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如此想着,她便忍不住想去試一試,遂找了個借口說要出去上香,借着這個由頭溜出去到忠銳公府,府中的衛三姑娘與她有些交情,有一回在宮中用宴時,衛三姑娘的衣袍不小心被刮抽絲,梁舒雯便将自個兒的披帛借給她作遮擋,兩人因此相識,偶有來往,如今才曉得這衛瑜居然是她的哥哥。

見面後,閑聊了會子,梁舒雯開始跟她打聽衛瑜住在哪兒,衛清梨深感好奇,“姐姐認識我二哥?”

“呃……”不好說實話,她只能瞎編,“前些日子我家擺宴,衛瑜也去了,當時他幫了我一個忙,匆匆離去,我一直想跟他當面道謝來着,所以你能否帶我去見他?”

瞧着郡主那害羞的嬌模樣,衛清梨只當她是對二哥有點兒什麽意思,斷無擋人姻緣的道理,便爽快的應下,帶她去見人。

彼時衛瑜正立于書桌前作畫,畫的是柳堤河畔,一綠裳姑娘手垮籃子輕嗅花香,那是屬于他的美好記憶,揮之不去,始終萦繞在心間。

畫罷他又在旁題了幾句:

我吟詩書,頌你顏華不可方物。

我作素圖,描你帶笑含羞眉目。

我奉杯盞,候你亭間提酒燃爐。

我憶當初,憾嘆情深卻遭天妒。

才擱筆,便聞外間一陣腳步聲,似乎不止一人,有說有笑的,八成是他妹妹,剛繞過桌子,就見門口進來幾個人,除了他三妹,居然還有一女子,才見的一瞬,衛瑜尚未憶起她是誰,直到聽見那清脆作響的聲音,瞧見她手腕上戴着的金鈴铛镯子,他才恍然記起,這不是英王府的那位蠻橫郡主嘛!怎的會與清梨在一起?

心中雖是好奇,他也沒和郡主打招呼,只問妹妹來此作甚。

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郡主,衛清梨笑得調皮,“郡主有事找你,我就不打擾了,到外頭候着。”

尚未明白是怎麽回事,他剛想問清楚,這妹妹已然開溜,但見郡主很不客氣的在桌旁坐下,毫不羞怯的直視于他,

“明人不說暗話,今兒個本郡主過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不想嫁給你,也希望你能拒絕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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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霧水的衛瑜不禁懷疑這姑娘是不是有什麽毛病,嗤笑反問,“郡主這話稀奇,我何時說過要娶你?”

這不應該啊!盯着他瞧了許久,梁舒雯不禁懷疑他在裝糊塗,“不是你跟我大哥說的嗎?”

她大哥梁聞增?據衛瑜所知,此人十分謹慎,應該不會胡謅,到底為何說這樣的話?“他跟你說我要娶你?”

仔細想了想,好像也不是這麽說的,梁舒雯如實道:“他就是說讓我嫁給你,可我這性子太烈,你又那麽冷漠,咱們真不合适,所以我才想到來找你,只要你拒絕,我家人也就沒辦法了。”

原來只是梁聞增在謀算,兩家本沒什麽來往,他能生出這樣的心思,八成是聽說了什麽,正思量間,等不及的梁舒雯又問,

“哎!你有否在聽我說話,究竟是個什麽态度啊?”

這事兒不簡單,衛瑜必須打探清楚,也就沒給她回話,“容我考慮考慮。”

剛轉身要走,又被她擋住去路,“考慮是何意,何時能給句準話?本郡主很焦慮的好吧!”

那也是她的事,與他無關,“三日後再說,我還有事,郡主請便。”道罷徑直離開,跟在他身後出了書房的梁舒雯氣得直吹劉海,

“瞧瞧這盛氣淩人的模樣,根本不把本郡主放在眼裏,我要是嫁給他,還有什麽好日子過?”

丫鬟忍不住道了句,“奉承媚哄郡主的男子您不喜歡,不理您的您也不喜歡,那郡主喜歡什麽樣的啊?”

仔細想了想,她還真不曉得自己喜歡哪一種,反正不會是衛瑜這樣的,“我将來的夫君,最起碼不能讨厭我吧?你看衛瑜這态度,看我一眼都嫌多餘!”說起來她就生氣,

“我真的有那麽差勁兒嗎?本郡主不夠貌美嗎?”

