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不甘心就此白等,她只能再次求助明義,明義還是那句話,拿豫王的囑咐來壓人,方悅容快要被他逼瘋,

“平日裏不許出去也就罷了,我願意遵守,可今日情況特殊,我娘沒了啊!那可是你的岳母,你不願去,就不能準我去見見嗎?”

到現在她都還沒明白自己算什麽東西,當真可悲,瞥她一眼,明義輕蔑嗤笑,“你母親罪惡滔天,乃是豫王最不待見之人,我不會去插手她的喪儀,你也甭想去,嫁到我家便是這兒的人,娘家之事已與你無關,若想活命就置身事外,少管閑事!”

當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那可是她的親娘啊!“明義你到底有沒有良心,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場去考量,倘若去世的是你娘,難道你不去見嗎?”

話音剛落,一耳光瞬間甩過來,打得她發懵,耳朵嗡鳴,半晌回不過神來,就聽明義揚聲怒罵,

“居然敢咒我娘?活得不耐煩了!我娘可是長命百歲,才不會像你娘那樣短命倒黴黑心腸!”

被打的她無力申辯,心知他不吃硬的,即便面上火辣辣的,她也忍痛繼續求饒,幹脆向他下跪,淚如雨下,懇求他給她出府的機會,

“是我言語有失,我知錯,求你讓我出府見我娘最後一面!只要你讓我去,我一定聽你的話,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然而這保證對明義而言沒有任何吸引力,“即便我不答應,你也得聽爺的話,沒得選擇!”

看着她可憐兮兮跪在地上求情的模樣,明義這心裏頭甭提有多暢快,娶她回來就是為了虐待她,一報被坑害之仇,高興之時給她個笑臉,不高興時打罵也是常有的,根本不會在乎她的感受。

再怎麽祈求皆無用,他終是不管不顧的離開,望着他決然冷血的背影,方悅容的恨意越發濃烈,又不敢在他面前發火,唯一能做的便是摔茶盞,壓抑怒呵,以此來洩憤,控訴這不公的人生!

即便明義禁止她出府,可她還是不甘心,想各種辦法,拿銀子給丫鬟,讓她去找人,看能否放她出府。

找了兩個皆不敢應承,就在她快絕望之際,終于有個護院願意帶她出去,

“聽聞少爺今晚要去賭坊,他只要一去,不到子時不會回府,夫人可趁此機會自後院去往雲隐庵。”

如此甚好,方悅容以帕拭淚,感激道謝,也不怕被抓到是什麽後果,一心只想去雲隐庵!

Advertisement

披袍踏雪,謹慎出行,終于到得雲隐庵,見到母親的遺容,做女兒的涕泗橫流,撲跪在母親冰涼的遺體前泣不成聲,

“娘啊!你怎麽說走就走,留下女兒一個人孤苦伶仃!女兒可怎麽活啊!”

即便她再狠心,對待親娘卻是真情實意,母親是她唯一的指望,當初也是聽了母親之言才會勉強答應嫁給明義,這才成親不到一個月,母親竟就這般走了,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明義又時常虐待她,這日子苦不堪言,她本想就此自盡,了了殘生,可兇手尚未找到,母親大仇未報,她不能赴死,惟有茍活着,伺機為母報仇雪恨!

眼見妹妹哭至快要暈厥,常信忙上前相扶,勸她節哀,

“事已至此,只能接受,萬莫傷心過度,敗了自個兒的身子。”

雙腿跪至麻木的她在兄長的攙扶下才勉強起身,想起下午之事,忙問他豫王是何态度,

“大哥怎麽一直都不去接我,表哥也如此狠心,不許我來見娘親嗎?”

扶她坐下後,常信亦在桌畔坐下,抿唇嘆息,“下午我去找他時,他不在府上,聽府中下人說表兄入宮赴宴,怕是很晚才會歸來,我便想着明日再去,倒是你……怎麽出來了?明義同意了?”

本想說怎麽可能,話到嘴邊她又生生忍住,即便跟兄長說明義待她不好又如何?畢竟已然嫁出去,便是安平侯府之人,兄長總不能找到明義将其揍一頓吧?揍罷之後她還是得跟他過日子,待兄長離開,只怕明義還會拿她出氣,倒黴的終究還是她,何苦來哉?

思量再三,她幹脆不提,順水推舟的點點頭,常信對此人十分看不慣,念在是妹夫的份兒上也不好說什麽,只冷哼道:

“虧他還有些良知。你在那兒若是受了委屈,千萬要告訴我,大哥幫你出氣!否則他真以為咱們方家的女兒是好欺負的!”

