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說是丞相府的人,其實并不完全是。

自從秦兆當上丞相後,地位便水漲船高,想巴結丞相的人衆多,可惜秦兆性情冷淡,無論是送的禮是人是物一概不收,唯一能讓人打聽出來的弱點,只有那幅挂在府中不知名的畫像。

這些來人,便是那些想要讨好秦兆的官吏。

這邊拉拉扯扯,動靜極大,顯然是極其容易被注意到的。

只聽一聲籲聲,一匹急馳而來的馬停在了他們面前,險些撞倒那個老婦人,與此同時,無數的灰塵被卷攜起來。

沈嬌用手遮擋着,但還是不住地咳嗽起來,他将小孩護在身後,不知道老婦人口中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這些人停下是怎麽個意思。

從馬上躍下來三四個穿着官服的男子,氣勢極為冷酷,看起來就不太好惹。

沈嬌看着,不由得默默後退一步。

男子跳下馬後,找到那個老婦人,問:“吵吵嚷嚷的,生了什麽事!”

老婆子用眼睛的餘光瞥了眼沈嬌,倒是沒說話,可是這一眼卻被那些官吏注意到,他們看向沈嬌。

為首的官吏氣勢洶洶地走過來,自上而下掃視着沈嬌。

那眼神叫人極為不适。

随後,這官吏開口便盤問道:“不是京城中人?”

沈嬌猶豫片刻,說道:“……不是。”

“我就知道。”那官吏說着,就要去拔下沈嬌發間那桃花簪,“京中不許戴這種樣式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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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嬌側身避過,桃花簪未被奪走,但是被簪子纏起的發絲散亂了些,卻使得他看起來更加柔弱。

沈嬌說道:“哪有這種規定?”

官吏皺起眉,說道:“你戴這個,就是對丞相不敬!”

他好似被惹怒了,叫着後面的人,道:“帶走——”

官吏說了帶走後,旁邊本來看着的百姓都不由得露出同情的神色,卻無人上來阻攔,而是裝作沒看見,做各自的事去了。

也是此時,有一輛車馬停下了。

有人撩開馬車的帷幕,露出面孔,讓那官吏瞧見了,才叫他吃驚之下收回了後半句話。

那人問道:“他犯了何事?”

很熟悉的聲音。

沈嬌聽到時,先是一怔,震驚過後,他立刻就想要拉着虞依走掉。

官吏先是行禮道:“丞相大人……無事、只是……”

馬車停下,秦兆從上面下來,他的神色平靜,正要快步朝沈嬌而來,也是此時,沈嬌心下定了決意,拉着小孩就是要跑。

官吏瞧見他動靜,喊道:“哎,你跑什麽!”

沈嬌聽了,更是決意要跑——秦兆大概是覺得他死了,現下他活着出現在秦兆面前……情況大抵不太好。

可是他一個人也跑不過幾個官吏的追逐,再者還有個小孩。

等到被捉住,帶到秦兆的馬車上時,情況顯然是更加不妙了。

沈嬌被反手捆着,官吏推搡着将他帶上馬車,小孩跟在他後面,也上了車。裏面空間大,秦兆正拿着卷書看,聽說人帶到了,才擡起眼。

沈嬌低着頭,他咬着下唇,面色有些蒼白,渾身也止不住發顫——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面對現在的秦兆,自己會有些發怵,或許是剛才在街上匆匆一瞥時,秦兆掃過他、眸中露出的眼神太過可怕。

他不應該怕的,他該是生氣的,就因為戴着的發簪樣式而被捉起來,可謂是史無前例的冤案了。

秦兆問道:“沈嬌?”

“我知道你沒死。”秦兆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平靜,但又像壓抑着什麽,“擡頭。”

沈嬌不擡頭,又是回道:“你認錯人了。”

秦兆說道:“我不會認錯。”

秦兆走過來,給他松綁了,才注意到跟在他身後的孩子。

那孩子像是也被吓悶了,一直沒有出聲。

秦兆問道:“你的孩子?”

沈嬌這時慌忙間解釋道:“是、是我的。”

秦兆忽然朝着他微微笑了下,這個笑容似乎是安撫,卻不見得能安慰沈嬌。

因為秦兆不經常笑,所以落在沈嬌的眼中,他笑得反而有些瘆人。

沈嬌說道:“我、你該放了我。”

秦兆問道:“你去何處?一起。”

絲毫沒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秦兆甚至還走得更近,牽住了他的手,還是緊緊地扣着他的手掌的牽法。

沈嬌掙脫不開,一時間還有些委屈,他恍然間想出借口,說道:“你松手!我、我是鎮北侯的夫人!你不要這樣——”

這話一出,秦兆的神情立刻變了。

秦兆不笑了,他松開手,看着沈嬌的眼神有些冷,那情緒并非冷淡,而像是某種更執着的東西。

秦兆咬着字,問道:“你是鎮北侯的夫人?”

“是的。”沈嬌忽而覺得有些底氣,秦兆再怎麽做大、就算是丞相,也是要顧忌虞承宣的面子的。

沈嬌說道:“我就是侯爺的夫人。再者,秦丞相不是早就和你夫人和離了麽?”

秦兆沉默半晌,又問道:“那這是鎮北侯的孩子?”

沈嬌點頭,說道:“是。還有,我要去見陛下了,你不要攔着我了。”

秦兆抓着他的手還是不放。

過了片刻,秦兆忽然說道:“你發髻亂了。”

秦兆松開他的手,卻是叫人遞上來一把梳子,要與他梳發。

沈嬌本想拒絕,可是秦兆的眼神看起來就是不給他留任何餘地,索性他給自己找理由,亂着頭發去找沈琛,也算是對陛下不敬了。

秦兆拿着梳子,一下又一下給沈嬌梳發,他的手法不錯,不叫人感覺到疼,梳理好的發卻不像之前那般被盤起來,那長長的發絲被人紮了辮子,發簪別在其間,若隐若現。

秦兆梳完,正好鎮北侯府的人找過來了,沈嬌松了口氣,帶着孩子快步下了馬車,好似逃一般。

秦兆坐在馬車上,看着沈嬌被人帶上鎮北侯府的車馬,離開了。

秦兆還握着那柄木梳,過了片刻,他低頭用手輕撫,好似回到了剛和沈嬌結親的時候。

底下有人來問要不要跟上,秦兆淡淡“嗯”了聲,于是丞相府的馬車又動起來,跟上去了。

沈嬌進宮見了沈琛,寒暄片刻,又提起來今天這件事。

沈嬌說道:“我見了秦兆,該是把他騙過去了。”

沈琛看着他笑了笑,說道:“嗯。”

“過了這些年,他該是相信當年的說法了。”

沈琛說道:“你今日與他說了什麽?”

沈嬌把今日與秦兆講的話又複述一遍,卻看見沈琛神色微變。

沈嬌問道:“怎麽啦?”

沈琛說道:“你與他和離之事,秦兆始終不應。自他當了丞相後,我也聽說他聽不得和離此事。”

“近年他行事太過狠戾。”沈琛說道,“當年他審問顧府的人時,我去看過。那些遺留的人若是提起他和離那事,大多是被酷刑處死。”

沈嬌心想,可他方才與秦兆說和離的時候,秦兆沒什麽反應呀。

總不會是秦兆認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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