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虞承宣沉默半晌，最後抱着沈嬌調整了下位置，沈嬌有些不明白，滿是懷疑地偏過頭去看虞承宣面上表情。
只是那只箍着他腰身的手猛然發力。
沈嬌動不了，只好讪讪回頭，說道：“該你寫啦。”
沈嬌只覺得熱氣源源不斷地從身後人的胸膛處傳來，他心想，鎮北侯常年生活在北疆，聽說那裏氣候嚴寒，這人的身上卻始終暖呼呼的，仿佛暖爐。
“好。”
虞承宣的聲音帶着笑意，他大筆一揮，在沈嬌所抄寫的經書下又添了幾行字，他寫得極快，行字間見得潦草痕跡，卻不顯得難看，這字頗有一番風韻。
虞承宣寫完，他低頭看坐在身邊的沈嬌，笑道：“我這字，怎樣？”
“嗯。”沈嬌的回答卻有些心不在焉，他仿佛像是想起來什麽，答複的聲音都有些悶悶的。
虞承宣湊近去，撥開他的額前碎發，試探性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燒着。
虞承宣問道：“怎麽了？”
沈嬌的情緒，像是一下子低落下來。
沈嬌悶聲回答道：“無事。”
說話的同時，沈嬌用手輕輕拂開了虞承宣落在自己額間的手掌，他的情緒顯然很是低落。
虞承宣收回手，問道：“嬌嬌，怎麽了？”
沈嬌沉默半晌，才說道：“想起了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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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秦兆心情好時，他去撒嬌，那人會面無表情地握着他的手，教他習字。
只是練字完畢，看着沈嬌自己寫時仍舊歪歪扭扭的字跡，秦兆會罵他蠢笨，沒有頭腦。
沈嬌現下想起來，他那時是故意要寫得難看，比他剛才寫的，更難看些。
到底是當時秦兆不懂風情，還是不想懂，這些事情，在和離後都沒有意義了。
虞承宣又說道：“你不開心。”
沈嬌仍舊嘆了口氣，喚聲鎮北侯，輕輕說道：“秦兆以前也教我習字。”
沈嬌說道：“……他那時候總說我笨。”
虞承宣摸了摸沈嬌的頭發，說道：“嬌嬌怎麽笨了？”
沈嬌轉過頭，想要抱住虞承宣，卻反倒被虞承宣摟進懷裏。
在外人面前殺伐果斷、鐵血整肅的鎮北侯此時卻極為溫聲地安慰着，說道：“嬌嬌不笨。”
沈嬌嗔怪地瞥他一眼，說道：“我知道。”
說完這句之後，他又說道：“我最讨厭秦兆了！”
不管是之前婚約履行後、秦兆對他的厭煩的态度，還是夢中那一世，他因為秦兆，被顧如霖放的大火活活燒死，都是極疼的。
沈嬌說道：“鎮北侯，他也在太昭寺了……我不想見他。”
虞承宣說道：“太昭寺雖說地方小，但也不是時時能見。嬌嬌，要是不喜歡，過幾日，住到我的王府裏？”
沈嬌想了想，搖頭說道：“不。”
“不必了。”沈嬌忖度一番，又說道，“我住進王府，怕不是又要被人傳唱為話本了。”
和秦兆的那事，已經被編造成話本在京城裏傳唱許久，沈嬌在裏面當着拆散鴛鴦的惡人，時刻被人謾罵，有染聲名，說是不在意，他從前是不在意的，但是和離後，卻無端在意起來。
那個話本那般出名，沈嬌不信他不知道。
他本來想的是，秦兆不在意，他也就不在意好了。可是，現在想來，那個人的不在意，本質是不在乎罷了。
既然如此，他從前身為九皇子，為什麽還要愧疚？
現在他也因為那人死了一回，就更不必要了。
……
談話間，兩人的聲音都不輕，穿過木門的掩蓋，傳到門外。
秦兆正擡起手腕，打算敲門，聽到沈嬌那句“最讨厭秦兆”時，卻是一怔。
廂房內的聲音未歇。
只是人的聲音小了，隐隐約約能聽到被欺負過後的低聲啜泣，啜泣中還帶着些許嗔怪般的罵，叫得是讓人不要再碰。
那聲音，秦兆是熟悉的，他曾經許多次聽過。
沈嬌不是因為生氣而哭，到底是被人賞/玩了一番，才會哭得如此——
秦兆一向冷靜，從未有過如此惱怒的時候。
憑什麽？
秦兆莫名生出些怨怼，分明是沈嬌死皮賴臉纏着他要和他成親，如今卻做出如此舉動，和別人暧昧不清。
秦兆閉上眼眸，他深吸了一口氣，想着那些和沈嬌成為夫妻後的日日夜夜。
洞房花燭夜，秦兆去了，卻又匆忙逃走。沈嬌覺得他是找了旁人喝酒，實際上，他卻是兀自去了書房，邊是斟酒喝，邊是滿心煩悶地翻閱書籍，他看不進去，腦海中只有那張紅紗後嬌豔的面龐，那人對他而言，仿佛亂人心的山中精怪一般。
往後，卻是有和沈嬌同房的時機，那人總是嬌俏地爬到他的懷中，咬着他的耳垂柔聲喊相公。
不守禮數，卻是叫秦兆無可奈何。
秦兆不敢再回憶下去，他睜開眼，繼續聽着從房間傳出來的對話。
冷風吹過，極低的氣壓使得周邊的樹葉都瑟瑟作響。
秦兆方要敲開門，遠處卻忽然響起衆多腳步聲。
秦兆轉過身，才發覺是皇帝帶着顧如霖和顧夫人前來了，他們的身邊圍聚着大批侍從，使得清淨的廟宇，一下子不寧起來。
秦兆行禮，說道：“陛下，九殿下。”
老皇帝揮手叫他平身。
顧如霖先一步開口問道：“秦兄，你怎麽站在這處？”
秦兆未回答，老皇帝卻顯然也對這個問題起了興趣，問道：“也對，秦卿，你杵在這做甚麽？”
忽然，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沈嬌抱着一疊抄壞了的經書，從屋裏走出，他的臉燒得極紅，衣衫不整，像是被人摟在懷裏輕/薄了一番似的，漂亮的桃花眼含水，一與秦兆對視就快速移開，卻是讓秦兆看清楚他眼底暧/昧的潋滟水色。
見到外面有如此多人在，沈嬌顯然也是一驚，他急匆匆地想要跑回屋子裏去，把門關攏，卻又記起來自己已經不是可以肆意妄為的九皇子了，走至半途才緩緩停了動作，掩蓋似的攏了攏衣物，向着皇帝和顧如霖行禮。
老皇帝好似沒有看出他的異常，開口說道：“沈嬌，你這般匆忙，要去何處？”
沈嬌一驚，他渾身顫了下，低着頭，小聲說道：“陛下，這經書抄壞了，我打算去燒掉，再重抄一遍。”
“哦。”老皇帝點了點頭。
顧如霖卻是在這時候朝着沈嬌走來，說道：“沈公子，你臉蛋怎麽這般紅潤。”
方才他和虞承宣打鬧，被人哄騙着親了一下臉頰。
沈嬌低垂下眼眸，要知道，在寺廟與人私相授受也是極重的罪名。
是絕對不可以讓顧如霖知道，叫他在此做文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