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屬于他們的美好
屬于他們的美好
臨近上課時間,操場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學生,四周靜得出奇。
陽光不再眷顧,他們隐匿于樹葉的陰影下,兩人相互對峙,保持沉默。
丹恒擰眉道:“你想說明什麽?”
景元倏地爆發笑聲,拍着丹恒的肩膀道:“哈哈哈,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別這麽緊張。”
丹恒被景元壓下去,對方似乎話裏有話,但又不選擇明說。
“倒是你,之前不是說要找我聊天,怎麽自己忘記了?”景元輕笑道,拾起一片樹葉把玩。
丹恒接受那套說辭:“我失憶了,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事。”
“啊,那豈不是很遺憾,我還特地去查了點東西。”景元在旁邊轉圈,搖着頭道:“你不好奇是什麽嗎?”
“什麽?”丹恒順着回答,總歸是作業或是游戲一類,學生時期又能有什麽。
景元卻一字一頓道:“戀愛話題。”
“呃?”丹恒挑眉,好在沒有喝水,不然肯定會噴出來。
“看來你真的忘得一幹二淨,那我再提示一點吧,就是你向我咨詢的,怎麽給應星表白的事。”景元眯着眼睛笑,一副随意的态度。
丹恒拉開距離:“我和你嗎?”
景元:“嗯?不應該奇怪的是,為什麽會聊這個嗎?”
丹恒打量對方,已經将其判定為壞人,上課鈴聲已經打響,他準備離開。
“抱歉,我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你就當不存在吧。”丹恒冷靜回絕。
景元也沒有過多挽留,他聳聳肩:“這樣,不過以後你要是還想聊天,也随時歡迎來找我。”
“嗯。”丹恒應道,扭頭後聽見景元在獨自低語,不知是說給誰聽。
“真相存在于內心,人世間只有自己不會欺騙自己,但也只有自己能欺騙自己,太聰明也不是好事啊,唉。”
丹恒緩緩扭頭,一陣風拂過,樹下已經沒有對方的身影。
應星專門回程找他,催促道:“等會還有考試,你在看些什麽?”
丹恒緩緩搖頭,跟随着腳步,“沒事,快走吧。”
他們回到班級裏,屋內哈欠連天,衆人抱怨午休時間根本不夠,睡得眼睛都撐不開。
“哈,等會考試就靠你們了,我再睡會,呼呼呼。”青雀抱着抱枕,又縮在座位上睡覺。
監考的老師是卡芙卡,她擔任化學課程,平時神出鬼沒,經常找星和穹談心,因為獨特的教育方式,幾乎人人都喜歡她。
卡芙卡抱着一沓試卷進門,笑着通知道:“孩子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從放學開始你們會有十天的假期,聽我說,請一定要注意安全。”
同學們歡呼雀躍,似乎是因為有外鄉人前往,每當有大批人進入村莊,學校都會放假一段時間。
歡樂的氣氛一直持續,這也導致考試期間不斷有人交頭接耳,被路過的瓦爾特發現。
瓦爾特站在玻璃窗前,推了推黑框眼鏡:“考試期間禁止說話。”
而在說話的間隙,又收走銀狼的手機,又拍醒青雀與素裳等人,臨走前不斷嘆氣,頗為苦惱的樣子。
帶這麽一幫學生,可見壓力巨大。
丹恒跟着松口氣,還好他是學生不是老師,不然肯定也會備受折磨。
起碼三月七,以及星與穹急難管教,尤其是穹,瓦爾特老師剛走沒兩步,又戳了戳丹恒的胳膊。
穹比了個大拇指:“好兄弟加油,就靠你了,寫完了記得給我看看!”
