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然而,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留給沈嬌辯駁,也沒有人願意聽沈嬌的辯駁了,他被一個侍衛像是拎小雞仔一樣拎出去,此時他又是落水受了風寒,加之受驚過度,竟是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沈嬌處在一個破敗的房屋裏,他睡在茅草堆中,嬌氣的前九皇子怎麽經受過如此的遭遇,呆呆地在茅草堆裏愣神片刻,沈嬌便試圖去打開門。

然而門卻被人鎖起來了。

沈嬌哭着喊着,又鬧又踹,終于是引來了人。

一個兇神惡煞的婆子走進來,見到沈嬌,狠狠地沖着他的小腹踹了一腳,罵道:“怎麽還不老實!”

沈嬌疼得要命,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蜷縮到角落,眼下他狼狽異常,腦袋雖然迷糊着,但還有着從前被嬌生慣養出來的傲氣,說道:“我是九皇子,怎麽會在這!”

婆子冷笑一聲,又是往他的手上碾了一腳。

沈嬌哭叫起來。

“……我不是九皇子嗎?”

過了半晌,他癡癡地問道,“我怎麽會在這裏?”

老婆子大笑起來,“你算什麽九皇子,你只是顧家的一個奴仆!”

沈嬌愣了許久,很長時間都沒有反應,他像是因為這一系列的變故,一下子瘋了。

老婆子朝着地面啐了一口,恰逢外面下起大雨,有人卻在侍女陪同下前來了。

來人是顧夫人,也就是旁人口中那位沈嬌真正的生母。

她站在門口,瞧了瞧,也沒有進來的意思,沈嬌明面上是換錯的、她的孩子,在這裏,卻好像連奴仆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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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善良可親的顧夫人皺起眉,說道:“怕不是要死了?丢出去吧。”

“反正如霖在陛下那正眼紅。”顧夫人笑道,“這個雜種,我也不愛養。”

沈嬌有些發怔,他難道不是,顧夫人的孩子嗎?

顧夫人說道:“當年的計劃就要成了,可別讓這個雜種壞事,死在顧家,怪晦氣的。”

沈嬌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那老婆子扯着手臂拉起來,他踉踉跄跄地走在雨中,心中還想着,那到底是什麽計劃?

沈嬌不聰明,甚至都被人叫蠢笨,眼下也琢磨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樣的計劃,他被說是顧家的孩子,現在顧夫人又要丢掉他,讓他自生自滅。

沈嬌被帶上轎子,有人朝着他的衣兜裏塞了什麽東西,他甚至都沒有反應,呆呆的,感受着車轱辘不停地轉,帶着他到了一處空地,他被丢下,浸泡在雨水中,看着那馬車再次離開。

沈嬌在雨中呆了許久,忽然被人叫住,他緩緩擡起頭,才意識到自己被丢到了皇太子府。

皇兄?

沈嬌忽然激動起來,皇兄雖說看不慣他驕縱,現下這時,也不會對他放任不管吧?

沈嬌走上前去,問那名叫住自己的太子府老仆人,自己能不能進去。

老仆人嘆氣,說要向皇太子請旨。

等了許久後,沈嬌被帶進去了。

他現在極其狼狽,被雨淋得濕透,卻相反的,有一種可憐的氣質蘊藏着,然而,他的皇兄沈琛卻是看他一眼,就讓他滾出去。

沈嬌不知道為什麽,一夜之間,他就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想哭,但是已經淋了太久的雨,他也哭不出來了。

然而,他還沒有走出皇太子府,就被從皇宮中派來的官兵抓緊了大牢。

罪名是謀劃殺死前往太昭寺祈福的顧如霖。

可是沈嬌根本沒有做什麽,然而,确實被證據确鑿的定罪了。

那證據,赫然就是放在他衣兜裏的,一張書信。

上面用沈嬌的字跡寫着他做此舉的動機。

天大的罪名壓下,無人護他。

沈嬌被關進皇城大牢最深處的牢獄。

監牢裏陰冷潮濕,吃食又差,沈嬌從前嬌生慣養,吃慣了山珍海味,到這裏來,一日只被送上一個馊了的饅頭,還時常被人搶去。

他在這裏似乎人人可欺,他不再是從前身份尊貴可以肆意妄為的九皇子了,而是一個階下囚。

沈嬌呆在牢裏,一日一日地想着,可是從前的那些朋友無一人來看他,他的夫君也沒有,他的長兄也沒有來……他在這裏受盡屈辱,獄卒們打他,同是牢犯的人也踢踹他的身體,他生得漂亮,可是漂亮在牢籠裏一無是處,他的力氣相比較那些窮兇惡極的罪犯來說小得可憐,時常只能用嘴去咬,然後被人踢踹到一邊。

進入牢獄後,沈嬌的身上已無完好的皮膚,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看起來異常可憐,他的神智似乎都崩潰了,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階下囚,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亦或是顧家偏房的孩子。

某一日,他呆在囚室裏,遙遙聽聞獄卒們道,陛下要給秦兆和九皇子賜婚了。

沈嬌呆在牢籠中,他笑得癡癡的,仿佛傻子般,問道:“結親?我和秦兆早就結親了呀。”

獄卒們聽到他的聲音,嗤笑一聲,說道:“你這個假皇子還真把自己當真了?”

說完,獄卒打開牢籠,又是一腳踹在沈嬌的小腹上。

沈嬌問道:“那和他結親的是誰呀?”

