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楚黎瞳仁驟然一縮, 說不住來話,胸口一起一伏,半晌喉嚨裏才傳出來含糊聲:“要不要我幫你買抑制劑?”

“抑制劑不管用。”

“那……那那要怎麽辦?”楚黎下意識接過話, 說完臉色就詭異的紅了起來,覺得自己明知故問。

陸燼這麽晚找過來,能是怎麽辦?

陸燼如哄小孩子般, 哄着楚黎:“一個小小的臨時标記就可以了。”

beta沒有信息素,無法與alpha建立永久羁絆,但是可以幫alpha短暫度過易感期。

楚黎唇角動了動,腦海不知道想到什麽, 眼中閃過一瞬恍惚,以前也曾臨時标記過。不過那時候,陸燼的意志沒有現在這麽清晰。

過了好一會兒,楚黎才悶聲回複:“那你先把我的手松開。”

陸燼幾乎是瞬時松開他的手,溫熱的呼吸灑到他的脖頸上,高挺的鼻翼輕輕觸碰着他的耳根。

明明還沒有咬到腺體, 楚黎卻突然心跳加速,眼眶泛起熱意, 對方的手指逡巡到後頸處,輕輕摟着他的脖頸, 呼吸有一下沒一下的落在腺體上方。

楚黎閉上眼, 一只手輕輕蜷起, 無意識揪住陸燼的一截衣角。

陸燼動作很慢, 仿佛找不準他的腺體,唇瓣一直在後頸脆弱的皮膚上逡巡, 楚黎覺得自己若是個omega,恐怕發情期要被誘發出來了。

他只好主動躬起一截腰肢, 将腺體湊到對方跟前,胸口無意與陸燼貼近,頗有種耳鬓厮磨抵死纏綿的意思。

陸燼身體僵住一瞬,眼睫垂下,屋內的光線不知何時見白,能隐隐約約看到幾分眼前的場景,微微凸起的腺體在白皙的肌膚上呈現淡淡的粉色,明明上面什麽味道也沒有,但他總覺得很香,很香,有股致命的魔力。

他張開唇咬過去,懷裏的人突然顫動一下,揪着他衣角得手加重幾分力氣,仔細聽着甚至能聽到懷裏人微不可察的哼聲。

軟軟糯糯的聲音。

與往日裏喊着他“上将”的生冷疏離的聲音截然不同。

腺體被咬住的感覺,就像是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突然被人咬住,不安和刺激交織在一起,熱流透過腺體直入頭頂上方。

整個人變得暈乎乎、輕飄飄的,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人抽走,不願動彈,只想窩在眼前人的懷裏,靜靜感受着發麻的快感。

過了許久,久到楚黎覺得一個标記,一個世紀。他忍不住開口,出聲時才發現聲音莫名沙啞。

“好了嗎?”

“嗯。”陸燼收回唇角。

楚黎心想,真的好了嗎?

為什麽小腹上方抵着的東西還邦邦硬。

他裝傻充愣,假裝沒有發現對方的異常,趁着對方松開他的時候,掀起被子将自己蓋緊。

陸燼揉着眉心,似乎有點疲憊,楚黎想着他可能沒有休息好,便試探性道:“上将,你要休息一下嗎?”

陸燼躺到他邊上去,長長的身體猶如一道門檻攔在床外沿。

楚黎翻個身,背對着他,本意是想留更多的空間給他,只是沒想到他竟然也翻過身,灼熱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的落在他的後頸上。

他這下睡不着了,枕着胳膊,睜着眼睛到天明。

身後的人一只手虛虛搭在他的腰上,呼吸很快平穩下去,陷入到熟睡中。楚黎确定他睡着後,才伸出手摸向後頸,盡管他咬的很輕,但腺體還是腫了,隐隐有股麻痛感。

楚黎拿開落在腰間的手,輕手輕腳下床,一邊打着哈切一邊煮早飯。

他記得易感期的alpha敏感脆弱,口味還挑剔。

也不知道他做的粥,他喜不喜歡吃。

一個時辰後,陸燼才醒過來。

映入眼前的不是擦得锃亮的白色天花板和毫無生氣的房間,而是一間小小的卧室,充斥着淡淡的粥香味。

他揉着眉心,撐着胳膊從床上坐起來,推開門看到楚黎坐在小馬紮上添火。鍋爐前的氤氲袅袅盤旋,木柴發出嗞嗞的畢剝聲。

楚黎的臉被火光照亮,側過身看向陸燼,眼底火苗仿佛在跳躍:“醒了?”