勉強點頭,方悅容酸澀難當,垂眸不語,縱想盡孝守靈也沒機會,她還得盡快回府,免得明義歸來少不了又是一場鬧騰。

常信也理解她的難處,“天色已晚,實該回去了。”于是親自送她出庵堂,又派了自己人一路護送,妹妹這邊他暫時無暇安撫,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母親的喪儀和追查兇手。

後來梁東揚得知明義攔阻一事,念及人倫,不許她去守靈,但準她在下葬那日送其母最後一程。

方氏的喪儀,梁東揚本不想參與,可他母妃特意喚他前去商議此事,說終究是親人,她不能前去相送,便讓兒子代替,

“人已逝,恩怨也該盡了,就當是給娘個面子,你還是去送送吧!免得惹人非議。”

礙于母命,梁東揚才決定帶許嬌荷走這一遭。而下葬這天,方悅容也在場,傍晚時分,準備入土,方悅容又是哭成了淚人,許嬌荷并未落淚,只因她們母女乃是咎由自取,落得如此下場也怪不了旁人。

然而方悅容不這麽認為,葬禮結束後,常信正在那邊和豫王說話,方悅容擦去淚水,默默來到許嬌荷身邊,看着那黃土成墳,掩埋含恨而終的母親,又看到遠處将落的夕陽,心中悲涼叢生,

“失去至親的滋味,王妃自不會懂得。”

這話許嬌荷并不認同,這世上悲傷之事太多,并不是只有她一個可憐人,“我早就沒了母親,比你更懂得,不必說這話來酸我。”

面對她的冷言冷語,方悅容越發覺得許嬌荷只在豫王面前才裝柔弱,現今的表現才是她的真性情,更加痛恨她,“我娘終是沒了,王妃很開心吧?你如願以償的代價就是我們母女天人永隔,你好殘忍!”

“首先,你們母女都是咎由自取,害我在先,你們謀害我之時可有覺得自己殘忍?其次,你娘被謀害是意外,并不是我和王爺的主意,此事尚在追查之中,仍無定論,你不要信口開河的去誣陷。”

“不然你就告訴王爺對不對?”猜到她接下來的話,方悅容不屑冷哼,“除了會告狀,你還會什麽?”

她已認定是她,那麽再怎麽解釋也是徒勞,許嬌荷只澄清一遍,不願再廢話,“莫以為這般激我我就不會跟王爺說,你若再過分,我便請王爺來做主,反正在你眼裏我也不是什麽好人,那就幹脆做個壞人,你又奈我何?”

嚣張的模樣惹火了方悅容,正想再擠兌,忽聞身後響起豫王的聲音,方悅容只得強忍,恨恨的瞪她一眼。

此事梁東揚已然來到許嬌荷身畔,問她出了何事,“怎麽瞧着你不高興,可是有誰氣你了?”說話間梁東揚的目光自方悅容面上瞟過,方悅容立馬柔聲解釋,

“表哥誤會了,我沒惹嫂嫂生氣,只是她看我傷心過度,勸我節哀呢!”

許嬌荷不禁大開眼界,再次見識到了方悅容的謊話連篇,臉不紅心不跳,自然且從容,既然她有意息事寧人,那她也就此作罷,一笑置之。

今日特殊情況,梁東揚才許她出來,往後她也沒機會再踏出安平侯府!不意與她計較,多說一句話都覺多餘,梁東揚再不看她,攬着許嬌荷就此轉身離去。

此事總算告一段落,常信依舊打理明英山莊,招賢納士,方悅容被禁在侯府,如籠中之鳥,無幸福,無自由,許嬌荷再不受人算計,在王府的日子總算平靜了些,這個年也過得十分安穩。

譬如上元節再到宮中赴宴時,她再不敢一個人走動,行走都會有豫王跟着,以免她再出意外。

豫王對她越發疼寵,她自是歡喜,但心底總會在某些時刻生出隐憂,最初她還以為是自己患得患失,後來才明白,那其實是女人的直覺!

日子就這麽不緊不慢的過着,轉眼天暖花盛,開春後,衛瑜和梁舒雯的婚期将至,就在兩家為準備婚事而忙碌時,英王府那邊突然傳來消息,說是郡主失蹤了!

這消息,衛瑜還是從妹妹清梨那兒聽到的,聽罷并無甚反應,清梨只覺反常,“你的新娘子不見了,哥你都不着急的嗎?”