獄卒說道:“告訴你也無妨。那秦公子也是運氣好,真的皇子也看上了。”

另一個獄卒插嘴道:“什麽叫看上,我聽說那秦公子和現在那流落民間的殿下是從小相識的青梅竹馬,早就有緣,不過被這個瘋子拆散鴛鴦了。”

沈嬌聽着,有些不是滋味,卻也沒有出聲,他怕再挨一腳。

再過幾天,獄卒們又說那婚約取消了,而顧如霖,來到了這座監牢。

…….

“喂,小瘋子。”

——啪嗒。

一個冷得發硬的饅頭被獄卒丢進牢籠,恰好砸在沈嬌的頭上,他好似被砸懵了,緩緩擡起頭。

過了半晌,沈嬌才意識到砸向自己的是什麽,他爬過去,撿起那個硬了的饅頭,用手指擦了擦,他實在是被餓狠了,着急地拿着硬饅頭咬下去。

獄卒站在牢籠外,提着火折子,瞧着沈嬌此時的神情,嘲笑出聲,“果然是傻了。”

“可不是活該麽?”另一個獄卒朝着牢裏啐了一口,“本就是假皇子,陛下顧念舊情沒有降罪,他卻大逆不道想要謀劃真皇子。”

沈嬌好似短暫地有了意識,他像小狗似的爬到牢房邊,問道:“什麽?”

他眨着眼眸,雖然經歷了長久的嚴刑拷打,但是他的樣貌卻分毫不減,更添了幾分柔弱感,他扒着監牢的欄杆,從縫隙間往外看去,很認真地說道:“我沒有害顧如霖。”

但他這副可憐的模樣,卻讓獄卒們幸災樂禍般嘲笑起來。

獄卒們朝他露出譏笑,剛要出聲說什麽,突然,牢房外的長廊上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沉穩平靜,向着牢房而來。

獄卒們立刻回頭,說道:“殿下。”

獄卒們這一聲叫的稱呼,沈嬌以為是自己的皇兄來了,他急忙叫道:“皇哥哥——”

沈嬌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看清了來人不是他的皇兄,而是顧如霖——他驸馬的白月光,也是真正的九皇子。

顧如霖站在牢房外,他輕聲笑道:“看起來是真瘋了。”

沈嬌歪着頭望他,神情有些茫然,忽然間顧如霖朝着獄卒們比了個手勢。獄卒們朝着旁側走去,随後便提着一個極大的木桶過來,

裏面盛了滿滿的油,在顧如霖的命令下,他們毫不留情地将油潑到了沈嬌的身上。

沈嬌不知所措,他問道:“你要做什麽?”

顧如霖的嘴角露出一抹輕淺的笑意,他說道:“像你這種傻子,死也不需要做個明白鬼。”他說着,伸手拿過獄卒們手中的火折子,朝着監牢裏扔進去。

火星遇到了油,劇烈地燃燒起來,熊熊燃起的烈火沿着沈嬌的衣角燃燒上去,逐漸遍布了他的全身。

燙!

沈嬌痛苦地尖叫出聲,他不斷地在火焰中翻滾,直到沒有力氣,直到這時,他聽見顧如霖說道:“不知道被燒死後,他對着你這張

臉,還能不能誇出漂亮這詞。”

這是沈嬌意識模糊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

那是一個夢嗎?

沈嬌覺得不是,夢為什麽會那麽真實。

他記得自己昏昏沉沉地在那裏走完了一生,不知怎的父皇要求他滴血驗親,他不是父皇的親生孩子,顧如霖才是,一夜之間他從高高在上被嬌慣長大的九皇子變成了假冒的貍貓,驸馬與他和離,皇兄再也沒來見過他,他在父皇面前哭鬧了一場,被下旨關入大牢,經歷了數不盡的屈辱事,最後被燒死在了牢籠中。

沈嬌回憶起來,他這時好似什麽也感受不到,只記憶着被燒死前的痛楚。

燙……

沈嬌呢喃着這個詞。

“九皇子?”

“皇子殿下?你要做什麽!”

仆傭們紛紛圍上去,卻見到高燒不退的九皇子掀開裹着的被褥、赤着腳跑出去,沈嬌跑得極快,侍從們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等

到他們意識到時,九皇子已經跑出去老遠了。

“九殿下!”

仆傭們在後面一邊跑着追趕,一邊呼喊着九皇子,只可惜沈嬌卻仿佛沒有聽見似的,步伐不綴。仆傭們一驚,眼看着九皇子就跑到了皇府中央的蓮池,他義無反顧地要跳進去。

九皇子還發着高燒,風寒不退,要是再落水必然是會病得更加厲害。

正當仆傭們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的時候,将要跳下水的沈嬌卻被一人拽住,拉進了懷裏。

仆傭們一看,竟然是剛上朝回來的驸馬爺。

但是仆傭們想,驸馬一貫是厭惡和九皇子殿下強求來的婚姻,他平常就對九殿下擺出一副冷臉,九殿下生病高燒數日不止的時候,驸馬一次也沒來看過,怎麽這時候卻突然出手拉住了九皇子殿下?

沈嬌還在發怔,他許久才意識到自己被人抓住了,片刻後擡頭去看,見到一張沒什麽表情的臉。

沈嬌眨了眨眼,他“啊”了一聲,恍然間才認出抓着自己的人是誰。

是那年他在父皇面前鬧得要死要活才得來的探花郎,也是他現在的驸馬,秦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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