普普通通的日子。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就像是一對老夫老妻。

陸燼忽然這般想着,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怔忡,沒聽到他的回複,楚黎沒多想,因為易感期的alpha就是那麽“不正常”。

楚黎将窗戶都打開,讓陽光透進來,即使這樣,陰暗的房間也沒有全部沐浴在光線裏。好在晨風暖暖的,吹進屋裏,甚是舒服。

他拿着勺子攪着粥:“你等一下,馬上就可以吃了。”

陸燼站在他身後,不知想到什麽,開口問道:“你很喜歡吃粥?”他好像做飯只做粥,對粥有着一種獨特的喜歡。

楚黎壓低聲音道:“是因為蘇諾叔叔腸胃不好,只能吃粥,爺爺為了照顧蘇諾叔叔就經常煮粥吃,我也養成這個習慣了。”所以他會做各種類型的粥,就是不會做菜。

陸燼站在門邊,聞言目光看向隔壁,門窗緊閉,屋裏的人似乎還沒睡醒。

昨日,楚黎口中經常念叨的那位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蘇諾叔叔露面和莫一州等人一同吃飯,看起來相處的很愉悅。但每次他過來,蘇諾都沒有露過面,是恰巧還是對他不滿意?

“上将,吃飯了。”

陸燼轉過身:“嗯。”

楚黎在碗邊放了一杯糖水,記得易感期的陸燼很喜歡吃甜食,甚至還說他甜甜的,黏着他要吃。

想到這,他耳根莫名紅了,好在這一次陸燼的“易感期”看起來比較平靜,沒有那麽粘人。

陸燼沉默吃着飯,偶爾擡頭看向對面的人,有那麽一剎那他忽然想到如果未來再無戰争,他的平靜生活是不是就是這樣?

吃着普通的食物,看着普通的景色,陪在特別的人身邊。

只是這樣安寧的片刻很快便被打破,助理就發信息給他,他看完信息後,沒做逗留便要啓程離開。

楚黎塞了馬蹄糖給他,眉間猶疑:“上将,那你的易感期怎麽辦?”

陸燼臉不紅氣不喘道:“如果實在難捱,我會回來找你。”

楚黎臉又紅了幾分,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還想說什麽,陸燼已經乘着飛船離開。

這個時間點,下城區的人大部分都還在睡夢中,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輛漸漸遠去的黑色飛船。

楚黎轉過身時看到隔壁窗戶開了條縫,恰好對上縫隙中蘇諾偷瞄的眼睛,蘇諾連忙尴尬收回視線。

楚黎笑了下:“蘇諾叔叔,下次你想看他的話,可以正大光明的看。”

半晌,縫隙裏傳來一聲極輕的“哼”。

阮阮是在下午的時候清醒的,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些什麽,發了一堆崩潰的表情包給楚黎。

【嗚嗚,怎麽辦啊小黎,我好丢臉,我還從來沒有這麽丢臉過。】

【都怪那個艾文斯,他死有餘辜,哼。】

【小黎,那……那個alpha當時有沒有笑話我?】

楚黎能透過這些文字想象到背後阮阮崩潰的模樣,回複信息安慰他。

【他沒有笑話你,他還很照顧你,下次有機會的話,你當面感謝一下他。】

【嗯,小黎,他叫做什麽名字?】

【秦谕。】

……

艾文斯死了的事情在星網上引發不小的讨論,有說艾文斯是被滅口,有說艾文斯是被仇家殺死的,也有說艾文斯是走投無路自殺了。

整個星網遍布着真真假假的報道,唯獨沒有讨論救走艾文斯之人的新聞。先前的報道,也都被悄無聲息抹掉,甚至有網友自發評論,也很快便被和諧掉。

能這樣輕而易舉操控媒體的人,在帝國沒有幾位。

楚黎擰眉盯着眼前全息投影出來的網頁,前幾日沒琢磨出來的不對勁,現在已經反應過來了。

艾文斯出獄後來找他,恨到想要殺了他,應該知道那日搗毀星盜團的人是他了,所以才會這麽恨他。

那麽,艾文斯背後的那個人應該也知道是他。

知道他,自然也就猜到和他一同搗毀星盜團的另一個人身份了。

想到這,楚黎倏然站起身,後背發涼,打開通訊飛快調出陸燼的聊天框,将自己的猜測告訴陸燼。

過了一個多小時才收到回複信息,只有簡短的一行字。

【我知道了。】

陸燼看起來似乎并不擔心,他便也不再杞人憂天。

天塌下來,還有陸燼頂着。

心裏冒出這麽一句話,他怔忡一瞬。

原來潛意識的認知裏,他會這麽依靠陸燼。

他向半空中伸出手,指間仿佛萦繞着什麽。

他想,他如果是個omega,應該能夠感受到房間裏陸燼殘留的信息素,也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可能他一輩子都感受不到。

