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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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走進房間的時候，就看見男子正靠在床頭，凝望着窗外。
“崔頌，你醒了？！”
下意識之間，少女吐出來的不是“哥哥”，而是他的名字。
窗前的崔頌将頭靠了回來。
夏适希。
确實是她。
他頭痛得要命，只記得那時意識朦朦胧胧的，為了保護少女，想也沒想就擋在了她的面前。
而夏适希，自從被他救下後，就消失了。自己受重傷後，這幾天，也一直是崔茹在他身邊照顧他。
——實際上他不知道，夏适希礙于崔茹對她的厭惡不能常來，即使她來了，崔茹也一定會把她轟出去，所以，她只有挑時間。
“哥哥，你什麽時候醒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少女臉上帶着無措的強笑，仿佛第一次見到他醒來而有些驚喜又措手不及。崔芸和崔茹都沒告訴她崔頌已經醒了，她們不想她再與崔頌有任何接觸。
崔頌勉強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聲音還有些疲倦：“你怎麽來了？”
少女低下頭。
他見她沒有說話，便盯着她，少女的臉色十分蒼白，眼下是濃濃的黑眼圈。
他盯着她道：
“你很久沒睡。”
“……嗯。”
夏适希手指不安地絞着，過了好半天，才嗫嚅地開口，
“哥哥，對不起……”
畢竟她害得他，胸口中了一刀，那刀深得幾乎見骨，血流滿地，醫生說，再晚來一刻就活不成了。
其實若說崔頌真的大公無私，對自己舍生忘死的舉動一點都不後悔，那是不可能的。
崔頌和夏适希是本就無血緣關系的旁系四代姨表兄妹，即使論親戚關系也沒有那麽近，何況他們的前半生都從未相見過。
他其實有點生氣。
他的傷口會留疤，在胸前留很長一道口子，今後的身體狀況也會大打折扣，還有很多不可預估的影響……
可是，這個少女軟嚅地在他面前，帶着哭腔道歉，她平常是那麽與人針鋒相對，如今卻可憐兮兮的，睜着清亮的大眼睛懇切地求他。
他看出了她內心的歉意。他又想起，他發燒的那個早上，是她一直在身邊擔心他照顧他。
——這個素來強硬叛逆的少女啊……
崔頌內心暗嘆一聲，已經轉換了話語方向：
“不需要你道歉，傷人的是兇手，和你沒有關系。”
“如果不是我帶你出來，你也不會……”她急切地擡頭。
“別說這種話。”
崔頌搖搖頭。
他轉過視線：“以後別再擔心我了，自己好好休息吧。”
“可是哥哥……”
她還想說什麽。
“哥哥沒有怪你。”
崔頌打斷她，盯着她一字一句。
夏适希垂下頭。
咬着唇，暗暗握緊雙拳。
崔頌嘆了口氣。
“适希，如果沒事了，你還是回家吧，你畢竟已經有半年沒回過家，你媽媽他們……還是挺想你的。”
夏适希擡眼一愣，心裏卻不屑地想——
他們想讓她回來，只是想讓她按照他們的想法，繼續履行按部就班的人生罷了。
但此刻崔頌畢竟剛剛醒過來，跟他多說話也不好，夏适希點點頭，道：“好吧，我回去了。”
剛剛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來——
“對了，哥哥。”
她躊躇了一會兒，走回他跟前，
“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告訴我爸媽和你媽媽，我來看你了？”
崔頌一愣，而後意識到今天是周一，夏适希這時本應該在上學，他抿唇，還是最終點點頭：
“好。”
“謝謝哥哥，你真好～”
少女笑彎了眼睛，也不多打擾他，便離開了。
崔頌盯着夏适希的背影不語。
上天把這個妹妹派到他身邊，究竟是來幹什麽的？
他感到有點頭疼，突然就心想到——
她确實是叛逆不羁，是那麽招所有親戚怨恨。
雖然因為這次受傷，他也很生氣、很怨忿。
但其實如果再來一次……
他仰頭暗嘆了一聲，
——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救她的。
夏适希回到家裏，便看見崔芸。
崔芸剛剛挂下電話，對夏适希厲聲說道，
“夏适希，你告訴我，老師打電話來問你病好了嗎，這是怎麽回事？”
夏适希面無表情地聳聳肩——自從她回來，崔芸和夏成便勒令她去上學，但她又因牽挂着崔頌不想去，只好向老師說她生病了。
然而今天，老師打電話來問情況了。
崔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夏适希，為什麽撒謊？”