繼續沾磨提筆,衛瑜絲毫不慌,“該着急的是英王府才對,這婚事成與否,于我而言并沒有多大影響,想促成此事的是英王府,可不是我。”

這個時候清梨才算明白郡主的話,原來她大哥真是不在乎的,都已定親,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實在傷人心。

衛瑜之所以不管,是因為他在懷疑此事乃英王的把戲,又或者是梁舒雯不願嫁給他而擅自逃婚,若果真這般不情願,他也沒必要強要,終究是沒感情的,随他們鬧騰吧!

梁舒雯确有逃婚的心思,卻沒那個膽子,生在這帝王之家,她自是曉得逃婚的後果,再怎麽不情願也不敢輕易去實踐,這回也不是失蹤,而是被人擄走!

暈厥的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間屋子裏,看着陳設還算富麗,而她和丫鬟皆被锢住手腳,綁于椅子上,慌張害怕無用,她暗暗告誡自己,應該靜下心來想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起初她懷疑是山匪,但看了看自個兒和丫鬟皆是衣物首飾完好無損,若是山匪必然早将首飾扒了去,還留着那就應該不是,那到底會是什麽人呢?

雖說她平日裏嚣張跋扈了些,但也只是刀子嘴而已,應該不至于跟誰結下大梁子,以致于被人綁架滅口,實在想不出個頭緒,梁舒雯慢慢挪動椅子,喚醒一旁仍舊昏迷的丫鬟,問她昏倒之前可有看到是誰綁架了她們,

丫鬟只道沒看清,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眼看主仆二人皆被綁,丫鬟吓得不清,哇得一聲就哭出來,

“郡主,我們是不是遇見匪徒了?怎麽辦呀!他們會不會殺了我們,又或者欺負我們呀!”

膽小鬼!白她一眼,梁舒雯提醒道:“要欺負你的衣服早就沒了,至于等到現在?”

“也是哦!”吸了吸鼻子,丫鬟又問,“難道是劫財?綁架郡主向英王府勒索?”

這個她也說不好,感覺也不太對,想不明白幹脆也就不想了,對方既然将她綁來,定會出面的,到時候不就知道原因了嗎?

丫鬟暗嘆郡主真是心大,被人帶到陌生之地五花大綁也不害怕,還能歪在椅子上閉目休息,實乃高人啊!

果如梁舒雯所料,很快就有人将房門打開,門外的日頭太過刺眼,梁舒雯眯着眼打量,适應了這亮光,才慢慢看清來人,發現并不認識,但看此人步伐優雅,不像山匪,清了清嗓子,這才發問,

“你是何人?劫持本郡主到此有何貴幹?”

那人負手近前,在她面前立定,俯視于她,冷聲開口,“去年臘月二十四那日,你是否去過雲隐庵?”

仔細想了想,梁舒雯坦白承認,“臘月?去過,但具體哪一日記不清了,”遂又問丫鬟,“你可曾記得日子?”

丫鬟回想片刻,點頭道:“奴婢記得是小年過後才去的,應該是二十四吧!”

大費周章的帶她來此竟是為了問這麽個簡單的問題嗎?梁舒雯越發糊塗了,“所以我去哪裏跟你有何關聯?你為何要綁架我?”

“我母親就是在那天被人毒死,我查到那天雲隐庵裏只接待了你們英王府之人。”

風馬牛不相及之事,梁舒雯都不知該如何應對了,“呃……節哀順變,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母親……是何人?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害死她的吧?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啊!”

母親下葬後,常信不甘心,一直在追查此事,師太只說不知情,他便暗中繼續打探,終于被他打聽到,那日真有英王府的人到過雲隐庵,正是這位郡主,是以常信懷疑,很有可能是她将毒藥給了小尼姑,事成之後又帶小尼姑離開。

王府的馬車沒人敢查,這才被她們逃脫。

聽罷他的推測,梁舒雯甚感可笑,“你說是我父王在謀害你娘?他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我那天只是來替母妃看望師太而已,你憑什麽說是我給的毒藥?我有那麽傻嗎?真想給藥不會派人去嗎?何必親自去?”

也許不是她,但很有可能是她身邊的人,“那日随行的有兩個丫鬟吧?”

還真有!梁舒雯看向身邊的丫鬟,丫鬟當即搖頭,“我沒有,奴婢那膽小,郡主您是知道的,我再怎麽敢做這種事?”

“另外一個呢?”

