的利害。King,我不想成為商品,也對出名沒有興趣。我無所謂別人喜不喜歡我,只想自己寫歌,僅此而已。”

夏适希定定地看着他,微微皺眉,眼裏都是毫不妥協。

秦銘有些無奈。

他搖搖頭:“那好吧,你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

夏适希點了點頭。

接着,她把桌上的白蘭地收好:“我有點累了,先回家了。”

“嗯。”秦銘點點頭。

***

夏适希走後,秦銘望着她的背影,輕輕吸了口氣,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團隊中的制作人走過來,看着秦銘:“又在為夏适希的事情煩惱?”

秦銘嘆了口氣,有點無奈又有點生氣:“已經相處兩年了,咱們這位詞曲創作人,還是和之前一樣,一身所謂的清高傲骨。”

制作人輕輕笑了一聲。

“她這樣的性格,對她以後在演藝圈不是什麽好事。”秦銘眼底晦暗,抽了口煙。

***

另一邊,夏适希離開公司,卻并沒有回家。

她在街上閑逛,走入了一家音樂酒吧。

這家酒吧是附近新開的,她最近經常去,因為裏面駐唱的歌手、樂隊總會演唱她喜歡的歌曲。

但由于她已經喝了酒,現在也不打算多喝,只是想來聽聽歌。

令人意外的是,酒吧之前的駐唱樂隊并沒有來,如今麥克風旁擺着一架鋼琴,彈琴的是一個留着長發的少年。

夏适希頓了一下,忍不住凝視着他。

他的頭發是長到背心的,烏黑如綢緞,沒有束起來,而是就這樣自然散下,随着開門帶起的一陣風,他的長發便微微飄揚起來。

夏适希很難想象在機器般冰冷的現代社會裏,一個男生會這樣合适留長發,那長發在他身上看起來絕不違和,反而充滿一種極生動的吸引力。

他穿米黃色高領毛織衫、牛仔褲、淺色帆布鞋,大致有一米八的個子,身形極瘦,纖瘦牛仔褲包裹着兩條長腿,卻也顯得十分寬松,他幾乎比夏适希還要瘦。

少年五官精致,鼻梁秀挺,眉骨比普通黃種人略高,這便襯得他眼窩更加深邃,他的眼睛略狹長而輪廓優美,尤其眼角的線條極為勾人,每一瞟,仿佛帶着餘味在向她說話。

他氣質清俊而疏離,即使在人群中,也仿佛是抽離開來的。他雖然在彈琴,卻顯得有一搭沒一搭地,看上去漫不經心,不時用右手撩開垂在眼前的一縷劉海。

他手臂細瘦,指骨線條流暢修長。

這一切的一切都如此完美,但都沒有他那頭長發吸引人。

他風般的長發,就像雲朵在天空裏跳舞,又像是紙鳶飄逸在空中。

他沒看樂譜,眼角是向上挑着的,眼角的睫毛卻長長垂下遮住,他視線在人群中飄忽穿梭,仿佛是在看她,又仿佛是沒在看她,又像永遠在望着天。

夏适希望了他幾眼,一時只覺得如此獨特的氣質她很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于是她便找了個座位,聽他彈奏。

他彈得是肖邦的《Krakowiak op.14》(克拉科維亞回旋曲)。

原本這首曲子帶有一定的歡快成分,他彈奏得卻帶了一絲悲涼。

夏适希沒有見過能将這首曲子彈得如此好聽的人,這首歌曲同時包含了靜谧和宏大兩種感覺,這個版本于她而言,絲毫不遜色于任何國內外音樂會上的版本。

她吸了口氣,望着那個少年,沒有說話。

直到一曲結束,少年從舞臺上下來,漫不經心地走到夏适希旁邊的卡座前喝酒。

不過,與夏适希目光對上的時候,他也怔了一下,然後,想起來什麽似的,輕輕牽起唇角。

夏适希望着他,記憶猛地沖入腦海。

兩年前,她在天橋上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就是他曾經……

“……嗨。”夏适希跟他打招呼,“我之前見過你,記得嗎?”

因為少年的長相和打扮都太過于特別了,夏适希才一直沒有忘記。

少年擡頭。

他輕輕牽唇,與她對視之時,他淡漠的眼睛裏像是有了一絲色彩:

“是你,我們見過。”

他的笑容淺而好看,語調十分清淨,就像他那一種和旁人完全不同的氣質,淡漠而疏離。

“謝謝你那時候拉住了我……”夏适希說。

“沒關系,這不是我的功勞,如果你真的想死,我是怎麽也阻止不了的。”少年毫無顧忌地開口,靜靜喝着酒,說道。

若是旁人聽了這話,肯定會皺眉。

但夏适希并未與他計較,就像聽他說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一樣。

她笑了笑,問:“你平時在這家酒吧彈琴嗎?”

“不,我只是一個流浪者,随時可能出現在城市的任何地方。”少年說,神色依然是那樣淡淡的,仿佛看不出絲毫感情,“來到這裏彈琴不過是偶爾。”

夏适希點了點頭。

她問:“那如果我以後來這裏,還有可能見到你嗎?”

少年擡頭,有些異樣地看了她一眼。

想必他是很驚訝夏适希問出如此的問題,但他即便驚訝,也沒有表露出多少情緒。

他說:“可以。”

唇角輕輕牽起來,笑容清淺到幾乎看不見。

他說:“我随時會在這家酒吧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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