這周休息日因為艾文斯的緣故,沒有去鐘老頭那兒打工。

鐘老頭抱怨他沒來,活只能他一個人幹,忙得暈頭轉向。結果楚黎晚上抽空過去看一眼,發現鐘老頭正坐在門口,叼着根煙優哉游哉的,完全不見忙碌的樣子。

“……”楚黎。

【哎,只要你在軍部表現好好的,我累了點,也沒什麽事。】

楚黎扶額,假裝沒發現鐘老頭已經閑到摳腳丫子的事情,回複了句感謝的話,順帶祝小破廠生意興隆,明年開到上城區去。

莫一州和馮玉鳴二人請假在家休養,周一班裏沒看到他們,一衆alpha好奇交流着話。

大抵是經過上周那一戰,秦谕覺得跟楚黎是“一夥人”了,于是上課時抛棄組員,和楚黎坐在一起。

這個舉動引得其他人議論紛紛。

秦谕個頭高,眉毛濃,面相看起來兇巴巴的,他一扭頭,那群人就閉上嘴了。

“我表哥當晚回去就不行了,是被家裏的人擡着下擔架的。”

楚黎聞言心髒瞬間提起:“馮同學傷勢這麽嚴重?”

“啊不是傷勢,是累的。”

“……”楚黎。

有這麽說話的嗎?

“不過我看那個莫一州情況也不比我表哥好到哪兒去,我表哥剛一下飛船,莫一州也不裝了,直接癱倒在椅子上哈哈哈……”

“……”楚黎。

這是莫一州能做得出來的事。

嘲笑完莫一州和馮玉鳴二人,秦谕壓低聲音問道:“诶,你那個omega朋友怎麽樣了?”

“他昨天中午就沒事了。”

“哦,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阮阮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是很好的朋友。”楚黎如機器人般回複着話,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書上。

“我是香草味,你那朋友的信息素是檸檬味。”秦谕忽然莫名其妙來一句。

楚黎愣了下,明白為什麽阮阮獨獨纏着秦谕了,原來是信息素吸引。

Alpha和omega會受對方的信息素影響,産生多巴胺、內啡肽、荷爾蒙,促使他們緊緊綁定在一起,beta就沒法做到這樣的綁定。

“阮阮讓我對你說聲謝謝。”

“啊,什麽謝不謝的,小事情。”秦谕摸了摸後腦。

早課結束,楚黎去修理部改裝機甲,秦谕也跟着去了。

上次訓練完後秦谕的機甲被送去修理部回爐重造,也不知道現在造的怎麽樣。

楚黎打算先從機甲的簡單問題下手,駕駛艙坐墊已經開裂,露出裏面發黑的海綿,散發着一股黴味。

修理部可以免費提供基礎的合金材質坐墊,他剛要拿那個基礎坐墊,秦谕卻幫他向行政官要了皮質坐墊。

行政官笑着将坐墊遞過去:“你們挺識貨的,這個可是用異獸皮做的坐墊,耐高溫耐腐蝕。”

楚黎委婉拒絕:“那個基礎的坐墊就行了。”升級版、豪華版、旗艦版的坐墊都需要自費。

秦谕直接光腦轉賬給行政官,将異獸皮坐墊遞給楚黎:“就當做上次感謝你在訓練時幫我固定住機甲的腦袋。”

“你後來也幫我對付艾文斯了。”

“那我還吃了你兩頓飯呢。”秦谕見楚黎不接,直接把坐墊塞到楚黎懷中。

楚黎拿着坐墊,笑了下:“行吧,那以後你想吃粥的話,可以來宿舍找我。”

“好啊!”

