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栗楸依舊是自己定好鬧鐘，六點半準時背着帆布包出門。

輕手輕腳地打開鐵門，出院子再虛掩上木門。

母親醒來，屋裏空蕩，她照常走到廚房，從地上的箱子裏拿兩個蘋果放進包裏，拿起公交卡便準備出門。

鎖門是似乎想起什麽，又打開，走到房間，拉開抽屜塞了幾張二十元到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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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氣溫驟降，巷子裏沒人走動。

陰沉的黑天下，一陣穿堂風間，楓葉紛飛，落下大半。

樹幹向四周伸展細小的枝桠，僅剩幾片片紅葉在風中淩亂。

人行道鋪滿落葉和水窪，皺成一團的書皮和細枝在陰雲下，顯得荒涼。

下午栗楸回來，門已經開好。

她走進房子換鞋，在一樓轉了一圈，找不見母親身影。

于是放下袋子，出門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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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巷裏，凄涼，沒有煙火氣，在沉沉烏雲下，仿佛跌落黑白色的幻境。

栗楸彎彎繞繞，卻感覺怎麽也走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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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三兩分鐘，她看見熟悉的拐角，轉身走去。

前腳已經邁進另一條路，卻又收回。

扶着牆壁，看昨兒的楓樹下。

老人還在那守着推車，不過旁邊站了個女人——是母親。

兩個人用手在半空中比劃着什麽，一陣過後，母親從包裏掏出幾張錢遞給老人，接過兩個推車上的罐頭。

桔色的燈還在亮起，老人似乎在笑，扯動了一臉的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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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昨天剩下的芹菜，切成小塊放到水裏煮，還打了兩個雞蛋進去，芹菜蛋花湯。

不過餐桌中間擺了兩個玻璃罐頭。

栗楸原路回到家，母親已經準備好吃食，随時開飯。

母女各坐一段，母親擰開一個罐頭，用叉子取了幾大塊出來，放進陶瓷碗裏。

分成兩份，其中一份推到栗楸面前，“吃點罐頭。”

栗楸咽下口中的湯，用筷子戳了一塊泡在糖水裏的黃桃肉，放進嘴裏。

不同于平日吃過的罐頭，是很自然，很溫和的甜味，一點一點在舌尖散開。

牙齒磨碎果肉，裏面的汁水混着糖水在口腔中迸濺，嘴巴裏都是淡淡的甜香。

“張阿姨老了。”母親無意識地嘆氣，讓人捉摸不透。

栗楸沒有回答，又戳了一塊。

“栗子，如果你碰到張阿姨，記得替媽媽買點罐頭回來。”說罷，母親從口袋裏摸出兩張五十元，推到栗楸面前，

“別跟她說話，我教你幾個手勢，你見買罐頭，照做就好。”

栗楸終于擡起頭，母親放下碗筷，專注地教她幾個手勢。

重複了大概五遍，栗楸有些厭倦了“媽，我會了，知道了。”

她這才停下手中動作，安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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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栗楸放學回到家，母親還沒回來。

她走到那個拐角，張阿姨坐在那依舊。

栗楸從帆布袋裏拿出一張五十元，走到她面前。

本在發愣的她，視線中忽然闖入一個影子，有些驚恐地擡頭，對上栗楸。

栗楸回想起昨晚上的手勢，照着在張阿姨面前做了一遍，學着母親的樣子遞出手中的五十元。

老人點點頭，會意，轉身給她拿罐頭。

栗楸看着她在桔色燈光下的身影和嘴角笑意，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仿佛隔絕世間車水馬龍，撇去歲月匆匆，暫停時間。

世界被坍縮在她的影子裏，破碎，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