偷笑的丫鬟忙附和道:“郡主美豔動人,是衛公子不懂欣賞呢!”

兩人說着走着,衛清梨就在竹林處等她,瞧見郡主一臉不悅便問她發生何事,“不會是我二哥惹你生氣了吧?他那人說話太直,但心眼兒不壞,郡主萬莫介意。”

這點梁舒雯深有同感,衛瑜這麽耿直,定然不會哄人,偏偏她就想讓旁人讓着她寵着她,但丫鬟說得也對,那些對她特別順從的男人,她又一個都瞧不上眼,着實尴尬,不過嫁給什麽樣的人那是以後該考慮的事,反正不是衛瑜就好!

而這種事便似生了翅膀一般,很快傳開,連梁東揚也聽到德望來禀報,“爺!英王世子約了咱們表少爺到雲鶴樓一聚,聽說是有要事相商。”

“哦?”此刻的梁東揚正坐書桌前,把玩着那方白玉竹雕的鎮紙,順道琢磨着英王府的意圖,

“衛瑜是何反應?”

德望躬身垂首,“表少爺不曾明着回話,只說知道了,不知明日會否赴宴。”

梁東揚心道:這英王府的動作還真是快啊!當真會見風使舵!譏笑一聲,他也沒多作評價,直起身子放下鎮紙,“吩咐下去,繼續觀察,有動靜立即上報。”

德望領命離開,梁東揚則起身回往璋華院,穿過平橋小徑,遠遠便瞧見有道粉色身影立在對面假山旁的涼亭中。

行了一半的路,再折回去也不大好,他便繼續向前,果見她适時回頭,望向他的眼中盡是驚喜,“表哥,真巧啊!居然在這兒遇見你。”

這是他回璋華院必經之路,也能算是巧合嗎?腹诽了一句,梁東揚直接點明,“有事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這般直接,傷了她的心,方悅容甚感委屈,“自從那件事之後,表哥對我就變了副态度,是否還在怪我給你送的湯有問題?可那藥真不是我下的,表哥你就不肯相信我嗎?”

在他面前耍小聰明,當真是不自量力!看破不說破,梁東揚随即換了副笑臉,“我若是不信你,就該讓你和你娘一道出府去,只是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擱,所以讓你直說,我沒工夫久候。”

原來不是讨厭她啊!輕舒一口氣,緊張的直捏手指的方悅容這才稍稍松緩,大着膽子與他直言,說是她母親也想入宮給姨母賀壽,不知他是否允準。

入宮告狀嗎?方氏不會真的以為他母妃還會偏向她這個妹妹吧?他所做的一切安排,安妃都清清楚楚,若然真為妹妹抱不平,一早就會出面,一直沒過問,立場顯而易見,方氏居然還想着入宮向姐姐求情,簡直異想天開!

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梁東揚眸帶不悅,“本王已将你母親送出王府,也交代過不許你們再往來,為何她還會找你,難道你們私下仍有會面?”

被質問的方悅容趕忙澄清,“沒有,我不曾見過母親,只是她屋裏的丫鬟過來傳話而已,想必也是念及姐妹之情,才想敘敘舊,并無他意,還請表哥諒解。”

“不許往來可不止于見面,傳話也不準!這是最後一回警告,希望你好自為之,否則……”

後面的話他沒明說,但那淩厲的眼神自她面上掃過,已令她膽戰心驚,不敢再放肆,喏喏稱是,努力噙着淚不敢讓它落下來,

“容兒記住了,往後……不會再跟娘親聯絡。”

梁東揚懶應聲,就此離開,回房後就問許嬌荷,“那日你問我,方氏母女是否能入宮,我已答複,你是否派人給她回話?”

“回了呀!次日就回了,”不知他為何這樣問,許嬌荷甚感疑惑,“怎麽?莫非王爺反悔了?”

就猜這女人花樣兒多,淨了淨手,梁東揚冷笑道:“當時我就說過,她可以入宮,但方氏不許去,你都已回複她,她今日等在半道兒上又問我一回,想為她母親求情,不自量力!”

許嬌荷是越來越看不懂這位表姑娘了,明明說不敢找王爺,才找她代為問話,她已問過,那邊又去找,何必多此一舉?

