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寇蔻眼尾一撇，眨巴着雙眼，夫君好可怕。
不敢再看，垂着腦袋，兩條細腿別扭地踩在地上，細指扯扯謝無虞的衣袖，低聲喚他，“夫君？”
謝無虞沒有應她，依舊沉沉地看着她。
她這哪是吓飛她的魂，是吓飛他的才對。
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心生憐意，沉着聲音道，“日後切莫如此，想舒舒服服躺着，便去羅漢床上。”
見他并未真正生氣，寇蔻幾步來到桌前，端起冰雪冷元子嘗起來，炎炎夏日，吃上一碗冷飲子，舒服得渾身毛孔都舒張開來。
嘴裏充斥着甜膩味兒，寇蔻含糊不清道，“夫君，你也嘗嘗，又冰又甜，特別消暑。”
謝無虞便知她會喜歡，端起桌上的另一碗嘗起來，略微嘗過一口，長眉一皺，便再也吃不下。
太膩。
忙喝下一口茶，壓下口中甜膩，見寇蔻很快吃完一碗，盯着自己碗裏的冷飲子。
謝無虞長指點在她額頭上，溫聲叮囑，“可不能再吃，當心腹痛，讓廚娘去學了這飲子做法，日後随時都吃得着。”
寇蔻抿了一圈唇瓣，似在回味，但還有些水漬在唇周。
“好的呀，夫君，明日我們去哪裏游湖呢？”
謝無虞取出錦帕，動作十分自然地擦去她唇角的水漬，“聖上賜給伯府的一處莊子上。”
入夜，兩人用完晚膳，在院中消完食後，便早早上床休息。
Advertisement
謝無虞讓人将冰鑒擡到小室中，不多時，小室的溫度就降下來。
紗帳的金鈎上挂上一個銅制熏球，裏面放了些驅蚊香料，再加上冰鑒散發出的涼氣，冷香撲鼻。
書房後邊有另一間小室，供謝無虞平日沐浴。
兩人沐浴完後，這裏沒有寇蔻穿的中衣，謝無虞便取出他早年間穿過的中衣。
雖說是早年間穿過，但平日裏，下人也會時不時取出來晾曬。
寇蔻沐浴完後，穿上謝無虞給她的青綠中衣，華順又柔軟，緊貼着肌膚，很舒适。
想到謝無虞以前也穿過，寇蔻抿嘴翹起唇角，掃了一眼，可地上沒有鞋子。
小腳踩在杌凳上，朝裏間的謝無虞喊道，“夫君，有鞋子麽？”
謝無虞早她一步沐浴完，頭發都已經幹的差不多了，寇蔻才沐浴完。
此刻他靠在床上，手中握着本書。
聽寇蔻一喊，握書的手一頓，瞥過地上的繡鞋，起身進入小室。
“夫君，我不要白日的繡鞋哦，白日穿過，現在肯定有味道，有……”
一擡頭，看見謝無虞不知何時進來。
“哎，夫君，鞋呢？”
寇蔻一雙光滑如玉的小腳，藏在青綠褲管下，見謝無虞進來，害羞地蜷起，兩只腳不安地交疊在一起。
謝無虞似沒看見般，走到她面前，将她抱起來，垂眸晃過小腳，低聲道，“沒有多餘的鞋，明日再讓人送過來。”
寇蔻趴在他肩頭，悶悶道，“好吧。”
回到床上，又用一張幹淨的軟帕替她擦着濕發，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法子，沒過多久，頭發就全幹了。
屋內有冰鑒，雖說是夏日，謝無虞還是擔心她會着涼，去櫃中抱來衾被，讓寇蔻睡到裏面去。
紗帳遮住外面的燭光，朦朦胧胧，寇蔻看了一眼面前緊閉雙眼的俊顏，小聲道，“夫君？”
謝無虞鼻音溢出一個字，“嗯？”
“我想與你睡在一處。”她喜歡窩在他懷裏的感覺，那樣，像是天塌下來，謝無虞都不會讓她受到丁點兒傷害。
謝無虞張開手臂示意她，“過來吧。”
寇蔻忙不低地鑽進去，一只手還搭在他腰側。
寇蔻沐浴完，除了一身中衣，裏面什麽也沒穿，被她嬌嬌軟軟一抱，謝無虞只覺下腹一緊，像在火上炙烤般。
不想讓她看出自己的異樣，謝無虞輕輕拍着她的肩，“睡吧，明日須早起。”
寇蔻打了個哈欠，在他脖頸處嘟囔道，“那我睡了，好眠呀，夫君。”
天光熹微時分，冰鑒裏的冰也化完，謝無虞被寇蔻摟了一整夜，身上有些薄汗，一垂眸，大片軟綿映入眼中。
不知什麽時候，寇蔻身上衣襟大大敞開，毫無所覺地黏在謝無虞身上。
謝無虞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她，在她懷裏塞了個軟枕，又用衾被将她裹住，不留一絲縫隙，起身去了小室沐浴。
寇蔻醒來，床上哪還有謝無虞的影子，臉陷進軟枕裏，深深吸了口氣，冷香？夫君身上的味道。
趴在床上玩了會兒，這裏又沒她穿的衣裳，寇蔻腦袋伸出帳外，懶懶喊道，“夫君，你讓人送衣裳過來了麽？我還沒有衣裳穿呢。”
小室內，謝無正到關鍵處，寇蔻這一聲嬌呼，讓他草草結束，捏捏眉心，沙啞着聲音，“衣裳馬上送來，不急。”
待他出來後，寇蔻已穿戴整齊，一身木蘭色齊胸襦裙，外搭青色披帛，頭上的發釵也是半開芙蕖狀，襯得她嬌豔又明媚。