夏适希冷冷地看着她：“我已經說過我不想去上學，既然您還強迫我，就別怪我用這種方式達成目的。”每當我說謊，你就會指責我的不對，卻沒想過，這根本不是我單方面的問題，我嘗試過與你溝通許多次，你聽嗎？
“學生就應該去上學，這沒得說！”
崔芸再次厲聲喝道，
“夏适希，你知不知道你馬上就要高考了？你若是再像先前那樣，課也不上作業也不寫，以後你的前途都會受阻，你會後悔的！”
她抱着臂，一副對抗到死的模樣。
你會後悔的。
母親的聲音回蕩在她耳邊。
所有人幾乎都曾這麽對她說。若她真的為了那個孤注一擲的夢想，從此掉進萬劫不複又如何呢？
你可以說她沒良心、不孝順、固執又幼稚，因為她本就不完美，她本就有很多缺點。但無論怎樣，這都是她的選擇。這樣的選擇，沒有對錯之分，只有大衆與小衆之分。
這就是夏适希。
這就是十七歲的夏适希。
夏适希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她這次回來是為了崔頌，而不是為了上學。但其實她已經知道她和父母之間有個必然的矛盾要解決，而且她暗暗告訴自己，當這一天來臨，她不會去逃避，而是會用自己的方式徹底解決它。
“你明天再不去上學，我就從此禁止你寫歌！”
崔芸下了最後通牒。
夏适希抿抿唇——這是個不太妙的情況，那就先去吧，反正也不差這一天，為了不惹出更多的麻煩，那就暫時妥協，何況她現在也沒有資本跟崔芸抗衡。
與崔芸喊完一通，夏适希回到房間裏。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一看是秦銘。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專輯明天發售。”
秦銘萬年不變的冰冷聲音在耳畔響起，
“你現在在幹什麽？”
夏适希驟然一噎，她心裏一直在想崔頌，已經把專輯這麽重要的事情忘了，看來，明天還是去不了學校了啊……
沉默了一會兒，她趕緊道，
“我這邊遇到了一點困難……不過，我會盡力趕過來的。”
她咽了口唾沫。
秦銘嘆了一聲：“你明天抽空過來。”
“好。”
挂掉了電話後，夏适希仰頭躺在床上。黑暗灑在夏适希臉上，一片靜谧的陰影。
崔頌的臉龐依然映在心裏，專輯和家裏的事情交織在腦海，她知道，有些事是必須要做個了斷的……
第二天一早，夏适希借着去上學的路，來到了星樂公司。
“夏适希，馬上換衣服跟我去發布會。”
秦銘一邊系領帶一邊說。
夏适希是整張專輯的詞曲創作人，記者要問專輯的事，必須要随同，化妝師把一條華麗長裙拿給夏适希，夏适希別無選擇，穿上衣服跟着去了。
汽車直接駛向了發布會的地點，這是艾月兒的第一張專輯專輯，因此艾月兒也十分重視這次發布會，盡管她在臺下的時候有些緊張，但一上臺，她便立刻變得落落大方。
閃光燈“咔咔”地照着，主持人問着艾月兒和夏适希關于專輯的問題，夏适希也揚起笑容，認真應對。
好不容易結束了采訪，一行人回到公司。
新專輯已經上線了，由于是第一張正規專輯，團隊十分重視，秦銘特意停了艾月兒一天的工作，幾個人專門坐在公司裏看點擊量。
點擊量在實時上升。
一整天，秦銘幾人都盯着銷量，看着銷量從第一張到三千張。
專輯上線第一天，居然就到達了三千的銷量！
這一切與夏适希，夏适希和艾月兒功不可沒。
“Alice、适希，我們成功了！”
秦銘激動地握住她們的雙手，“照着這個速度，這張專輯的總銷量預估在三萬張，甚至還會更更多！”
“真的？！”
“我們大宰一頓怎麽樣？”秦銘提議。這是夏适希很少看見他有這麽興奮的時候，秦銘難得如此，艾月兒和夏适希也就表示答應了。
幾人剛一出公司門，外面的陽光便灑下來照在他們身上，夏适希第一次覺得太陽是這麽美好。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一個人用力拽住了手臂。
——音樂公司的周圍，通常都是有等着偷拍的媒體的，特別是在艾月兒發專輯的這一時刻。
恍惚中她聽到了閃光燈聲。
“夏适希，你給我過來！”
崔芸的聲音赫然在她耳邊響起。在接到老師的電話被告知女兒仍沒有去學校後，崔芸便氣極了，她斷定夏适希這會兒正在星樂公司，便決定去公司門口堵人。
灰色的大門口，無數角落裏攝像頭在“咔嚓”、“咔嚓”地拍着。
——那個少女當衆被母親狠狠拽到了一遍，大聲訓斥。
“夏适希，你為什麽還不去上學？”
秦銘、艾月兒和其他工作人員全都愣住了。
夏适希一瞬間心中火氣達到頂點，和崔芸理論的話已經沖到了嘴邊，可她意識到這是星樂音樂公司的門口，攝像頭對着艾月兒。
——于是她沉默地面對着崔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