秦谕的機甲修複的差不多,基礎功能已經沒有問題。

等楚黎換好坐墊,兩人在訓練場模拟訓練着。

楚黎感覺到C級機甲和A級機甲最大的區別是能量塊這一塊兒,能量塊決定了整個機甲的動力,若是能量塊材質落後,會使得機甲的反應和敏捷度都不行。

Bert的能量塊是由常用的反物質燃料棒做成的圓形固體,再用一層普通合金能量環箍住,形成能量圈,置于胸口處。

現在軍部新型機甲不再将能量圈置放在胸前,因為這樣在作戰的時候很容易便被敵人破壞掉。

楚黎琢磨着要給Bert換個能量塊,再換個儲存位置,儲存位置好找,只是能量塊卻不好弄。

軍校免費的能量塊就是Bert這一類,收費的能量塊價格昂貴,試用後發現實際效用沒有提升太多,性價比不行。

他忽然想到曾經從poy那裏拿到的能量圈,或許可以安裝到Bert上。他抽了空回家,從箱子底下找到poy的能量圈帶去軍校。

這一周,除了上課和訓練外,他的空閑時間基本上都是待在修理部,用來改裝機甲。

之前靠從神秘人那兒賺來的兩筆錢,很快被他花完。

他突然有點想念神秘人,雖然對方每次出現都伴随着“腥風血雨”,但是給錢是真的大方。

訓練中場休息時,他打開星網漫無目的看着信息,恰好看到有關神秘人的報道。

昨夜,又一夥“反叛者”在上城區居民樓狂轟亂炸為非作歹時,一群真正的反叛者趕過來,将那群假的反叛者捉住,并當着衆人的面揭穿他們的面目。

帝國守衛兵早已在附近埋伏多時,就等着反叛者們咬鈎,雙方随即展開戰鬥,眼見反叛者們要被抓住時,紫色機甲再次從天而降,激光炮彈一陣狂轟,卻精準避過普通百姓,将守衛兵們炸傷。

它趁勢掩護反叛者們成功逃走。

楚黎看着昨晚附近居民拍下來的視頻,從那幾位反叛者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也沒有料到紫色機甲會出現,所以神秘人跟反叛者并不是一夥的。

但從他的幾次行為來看,他目前應該是在向反叛者示好。

楚黎放大紫色機甲的圖片,正看得入迷,一只手忽然握住他的光腦手環,纖長的五根手指映入眼前,遮擋住他的視線,他擡起頭自下而上迎上一雙湛藍色的眼眸。

“在這裏偷懶?”

眼前的人穿着裁剪得體的歐式制服,領邊印着金絲,衣擺随風輕揚,漂亮的面孔含着笑垂下來,一邊眉毛卻輕輕揚起,溫潤的氣質裏透着些不羁。

楚黎這才注意到休息時間已經結束,其他人正在場上訓練了,他關掉光腦,向宋栩解釋着話:“我不是在偷懶,我……”

話還未說完,對方搖搖頭,問向一旁的陪侍:“按照軍規,軍校生偷懶是什麽處罰?”

“繞操場罰跑蛙跳十圈。”

宋栩看向楚黎,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楚黎知道對方不想聽他解釋,便抿了抿唇,雙手扣到腦後,開始繞着訓練場蛙跳跑步。往日裏繞操場跑十圈沒有問題,但是以蛙跳的形式跑十圈他還是第一次。下午三點,陽光不算烈,跑了一圈後,身上已經都是汗水,感覺落在皮膚上的陽光也升了幾個溫度。

宋栩不知緣何沒有走,坐到高臺上,垂眸看着臺下的一衆軍校生們訓練。

楚黎跑到第二圈的時候,遇到兩個同樣偷懶被抓包的人,聽到他們吐槽着話。

“真是倒黴,宋中将好不容易來視察一次訓練情況,就讓他看到我偷懶的畫面,哎,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徹底毀了。”

“你想多了,他恐怕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怎麽會在乎你的形象。”

……

楚黎擡頭望向高臺,隔着數百米遠,什麽也看不見,只見到那個白色的人影坐在那兒,邊上的陪侍們點頭哈腰,殷勤伺候着。

跑到第五圈,他已經有點受不住,臉上汗水一直向下落,甚至還滴進眼中,染濕睫毛,視線也變得模模糊糊。

腿部肌肉從一開始的酸痛,脹痛,到現在已經麻木,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兩條腿成了意志實施的工具,跑到第八圈時,那兩個alpha卧倒在地喘着氣,似是沒想到楚黎這個beta還在堅持,看着他的眼神都震了震。

“我去,那個beta腿不酸嗎?他怎麽還在堅持?”

“他真的是beta嗎?為什麽我覺得他的體力有時候比alpha還要好?”

楚黎一直堅持到第十圈,跑完後眼中的世界變得扭曲颠倒,因為腦袋充血耳道轟隆隆作響,他喘不過來氣癱坐在地上,殷紅的唇瓣張大仿佛瀕死的魚在竭力呼着氧氣。

宋栩緩緩走到他跟前,纖長的身影被身後的餘陽拉得很長,制服邊角由着風吹動。

“怎麽樣?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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