擦幹之後,他不禁在琢磨,“看來她的婚事不能再耽擱,待母妃的壽辰一過,我就想法子将她嫁出去,省得她不死心。”

許嬌荷喜歡簡單的人,方悅容若是真對王爺有意,大可明說,她也不會攔阻,一切但憑王爺做主,實在沒必要兩面三刀,這般故作委屈,暗藏心思的姑娘,她真的喜歡不起來,僅剩的一點兒好感也被消磨,自此後,她再不會輕易相信方悅容的話!

轉眼就到了冬月十二,安妃娘娘的壽誕日,堯帝在宮中大擺宮宴為她慶賀,衆臣皆來參宴,梁東揚帶着許嬌荷與方悅容一道入宮,衆人皆在議論,還以為這是豫王的側妃,九皇子梁雲星還打趣笑問,

“七哥何時納了個貌美的側妃,我居然都不曉得!”

旁人瞎猜也就罷了,他也跟着犯傻,走在前頭的梁東揚側眸睇他一眼,“我若納妾,會不請你喝喜酒?”

這倒無可厚非,梁雲星表示可以理解,“也有可能先嘗嘗滋味再負責嘛!”

微挑眉,梁東揚反諷笑道:“你倒是懂得不少,八成經常幹這事兒!”

“才沒有,我才十五,不着急!”這九皇子生來便是大眼睛,黑亮有神,一笑便如陽光般溫暖,旁人都詫異這性格截然相反的兩兄弟怎會這般對板,不過老九到底年紀小,對那只貓還是念念不忘,

“貓兒可有吃胖了些?”

這是自然,貓養在王府,總不可能将它喂瘦了,梁東揚勸他放一百個心,“你嫂嫂對它的關懷比對我都多,絕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一提起來,梁雲星就唉聲嘆氣,”可憐那只小貓與我無緣吶!“

梁東揚是搶了他的貓,可也沒虧待他啊!“少在那兒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還不是将我那蜜蠟扇墜兒給要走了,究竟是貓金貴還是老蜜蠟金貴?”

蜜蠟雖珍貴,那貓也是難得啊!“那我把蜜蠟還你,你把貓還我。”

拿走的東西豈有還回去的道理?梁東揚甩手不管,“問你嫂嫂要去,豆包兒現在歸她,我做不了主兒。”

梁雲星撇嘴輕嗤道:“七哥可真會找借口,為了一只貓拿老蜜蠟來換,看來七你還是很疼新嫂嫂的。”

梁東揚但笑不語,惹了美人怒,自是要想法子哄她開心,即便是時常把玩的老蜜蠟也忍痛割愛送給了老九,事實證明,還是不要輕易得罪女人,否則代價相當慘烈!

與此同時,許嬌荷則先與方悅容一道去給安妃娘娘送賀禮,方悅容送的是她親手做的一雙繡着牡丹串珍珠珊瑚的流蘇鞋,精美細致,安妃直誇她心靈手巧,心裏卻覺得這鞋子太過花枝招展,色澤也太豔了些,并不适合自己的年紀,且生辰送這個,總有些小家子氣,到底只是個小家碧玉,見識不廣,上不了臺面,但看在她頗為用心的份兒還是要稱贊的。

而許嬌荷贈的則是梁東揚一早就準備好的,這些賀禮本可以不必當面拆開,但方悅容都拿了出來,當衆給人瞧,這殿中坐的其他娘娘也都紛紛起哄,想看看安妃這兒媳婦到底送了什麽。

她也不好掃衆人的興,只好讓人将禮盒打開,坐上位的一位妃子一看盒中是一串琥珀手串,當即掩帕輕笑,“琥珀雖不便宜,但也不算什麽稀罕物,豫王妃就拿這個做賀禮送給你母妃,未免太敷衍了些!”

這是許嬌荷第二回入宮,原本并不認識這些宮妃,但方才進來時有留心宮女的稱呼,好似是稱之為琪貴妃,上回去英王府赴宴時,嬌荷還曾聽豫王說過,英王的母妃正是宮中的琪貴妃,英王三十出頭的年紀,他母妃該是将近五十左右,但宮中的女人駐容有術,看着也就四十出頭,應該就是她無疑。

既是英王的母妃,她說這話的意味可就再明顯不過了,挑撥婆媳關系,不外如是!而衆人也都摒氣斂聲,等着看豫王妃如何回應琪貴妃的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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