說來也怪,梁舒雯仔細回想,才想起另一個丫鬟回去後的第二天就不見了蹤影,管事說她回老家去了,至今沒見回來。

看她目露疑色,半晌不語,常信越發覺得不正常,“郡主想到什麽了?是不是另一個丫鬟動的手腳?”

然而梁舒雯也只是懷疑,并不能肯定,“我怎麽知道?她已離開王府,我很久都沒見她了!”

不知他在思量什麽,梁舒雯被綁的太久手腕酸疼,便喊他解開,“知道的我都坦白了,其他的真不管我的事,你說是我父王,那你去找他質問啊!我又不懂你們之間的勾心鬥角,我多冤枉啊!甭拉我下水!”

然而常信并不打算就此放了她,“等你哥過來再說。”

“我哥?”這個時候梁舒雯才算明白,“哎---你把我綁來,就是想逼我哥出來啊?你們這些人怎麽那麽費事兒啊!做件事還要拐彎抹角,就不能多點真誠少耍心機嗎?”

不管她怎麽數落,常信都不會改變主意,消息已經送出去,他必須要等到梁聞增過來當面對質!

然而收到消息的梁聞增并沒有立即過去,只因他清楚,他去無用,要想救妹妹,必得另一個人出馬,随即動身趕往忠銳公府,向衛瑜讨一個說法。

丫鬟準備上茶,卻被梁聞增擺手制止,“不必了,你們都出去,我與衛兄說幾句話便走,”随即向他興師問罪,

“我将妹妹嫁給你,你的表兄弟居然綁架她,衛瑜,你到底什麽意思?若然不願與英王府做親家,大可與我直說。”

“世子這話何意?”衛瑜還以為他所謂的表兄弟指的是豫王,未料竟指的是常信!得知常信劫持了郡主,為證清白,衛瑜再無法坐視不理,答應前去營救郡主。

衛瑜如今已被封為世子,親自前往明英山莊,守衛不敢不放人,恭敬請他入內。

常信等了半晌,等來的卻不是梁聞增,自是不甘心,猛然擱下茶盞,聲帶不愈,

“表弟可真是在乎郡主,一聽說她有難就親自前來。”

“郡主乃是我的未婚之妻,我自然得上心。”

如衛瑜這般清高的男子怎會為權勢折腰,常信實在想不明白,也不信他真愛這郡主,到底是出于什麽因原因,他會變成現在這樣,

“比兄弟還重要嗎?為了娶她,你連表兄也背叛?”

常信既然這麽問,想來是不知內情的,衛瑜也不願多提,“有些事你不懂,莫要橫加指責。郡主雖刁蠻,卻是真性情,難能可貴,你不懂她的好,就不要妄加評判。”

此時的梁舒雯與他們一牆之隔,衛瑜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驚訝于這冰山臉上居然還有雙金睛火眼,能看出她刁鑽外表下的那顆赤誠純心,實在難得。

瞄見郡主笑得嬌羞,丫鬟也跟着樂,渾忘了自個兒還被綁着,“看來衛世子是冷面佛心呢!還是挺在意郡主的,嫁給他也不算吃虧,是吧郡主?”

斂了笑意,梁舒雯幹咳道:“誰曉得他是不是真心,興許只是場面話呢?”

“人都來了,足以證明真心。”說來也怪,“這個人不是要找咱家世子過來嗎?為何來的是衛世子?”

梁舒雯根本不認得綁架她的男人究竟是誰,自然也就不曉得他們之間的争端,但聽到他們互稱表兄弟,想來是關系匪淺,且此人說衛瑜背叛了他們,仔細想想,似乎真是這個理,畢竟衛瑜是豫王的表親,而今要娶她為妻,不合常理啊!所以這個衛瑜對她到底是什麽心思還說不準。

當聽到衛瑜要求常信放了她時,梁舒雯的耳朵豎得老高,一心期待着快些脫身。

常信不應,說是定要等梁聞增過來對質,衛瑜今日若是不把郡主平安帶回去,只怕梁聞增會懷疑他,為博得信任,他勢必得讓常信改變主意,“此事與郡主無關,你何必為難一個女子?”

人都是将心比心,若非母親慘死,常信也不可能做出綁架人的事,“他們争權奪利又和我娘有什麽關系?為何要殘忍的殺害我娘,借此挑撥?”

言之鑿鑿的模樣,看得衛瑜莫名其妙,輕嗤的面上盡是不耐,“你有什麽證據?為何認定是英王府的人殺害姨母?”

微揚首,常信十分篤定,緊捏杯子恨咬牙,“自是有證據,否則也不會将她抓來!”

雙更合一奉上

同類推薦