如此對比下,留長發的應星顯得眉清目秀,每天按時到點上學放學,認真完成作業,頗為老實。
放學後兩人一同回家,由于父母都不常在家,他們也會一起吃飯,睡覺也在同間房。
應星堪稱家務小能手,與其他糟心的男高中生不同,他對各項技能相當趁手。
丹恒偶爾會幫忙做飯,但大部分是端菜的活。
“你坐着就好,怎麽失憶了不僅話變少了,人也這麽拘謹了,和我還需要這樣嗎?”應星輕笑,從櫃子裏翻出幾瓶罐裝水,“諾,穹偷偷順來的酒。”
對的,他也有調皮的一面,明明是未成年,卻會幹些不合規矩的事情。
丹恒接下應星抛來的水,選擇沉默。
“怎麽一直看着我?”應星端着飯問道。
丹恒搖頭:“沒什麽,不用在意。”
總不能說是在秘密觀察,應星有安靜的一面,也有沉穩的一面,同時也有活躍的一面。
與刃截然不同。
可惡,怎麽又想起他了?
丹恒抿着嘴,在這段時間裏,他總會想起刃,他還沒有實現承諾。
即便他已經斷定那是幻覺,不過是虛無的夢。
“你的秘密變多了。”應星評價道,接着手頭上的事情。
應星屬于不會閑着的人,平時專注于打鐵,他稱那是祖輩的工作,他也比較感興趣,便選擇繼承。
往往丹恒會坐在旁邊看書,鑄造時的聲音總在耳畔回響,聽習慣後竟覺得放松,兩人同處一室,互不幹擾又互相照應。
時間總是匆匆流逝,在書簽再次夾入時,已是圓月當空。
“你每次看書的時間太久,得适當休息一下。”應星把眼鏡挂在丹恒耳上,那是他自己的。
兩人都算是假性近視,眼鏡也能共用,有時應星做功課時會戴着,惹來不少贊美聲。
或許隐藏的眼鏡控就在身邊。
但對應星而言,還是丹恒戴着最好看:“還是更适合你。”
他擺了擺手,接着捶打鐵塊,似乎有個大項目。
但眼鏡總會往下掉,丹恒放下課本,揉了揉鼻梁後又專注盯着應星,等到睡覺時間才撤回視線。
景元的話萦繞在心頭,丹恒無法忽視。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相信自己會沉溺于夢境,但一次次否定後,又會在某個時刻響起。
猶如無盡的夢魇。
應星察覺丹恒的狀态,扶着他道:“你身體還沒有好吧,走吧,我今天就多陪你一會。”
應星嘴角上揚,是獨屬于少年的氣息。
他們窩在一個被窩裏,無處安放的腳時不時擦過,雙手更是不知挨在哪處,明明是兩米的大床,卻睡出幾十厘米的擁擠感。
“睡吧。”丹恒輕聲對自己說。
“睡吧。”不要再想夢裏的事情,他應該把握當下。
“睡吧……”他必須堅定,祈禱今天不會再做夢。
應星的手掌附在眼皮上,也緩緩說道:“睡吧,我在你旁邊。”
他們保持着尴尬的姿勢,但困意湧上心頭,丹恒打着哈欠,舒适的模樣宛如張嘴的貓咪,眼角也沁出生理性的眼淚。
“哈。”
要睡了。
但應星卻再次靠近,湊過來神秘兮兮說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好像是…呼喚聲?”
“你吓不到我的,應星。”丹恒掀開一只眼皮,又被對方扭住臉蛋,視線被迫向窗邊瞥去。
“我幹什麽吓你,你仔細聽一下。”應星身體覆過來,他們只穿了單薄的睡衣,幾乎是肌膚相貼。
丹恒敷衍道:“嗯聽見了。”
“不你沒有,你再仔細聽一下。”應星又催促道。
等終于戰勝了睡魔,丹恒終于迷迷糊糊爬到窗邊,發現是三月七在下面揮手。
三月七猛地轉身,驚喜道:“咱就說丹恒肯定在應星這裏,沒猜錯吧?哼哼,以後記得叫本姑娘神探哦!”
穹推開她的臉:“什麽神探,我和星也早猜到了好吧,他們兩什麽關系,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星點頭:“是的,丹恒已經嫁出去了,是潑出去的水。”
丹恒輕咳,手撐着窗臺,從二樓向下望去。
“我和他沒有什麽關系。”丹恒否定道,樓下的幾人迅速封嘴,他長嘆一聲,“大晚上有什麽事嗎?”
