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秦兆抓住了沈嬌的手腕，将他從岸邊拽到身前，而後對着圍上來的仆傭說道：“看好殿下。”

秦兆的聲音冷淡，沒什麽感情，沈嬌靜靜地聽着，忽然，他仿佛是回憶起來了什麽，劇烈顫抖起來。

秦兆轉過頭去看他，眼神微動，顯然也是看出來沈嬌現下的反應不太正常。

漂亮嬌氣的九皇子現在吓得面色慘白，一雙秀氣的桃花眼瞪大了，眼眸中滿是水汽，似乎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他的唇都失去了豔色，仿佛是恐懼到了極點，他翕動着嘴唇，手指着秦兆，好久都難以說出話來。

秦兆微微皺眉，在他的面前，沈嬌一貫是笑着的，就算對于秦兆拒婚最為不滿的時候，那人也沒有在秦兆面前哭過。

怎麽現在，沈嬌會露出一副極為恐懼的表情呢……

秦兆有些想不明白，但是他很快就不再去想，只當是九皇子又要胡鬧，說道：“沈嬌，別鬧了。”

沈嬌忽然哭出來，他的聲音苦澀，小聲說道：“你放開！放開——”

從前他應該是喜歡秦兆的，只是現在，他的心中忽然湧出一股強烈的恐懼。

沈嬌記得自己被燒死前看到的畫面，他是被顧如霖燒死的，而顧如霖是秦兆一直喜歡的人，所以——

沈嬌盡管不聰明，卻也知道顧如霖要燒死自己，應該是與秦兆有關的，甚至秦兆或許知道。

秦兆不松手。

“你放開我！”

沈嬌的聲音顫抖，不如說這時候他渾身都在顫栗着，他看着秦兆，像是看着一頭駭人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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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嬌似乎是怕極了，他奮力想要掙脫開秦兆的束縛，秦兆抓着他的手腕不放，他就用手指去撓去抓，到最後甚至用牙齒去咬。

秦兆愣住了，下意識地照他所說的，松開了手。

等到秦兆松手後，沈嬌立刻就跳入池水中。

衣袂在飄，水花四濺，秦兆伸出手去抓，卻只抓到一團空氣。

沈嬌前些天剛落水受了風寒，現下病沒好，再入水，怕是要病得更重。

然而，還沒等家丁仆子忙着去喊人，秦兆也下水，過了半晌，便将九皇子救起來。

沈嬌被他抱在懷裏，渾身都在顫抖着，夢中的記憶太過可怕，他現在的意識都是模模糊糊的。

秦兆皺起眉，看到那人濕漉漉的手掌本能地攀着自己的衣襟，沈嬌面色蒼白，黑發如瀑散下，更是沾濕了貼在衣上，他整個人顯得可憐又無辜，全然看不出從前嬌慣出來的傲氣。

秦兆怔怔看了他幾秒，心虛般迅速移開視線，極為冷淡說道：“九殿下這又是在發什麽瘋？”

仆傭們在他們面前跪下，都是低着頭，說道：“殿下醒來便是這般模樣，不知道怎麽回事。”

有個仆役大着膽子問道：“要不奴婢去宮裏，請個太醫來為殿下看看？”

秦兆看着沈嬌的模樣，點頭答應了。

沈嬌在這時才開口說話。

他的聲音很輕，很弱，仿佛病重了。

那個仆役跑走了，秦兆望着沈嬌，說道：“松手後，你要幹什麽？”

沈嬌哭得淚眼婆娑，聽到秦兆問：“又要跳進池子裏？”

沈嬌點了點頭，“嗯”了聲。

“三番五次。”

秦兆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玩這種把戲，是要做什麽？”

“是要逼陛下處罰我？”

秦兆話裏話外流露出對他的鄙夷。

沈嬌嗚咽着，搖頭道：“燙……”

秦兆皺眉，伸手去試探他額頭的溫度，果然是滾燙的。

還燒着的人并不安分，在秦兆的懷裏拼命地掙紮着，而後沒有力氣，軟在秦兆懷裏。

秦兆将他抱回去，放在床上，沈嬌終于安分了些，他好似迷蒙，眼裏還含着淚，便是見到了秦兆就想哭，一雙含水的桃花眸子潋滟春光，好不可憐。

秦兆皺起眉，在床邊站了久久，悶聲說道：“我走了。”

沈嬌忽然出聲叫住他，“秦兆。”

秦兆頓住腳步，聽到他問道：“你是不是想我死呀？”

秦兆說道：“九皇子殿下，微臣沒有那麽大的膽子。”

沈嬌坐起來，他揪着被子，說道：“可，如果我不是九皇子呢？如果顧如霖要殺我呢？”

秦兆覺得他今天的脾氣比以往越發古怪，以前沈嬌只是嬌慣而蠢，現在已經燒得口不擇言了。

“九殿下不用試探我。”秦兆說道，“我已經按照陛下的指令，同意與你成婚了。你我之事，和他無關。”

沈嬌知道秦兆所說的那個“他”是顧如霖，可這怎麽和顧如霖無關了？顧如霖日後才是真正的九皇子，而他會變成一個瘋子，被燒死在監牢中。

沈嬌說道：“有關的。我知道和他有關的，他想要——”

“沈嬌！”

秦兆轉過身，他皺起眉，神情冷漠，說出來的話語很是無情，說道：“是九殿下你，想要如霖死吧？”

沈嬌一時間無言以對，他該怎麽把自己夢到的事情告訴秦兆呢？最終他低下了頭，輕聲說道：“我沒有……”

他以前喜歡秦兆，很喜歡，即便知道秦兆有喜歡的人也不在乎，他任性地去向父皇求取了婚姻，但他——

沈嬌沒想過讓顧如霖死。

但是在那夢境裏，顧如霖想要他死，還是被最慘烈的方式折磨着死去。

沈嬌覺得這不僅是因為他是假冒的皇子，也有秦兆的緣故。

沈嬌現在便是想到自己的死狀便覺着有些害怕，他躺在床笫上，垂着眼眸，想了半晌，緩緩開口道：“秦兆，我們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