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許嬌荷就在一旁,眼睜睜的看着婆婆猶豫片刻,最終嘆氣擺手,“你們的閑事我不想多管,随你們怎麽鬧騰!”

苦澀的笑意自唇邊蔓延,這個家啊!不是她的家,沒有人會幫她,寧願将她送出去也要保住祖宅,也是,她不過是一個沒用的女人,哪能跟祖宅相提并論?

看清情勢後,她也就無可抱怨。目睹主子被抛棄,清歌心疼不已,恨斥世子無情無義,“夫人自嫁給你,恪守婦道,為這個家勞心勞力,你卻只管花天酒地,虐待我家夫人,如今還将她拱手相贈,夫人嫁到你們家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

當衆被下人痛罵的明義頓感沒臉,揚手教訓道:“臭丫頭翻天了你,居然敢指責本世子!”

未料許嬌荷竟突然擋在清歌身前,看向他的目光再不是從前的怯懦,倔強的揚起清瘦的臉龐,眼神也多了一絲淩厲和嫌惡,

“她說的都是事實,你就是安平侯府的蛀蟲,遲早會把侯爺留給你的家業全部敗光,露宿街頭就是你們最後的下場!”

老夫人只覺這話晦氣,呵斥她不許再胡說,“還不是你命不好,不夠旺夫,我兒子自從娶了你就一直輸,換個媳婦兒鐵定能轉運!”

“可不是嘛!”有母親幫腔,明義逞強仰臉,越發大膽的橫眉指責,“成親當晚來月事,晦氣!打那天起我的手氣就變得極差,你就是個喪門星!”

面對老夫人的數落,明義的嫌惡,許嬌荷再不懦聲稱是,或是忍淚吞聲,這個男人不值得她哭,這個婆婆她也沒必要再畏懼,終于挺直脊背揚起頭顱,勇敢的說出心中所想,

“對于明義的行徑,你從不指責,只會埋怨我管不住他,可你是否想過,身為他的母親,養育他十幾年,你都管不住,我才認識他兩年,如何管得住?

他敢拿祖宅去賭也是被你慣的,正是你的溺愛才導致他變得無法無天,為所欲為,你不從自己身上找問題,不嚴懲教訓他,只會怪罪我,根本毫無用處!”

被戳中脊梁骨的老夫人羞惱反斥,“許嬌荷!你好大的膽子,我可是你婆婆,你居然敢當衆頂撞我?”

“什麽婆婆?你都默認他休了我,我還算是你的兒媳嗎?”反正已到了這一步,她也沒什麽可顧忌的,容忍這麽久,已到了極限,她不想再艱難的撐下去,得把這兩年所受的委屈都盡數道出,下輩子才好重新做人,再不受這窩囊氣!

心知這女人已對夫家徹底失望,藍衣男子适時道:“還請夫人遵守賭約,随在下回府,我家主子必會善待于您,不再讓您受欺辱。”

這話當真是稀奇,“他抵押的是妻子,我都已被他休了,不再是他的妻,又憑什麽讓我去為他抵債?”許嬌荷忽然笑了,笑自己癡傻受屈誤半生,笑明義沉迷賭局夢不醒,笑蒼天不公,累她這一世盡毀,不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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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明義還沒明白這笑的含義,只覺看着有些滲人,原先他就是被她微笑時的淺淺梨渦所吸引,才思之如狂,一心想得到她,可成親之後,她的笑容越來越少,人又古板,他也就失去了興致,舍得将她抵押,細想想是有些混賬了,但為了保住祖宅,別無他法,只愧疚的移開了目光,再沒說什麽。

而她再無留戀,更不願被當做物品變賣抵債,将心一橫,猛然撞向院中的假山,衆人猝不及防,攔她不住,下一瞬只見那道柔弱的身影癱軟在地,額前冒着鮮血,自臉頰緩緩流淌,觸目驚心!似在控訴這無從選擇的炎涼人生!

最後一眼,她仿佛看到老夫人捂着眼說晦氣,小姑子驚吓不已,想過來看她,卻被老夫人緊緊拉住,清歌撲跪在她跟前,哭喊着讓她堅持住,可憐這丫頭一直忠心為主,也不曉得她去後,清歌的命運會如何。

耳畔的聲音越來越缥缈,漸漸模糊,聽不清楚。明義目瞪口呆,大約是沒想到她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看到他震驚的模樣,她竟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舒心,他的如意算盤終是沒能打成,如何應對那幫人就跟她無關了,是非終有報啊!老天若是有眼,下一世再莫讓她遇見這種沒心的男人!