“哦!是哦,你快下來,我們有一個大計劃呢!”
所謂的大計劃算是搗蛋,黃家村供奉神明,最大的神龛在後山的某處,平時經常有人活動,雖沒直接禁止他人前往,但大部分人都會望而卻步。
望着空蕩蕩的樹林,仿佛前方是萬劫不複的道路,所有人都會下意識停下,最終選擇返回。
後山具有魔力,所有人心知肚明。
趁着外鄉人進來,所有人忙碌的時間段,穹便打起探險的主意,抓着小夥伴前往。
丹恒換上便裝,頭上頂着鴨舌帽,瞬間年輕幾歲,聞言靠着牆打量他們:“你們現在不吐槽了嗎?”
平時看鬼片,不總是嚷嚷怎麽會有人作死,碰到吓人畫面還會大叫。
三月七尴尬笑道:“胡說!這哪能一樣呢,祂可是咱們的守護神,我們可是懷揣感恩之心前往!”
“感恩之心?”應星重複道,換好衣服從屋裏出來,他換上一身黑色運動裝,頭發也用橡皮筋紮起。
三月七耍賴:“總之這次我不會大叫的!唔,那來打個賭吧,如果我這次沒有叫的話,應星你就得讓我們來紮辮子!”
應星:?
氣氛變得詭異,穹在憋笑,星轉身,一本正經問道:“丹恒你覺得呢?”
“不用問我。”丹恒回道,想起他們密謀的雙馬尾,險些笑出聲,竟也随着幾人胡鬧。
他點頭:“走吧,不是說要盡快嗎。”
應星扯着笑,盯着丹恒的雙眸,反問道:“以我做賭注是吧?”
丹恒面無表情道:“反正她肯定會叫出聲。”
“也對。”應星想通,純當飯後活動。
幾人即刻啓程,這次連符玄都抓上,浩浩蕩蕩的人潛入後山,準備進行傳說中的試膽大賽。
“小心點,要是有什麽情況記得立刻報道,我們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隊友!”穹義正嚴辭。
衆人蹑手蹑腳,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抵達傳說中的木屋。
萬萬沒料到,不抛棄的宣言在一秒內瓦解,當保安大叔探出腦袋時,大夥選擇各跑各的。
保安大叔舉着手電筒:“你們大晚上亂跑什麽!我就說要增加宵禁,你們這群熊孩子!”
他扯着嗓子喊,音量足以震懾方圓一公裏的烏鴉。
小隊中屬桑博跑得最快,他臨走前快速說道:“各位自求多福,我桑博先跑為敬!”
整齊的隊伍散開,方才還是手腕着手,如今卻撞到一起,發生嚴重的“交通事故”。
應星扯着丹恒的手,兩人朝着木屋奔去,選了個木櫃鑽進去。
丹恒在下方喘氣,應星雙手支撐,兩人的呼吸混在一起,逐漸分不清彼此。
“啊啊啊,救命,有鬼啊!”三月七洪亮的嗓音猛然響起,兩人相視一笑。
丹恒道:“她叫出聲了。”
應星也點頭:“是的,我們贏了。”
我們嗎?丹恒歪着腦袋。
好像無論任何時候,有丹恒就會有應星,大家都喜歡拿兩人說事,宛如是心照不宣的事實。
從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黏皮糖。
由于視線受阻,聽力更加敏感,嗅覺也是,他們用同一種沐浴露、洗衣粉,但身上卻仍帶着各自的體香。
只有湊近才能聞到。
丹恒猛然想起三月七說的話,只有基因相互選擇的人,才會聞到相互的味道。
他突發奇想———應星也會聞到自己的嗎?
而回應着他的期待,應星開口了,在不合宜的時間,說出駭人聽聞的話語。
是的,駭人聽聞。
應星沉着臉問道:“丹恒,你喜歡我嗎?”
所以高中男生,戀愛話題總是撇不清,即使不加入八卦行列,但總有好奇的人會打聽。
丹恒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喜歡星與穹,喜歡三月七,也喜歡所有的人,他們的存在讓他不再孤單,正如夢裏所說的話。
他們是家人,永遠的家人。
應星追問道:“你怎麽突然不說話,想什麽呢?”
