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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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蔻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在清佳院時，夜晚入睡，她總會夢到一些不好可怖的情景。
茫茫雪海中，幾名身材魁梧、手持粗棍的大漢朝她逼近，她顫抖地躲在巨石後面，心裏數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二……
“放開我。”突然一聲大叫，寇蔻從夢中醒來，汗水浸濕了裏衣，黏噠噠地貼在肌膚上，寇蔻掀開薄毯，身體湊到窗戶的方向。
謝無虞聽到大喊後，來到塌邊，見她将腦袋對着窗口吹，上前幾步，關了窗。
問她，“可是做了噩夢？”
寇蔻皺着臉，怏怏地點點頭，一副不願提及此事的模樣，“我想沐浴更衣。”
謝無虞目光在她汗濕的額際上晃了眼，心下了然，對于她到底做了什麽夢，他也不願深究。
“那……讓陳英去取一套衣裳過來，這裏不能沐浴，晚上宮宴結束再回府沐浴。”
寇蔻也沒再要求沐浴，點點頭，視線落在被關上的雕花窗棂上，驀地望向謝無虞，“舟競還沒開始麽？”
眼下夕陽斜照，江面泛起金色波光，舟競早已結束。
謝無虞神色坦然，“已經結束了。”
寇蔻瞪大眼睛用責備的眼神望着他，控訴他不負責任的行為，漂亮的眼睛似乎會說話，你怎麽能這樣呢？
“當時見你睡得香甜，便未曾将你喚醒。”說完露出一個頗為落寞的神情。
當時他本欲叫醒她，可看見那些男子隐藏在布料下的身體，處處孔武有力、身強力壯，又想到她當時打量自己的眼神。
謝無虞便刻意沒叫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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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蔻每次見他時，他大多時候都是如松如竹，何曾有過這般模樣，有些心疼道，“沒事呀，沒看見就沒看見，再說，我已經看過了，來年有機會的話還可以再看。”
謝無虞朝她展顏一笑，“寇蔻說的對，是我着相了。”
陳英身手敏捷，不多時，就取來一套藕色衣裳，身後還跟着阿芙。衣裳顏色比寇蔻身上的暗了不少，但勝在樣式精致華美，謝無虞為兩人留出空間，先行下樓。
人一走，阿芙邊替她更衣，邊小心嘀咕，“我生怕姑娘出了什麽事兒。”
寇蔻手指一圈圈繞着頭發，“有世子在，能出什麽事兒？”
阿芙搖搖頭，不贊同，“就算是世子，他終究是個男子。”
換好衣裳後，阿芙又簡單地替她順了順發髻，有些亂，但也不會失了禮數。
行至樓梯間，阿芙忍不住叮囑，“姑娘，今晚去了宮裏，一定緊跟着世子，可千萬別一個人到處跑，奴婢在宋府等您。”
謝無虞站在外間，餘晖灑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輝，玉面溫潤，堪比神佛。
寇蔻不自覺地看癡了，一想到這樣的人以後會和她共度餘生，她心裏就樂開了花，唇角一直向上揚着。
謝無虞扭頭看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目光盛滿笑意，落在身上，暖意融融，上前幾步将她從樓梯間帶下來。
嗓音溫和，“傻樂些什麽？”
外間的人早就散了，早早兒地回府為今晚的宮宴做準備，只有隔間裏還有些人。
寇蔻又擡頭看了看謝無虞溫潤面龐，目露狡黠，猛不丁地将手伸進他的大掌中，他的手幹燥溫暖，不像她的手，一熱就冒汗。
