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在難挨的靜默中,水蘇逐漸有些坐立難安,盯着地面不敢說話。
良久,後土娘娘這才開口,聲音很是淡漠:“你知道,我讓你過來是為何嗎?”
水蘇忙搖頭。
後土:“本來,這樁小事不需要我來,但是架不住滟華她的求情,她不想你出聲,連夜給我發來了密函,函中字字懇切,讓人動容。”
“事情的大致經過,我已經聽說了,就是不知道你自己什麽想法?”
水蘇心中一凜,果然消息靈通:“沒有什麽想法,既然已經有別的女人出現,紀恒對她也中意,那這婚還是退了好。”
後土停了會,神色穆然轉眸看了她一眼,淡聲道:“做出這個決定,那以後呢?”
以後?水蘇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當時她只是很生氣,想要盡快解除婚約,至于以後的事,她暫時還未想過。以後會如何,她真沒想過。
後土:“你可能是想着把婚給退了,不想再與紀恒相處,以後再重新找一個。只不過你怎麽就能夠确定下一個他就不會花心了呢,萬一下一個還是喜歡尋花問柳的,你預備如何?接着再退一次婚?然後再去等一下個不确定是否專一的男人?”
“依據經驗看,世上專情的男人有,但不多,也難找,你要是這麽一直等下去,也不一定能夠等得到,反而還白白浪費了自己的時間。”
水蘇盯着地面,雙眸微微睜大,确實她還沒有想過以後的日子,只是自小她的父親與母親恩愛和睦,她也不過是想找個溫柔專一的男子過日子罷了,可誰曾想,也不是人人都像她爹一樣專一對待一人,就連跟自己長時間相處過的紀恒也不能。
以後……所有的一切都不确定。
或許是自己手底下的女仙數量比較多的緣故,後土娘娘似乎對于男女之事有一種理智的漠然,可能在自己之前,有過不少下屬來找她談過感情的問題吧。後土:“我只是想跟你說,你若是以後不打算自己永遠一個人過,紀恒呢,也算是個不錯的對象,就是你現在化身成一介普通凡人去人間溜一圈,那他也是招一群姑娘喜歡的類型。所以呢,會有人主動往他身上貼也不難猜到。既然你們是同窗同學,多少還是有些情誼在。與其提心吊膽去賭以後不确定的因素,不如想辦法從他身上得到你應得的最大利益,方為上策。”
最大利益?上策?
後土:“滟華找我來幫你,既然我承諾了她,就不會讓你出事,你呢,這些天先好好回家裏待着,再好好想想我同你說的話,是不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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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蘇的腦袋嗡嗡響,但是面上沒什麽表情,她被召來坐着聽訓了一番話,後土娘娘也沒為難她。只是在聽過這一番話之後,她心裏不是什麽滋味,按後土娘娘的意思,是想讓自己不要退婚,以後将就着跟紀恒過下去,即使他找了別的女人,認了就是了,否則找下一個還是這種德行,不止結果都一樣,且還浪費時間。
出門後,滟華已經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她獨自一人回了家,待到整個人清醒些之後,她去沖個涼将自己身上的血污洗去。換了身清爽的衣物,坐在妝臺前看自己些許憔悴的面容,腦海裏回想起後土娘娘的話。
被這麽狠狠打擊了一遭,水蘇自覺她不是什麽幸運至極的命格,想遇到一個溫柔專一的人,這種情況不大可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了,也就是自己娘好命,但是自己未必有這種好運,人與人之間的命運是不同的,即使是一個幸運的女人生出來的女兒,亦是如此。
在平和環境裏長大的人,性格大多比較溫柔善良些,水蘇自小到大被父母保護得很好,出生、讀書、入天界當職,沒遭遇過什麽劫難。現在不過被未婚夫劈了腿,就鬧出了這麽大的事,說到底心理承受能力差了些。
昨夜柳織尖銳的聲音又在她的耳邊響起,倒在地上的柳織,神色驚顫地看着她,聲嘶力竭地喊:“你若是跟我同等條件長大,還不知道會不會做出比我更下作的事情來呢!”