丹恒嚴肅道:“我在思考你的問題。”
以絕對嚴謹的态度,層層解刨。
毫無疑問,應星絕對是特殊的那個,畢竟談及戀愛話題,丹恒第一個便是想到對方。
那麽會是愛嗎?丹恒不得而知,他急迫地想要驗證,颔首後卻愣住。
櫃內環境狹小,只有縫隙處透過微光,那束光剛好落在應星的眼眸上,炙熱又真實。
還帶着幾分急迫。
猶如漂浮的光點落下,在非靜止的環境下,對方顫動的睫毛格外明顯,丹恒的呼吸也與之保持相同頻率。
一急一緩。
應星追問道:“要試試嗎?”
丹恒聽見自己的回道:“行。”
極為突然的表白,更加草率的答應。
但也算得上水到渠成。
起碼丹恒微微偏頭,希望對方不要聽見自己過快的心跳聲。
應星:“怎麽了嗎?”
“沒想到你還會臉紅。”丹恒認真評價道,企圖緩解尴尬,明明兩人的對話方式都沒有任何改變。
“說什麽呢,你自己還不是?”應星輕笑,胸腔的震蕩傳來,宛如一顆石頭落入河中,泛起的漣漪暈染丹恒的內心。
丹恒感覺臉熱,回道:“是這裏太熱了,山上的溫度要高很多。”
“你要用這種表情說這種話嗎?”應星似乎在暗示。
丹恒本就表情不明顯,他極快調整,幹巴巴道:“先找個機會出去吧,也不能一直躲着。”
其他人估計都走了。
除了某位管理大叔。
“你們這群小屁孩,究竟躲哪去了,別讓我找到你們,否則你們完蛋了!”
刺眼的燈光打過來,透過縫隙照亮大片空間,兩人屏息靜氣,可惜還是被逮住。
“兩人躲一個櫃子,不嫌擠啊?來吧,挨個出來報名字。等會…我好像看你倆有點眼熟?”保安大叔回憶道。
應星與丹恒對視,一聲“跑”脫口而出,少年向着夜色奔去,融入寂靜的廊道。
“噠噠噠”的回響聲不斷傳來,随之而來的還有保安的臭罵聲,但神龛內不允許說髒話,大叔也忙不疊掌自己嘴。
應星與丹恒躲在木板之下,為了防潮,整個屋子是镂空的設計,他們互相捂着對方的嘴,眼裏帶着幾分笑意。
丹恒聽聲音判斷:“其他人都被抓住了。”
“那肯定還是我們厲害。”應星輕哼,與丹恒擊掌。
等保安走後,他們才準備離開,但在匍匐前進時,丹恒的腳踝被粘稠的手握住。
“等一下,後面有東西。”應星逐漸遠去,對方聽不見自己的話語,丹恒獨自回頭,與某種不明物接觸。
在黑暗處,有個分不清性別的小孩,祂的渾身濕潤,身上沾滿黑色的污垢,不斷向下滴落。
“小心,小心…”祂在低吟,睜開雙目,但祂竟沒有眼珠,以全白的姿态直視丹恒。
毫無疑問,對方是黃家村的神明,傳聞中的那位。
祂還在繼續訴說,刺耳的聲音打破原有的寧靜,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夢是黑蛇的陰謀,你必須離開,離開虛無的夢,夢裏你什麽都不能得到。”
孩子無力垂下腦袋,髒兮兮的臉貼着地面,身體仿佛在漸漸融化。
半晌,沉寂的神又倏地擡起頭,張大嘴喊着:“死亡、死亡,只有死亡才可以規避夢,你不能被黑蛇控制,蛇會占有你。”
應星也在前方問話:“丹恒你怎麽了,怎麽突然不動了?”
丹恒想要回應,但祂不斷向前爬行,黑漆漆的手捂住他的嘴,将呼救堵住。
“神明的厮殺只會有一人存活,你們只能活下去一人,你們不會擁有幸福的結局!”