一陣風拂過,飄零的落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眼上,似要幫她掩蓋這塵世的污濁。

也許真是老天有靈,渾渾噩噩了許久,意識漸漸恢複時,隐約聽到周圍鑼鼓喧天,唢吶齊鳴,似是有喜事,艱難的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她才驚覺自己正歪在花轎之中,身着霞帔,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許嬌荷百思不解,離世之人不該先入黃泉過奈何橋,再飲孟婆湯,忘卻前塵才能投胎轉世嗎?為何她沒經歷那些就又變成了人,還是個待嫁的姑娘?

仔細回想,前塵還歷歷在目,不甘被夫君抵債,她自盡明志,也就是說她還保留着前世的記憶,那麽現在的她又是個什麽情況?

身上的喜服很眼熟,略一回想,她很确定,這正是兩年前她成親之際所穿的那身嫁衣,袖上的荷花正代表着她的名字,種種跡象都表明了一件事,她這一撞,沒把自己撞死反倒回到了兩年前她出嫁那天!

難道命運再一次輪回,又讓她嫁給安平侯府的世子?

驚吓的許嬌荷慌忙掀起轎簾一角,看到清歌陪在轎邊,甚感親切,忙問她現下什麽時辰。

清歌還沉浸在主子出嫁的喜悅之中,笑回道:“巳時未至,很快就到安平侯府,姑娘放心,肯定不會誤了吉時。”

果然又要嫁給明義!雖說當年的她并不滿意這樁婚事,但為了許家還是被迫嫁了過來,可如今她已經歷過嫁人後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許嬌荷再不願重複這終日看人臉色,末了還要被抵債的悲慘人生!

既然老天爺給她機會讓她又活一回,那她是不是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呢?

“不!我不能嫁給他!”

忽聞主子念叨了這麽一句,清歌忙勸她小聲些,“姑娘,我曉得您不甘心,可您也說了,出嫁是為許家還人情啊!世子救了咱們家,他不要金銀珠寶,只要娶你為妻,咱們沒退路,只能答應。”

許嬌荷自是記得,前世的明義一早就來提過親,奈何他名聲不好,她父親找了個借口推诿,然而沒多久,許父在官場被政鬥牽連,旁人都不敢搭把手,唯有明義敢出面張羅,風波平息後,許父對他自是感激,可明義不肯收禮,指明要娶許嬌荷,許父為報恩,只得答應将女兒嫁過去。

奈何這世子明義是個不成氣候的纨绔子弟,只知花天酒地,仗着家中有些家業便揮霍無度,越輸越想賭,總想着翻盤,卻越陷越深,深到後來連妻子都抵押出去。

雖然殘忍,好在許嬌荷終于透過此事看清了這個男人的真面目,也不再對他抱有任何希望,更不願再嫁給他一回!

可如今她還沒過門,後來的事只有她清楚,她又該如何跟清歌解釋呢?悄悄掀簾看了一眼,安平王府就在前頭,馬上到地兒,周圍又有那麽多人,她當衆逃婚的話豈不是被人指點?還有她的娘家人又會背負怎樣的命運?

種種顧慮迫得她心生猶豫,但轉念一想,前世正是顧忌太多,活在旁人的目光之中她才會懦弱至此,迷失自己,備受欺淩,難得重活,若然重蹈覆轍,可就辜負了上蒼給她的機會啊!

下定決心後,許嬌荷不再猶豫,但也深知這樣公然逃走必會被人抓住,想起前世嫁人時,到得安平侯府就被喜婆背了進去,跨過火盆之後又到偏廳歇息,等待即将到來的吉時,而後再由夫君牽着同心結,一起出去拜堂。

她記得很清楚,偏廳後方是一條竹林小徑,通往後門。這個時候她可借口如廁,進到裏屋,而後脫掉喜服,開窗溜走,反□□中人尚未見過新嫁娘的真容,她逃走應該很容易,只是可憐那些守着她的人要遭殃,不過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接下來的一切發展和前世差不離,就在她準備按計劃進入裏屋時,變故突生,外頭忽然有人過來,讓人将新娘子叫出來。

可憐她還沒來得及換掉喜服就被下人請了出去,透過紅蓋頭,許嬌荷隐約瞧見院中這些人的裝扮似是哪裏的侍衛,按理來說,安平侯府肯定是沒資格養侍衛的,那麽這些就該是外人,找她作甚?前世可沒有這樣的場景,她還以為重生一回會是一樣的情形,怎知竟會有意外發生!

喜婆見這陣仗不對,忙陪着笑臉詢問情況,“敢問差爺,這是怎麽個情形?吉時未至,喚新娘子出來有何貴幹?”

為首的褐衣男子冷聲道:“與你無關,少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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