入手細膩溫軟，謝無虞有一瞬的發怔，很快，不露聲色地松開手，遞給寇蔻一張帕子。
“擦擦汗。”謝無虞出聲。
帕子和上次扔的一模一樣，難怪他說帕子多，不過他這是什麽意思，嫌她手髒？寇蔻鼻音發出一聲冷哼，帕子在她指尖靈巧地轉了一圈兒。
這時隔間的門開了，裏面陸陸續續出來一些男子，個個兒華冠麗服，氣勢迫人。
寇蔻心裏一緊張，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可她又不可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躲去謝無虞背後吧，躊躇間，謝無虞上前幾步，擋在她面前。
李允向地上傾撒的裙裾一掃，調侃一聲，“喲，還沒走呢，我說你還沒成親就護上了，以後成了親，那還了得？”
一道柔柔的聲音響起，是太子妃劉曦。
“四弟，姑娘家臉薄，你可別胡說八道。”
隔着謝無虞，劉曦聲音放的更柔，“宋姑娘，你不要往心裏去，四弟的嘴沒個把門兒的。”
太子李朔攬着劉曦的肩往舫外走去，走時向謝無虞颔首，“宮宴見。”
人走完後，寇蔻從謝無虞身後探出頭，看着幾人遠去的背影，嘴裏嘟囔着，“可算走了。”
她可不想同這些人打交道，萬一一個不小心，像剛才那什麽趾高氣揚的公主一樣，得罪了，可不見得次次都像今天麽好運。
還是一個人自在些。
謝無虞轉身看她，“寇蔻是怕了？”
寇蔻繞過他往外走去，“哪裏是怕呢？不過是太麻煩了。”
無關怕與不怕，僅僅是因為麻煩，她便不願與他人交談，做事随心所欲。
寇蔻不知謝無虞心裏所想，黑眸一亮，想起今日和她一起談話的荀蘭，“哎，對了，你可知今日穿綠色衣裳，簪碧色步搖的那女子是誰？”
若不是她即将和他成親，他連她都不會過多關注，哪裏會在意別的女子穿了什麽，戴了什麽。
謝無虞答的随意，“不知。”
寇蔻一跺腳，不滿道，“你都沒認真思考，一下就答出來了，你再仔細想想嘛。”
這個“嘛”字帶了一絲撒嬌的意味，語音微微上揚，但并不讓人覺得做作，配着她那張明豔的臉，只覺賞心悅目。
謝無虞遂無奈道，“今晚宮宴有些地位的貴女都會前來，你說的那名女子說不定也回來，到時見着了，再問其姓名也不遲。”
謝無虞心裏有些意外，但面上不顯，“寇蔻這是有了好友？”
寇蔻繞過他，“蹬蹬蹬”跑出畫舫，聲音不大不小，“只允許你有好友，我就不能有了？可不帶你這樣霸道的。”
謝無虞聽她這樣一說，長腿一邁，跟着她出了畫舫。
寇蔻雖是用跑的，但步子邁的小，不多時，謝無虞便趕上她。
聽她這般說，似乎在埋怨他和李允在畫舫下棋，卻把她晾在一邊不聞不問。
想到小姑娘安安靜靜地坐在美人靠上，獨自一人看風景，謝無虞常年冷硬的心似乎有了松動的跡象。
少見的說出的話多了一絲安撫意味，“嗯，是我的不是，日後成了親，寇蔻可邀請至交好友到府上做客。”
寇蔻斜眼瞅了他一眼，見他說的誠懇，也不計較了，點點腦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下次別再犯就是。”
謝無虞上前點了點她的鼻尖，“可真是個不依不饒的。”
兩人間散發出淡淡的溫馨氣氛。
暗處，陳武用胳膊肘拐了拐陳英，低聲道，“公子不會真的喜歡上宋姑娘了吧，不然怎麽對她那麽好？”
陳英給了他個大白眼，“公子只是将宋姑娘當成了靈主子，若靈主子在，也和宋姑娘差不多大。”
“再說了，誰知道宋姑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公子怎會耽于兒女情長？”
陳武就不喜歡陳英念了幾天書，就整天說些文绉绉、他聽不懂的話，脾氣一上來，“我賭十兩銀子，公子一定會喜歡上宋姑娘！”
這十兩還是他的家底兒了，俗話說不蒸饅頭争口氣，他今天就跟陳英賭上了。
陳英冷笑一聲，“我賭二十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