應星察覺到異樣,回頭握住丹恒的手,如怪物般的生物快速向後退,懼怕某種存在。
祂幽怨的聲音直到離開後,還在背後回蕩。
“你們不會幸福的,不會幸福的。”
敘述着,一遍又一遍。
最終如小插曲翻篇,類似于童話故事突然出現貞子,丹恒從未提起,自從清醒後他便會出現幻覺,他将此歸于意外。
日子平平淡淡過去,兩人确定關系,有什麽改變了,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
他們還是同進同出,無論風吹雨打,一行人磕磕絆絆走着,在暴雨天大叫,在運動會上揮灑汗水。
無數人在身邊掠過,又在身邊停留,他們共同申出手,做着一個又一個承諾。
“丹恒,你怎麽又在發呆,快跟上啊!”
平凡的美好埋藏在家門口的樹下,在旅行前,丹恒與應星做下約定,在樹下藏好送給對方的禮物。
丹恒選擇家族傳下的臂腕,婆娑的樹蔭變換成各種形狀,他們也會擁有形形色色的人生。
但唯一不變的是,他們會一起走下去。
所有人都堅信着,然而離別的日子總會來臨。
本地人收到神明的庇護,無論是健康還是財富,總會受到眷顧。
但作為普通人類,生命的長短有限,人世間又存在數不清的疑難雜症。
或許是感染了幾次風寒,又或是手術的緣故,應星的身體垮下,似乎要走到盡頭。
人到中年話語時少時多,歲月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除了丹恒。
對于在人世間生活的他,無疑是惡毒的詛咒。
只能望着親近的人一點點老去,卻無能為力。
“人類的生命太脆弱了啊,為何一開始不信奉神明,要是得到庇護,你們起碼能共同走到盡頭。”村民遺憾搖頭,他們不過是愚昧的信衆,不具有特殊能力。
“你加油吧,做最後道別的打算吧。”他們起身離開,拍拍丹恒的肩膀。
房內擺滿醫院的儀器,滴滴滴聲昭示某人的生命,丹恒緩緩扭頭,另一堵牆貼滿照片。
三月七總說着記錄生活,小時候大夥總會嫌棄,不想要入鏡,但到暮年時,才知道記錄有多麽珍貴。
那是唯一能回憶的東西。
但應星從不萎靡,他眯着眼,望着慘白的天花板,不明所以道:“我的願望已經達成了,以普通人的身份度過一身,但我總覺得少了點生命。”
他突發奇想道:“最後拍張照吧?”
兩人叫來三月七,卡通的相機上全是刮痕,布滿了時光的痕跡。
丹恒與應星靠在一起,他們是沉穩的人,不會為了小事而落淚,在閃光燈下,保持着熟悉的姿勢。
“笑一個吧。”星緩緩道。
照相采用快閃連拍的方式,在連續的照片中,記錄他們緩緩翹起的嘴角,以及應星生命的最後一刻。
以照片的方式。
三月七哽咽道:“丹恒…”
“我沒事的。”丹恒回道,處理接下來的事物。
外鄉人死後只能火花,只有本地人才能永世長存,聽說能煉制屍體,具體無人得知。
葬禮也下起罕見的暴雨,告別的話語隔着水聲,丹恒站在風雨中。
他的表情總是沉重的,又或是平淡的,他不會跪下來嚎啕大哭,但在雨的影響下,無人能辨識出滑落的水滴,究竟是雨還是無聲的淚。
丹恒一動不動,微微仰着頭。
三月七用手臂擋着雨:“或許,有什麽挽回的方法嗎?丹恒,你這麽聰明,你一定能想到!”
“神明,神明一定可以實現我們的願望!”
“丹恒,你不想改變一切嗎?”