謝無虞走過去碰碰她頭上的發釵，眼神淡淡，“送你的簪子呢？”
寇蔻摸摸頭頂的芙蕖，大眼一彎，“你別碰亂了，簪子我讓阿芙放回妝奁中，夫君不覺得我這身很适合出游麽？”
謝無虞取下她身上的披帛，展開披到她肩膀處，遮住露在外面的雪膚，“寇蔻穿什麽都好看。”
遂又看向圓桌，示意寇蔻，“我先去更衣，寇蔻先用些早膳。”
兩人用完早膳出來後，日頭越來越烈，等在門外的阿芙手中還提着食盒，兩人上了馬車後，阿芙上了後面的一輛馬車。
一輛陳武驅馬，一輛陳英驅。
馬車差不多到午時才來到謝無虞所說的別莊。
兩人下車後，莊門口早已停滿大大小小、裝潢不一定馬車，這都是伯府宴請來的客人。
門口早有伯府下人出來迎接引路，引路的是伯府管事，荀蘭特意囑咐過他，要他親自為寇蔻引路。
此刻他臉上堆着笑，腦門兒上豆大的汗滴，止不住地順着臉上褶皺往下滑，他卻渾然不覺般，堅持帶兩人前往專門為二人準備好的小院兒。
寇蔻于心不忍，從袖中取出帕子遞給他，“老伯，先擦擦。”
那管事正想拒絕，寇蔻已經将帕子放到他懷中，拉着謝無虞踏上前方的曲橋，“老伯，您先歇着吧，我和夫君知道是哪個院子了。”
管事說的院子名為天水院，整個別莊，除去莊子主人住的院落外，就屬天水院地理位置最佳，冬暖夏涼，最重要的是，可一覽湖中芙蕖盛放之景。
一進院門，繁花柳蔭，藤蔓纏牆，一片綠意盎然之景，只看上一眼，就覺消暑不少，進入院子後，更是涼氣陣陣。
寇蔻和謝無虞住主屋，主屋一半被隔開，用作書房。陳英陳武兩人住東耳房，阿芙則住西耳房。
幾人将馬車上的箱籠放進主屋後，又去前院提來午膳，方才各自回屋用膳。
別莊很大，一路走到天水院花了不少時辰，寇蔻眼下正熱得慌，迫不及待掀開其中一個食盒，那是阿芙一路從府上提來的。
她猜裏面多半都是冷飲子，掀開一看，果不其然，冷飲子還正冒着絲絲涼氣。
寇蔻舀起一勺就往嘴裏喂，謝無虞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從另一個食盒中盛好湯放在她面前，“用完午膳後一個時辰再用。”
寇蔻可不幹，“可我現在就想吃，等會兒吃心境都不一樣了。”
謝無虞還是第一次聽說，吃東西在不同的時辰還有不同心境。
謝無虞撥開她緊握的手指，“若不然，日後便再沒得冷飲子用。”
“寇蔻是只想用這一回，還是日後每日都想食？”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夫君那麽多事兒？戀戀不舍得看了一眼冷飲子，“好叭。”
兩人用完午膳後，那管事又來通知二人，晚上有洗塵宴，讓兩人務必到場。
到了傍晚，湖面微風陣陣，風一吹，碧色荷葉湧起綠浪，送來陣陣清香。
這地兒蚊蟲又少，即使不用冰鑒，也十分涼爽，寇蔻拖過美人榻靠在窗邊，靜靜欣賞着眼前美景。
“還挺舒服的，嗯，景也美。”
謝無虞從書房出來，聽到寇蔻一個人自言自語，小姑娘每次見他有正事，都不會打擾，乖乖地自己給自己找樂子。
他想讓她再任性些，不必拘着自己。
謝無虞扯過椅子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柔和的側顏，溫聲道，“寇蔻若是喜歡，我找人尋一處類似的莊子，日後随時可以前往小住。”
“真的還有這種地方麽？”
“自然。”
聽完，寇蔻也來了興致，畢竟，別人家的院子，終究不如自家住的肆意。
剛從美人榻上坐起來，身下一股熱流洶湧而至，寇蔻臉色“唰”地一白，怎麽這月的小日子來得這般早？
謝無虞見她身子突然僵在原地，臉色瞬間煞白，不知出了何事，忙起身來到她身邊，握着她的手，“怎地了？可是出了什麽事？”
寇蔻突地甩開他的手，這可真是太丢人了，又羞又急，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一絲哭腔，伸手推他出去，“你別問了，你快讓阿芙進來。”
謝無虞沉沉開口，“阿芙，進來。”
謝無虞并未順着寇蔻的意思出去，而是喚來阿芙，他并不希望寇蔻有什麽事瞞着他。
阿芙來到兩人身邊，寇蔻腦袋紮進她懷中，揪着她的衣裳不松手。
離得近了，阿芙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忙攙扶着寇蔻去到隔間的小室。
兩人走後，謝無虞目光沉沉，她不願相信他，起身往正屋走去，一轉眼，瞥到美人榻上的一縷紅痕。
暗沉的目光清明起來，小姑娘可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