水蘇看着鏡中自己的眉梢,目光中的哀傷與憤怒已經褪去大半,現在的她,看起來更為冷漠些,因為若不極力鎮壓自己的情緒,她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麽別的事情來。
下作的事情……水蘇自嘲地笑了下,也許那個叫柳織的說的沒錯,昨晚的自己,真是什麽溫和、從容、善良、大度等的美德全都不見了,當時的她只有一個念頭,要麽讓那個叫柳織的去死,要麽讓紀恒付出代價。
現如今滟華找來後土娘娘給自己撐腰,只是在她打傷了紀恒、又說了許多絕情話的情況之下,紀恒還願不願意跟自己保有婚姻關系,那還真不好說了。
這一日,許是位高權重的後土娘娘去找人說情了,還真沒有天兵來抓人。但水蘇家裏風平浪靜,可北鬥星君家裏反而快亂成一鍋粥了。
星君府上的主君夫人坐在自己兒子的床邊,看着紀恒右肩纏着厚厚的一層紗布,他緊閉雙目面色慘白,藥王配置的要已經熬過一帖讓他喝下,雖然這次的傷勢不會危及生命,但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好的。
昨日紀恒渾身是血被擡進家門的時候,整個府裏的人都被吓到了,主君夫人當即碰倒了自己手邊的茶杯。待到事情基本查清後,才知道傷了兒子的是自己未過門的兒媳,看了安在現場樹上的巡視燈內的畫面,二人是發生了争執後動的手。
根據女人的第六感,主君夫人敏銳地猜測到兒媳大怒的原因,可能是發現了紀恒跟自家那個幹雜活的女使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一時間接受不了,所以才如此失态的吧。
但生氣歸生氣,把她的兒子打到重傷在床又是另外一碼事了,主君夫人也是沒想到自己的兒媳竟然如此彪悍,平時那麽溫順的一個女孩子,看起來還有些懶懶的,一看就很好管的樣子,可沒想到并非表面看到的樣子。
即使知道是自己的兒子越軌有錯在先,但紀恒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人都是護犢子的,主君夫人一下子就略去了自己兒子犯下的錯誤,覺得兒媳出手傷人做的太過了。正想着該怎麽處置這件事之時,兩個親家都來登門,說自家小女受驚正卧病在床,待來日病好後定帶她致歉。
都把人傷成這個樣子了,光道個歉有什麽用,主君夫人很憤怒,然而他們不止自己來了,還帶來了一些名貴的藥材當做賠禮,以及後土娘娘的親筆手信,說定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處理方式,現下請他們稍安勿躁。
騙誰呢,這一看就預備拖着,自己跟丈夫就這麽一個兒子,定然不能置之不理,等費力把兒子治好了,這幫人一定等到那時再假惺惺過來,然後指着已經痊愈的紀恒說“看,這不也沒什麽大礙嗎。”接着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這麽過去了。
打太極這種處理事件方式,自己的夫君就在天界當差,她這個主君夫人可沒少見,從前她只是冷眼旁觀,現在輪到自家頭上了,當她接到後土娘娘的手信時,她差點沒把後牙給咬碎了。
只是心裏有再多的憤怒跟不甘,主君夫人暫時也做不了什麽,當下紀恒還有傷在床,她想守着自己的兒子。
水蘇受了情傷,把自己關在家裏三天,這三日不吃不喝,天界那邊也是告病請假暫時不去了。紀恒身體受創,負傷卧床三日,除了熬好的藥之外別的都未能進食,這二人的境遇竟莫名相似。
紀恒身上的傷不是什麽致命傷,加上喝了好幾天的名貴藥材,且平時勤于修煉身體素質好,經過數日的調理,他的傷勢基本好得差不多了。正午陽光正盛,床榻上紀恒悠悠轉醒,他的右肩處還麻痹着,胳膊難以動彈,像是有什麽東西壓在上方,他轉頭一看,是自己的母親守在他旁邊睡着了,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這是睡了多久?紀恒面色蒼白,手被母親握着,他想起自己暈過去之前是被水蘇給一掌拍飛了,随後聽到她以一種非常決絕的語氣說從今往後他們二人不要再相見了。
紀恒微微皺起眉,他現在沒什麽惱怒的情緒,只是想起那日水蘇過來找他後,她那憤怒的眼神,他不免覺得心裏堵得慌。
只因自己與另一個女子有了瓜葛,他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三人的關系,才生出來了這許多事端。
要不怎麽說那位後土娘娘會看人,紀恒這種樣貌好,脾氣好,還大方的人,就算他自己沒有太多花花腸子,可他即使不說話到人群中晃悠一圈,都能光憑樣貌吸引到一堆姑娘的矚目,更別說他的家境還很不錯,為了嫁進一個家底豐厚的人家裏享福,有別的女人主動往他身邊湊,這哪裏能攔得住。
就是不知那後土娘娘好言相勸,水蘇能不能聽得進去。
紀恒睜着眼睛盯了會床頂,想坐起身來,他這邊稍稍一動,旁邊他娘感知到他的動作,很快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