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夢中人如同萬千次的夢境一般,不會給他任何回應。
秦兆卻沒有半分失落,對他而言,只要見到沈嬌,就有些滿足了。
但是今日在桃林見到的景象,卻讓他生出了些別的心思。
秦兆始終覺得,沈嬌沒有死,他也不會認錯人,那人的一舉一動都與沈嬌一模一樣,又怎敢說,他不是沈嬌呢?
秦兆忽然生出些怨恨,沈嬌若是沒死,怎麽還是不想來見自己呢?
于是他問出來,帶着些傷感,他移開了自己的手掌,看着夢中那個幻影,誠懇問道:“你又為什麽不想來見我?”
無人回應。
有鈴聲響起。
秦兆陡然驚醒,才知覺是午夜時分,屋內未燃燈,窗花上透出的景象還是濃墨的天,四周黑漆漆,見不着什麽。
秦兆坐了半晌,起身點着了蠟燭,火光亮起,照亮他周身的景象。
雖說沈嬌已經死去多年,二人也已經和離,但是丞相府的這間屋子還是布置成當年二人成婚時的樣子。
被鋪大紅、繡花,紗簾也是紅色,不過被拉起,枕邊放着一個繡得并不是很好的香囊,是從前秦兆重金買下、沈嬌喜歡的那個,于
是整個屋子裏都染着曾經那人身上有過的淡淡香氣。
秦兆站起來,點盞火燭,走到屋旁,睡着的鳥雀在他醒來的時候也一同被驚醒了,發出“啾啾”的鳥叫聲。
籠子中關着只鳥雀,是沈嬌曾經養過的,現下是秦兆在喂,他有些漫不經心地握着鳥食,腦海中卻浮現出曾經沈嬌逗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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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鳥秦兆養了許久,但是都不親近他,繼續像以前一樣只親近沈嬌,若是秦兆打開籠子,也不敢飛出來,但是以前,卻會蹦跳到沈嬌的手心。
秦兆養它自然也不是因為喜歡鳥,而是懷念故人。
喂完食,它又飛回去,停在籠間枝頭。
秦兆淡淡掃了一眼,點着火燭離開。
既然醒了,秦兆也沒有再休息的意思,他舉着燭,緩步走到了書房,走進內室,靜靜地伫立着,看着牆面上的畫像。
無數個失眠的夜裏,他都是這般做的。
丞相府中确如傳聞中所說,有一幅珍藏的畫像,秦兆此時擡眼去看,畫中的人也是淺笑着,極為漂亮。
外界都不知曉這幅畫中畫的是誰,但都有猜測是丞相的心上人,秦兆心想,确實如此,他看着畫中沈嬌笑意盈盈,卻不由生出悵惘之感。
他心想如今,沈嬌若是沒死,也不會再這般對自己笑了。
“嘎吱。”
宮殿門被人打開了道縫。
來人似乎不想吵醒他,走來的步伐都是放輕了的,呼吸也是放慢了的。
可是這樣,沈嬌還是醒了,他坐起來,含糊地問道:“誰呀?”
來人沒有回答,而是快步走來,來到床笫旁,撈開垂落的簾幕,伸手将沈嬌抱進懷裏。
這個懷抱很暖和,也叫人安心。
沈嬌仍舊睡意朦胧,他打了個哈切,也不反抗,嘟囔道:“你去哪裏啦,虞承宣?”
這樣熟悉的動作,和沈嬌在北疆生活時倒是一致,虞承宣總有晚歸的時候,卻不管多晚回來,都要摟着他,沈嬌習慣了,也沒有那麽容易被吵醒,今日只是又初到京城,不太适應。
虞承宣低下頭,下巴蹭過沈嬌柔軟的發絲,說道:“還不是沈琛那家夥,我一來京城就拉着些将領要和我商讨事宜,好讓他把你給拐跑了。”
沈嬌聽了,卻是不自覺地笑出來,他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在虞承宣的胸膛,說道:“陛下做此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再說啦。”沈嬌懶散道,“往日你我呆在一起的時間也長。你以為我不知道呀,你們部下都在笑我……”
虞承宣問道:“笑什麽?”
沈嬌想起來,便是面色赤紅,臉頰生出紅暈,看上去便是一副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模樣,他心想,說道是北疆是大燕領土邊境,終年幹冷嚴寒,民風彪悍,連傳聞的話語都是、都是叫人說不出口的玩意。
沈嬌越想越羞惱,便是撐着虞承宣的手臂轉過身,怒氣沖沖地盯着虞承宣。
實際上他這樣子不像生氣,倒像是含春,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一生氣就水汪汪的,旁人一看就要哭的,叫虞承宣一時間感到好笑,又生出憐惜。
虞承宣說道:“那這次回去就叫他們全部閉嘴。”
沈嬌瞪着他,很快就氣消了,說道:“不要、你要是這麽做了,那他們傳的,不就是真的了嗎?”
虞承宣的手下還沒本事多嘴到他面前,想來這些傳聞也是傳得極為隐秘,他也忙着,不知道傳了什麽。
“那嬌嬌想我怎麽做?”
沈嬌說道:“不、不管了。別再問我說了什麽!”
虞承宣攬着他那段細瘦的腰身,低頭看他,笑道:“好。”
沈嬌于是便湊上去,輕輕地碰了下虞承宣的嘴唇。
然而當他想要抽身離開的時候,卻猛然被按住了腦袋,猝不及防地被人加深了這個吻。
沈嬌睡醒後還迷糊着,半晌被松開時,還是暈乎乎的,他忽然想起今日發生的事,說道:“我見到秦兆了……”
“嗯?”
沈嬌支支吾吾地說道:“先是路上,再是桃林,他跟過來。我不想見他,他卻是、還要來抓我,說我沒有死……”
語畢,他嘆息般說道:“秦兆那人,太壞了——”
然而話語未說完,沈嬌便被抓住了肩膀,按在了床鋪上,黑發淩亂散開,他擡起眼,眼神極為無辜地看向虞承宣。
虞承宣看着他笑,笑容不像是生氣,但是說出來的話語卻像是帶着醋意。
虞承宣說道:“在這種時候,嬌嬌和我提,不大好。”
沈嬌愣了片刻,才要支起身坐起來,然而虞承宣的體型與他相差太過,現下的姿态,他看起來倒有些難堪。
沈嬌說道:“他今日欺負我,我才與你提。你現下這樣,也要欺負我嗎!”
沈嬌瞪圓了眼睛瞧虞承宣,見虞承宣收斂了笑,拿手掌撫過他耳畔散亂長發,別到耳後,虞承宣才說:“他欺負你?怎麽,和我現下一樣欺負你?”
這回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真惱火了。
沈嬌心想,虞承宣的語氣聽起來,像是下一刻就要抄着劍去丞相府上門決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