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一周後。

星樂公司發布了一個新的任務,給艾月兒制作一張新專輯。

這張新專輯預計包括一首男女對唱的歌曲,但在找合作的歌手上,團隊犯了難。

艾月兒的聲線很特別,按理說應該找一個音色極為好聽的男聲和她搭配,但是放眼望去,整個樂壇有類似聲音的歌手都太貴了,而請得起的人,卻擔不起這個聲音。

最終,他們好不容易敲定了一個叫李軒的歌手。

給李軒發送了邀請後,星樂随即收到了李軒團隊的回複。

“他答應了,但是他提了條件。”秦銘念着郵件,皺了皺眉,“他想要夏适希給他寫一首原創作品,還要夏适希擔任mv女主角,他說,可以給夏适希額外工資。”

所有人都是一愣。

夏适希進入樂壇的這幾年,确實有很多人想過要和她合作。這不僅是因為她能寫出絕佳的作品,還因為她擁有一副漂亮的容貌。

甚至擔任mv女主、甚至拍gg邀約這種事情,都是有過的。

但是她從沒答應過參加、出演這種類似的事情。

夏适希進入樂壇有一個很明确的目标或者底線,她是創作者,但她不想變成商人,也不想變成商品。

她寫歌給大家聽,但她不會考慮任何把自己變成商品,去迎合聽衆賺錢的事情。她也不會求着大家去聽她的歌,因為她已經有足夠的錢了。

“我不會答應的。”夏适希皺了皺眉,“我們當時已經說得很清楚,拒絕商業活動,任何除了在Alice的演唱會上幫忙的演出,都絕不會參加。”

彼時艾月兒正在趕通告,公司裏只有秦銘、夏适希和團隊裏其他幾個人。

“但這是為了整個團隊考慮。”秦銘沉下臉,似乎有些不高興,“李軒是我們覺得非常适合和Alice合作的歌手,如果兩個人的聲音能夠搭配,這首歌未來發布出去一定會大火,這對你也是有好處的。”

夏适希把合同拿了出來:“當初簽合同的時候,我們就定下約定,我不會參加商業活動。”

秦銘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但其實夏适希也并非完全的鐵石心腸,她不是不願意為了友情讓步。

但是她知道,這種事一旦她松口答應下來,就會變成一個打開的口子,從此以後,各種各樣類似的情況都會順着流進來。她在演藝圈幾年,這種事見得太多了,開始只是想要一百塊錢,要一個能夠填飽肚子的機會而已,但只要口子越來越大,人的貪欲也會越來越強。

夏适希自認為自己不是聖人。所以必須在一開始,就徹底抑制住這種事。

秦銘看着夏适希堅定的樣子,不耐煩地說:“你怎麽總是這樣?就不能改變一下你自己?你這樣堅持對你自己來說有什麽好處?”

夏适希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意思很明顯。

“好,那就這樣吧。”秦銘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将合同摔在桌子上,然後離開。

夏适希也有點煩悶。

和秦銘吵完架後,她離開公司,回了家。

卻在家門口看見一輛熟悉的奧迪車。

“哥哥?”

她看見車裏的人之後,整個人的狀态重新振作,眼睛也亮了起來,“你怎麽來了?”

少女的眼裏笑意盈盈,仿佛忘卻了剛才的所有煩惱。

其實崔頌也覺得有些奇怪。

每次夏适希看見自己時都萬分高興,就仿佛看到了星星月亮一樣,不知道是為什麽。

不過崔頌也高興她這樣。

她這樣,至少證明她過得好,他可以帶給她快樂。

崔頌溫聲笑了笑:

“來看看你。”

自從夏适希把自己在BJ的地址給了崔頌,他還沒有來看過她。

不過其實,他也不只是因為想看看夏适希過得怎麽樣而找她。他自己最近也遇到了難處。

就在一天前,崔茹開始有意無意地暗示、催促他和他的妻子陳然要個孩子。

崔頌原本是不想要孩子的,也沒怎麽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按照崔家人的傳統,傳宗接代是必須的,否則會被親戚們議論、說閑話。

原本如果崔茹催促他要孩子,他也就會同意,但是自從那晚夢到夏适希,崔頌也不知怎麽,面對崔茹時有一種抗拒的情緒。

他有點厭惡這樣的人生。

他之前一直遵規守舊,按部就班,他的人生充滿條條框框,而只有夏适希是美好、熱烈而自我的。

或許是兩年前看演唱會的時候,他就已經羨慕起這樣的人生了吧。

崔頌想。

“自從回了BJ,我還沒有帶你去吃飯,要不要一起去?”

夏适希說好。

兩人坐上車,開到了一條很老的小吃街。

夏适希前兩年吃慣了山珍海味,早已經想念這種街邊風味了。

崔頌給她買了一碗烤冷面,又買了一小串擠滿了番茄醬的薯塔。

夏适希吃得不亦樂乎。

崔頌看着夏适希吃得開心,也忍不住笑了笑,溫聲說:“慢點吃,別噎着。”

夏适希沖他笑着點了點頭。

此時已經是冬天。

大雪中的女孩圍着圍巾,清秀精致的臉被襯得紅撲撲的,笑容明媚。

崔頌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不過,他也沒有多再次剛才的情緒,又叮囑:“以後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跟哥哥說。我不會把你回BJ的事情告訴家人的。”

“謝謝哥哥!”夏适希聽了這話,笑起來。

***

第二天,夏适希去找秦銘。

秦銘還在對于昨晚的争吵跟她置氣,夏适希卻沖他笑:

“別生氣啦,我想到了一個絕佳人選,絕對能代替李軒的嗓音。”

秦銘疑惑地看着她:“是誰?”