他們不斷暗示着,卻被某人打斷。
男人從身後靠近,握着傘柄,但與其他悲痛的人截然不同,景元頗為嚴肅。
“丹恒,神的戰争是殘酷的,只有你能吞噬夢,阻止這一切…你的夥伴們還需要你。”
景元長嘆,沒有顧及丹恒的回話:“你應該醒過來了。”
丹恒神情恍惚,他已經在此處生活三十多年,為了佐證一切都是夢,他将每一天都做了詳細記錄。
時間的流逝沒有改變,他沒有認知錯誤,一切事物都貼上真實二字。
“這不是夢。”丹恒緩緩開口。
“你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時間會削弱你的意志。”景元搖頭,他不能全盤托出,只能給丹恒塞了張紙條。
通往後山神龛的路線。
“正因為你相信,所以夢不會打破,你絕對不能相信,從現在起,你必須時刻默念。”
景元的聲音變得飄渺,“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丹恒攤開紙張,他還是不願意相信是夢,夢不應該是美好的嗎?為何會存在離別?
但丹恒還是按照提示前往,路上被各種人攔住。
三月七拉住他:“丹恒,你可千萬不要幹傻事啊!”
星搖頭:“不要,不要再往前走了。”
穹整個人抱住丹恒的腿:“不許走不許走!你現在需要休息,美美睡一覺吧。”
丹恒停下又快速奔跑,他察覺到了,他們有所隐瞞,有什麽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他有想過神龛存放的東西,可能是神明的真相,又或是世界的真相?
而人類的想法還是過于有限,地圖标記地下,當丹恒推開沉重的大門時,裏面陳放自己的屍體。
無數個鮮活的,一模一樣的屍體。
丹恒終于想起,他堅信這裏是夢境,一次又一次舉起尖銳的武器,朝着心髒刺去,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但死亡不能終極夢,反而被剝奪原本的能力。
龍角再度長出,丹恒快速向家裏沖去,不再顧及虛假的聲音。
在家中的木桌上,他被翻爛的書寫着“夢的意義”,書架上的其他書籍,也以夢境為主題。
“我該醒了。”丹恒撫摸自己的胸膛,一把扯下耳飾,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裝飾品,而是一條細小的黑蛇。
黑蛇咬住了耳垂,一直在耳邊低語。
“現在必須找到蛇的位置。”丹恒深知此刻更應該冷靜,在權衡之下,他帶着鐵鏟來到墓地。
他要撬開應星的木。
但在風雨交加的夜晚,剛鏟出的土坑被雨水灌入,暴雨再阻擋他的腳步,但丹恒本就為控水而生。
“停下。”丹恒念道。
瞬間,所有雨滴暫停在空中,若不是還有風在流動,或許有人會誤以為是時間被暫停。
“哈…哈。”呼吸越來越沉重,丹恒挖出黑盒,雙手輕輕捧起骨灰。
即使知道是蛇的陰謀,但望見朝夕相處的應星化成灰燼,丹恒還是産生幾分悲痛與惋惜。
為什麽不能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呢?
一道聲音說道。
“不行,這裏終究是夢,我不能再陷進去了。”丹恒咬牙道,鮮血從嘴角流出。
這一次可以做到完美,應星也會擁有媲美的生命,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所有人都會。
難道要放棄嗎?放棄好不容易擁有的美好。
丹恒長嘆:“應星已經不在了,刃,出來吧。”
他雙手捧起骨灰,灰如沙般溜走,從指縫裏滑落。
微風拂過,骨灰在空中盤旋飛揚,散發着耀眼的亮光,化身成一個個螢火蟲。
照亮無盡的夜色,星星點點般灑在丹恒眼眸中。
最終,聚攏在一起,刃也從灰燼中重生,從灰燼中走出。
“丹恒,你做好準備了嗎?”刃問道。
屬于他們的戰争,與夢與自身意志的抗争。
美好的幻想,也終會有結束的時刻。
前面全是糖糖糖糖,我狂灑,後面虐虐虐虐虐!
哦哦哦哦超級大長章,沒想到夢拖了這麽久,下一章回道副本了,不能讓刃哥嚣張這麽久了,小龍人再度出擊!(bushi)
話說校園确實挺美好的,兩個人會慢吞吞走路,然後相互照應…
哎。
主要是想寫完夢,這個副本也與夢有關,所以會有點突然的那種感覺,噗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