“我哥哥。他唱歌可好聽了,絕對适合和Alice合作。”

自從昨晚遇見崔頌,夏适希便想到了這個絕佳的人選,她都忘了,崔頌是會唱歌的,他的聲音比任何專業歌手都好。

“你哥哥?”

秦銘覺得可笑,他想起那個當初夏适希帶來看演唱會,以及在衛視電視臺門口遇見的那個男人,“他會唱歌嗎?他有粉絲嗎?他能為我們帶來利潤嗎……”

“哎呀,你怎麽這麽死板。”夏适希幾乎要搖晃他的肩了,“反正我們這首歌又不是主打,而且只是需要一個人來配合Alice的聲線而已,相信我,他的音色和技巧都非常好,絕對能夠得上錄音的水平。”

“但是……”秦銘推了推眼鏡,皺着眉。

“King,”夏适希的眼神十分自信,“我哥哥是全國絕無僅有的唱歌天才。等他試過之後,如果你覺得他不行,可以扣我三個月的工資。”

秦銘有些吃驚地看着她。

夏适希居然敢如此為崔頌擔保?

他和夏适希共事這幾年,深知她作為詞曲創作人,同樣對于歌手的嗓音有着超高的審美和嚴格的要求,如果對方不是确實擁有絕佳的天賦,她絕對不可能這樣信誓旦旦的。

“……我考慮一下。”秦銘打算敷衍。

“你還考慮什麽!”夏适希忍不住搖晃他的肩,“我哥哥是免費的呀!”

“免費”這個詞,讓秦銘終于動搖了。

他素來是個無利不早起的商人,不會多浪費或白花一分錢。

如果讓崔頌試試,行則矣,不行,也沒有什麽損失。

再加上是免費的,說不定還能大賺一筆。

“好吧,讓他試試吧。”秦銘終于決定。

***

很快,夏适希給崔頌打了個電話。

崔頌一聽是唱歌,一開始有些猶豫,畢竟他是個素人,也沒經歷過這種事,但後來還是架不住好奇心,同意了。

雖然家族的規矩是“禁止所有晚輩進入娛樂圈”,但崔頌知道,自己同意的原因是什麽。

他心裏有一種向往。

那種對自由,說不清道不明的向往。

第二天,夏适希就帶崔頌到了公司門口。

崔頌和秦銘握了手,互相介紹了一下,夏适希就迫不及待地讓他試音了。

艾月兒、秦銘、修音師和制作人全部站在崔頌旁邊看着他試唱。

崔頌一開始本來有些忐忑,但看見夏适希在他旁邊笑着沖他比“加油”的手勢,他也就放松了下來。

夏适希給崔頌選擇的歌是《Song Of Redemption》,這首歌是《滄浪之歌》的英文版,她第一次見崔頌,便是聽他唱這首歌而被他吸引,她決定讓他拿出最好的狀态。

随着伴奏,崔頌輕輕起唇:

“All alone oh my lost and lonely soul-mate ……”[1]

這一句剛一出口,秦銘和艾月兒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異。

——崔頌唱得太好聽了。

他們都能聽出他沒有系統地訓練過聲樂,但是他具有天生的唱歌技巧和敏銳的感情。

他知道什麽音該在什麽位置發,哪一句應該用什麽樣的感情唱,節奏、松緊、強弱全都掌握得恰到好處。

修音師和制作人的眼睛也已經睜得老大了。

随着他接着唱下來,秦銘等人已經驚呆了。

他們遍覽樂壇,都沒有見過崔頌這樣的音色。

崔頌的嗓音低沉中混着柔和,帶着與生俱來的磁性和情感,是無數專業歌手都唱不出來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聲樂天才”嗎?

一曲唱完。

制作人首先興奮地上前:“先生,你唱的确實非常好。我們決定,就由你來擔任這首歌的男聲部。”

崔頌沖他們笑了笑:“謝謝。”

“明天您就來正式錄音吧,我們先準備一下,然後我把demo發給你。”制作人說。

***

中途休息的時候,夏适希去了趟衛生間。

秦銘見夏适希不在,趕忙把崔頌帶到一邊,盯着他問:

“先生,您考慮過出道嗎?”

“出道?”崔頌看着秦銘。

秦銘說:“您的外形條件和您的音色,都非常符合現在當今人們的審美,我相信如果您出道,會給您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的。”

“別想了,我哥哥是公務員,他本身就具有穩定的工資。”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夏适希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兩人的背後,手插在口袋裏,冷冷地說。

她知道秦銘打的什麽主意。

畢竟,出道和只是來給歌曲幫忙,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她太了解演藝圈,那是一個讓人喪失初心,充滿了名利欲望,只要一進去就會滿心想着自己能否走紅的世界。她不想把崔頌丢進去。

崔頌也笑了笑:“是,我沒打算出道。”

秦銘笑了笑:“我就是随便問問,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

夏适希走過去,一把拉住了崔頌:“既然試唱結束,我們該回去了。”

秦銘将兩個人送了出去。

***

路上,崔頌對夏适希說:“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麽,放心,我只是來幫你們的忙,我當然不會同意秦銘的提議——出道什麽的。”

夏适希看着崔頌,沖她微笑。

他完全能懂她心裏在想什麽,也不禁感到十分愉悅。

崔頌走到車門邊時,回頭望着星樂公司的錄音室。

即使是在夜晚,星樂的大廈依然燈火通明。

夏适希就在這裏面工作。

這裏面,住着一群努力奮鬥,為了夢想拼搏的人。

他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沒有被父母長輩安排的人生,他們為了自己的夢想,能夠不顧一切。

而他自己,和他們不一樣。

他永遠都成為不了這樣的人。

一想到此,崔頌的眼睫顫了顫,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湧上心頭。

他會永遠留在籠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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